中秋節月圓,人,團員。
這一天,在您的心中,想起了誰?誰在您的心中悠悠不去?
這一個中秋節,午後,一陣雷雨傾盆
田野裡風聲颯颯,後院的花兒隨著風雨亂顫,黃楓與南洋杉左晃右盪,看傻了我,心中想起的是我的婆婆,我的夫。
感覺有一種通天澈地的幸福,人遠,在天外天,卻近得,與我同在。
我的心萬分的溫暖。
婆婆在地球行走了八十年,就在農曆的八月八日清晨完成了地球的旅程,九個孩子:五個兒子、四個女兒,孫子五個、孫女四個。外孫外孫女等十餘人,已經有了外曾孫。該趕回來的千里飛奔,不能回來的海外遙祭;暫時無法回到地球的,我的夫,她的二兒子,應該就在天堂門口迎接她了。
當有至親拿到入死回家的『通關』門票的日子,就是久別的親人不得不重逢相見的時刻。於是,兄弟姊妹又都再一次的聚集在母親的靈前,黑衣素服淚眼相看。婆婆生完了九個孩子,沒幾年就罹患了子宮頸癌,身體輾轉起落,時好時壞。我跟先生結婚後沒多久,她就又住院、出院小病連連,最嚴重的一次,兒子小二,女兒四歲,我跟先生夜奔旗山醫院,陪婆婆深夜坐在救護車上飛奔要去高醫,我不停的擦拭她血流如注的下身,一邊禱天求地,要老天給她一個平安…….
就這樣,過了三十年,婆婆終於放下了這個病了數十年的病體。往事如煙,情愛依然,我的夫,早婆婆七年離開地球,為迎接媽媽做好了準備,或許,這也是另一種報答親恩的方式,陪母親的靈體走一段幻覺、回顧期。
親人就在為婆婆做頭七、女兒七、滿七的時刻短暫相見,心中的傷痛與不捨,總是要試圖找個誰來揹罪怨怪,人性使然,誰是誰非早已難斷。我能做的,就只是默默的完成我的想念與心靈的連結,溫柔的配合。承擔與安排事務,辛苦了大小叔與小嬸秋蓮,這些年來,奔走張羅多虧了他們,我這個二嫂,場面上偶而露臉,不礙事也不擔事兒,早已是個清閒的缺。
想念母親。小叔小姑感念媽媽含莘茹苦,颱風天淹水日,媽媽身上揹一個,手上抱一個,推著浮在水面上的雞籠裡還坐了兩三個。賽絡瑪颱風那天,媽媽就像母雞帶小雞,一個接一個,風雨中保護孩子躲到別人的大浴室裡,風雨過後,屋毀人在。天氣好的時候,每天早上媽媽要到溪邊洗一家人的衣物,常常一洗就到了中午,傍晚,要到旁邊的山腰上撿拾枯木當柴火來燒。一家人只靠公公單薄的警察薪水,婆婆勤儉持家,每天的菜錢還能留下十塊、二十塊給小么女碧珍去學校裡存著,碧珍說媽媽教會了她金錢不能全部花完,讓她養成了儲蓄的好習慣。
一家人住的房子是糖廠蓋在運糖小鐵路邊的單身宿舍,沒有浴室,每天傍晚媽媽要帶著九個孩子穿街過巷到糖廠去大澡堂洗澡,大手搴小手,一個埃著一個,長長的隊伍好不壯觀,我的先生當時讀國中了,覺得不好意思,總是偷偷落跑回家煎麵粉團吃,等沒人了再去洗。大小叔榕欽說:聽說媽媽把他帶在身邊,在女澡堂洗到了十歲,才被『趕』到男澡堂去。
幾個媳婦,一致的感覺都是媽媽是個不多話的人,不會說甚麼重話或好話,逢年過節綁很多粽子炊好幾個甜鹹年糕,送給這個拿給那個,這是婆婆表現愛的方式。送孩子離開,總是一路尾隨,站在土地廟前痴痴的望著,看孩子的車子開遠了才轉身離去…….,碧珍說每一次看見後視鏡裡媽媽的身影,她就在車上放聲大哭,離情依依。
此刻,外面的風雨漫天蓋地滾滾而來。
是您們嗎?在另外一個次元的親人們,中秋夜看向人間,最深的想念!
中秋節,我在想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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