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昌……」風將啤酒罐放在昌的書桌上,「休息一下吧,你也累了。」
昌伸了個懶腰,「最近跟冰還不錯吧?」
風沒回答,只是喝著啤酒走到昌的睡床邊坐下。
「問你一個關於魔族的問題。」
「嗯?」昌雙手墊住頭靠在椅背上。
「你知道誰是羯羚嗎?」
昌彈起來,「幹嘛問這個?」
「有次在公園看見爾倫發了狂的追著一個人類來咬,後來追問他原因,說那人的樣貎和氣味都跟羯羚一樣。」
「也難怪。」
「難怪?」
「身為魔族,聽到這個名字,不發颷才怪。」昌再次靠回椅背上,「龍族有今天,跟羯羚也有莫大關係。」
「怎說?」
「羯羚以前在魔界只是個小混混,憑著一點小聰明,勢力逐漸大得連政府都怕了他,當時的魔族長官皮雅爾為了保住自已的官職,用名利收買他當自己的部下,本來以為這樣可以平定內亂,也能令彈劾方案無法通過,怎料只是讓羯羚有機可乘,後來皮雅爾好像有痛腳落在羯羚手上,他亦從此淪為羯羚的傀儡。即使議會想彈劾他,也因為羯羚使橫手而失敗告終。
後來蔣宏天為了要迫使代龍王琦亞.跋難陀一等臣官交出那兩顆玲龍石,招攬羯羚當自己手下,並帶同一些魔族一級罪犯到龍界大肆破壞,結果……龍族子民死傷慘重,兩顆玲龍石遭蔣宏天奪去,而龍界的環境意志也被破壞得體無完膚,龍界往其他域和更高階層空間的通道亦遭受嚴重破壞。說起來,羯羚也算是我們龍族的復仇對象。」昌頓了頓,「這些都只是魔界發布的官方資料,恐怕羯羚的惡行不止這些。」
「有他的下落嗎?」
「聽魔族們說有幾個版本,一個說他已被蔣宏天解決了,一個說他在龍界被龍族打死,但可信性不高。還有一些版本說他到了人界去,說他沒死還被甚麼怪物吃掉……根本就沒魔族知道他的確實下落。」
風搖著啤酒罐,思索著昌的話。
「若你想清楚了解這個魔族,最好當然是問魔族了,不過問之前最好有被罵的心理準備。」
「嗯。」風點點頭,「莉華最近好嗎?好久沒見過她了。」
「她?唉……論文大綱到現在還在磨,都快畢業了還老是提不起勁。」
「怎麼了?」
昌打了個呵欠,「可能是上回被冰罵了一臉屁,她覺得內疚吧。」
「內疚?」風笑了笑,「是我才對。」
「不關你的事……」昌皺著眉看著他。
風只是站起來,拍了拍昌的頭,「別弄太晚。」
昌在風關上房門之際,把風叫住。
「啥?」風重新打開房門。
「我信你一定行。」
「甚麼?」
「克服致激源。」
風只是笑了笑,便關上房門。坐在客廳,風只是看著電視機在發呆。
(可以嗎?)
2.
羯羚就是當年要殺害自己的人。不,是魔族。
他以前無惡不作,又當了蔣宏天的手下,會受他指使來殺自己一點也不出奇,只是為甚麼他要那麼做?直接殺了自己把含有玲龍石的首級交給蔣宏天不就立下大功了嗎?還是因為他當時已知道玲龍石保護寄主的事,所以派羯羚來「試水溫」?不過當時只有娘親發現玲龍石這樣的特性,按道理其他龍族根本不知道。
既然如此,「多此一舉」的事做來又有甚麼好處?
看著天花板,風腦海裡盡是這些「自問自答」。躺在床上無法入睡,本來只想閉起雙眼叫自己放鬆,可一閉上眼就是在思考這些困擾了他多年的老問題,令自己更難以入眠。都這麼晚了,不知道冰睡了沒?
回想起那天醒過來時看見冰在床邊睡著的臉,心有點不安。
會害死她嗎?
心裡這個問題也同時纏繞著自己。
「嘟嘟嘟嘟嘟—」這個時間還有誰會打電話來?
不一會,昌敲了敲房門,「找你的。」
「誰?」
「司徒樹榮。」
定是為了離婚的事……「喂?」
電話筒傳來另一邊厚厚的嘆息聲。
「阿嫂態度堅決?」
「嗯。」
「但這會影響小朋友……」
「所以拖到現在,她說她受夠了。」
「有發飆嗎?」
「本想跟她好好商量,但談不了兩句又吵起來。」
「小強意見如何?」
「沒問過……也不想讓他擔心我們,不過小強曾偷偷打電話給我,說媽媽很傷心。」
「大概阿嫂也不想離婚吧?不然傷心個屁。試一次忍住把對方的話聽到最後,才再發表自己的意見,如何?」
司徒沒回答,看來是在沉思。
「了解一下大家對家和對對方的期望,總比漫罵來得有益。」
「嗯。」司徒嘆了口氣,「這陣子你開朗了些。」
「你轉話題轉得真突兀啊。」風笑了笑。
「交女朋友了?是不是那個『兒子的朋友』?別以為瞞得過我,上次見過你們在『咬耳仔』……你們是甚麼關係我會看不出?」
「有這麼個閒情逸志追問我,倒不如乘現在打個電話跟嫂子聊聊吧,你們兩個都是『爆仗頸』,爆完便沒事了,快給她打個電話對歉,這種事打鐵趁熱啊。」
「我也希望可以這麼簡單。」
「或許就是這麼簡單?為甚麼要想得那麼複雜?」
鼓勵完司徒勇敢面對婚姻危機,也是時候輪到自己處理自己的問題了。跟司徒聊完他的婚姻,令風生出一個念頭,那「多此一舉」的事,會不會只是個獨立事件,與蔣宏天全無關連?
若果這樣看,事情便變得非常合理了。
「王主?」龍琛揉著眼睛步出客廳。
「怎麼了?吵到你?」
「哼,當然了,甚麼時候?還不去睡覺?你別弄壞身子,不然我又要捱那恐怖人類一巴掌……」龍琛嘀咕著步回風的房間,躺回她的專屬被舖裡。
凡事的確不用想得太複雜,當初認識龍琛的時候,哪會想到表面很難相處的龍琛,內心其實跟一般女生無異?
倚著露台的欄杆,看著繁星點點,風重重的嘆了口氣。
3.
雖然天文台已發出寒冷天氣警告,公園內竟然還有晨運客只穿一件薄如蟬翼的背心和運動短褲在湖邊跑步。冰雖然不如那位晨運客般壯健,但她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一個人在公園內散步也完全不覺得冷。除了論文仍需花腦筋思索該怎麼寫之外,上回風提到過他喝的是毒藥,還有那個自稱是他表姐的女生,這些事都令冰不得不搔破頭皮。正因如此,她才選擇在這個寒冬天早晨到公園散散步,希望透過冷空氣令自己保持清醒。
不知不覺,一不小心又來到月牙湖畔的步行徑道。
不遠處有一個女生正坐在步行徑旁的長椅看著湖面發著呆,當冰越走越近,才知道那個正是自稱風的表姐的女生。
「是妳?」
女生聽到冰的問句,先是驚嚇,再來眼神閃縮,「妳好。」
「第一次在這裡碰見妳呢。」
女生好像充滿戒備,「已是第四次碰面。」
「有嗎?」冰坐在她身邊的空位。
「月牙湖畔、泰國餐廳、表弟家裡。」
原來上回在泰國餐廳廚窗外的女生正是她,還有一次老遠看見跟風爭吵的人也是。
「怎稱呼妳?」
「蔣子嫣。」她說時仍是低著頭。「對不起,若果我能及時出手,表弟就不會弄成這樣。」
「不關妳的事。」
「我有責任!」子嫣那強硬語氣令冰嚇了一跳。
「妳有甚麼責任?」冰不安的看著她,而她好像也知道自己失言了,頭比之前更低。
「表弟還有喝涎漣草汁嗎?」子嫣望看別處問。
「那些墨綠色的東西?沒有,他不肯再碰。」
「那便好了。」
「那是毒嗎?」
子嫣只是看著地下沉默不語。
「既然是毒藥,何苦之前一直要他喝?」
「那只是嗎啡,終有一天這東西會令他脫離。」
「甚麼意思?」
「會死。」
冰呆了,「為甚麼?」
「像服用過類嗎啡般,會死。」
「我是說為甚麼要吸毒?」
子嫣嘆了口氣,「那是沒辦法之中的辦法。」
冰此際腦內一片混亂,藥是毒品,而且是沒辦法中的辦法……荒謬絕倫。
「人類不理解很正常,而且我也不懂得怎麼解釋。」子嫣像聽得見冰內心的吶喊般回應著,可能她在用窺靈術。
「風很討厭妳,為甚麼?」冰轉移話題,希望從子嫣身上得知更多有關風的事。
「換了是其他人,就是追殺而不是討厭了。能保護表弟的心,就只有妳一個了。」
冰一頭霧水,子嫣的話好像完全無上文下理。
「表弟的童年很糟糕,心靈受過很嚴重的創傷,他可以克制自己到這個地步已不是一般的了不起了。」
話說回來,風極其量只輕輕說過他與前妻宋霜的事,至於其他事,包括如何遇上宋霜、失去妻兒的理由,以及如何認昌作兒子的經過也是隻字未提。關於他本人的過去,冰的認知可說是近乎零。
問題源自於他的童年?
「妳知道些甚麼?」
子嫣又再次閃避冰的目光,「這件事該由他親口告訴妳,因那是他這生人最大的心結所在,解不開的話,只會一再重複抵受不住刺激而精神崩潰一幕……」
心結?
「妳怎麼會在這裡?」
兩人一同向聲源看去,昌和莉華正逐步靠近。只見昌的雙眼瞪著子嫣,眼神間充滿殺氣,子嫣見狀,則是低著頭獨個兒逃離現場。冰本想追上前,卻被昌阻止。
「這個龍族妳就別黏她太多,她背後安甚麼心眼大家也不清楚,小心把妳溶了。」
「她究竟是甚麼人?」
「她父親一直追殺主人,主人父母早亡、還有嫂子之所以一屍兩命亦是多得她父親。」昌說時,臉顯得格外陰沉。「總之這個龍族你就小心點。」
原來子嫣說的「我也有責任」是這個意思?
莉華止住昌的嘴,「冰,怎麼妳會在這裡?時間還很早呢,難得放假怎麼不睡晚一點?」
「與其整晚睡不著,倒不如出外走走更好。」冰看著她們,「唉,瞧瞧妳們多可憐?哪有人天還沒亮便到公園拍拖?」
「我們是在討論事情。」昌神色凝重。
「甚麼事?」
「有關風哥的致激源。」莉華不安地說,「先跟我們來。」
冰跟隨她們來到一個被孤立了的涼亭裡坐下,準備開會。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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