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門皇帝小生…趙雷(下)
粟子
五0年代中,「邵氏」僅有尤敏一位足勘重任的簽約演員,其他優秀女星多為陸運濤主持的「國際」吸收。為解「無米」之苦,「邵氏」開始對外招考新人。眾多應徵者中,華北軍事聞人石友三的女兒石英(1930~2000)最為亮眼,邵邨人的妻子對她更是偏愛,面試前特意指指石英道:「我看她蠻好的!」丈夫明白箇中意義,遂將她錄取。石英外型較尤敏成熟世故,適合糾葛複雜的文藝片。她戲路寬廣,能演氣質典雅的蓬門淑女、歷經風霜的幽怨婦人、飽受欺壓的善良女性……一度被視為李麗華的勁敵。不過,就在「邵氏」委以重任時,石英卻投入當家小生趙雷的懷抱,隨後宣佈退出影壇。
其實,早在石英還以新人之姿接受訓練,趙雷便是其中一位「訓育教授」,時常切磋演技。結業時,兩人合演話劇「秋海棠」,效果不錯,石英遂得到與「邵氏」簽約三年,自第一部戲〈花落又逢君〉(1954)即與趙雷分任男女主角。由於年齡戲路相近,兩人合作機會漸增,銀幕上常演情侶夫妻,現實生活也傳出緋聞。原本青年男女交往不算什麼,無奈趙雷是有婦之夫,郎才女貌頓成不倫,一時間轟動影壇。
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節目於2008年11月20日播出〈電影筆記:明星回顧「趙雷」(下)及由他與石英主演的「花落又逢君」〉專輯,上集已於2008年10月16日播放。節目音檔將保留45天,歡迎各位朋友透過網路收聽。
收聽網址: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點選11/20(下集)、10/16(上集)
節目摘要:趙雷(下集)、電影〈花落又逢君〉
播放歌曲:〈淘氣千金〉插曲「喝杯酒」(姚莉演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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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英密戀
趙雷第一任妻子的父親,曾是上海金融圈名人。據說為追求此女,趙雷一路從北京跟到香港,好不容易才締結連理。誰知婚後不久,趙雷卻結識石英,朝夕相處墜入愛河,為愛走遍大江南北的癡情漢頓成負心人。趙太太原本對他相當信任,鮮少過問丈夫行動,但見謠言越傳越凶,只得改變策略,搖身一變「跟得夫人」,趙雷到哪拍片,自己就跟到哪,夫妻因此多次爆發爭執。赴長洲實地拍攝〈水仙〉時,趙太太更使出殺手翦,搬到附近監視。未料,正式開拍時男女主角得乘船到外海取景,逆境反倒為兩人的愛情加溫。趙雷、石英又同到新加坡出外景,「邵氏」為節省開支,不准家眷同行,此去兩個月,愛情已至難捨難分。妻子無可奈何,只好找老闆邵邨人評理,但一個是當家小生、一個是力捧花旦,戀愛又是私事,邵老闆幾番琢磨,答應將薪水歸太太支領,拍片酬勞則留給趙雷。
事情既鬧得滿城風雨,原本堅稱僅屬朋友情份的石英與趙雷,索性公開關係、共赴同居。岳丈得知消息,也想力挽狂瀾,只是情如流水,費盡唇舌仍枉然,雙方僅剩名份維繫的掛名夫妻。三角戀新聞頻頻上報,兩人的票房卻未受影響,趙雷氣宇軒昂、石英溫柔婉約,反倒越看越登對。趙雷一向給人「老實人」的印象,此次外遇雖不忠於太太,但對石英卻算做到「趕追趕當」。
1958年前後,結識多年的銀幕情侶修成正果,石英已成記者筆下善於料理家務的賢內助。至於站穩「皇帝小生」的趙雷,接受訪問時也不諱言與石英相戀數年,指妻子是個脆弱且多愁善感的女人,偶有爭吵但從不動手。趙雷自述抱持「男主外女主內」的「古老思想」,石英雖有電影工作,但他卻認為:「有些職業婦女能拋棄自己的一切來作家庭婦女的。」未幾,石英決定自幕前淡出,全心相夫教子。1993年,石英與趙雷共同出席「金馬三十」盛會,曾經轟轟烈烈的桃色新聞,已是人人稱羨的銀髮夫妻。三年後,趙雷因病過世,出殯當日,相伴四十年的愛侶石英撫棺嚎啕哭喊,此情此景至情至性。
合約波折
進入「邵氏」五年,趙雷身價不可同日而語,終於等到簽新約的時候。有了票房號召,他不需以合約保障生計,反倒願簽短期合約,趙雷解釋:「長期合約對雙方來說都不好,如果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就受到了合約的牽制;簽一年合約,如果有什麼彼此不開心的事,第二年就可以分手。」弦外之音是,趙雷認為薪資勢必水漲船高,若簽長約,即使其他公司願出高價也是枉然,少了待價而沽的機會。
談到最敏感的片酬,趙雷一心向不久前以一部一萬二千元加盟「邵氏」的陳厚看齊,認為自己對公司既有功勞也有苦勞,卻只拿八千五百元,實在不合理。據記者繪聲繪影的描述,趙雷氣呼呼找老闆抗議,邵逸夫先坦白陳厚片酬確實高於他,承認趙雷對「邵氏」的功勞,卻也直言「陳厚的票房價值比較高」。「那〈貂嬋〉該怎麼說?」實例頓使邵老闆語塞,逼得他只能硬著頭皮答:「陳厚比你會演戲。」這下換趙雷氣得說不出話。
談判從1958年10月拖至隔年夏天,雙方還是各有堅持。「邵氏」擺明不可能讓趙雷與陳厚同酬,否則待陳厚談新約,豈不又要加價,作實沒完沒了;趙雷則認為就算時裝文藝或喜劇歌舞電影再吃香,公司每年至少排定拍攝一部參加「亞洲影展」的大製作古裝彩色招牌片。在陳厚不適合,張沖、趙明、金銓票房號召力不明確的情況下,勢必得依靠自己,因此更不願讓步。面對僵局,「邵氏」想過培植新人,趙雷也試過獨立製片,無奈皆無「故人」好,於是雙方皆各退一步。趙雷與「邵氏」續約一年,片酬一萬元港幣,雖然仍較陳厚稍低,卻比舊合約增加一千五百元。
就在與「邵氏」合作關係漸趨穩定時,趙雷卻於1962年9月與「電懋」簽訂三年合約,片酬每部一萬元,每年五部。「邵氏」對趙雷雖不若陳厚重視,但畢竟是古裝片頭號人選,邵逸夫見情勢不妙,趕緊委託李翰祥前去慰留。李導與趙雷都是邵邨人主政時進入「邵氏」,兩人私交甚篤。趙雷坦言拍戲工作不穩定,「邵氏」對己又不夠重視,如今「電懋」開出優渥條件,保證三年有戲拍有錢賺,不用為生計煩惱,才做出跳槽決定。巧合的是,前來勸人的李導,不久離開「邵氏」,到台灣組織「國聯」,並邀請趙雷飾演忍辱負重的句踐。
演技批評
初投入影圈,趙雷時常被批評舉止僵硬,動作不夠靈活。前述談判合約時,邵老闆更直指陳厚演技優於趙雷,前者雖沒有演皇帝的氣派,靈巧俏皮確是後者難及。此外,趙雷臉部表情過份「敦厚」,一類以大特寫強調角色情感的文藝片,對他都不合適。然而,或許就是這份「喜怒難行於色」的特質,令趙雷扮演「喜怒不行於色」的皇帝更為上手。
趙雷曾以〈西施〉登上金馬影帝,他的雀屏中選與該片大製作、主題正確,及飾演角色…句踐有密切關連。當然,趙雷演得格外用心,可說是從影以來最佳表現,重頭戲「臥薪嘗膽」還以超苦真膽上陣,戲裡戲外都有一雪前恥的意圖。可惜,自〈西施〉以後,趙雷所屬的「國泰」縮減製片,巨片機會難求,再由於身材發福,時裝不夠瀟灑俊逸,只能在古裝片求發展。
我感覺趙雷是個人特色很強的演員,無論什麼角色由他詮釋,都會染上他的氣質。譬如與樂蒂合演的〈扇中人〉,趙雷飾演風流、愛看漂亮女人的書生,但這本該流氣的角色,到了他身上,卻多了幾分老實與鈍氣。片中幾個可用「懷鬼胎」表情的橋段,也總以尷尬笑容作結。一場誇讚仙女貌美,導致小倆口鬥嘴的戲,面對未婚妻一再追問誰比較美,他也是無辜地兩手一攤唱:「難道妳存心逼死我!」這歌詞落入花花公子口裡是撒嬌,趙雷演來卻成百口莫辯,完全不懂女人心。畢竟趙雷就是趙雷,扮皇帝在行,其他就不能太要求了。
幕後功臣
趙雷主演不少黃梅調電影,不時得開口唱幾句,聲音聽來與他頗為相似,其實都是高手捉刀。〈貂嬋〉時,由影星鮑方幕後代唱,效果不差,卻嫌戲曲味太重,不夠悅耳,至〈江山美人〉時,便由江宏頂替,從此一路代趙雷唱下去。江宏本名姜慶寧,並非職業歌手,平日在香港日航公司任貨運部主任,聲音渾厚加上愛唱歌,即利用業餘時間練唱。凌波反串竄起前,外號同樣是「皇帝」的江宏,可謂黃梅調電影的男聲首選。
江宏的另一半是知名歌手崔萍,本可琴瑟和鳴,但夫婦倆卻鮮少合唱。崔萍回憶,丈夫屬高音,她屬中低音,音域不同,選歌非常困難,兩人唯二的作品「愛相思」與「談不完的愛」也是經過她精挑的。崔萍認為自己是最合適時代曲,江宏則是時代曲、山歌與黃梅調都能唱,歌路寬廣,因此能為許多電影幕後配唱。附帶一提,崔萍唯一主演的電影〈賣油郎獨佔花魁女〉,也是由趙雷擔任男主角。
談起皇帝,觀眾看來威風凜凜,趙雷有卻說不完的苦經,不僅得在大熱天穿厚重龍袍,頭頂四十萬瓦強力燈光,攝影機一開,還不能亂動,因為「皇帝有皇帝的威儀」。有趣的是,趙雷最喜歡的電影不是讓他登上「皇帝小生」的〈江山美人〉,而是改編自《聊齋誌異》的〈倩女幽魂〉。他認為,這部電影緊湊神秘中透著迷離幽怨,能將鬼片拍至如此「淒豔地步」,確是影圈罕見。
「趙雷本人不太像表演藝術家,反而比較像商人。」李翰祥回憶老友,吐一句簡單明瞭的比喻。明白自己搶下皇帝的獨門生意,趙雷並未想著轉型,而是在同類型角色發展,雖少了自我突破的成就感,卻是在現實影圈持續發光的穩當選擇。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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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本報訊,「趙雷被控詐欺 地檢處昨開庭」,《聯合報》第三版,1969年9月17日。
23.劉曉梅,「呵呵呵老囉!小生趙雷瀟灑依舊 嘿嘿嘿戲呀!題材狹隘未見創新」,《聯合報》第九版,1977年9月15日。
24.黃寤蘭,「皇帝明星 商場得意 趙雷 久違了!」,《聯合報》第九版,1979年8月14日。
25.王弘岳,「『皇帝小生』趙雷 再度『登基』演戲」,《聯合報》第九版,1980年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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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張夢瑞,「【老歌曲‧舊時情】半個歌手江宏 幕後稱皇帝」,《聯合報》第三十四版,1995年12月18日。
28.藍祖蔚,「黑洞集 皇帝無語」,《聯合報》第十版,1996年6月27日。
29.徐正琴,「永遠的皇帝小生趙雷 英姿留人間」,《聯合報》第二十二版,1996年6月27日。
30.胡幼鳳,「懷念趙雷 有皇帝相 沒有皇帝命」,《聯合報》第二十二版,1996年6月27日。
31.本報香港五日電,「皇帝小生喪禮 備極哀榮」,《聯合報》第二十二版,1966年7月6日。
32.米高梅,「王育民與趙雷」,《聯合報》第三十七版,1996年12月9日。
33.李幼新、左桂芳,「烘托與映襯」,《聯合報》第三十七版,1996年12月9日。
34.吳昊主編,《男兒本色》,香港:三聯書店,2005,頁9~14。
花落又逢君(Till We Meet Again)
導演:陶秦
原著:法國小仲馬《茶花女》
編劇:陶秦
演員:石英、趙雷、王萊、王元龍、楊志卿、馬力、沈雲
插曲:花開花落
首映:1956年5月4日(香港)
出品:邵氏父子有限公司(香港)
附註:石英首部電影,同期另一部作品為〈自君別後〉。
劇情介紹:
賽馬場熱鬧非凡,眾人專心盯著場上變化,有的扼腕、有的欣喜,勝負牽動著每個人的神經。緊張刺激中,名交際花馬愛蘭(石英)的出現,難得地轉移人們的注意力,紛紛回頭張望。高級包廂裡,愛蘭的密友王安妮(王萊)首先踏進,跟著是與她父女相稱的乾爹勞老(王元龍),最後才是萬眾矚目的愛蘭。儘管出身歡場,愛蘭卻擁有貴族般的雍容氣質,她拿起望遠鏡眺望馬場,神情冷淡孤傲。遠處,熱中賭馬的賈士東(高原),發現愛蘭現身,趕緊衝往電話間,急急將消息告訴好友艾蒙(趙雷):「你每天想念的那位馬愛蘭今天出現了!……在馬場,跟她同來的是一個我認識的女人,你快來!」
艾蒙趕至馬場,專心看賽馬的士東隨手指向包廂,艾蒙見到愛蘭,忍不住露出笑容。休息時間,士東才想起好友目的,趕緊拉著他去找安妮,雙方相互介紹,愛蘭與艾蒙四目相交,此景引起勞老注意。比賽再度展開,士東幸運買中,安妮半開玩笑要他請客,三人遂與愛蘭分手。
用餐時,士東加油添醋向安妮陳述好友的癡情,稱自從某次在夜總會看見愛蘭,艾蒙便天天尋覓芳蹤,看見了還好,若沒看見,不免痛苦失眠。除了遠遠相望,艾蒙還不知受誰指點,日日送上鮮花,唯獨從來不署名……聽到這,安妮接口:「我聽愛蘭說,每天有人送花給他,又不肯留下名字,原來就是他。」艾蒙頗感困窘,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惹來兩人「害相思病」的揶揄。
安妮見艾蒙對愛蘭種種如數家珍,一臉神秘問:「看見那老頭兒沒有?」士東趕緊點頭,意思想知道究竟。安妮難得有嚼舌根的機會,便仔細敘述愛蘭與勞老的淵源......財力雄厚的勞老自述愛蘭與死去的女兒長得很像,不僅供給豪華衣食,且無論愛蘭要什麼都會滿足。不過,唯一討厭是管制行動,每日都到愛蘭住處吃午飯、睡午覺,晚上又得陪他外出,非到十二點才肯回去。安妮見艾蒙神情失落,補充一句道:「最妙的是,他只承認愛蘭是他的乾女兒。」
安妮對兩人關係不置可否,唯一可確定的是「愛蘭很寂寞」,她嘆息道:「每晚等老頭走了以後,她總打電話叫我過去聊天。」安妮稱從自家飯廳可看見愛蘭的客廳,精明油滑的士東見艾蒙欲言又止,趕緊陪笑臉:「艾蒙,我們送王小姐回家。」
回到安妮的公寓,艾蒙目不轉睛地遙望愛蘭,此刻的她正與勞老在客廳玩牌,安妮擔心窺視舉動被勞老發現,先請艾蒙暫時回座。「難道愛蘭沒有年輕點的男人?」士東不解問,安妮先是搖頭,但思索片刻又開口:「喔!有一位姓倪的紗廠小老闆(馬力),上個月為了她特地搬到公寓,晚上等老頭一走,就去找她。」艾蒙以為愛情無望,一臉落寞向安妮告辭,但她彷彿想留住兩人,趕緊解釋:「愛蘭說他太蠢,和他沒什麼!」她又透過窗戶見勞老離開,隨即電話鈴響,不出所料正是愛蘭。
安妮表明有兩位先生作客,愛蘭不以為意道:「是不是今天在馬場裡碰到的那兩位?叫他們一塊來,我正要兩個年輕小伙子的呢……」掛上電話,愛蘭露出難得笑容,囑咐女僕小鳳(丹妮)準備宵夜。不久,三人依約前來,安妮故意取笑艾蒙,越說越順,把對愛蘭一見鍾情、日日送花等事和盤托出。愛蘭聽了只是笑,反倒艾蒙臉紅尷尬。氣氛正好,倪大少卻「準時」現身,愛蘭一臉不悅,三番四次言語調侃,他才識相離開。
用罷宵夜,安妮與士東靠在沙發一角談情,愛蘭則彈鋼琴自娛,曲韻歌聲悠揚,令艾蒙聽得出神。剎那,音樂突然停止,愛蘭面容痛苦。艾蒙趕緊上前,她卻淡然拒絕:「沒你的事!」艾蒙坦言自己雖非醫生,但也是接受正統教育五年的醫學生。愛蘭不願說明病情,隨口以「舊病」帶過,未料竟引來艾蒙大聲斥責:「我不要妳這樣,我不要一個痛苦的人裝成快樂,自欺欺人。」愛蘭聞言一怔,未幾又恢復世故口吻:「你是不是很喜歡我,很愛我?」艾蒙不知所措答:「今天好像太早了一點……」
「那以後最好不要談。」愛蘭靜靜表明心跡:「如果我拒絕了你,那麼你會恨我,如果我接受了你,那你會跟我一樣痛苦。讓我們做好朋友吧!你不是個壞人,犯不著往痛苦的井裡跳。」艾蒙不解追問:「妳也不是個壞人,是誰叫妳往痛苦的井裡跳?」愛蘭搖搖手,推說以後再談,艾蒙不肯罷休,逼得愛蘭只得隨手摘下一朵花,答應當花變色,即明日深夜十二點時再見。
隔天,艾蒙十點多就到愛蘭樓下等候,直到凌晨,愛蘭才乘一位男友的跑車歸來。門鈴響,愛蘭本欲推掉來客,卻見應門的小鳳拿著一朵花,她嫣然一笑:「請他進來吧!」不久,倪大少也聞風而至,愛蘭索性嚴詞拒絕,更無視於他贈送的珍貴鑽鐲。
愛蘭洗澡換衣的空檔,安妮則從廚房的後門進屋,她笑稱早知小鳳口中的「先生」就是艾蒙,並曖昧道:「愛蘭對你很不錯,你知道嗎?也許就是為了你,她今天發了一天的脾氣,把老頭兒給得罪了!」愛蘭翩然現身,安妮轉告勞老責罵乾女兒「不聽話」,但仍請她將六千元的交給愛蘭。安妮告辭,房裡只剩艾蒙,愛蘭吩咐小鳳關上門鈴,並說明天午前不想被打擾。
深夜,兩人在床上輕聲談話,愛蘭柔情道:「艾蒙,我要一個年輕的情人,可是我不要他剛強,我要一個多情的情人,可不要他多心,你明白嗎?」艾蒙不明就裡,但見愛蘭態度堅決,只得連聲稱是。清晨五點,為了避開來用早餐的勞老,艾蒙在愛蘭的催促下摸黑離開,卻也拿到她大門的鑰匙。能與愛蘭共度良宵,艾蒙雖然高興,卻仍有一絲遲疑,行前依依不捨地問她是否有「一點」愛自己,愛蘭卻面有難色答:「我不知道……」幾小時後,勞老按慣例前來,見到桌上鑽鐲,直覺愛蘭有其他愛人,頓時妒意大發。愛蘭一派輕鬆,推稱是昨日六千元的代價,換句話說就是勞老送的,讓他轉怒為樂。
魏教授受艾父(楊志卿)所託照顧獨子,見他曠課兩日,趕緊致電詢問。艾蒙推託生病,實際則感到內疚,與此同時,又收到父親來自新加坡的信件,憶起體弱多病的小妹,更令他難過落淚。心緒不定之際,愛蘭差人送來一張紙條,內容指自己生病,必須早點休息,請艾蒙明日下午五點再來。艾蒙看完,憤怒大喊:「胡說!」拿著西裝衝出宿舍。
來到愛蘭住處,大門上閂,艾蒙有鑰匙也打不開。急按門鈴,小鳳卻說愛蘭外出,艾蒙直覺生病是假。未幾,樓下傳來人聲,竟是愛蘭與一位年輕男士,兩人談笑進屋。艾蒙躲在一旁目睹,認為愛蘭全是欺騙,又氣又怨的他徹夜難眠,只得將滿腔妒火化為文字,艾蒙冷冷地寫:「馬小姐,貴恙大致好了,昨晚一時曾經來看過你,某先生看樣子不像是醫生,卻替你治病到四點鐘沒有離開……謝謝你幾天來給我的柔情蜜意,我在奇怪,你為什麼不去作一個演員?……」失落的艾蒙將鑰匙隨信退回。
隔日,魏教授親自前來探望,他擔心艾蒙或許有了不良嗜好,再三勸他務必為家人振作,艾蒙只是沈默點頭。教授前腳才走,愛蘭卻與安妮一同出現,沒多久安妮藉故離開,艾蒙急問:「妳究竟愛不愛我?」「我很愛你。」愛蘭誠懇答。面對艾蒙的疑惑,她溫柔誠懇道:「如果我是自由的,我為什麼不喜歡跟我最喜歡的人在一起,我知道我也可以向你要錢,你也一定會想盡辦法去找錢來,可是,這是毀了你!」愛蘭坦言身心都屬於艾蒙,卻收到如此無情的告白……艾蒙立刻將信撕碎,並伴著愛蘭走回公寓,他再度收下鑰匙,兩人愛情更深。
既然無法改變愛蘭,艾蒙決定改變自己,他晚上陪愛蘭跳舞、賭博;愛蘭則回絕一切應酬,整日與艾蒙一起,甚至勞老來找,同樣避不見面。「愛蘭,妳知道妳現在糊塗到什麼程度!」安妮認為她玩玩可以,但不能不顧連衣食父母,艾蒙不客氣道:「最好他永遠不來!」安妮不以為然:「先生,你知道你現在的快樂是誰給你的?全是老頭兒給的!」
安妮進一步說出勞老有意讓乾女兒到鄉下靜養,愛蘭希望男友同行,艾蒙面有難色,安妮趕緊幫腔:「你既然歡喜愛蘭,又何必害愛蘭。」勸他只要小心行蹤,別被勞老發現,就能與愛蘭享受不羨仙且衣食無虞的生活。
艾蒙與愛蘭隱居別墅,整日唱歌、釣魚,日子過得輕鬆寫意,愛蘭的宿疾也因休養與愛情逐漸康復,逐漸恢復往日神采。然而,事情總有爆發的時候,一日勞老到鄉下找愛蘭,遲遲不肯離開。勞老頻頻詢問愛蘭歸期,並抱怨每次都得坐一小時的車才能到此地,非常不方便,但無論好說歹說,愛蘭都不願回公寓。勞老直覺其中有怪,隨手拿出在愛蘭床上找到領帶,假裝不悅問:「我在妳枕邊找到這個!」愛蘭靈機一動,謊稱是買來給勞老的禮物,才暫時過關。
勞老在愛蘭的催促下離開,不一會兒,愛蘭邊唱歌邊往艾蒙藏身的平房走去。正沈溺「小別勝新婚」的甜蜜時,勞老卻一臉陰沈地站在窗外。勞老從此絕跡別墅,只寫過幾封信,要求愛蘭與艾蒙斷絕往來,如此仍願負擔她的生活。愛蘭對此總是一笑置之,不給勞老隻字片語。
愛蘭生日當天,她正忙著準備茶點,在屋內穿襯衫的艾蒙不慎拉掉一個扣子,打開抽屜尋找針線,才發現愛蘭的首飾只剩下空盒。艾蒙強顏歡笑,不久就被愛蘭識破,艾蒙不解她為何不向自己拿錢,愛蘭神情嚴肅:「我如果要你的錢,那我跟以前的生活有什麼不同?我們之間只是做了一筆生意,還有什麼可以叫人寶貴的東西?」艾蒙順勢向愛蘭求婚,不僅希望能分擔家計,更想與她共度一生。
艾蒙是第一個和愛蘭求婚的男人,令她萬分感動,甚至流下眼淚,但愛蘭立刻恢復冷靜,苦笑問:「像我這樣的女人,你父親會答應嗎?你朋友會說話嗎?你名譽會受損失嗎?你想過沒有?」艾蒙坦言對愛蘭的愛已超過一切,什麼也都不管了!愛蘭決心脫離勞老,頂房子、賣首飾……換來六萬多元,距離總債還差萬餘元。此時,傳來艾父自新加坡到港的消息,愛蘭深知艾蒙「墮落」的事已被父親知曉。
艾父氣憤責罵兒子糊塗,堅持帶他回新加坡。艾蒙苦苦哀求之餘,還是不願放棄與愛蘭的愛情,他忍不住直言:「我問過律師,我的婚姻不必一定要您同意!」艾蒙說完立刻跪地認錯,卻還是在父親的驅趕下暫時離開。回到愛蘭住處,兩人緊緊依偎。許久,愛蘭才開口:「聽我的話,不要跟你父親鬧翻。明天一早你一定要再去,求求他。他也許會原諒你的。」艾蒙先是拒絕,但不忍女友懇求,只得勉強答應。
清晨,艾蒙依約出門祈求父親諒解,艾父卻來到愛蘭在鄉下的平房。一開始,艾父想以錢逼退,但愛蘭卻以平靜地口吻陳述:「我為愛你的兒子,不肯跟他分開,我犧牲的財物,可以抵得過你全部的財產。」他得知愛蘭對艾蒙是真心誠意,內心雖然佩服,但為了兒子前途著想,只得以近乎哀求的口氣乞求:「馬小姐,那麼我現在求妳更為他犧牲得多一點。」愛蘭明白艾父話中含意,決定為艾蒙犧牲自己,她請艾父預先留下一張紙條,含淚允諾:「我讓艾蒙回到您身邊去!」
艾蒙尋父未果歸來,愛蘭卻是欲言又止,緊緊抱著艾蒙哭泣。隔天,愛蘭刻意打扮,與艾蒙出遊踏青,正高興時,小鳳遞來一封艾父的信,稱要艾蒙馬上回去,什麼事都可商量。愛蘭見艾蒙意興闌珊,急急勸他成行,離開前,艾蒙說了聲「晚上見」,愛蘭卻沒有回答。
愛蘭趁男友去找父親時回到香港,艾蒙得知消息,片刻不停地趕赴愛蘭的公寓,裡面也是一片漆黑。他無計可施,只好找愛蘭另一位朋友夢娜(沈雲),那兒有一封愛蘭留給他的信,內容稱自己又做了別人的情婦,勸艾蒙別太傷心,因為「我原來就是這樣子的一個女人」……
艾蒙隨父親回新加坡,期間還大病一場,恍惚間還喊著愛蘭的名字。康復後,他苦苦哀求返港繼續學業,艾父無奈答應,唯拿走艾蒙珍藏的一把鑰匙。另一面,愛蘭恢復往日的生活,只是身邊的人從勞老換成倪大少。
陪伴士東的艾蒙在馬場重遇愛蘭,此後無論舞場、俱樂部,只要有愛蘭的地方,艾蒙都故意和女人狀似親暱的出現。愛蘭大受刺激,靠酗酒麻痺心靈,多病的身體因此更加孱弱。愛蘭痛苦不堪,決定找艾蒙懇談,希望他能放下怨恨,別再藉故報復,讓自己能多活幾年。艾蒙聞言,將連日痛苦一股腦爆發,氣罵她貪慕虛榮、水性楊花……愛蘭無奈辯護:「你明知道事實不是這樣,為什麼偏要這樣含血噴人!」說完便立刻倒地。深夜,愛蘭自艾蒙身畔醒來,知道彼此於情未了,但為了艾蒙,她再度選擇不告而別。
次日,艾蒙遍尋不著愛蘭,急忙趕到公寓,小鳳卻以倪少爺為由婉拒。艾蒙怒不可遏,留下「想妳一夜魅惑,可以值五百元」的紙條與鈔票,即乘飛機離開香港。
起飛不久,空中小姐遞給艾蒙一封信,執筆者正是重病的愛蘭。愛蘭坦白「變心」的原委,一切都是為了艾蒙的將來,她希望愛侶能明白苦心,卻也不知此舉是對是錯……艾蒙如夢初醒,瘋狂地衝向機門,好不容易才被乘客們拉住。
愛蘭空蕩蕩的公寓只剩小鳳,倪大少與安妮早離她而去,愛蘭恍惚間仍呼喊著艾蒙的名字。魏教授在艾蒙的懇求下前來診治,經過初步檢查,也只是搖頭嘆氣。艾蒙與父親即將趕到,愛蘭透過鏡子看到自己瘦弱憔悴、不成人形的模樣,淒然而逝。艾蒙急忙衝上公寓,來不及見愛蘭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