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 8059 山獄 / Season Summer / 036.~040.
036.
自豔陽灑落地面的光線如此地令人感到暖和。
輕輕晃動的枝葉間被留下一層層樹影,此刻那絢麗的色彩在熠燿如綠水晶般地曈眸內留下一層層縹緲的視覺暫留。微瞇起眼兒的、他的視線朝上仰望那枝葉間的空隙,令唇畔揚起一抹勾人的弧度,他在內心讚嘆著陽光所賜予的感動。
遠遠地、一陣輪胎接觸地面小石子的所發出的咔啦引起獄寺隼人的注意,環起胸他轉過身地望著那自遠而近的MASERATI銀色車身。那男人帶著一抹燦爛地笑容自車內走出,獄寺隼人見狀後才自那輕抿的唇瓣中吐露話語。(註八)
「你來的還真是慢啊!」
「才慢個五分鐘而已嘛、難不成獄寺你一直在外頭等我?」
微挑起眉的、山本武那雙如墨水般深黑的眼曈直直地盯著撇過頭的男人。對於這點其實獄寺隼人是不予置評的。說是在外頭等他,這倒也並非完全是謊話──他家就在這裡不然他要去哪裡等啊這個腦袋少根筋的棒球笨蛋!
「既然到了,那就進來吧。」
在以眼神示意著面前的山本武之後,獄寺隼人轉過身朝屋內走去。沒有說話地、山本武在原地輕輕的踩了一步之後,便踏著獄寺隼人走過的痕跡一起消失在屋外。
這必須說到前天當山本武自獄寺隼人手中接過那揉成一團的便條開始。
攤開便條後首先映入的是自己的瀟灑字跡,在將視線朝下移個兩公分左右時、一串以義大利文當作回覆的筆跡深深地在山本武的視網膜上刻下痕跡。那是獄寺隼人的回覆、貨真價實的。
染上一層興奮的色調、山本武原本垂下的眼直直地望著面前獄寺隼人故意瞥開視線的瞳眸。噢、這真是令他太開心了!雖然他並不清楚為什麼獄寺隼人會突然答應、但是對於他來說,這些問題在此刻已不再是問題。
「嘛、那獄寺今天就搬進來住嗎?」
「你那麼急幹嘛?而且為什麼是我搬過去而不是你搬啊!」
「因為我家的床跟我說他想要而且不介意多一個女主人──」
「閉嘴!」
還沒說完的話硬生生地被咆哮聲打斷、獄寺隼人因為過大的怒氣而讓自己呼出的氣息呈現紊亂狀態,撇過臉他讓自己些微過長的髮絲隱藏住浮上一點艷色的白皙臉頰。他側身低語說著後天再來我家幫我搬、之後便甩門離去。
「沒問題!」
對著重重地被甩上的門說道,山本武笑了起來。嘛嘛、讓他得意一下吧?他覺得獄寺隼人對於他的舉動已經不像一開始那麼排斥了哦。
在落入陷阱之後的貓兒,已不再像之前那麼掙扎地想要逃出囉。
037.
在層層閱畢過後的公文上頭放上最後一份資料,山本武啊地一聲朝軟軟的椅背上仰躺而去。看著自外頭因反射而在天花板上搖曳的樹影,他揚起唇畔笑了笑
沒有人知道山本武和獄寺隼人同居,而且已經同居一個星期左右了。在彭哥列總部時他們倆的相處模式依然與還未同居時一樣、沒有任何改變。唉、這可真歸功於獄寺隼人啊,山本武嘆口氣地這樣想著。
將轉在手上的黑色鋼筆放在嘟起的嘴唇上方與鼻子下方,他想起那天晚上剛洗完澡的獄寺隼人對著自己說的話。那副小心翼翼地將每扇窗簾拉起以及緊張地探聽門外有沒有走動聲響的模樣,現在山本武想到還是會想笑呢。
「棒球笨蛋我警告你,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說出去!」
「為什麼啊?」
獄寺隼人並沒有回覆山本武的疑問,他伸手將藍色毛巾朝自己還未乾的頭髮上擦拭著、然後便咕噥著走到另一側沙發上坐下來。
山本武也沒有執著於一定要回覆他的問題、嘛,這種問題其實他自己不用問也知道呢。說再多那唯一的重點也是只有一個、獄寺隼人並不希望太多他不希望知道的人知道這件事。
「獄寺、怎麼了?」
洩著澤田綱吉略顯纖細的手腕、獄寺隼人緊抿唇克制住自己想說話的衝動。直到距離彭哥列首領辦公室最遠的一處玫瑰園盡頭時,獄寺隼人在放開澤田綱吉的手腕時也同時轉身扣住那穿著西裝還是顯的窄薄許多的臂膀。
「十代首領、你最近怎麼了?精神狀況好像越來越差,我很擔心你……」
「……啊,原來是這個啊。我沒事的、獄寺你不用擔心我的。」
聽到獄寺隼人擔心的話語,澤田綱吉在微愣之後以淺笑當做回應。本想著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才會導致獄寺隼人那麼急忙的將他朝辦公室給拉了出來,原來是因為怕私事被聽見所以才要離開的那麼遠啊。
「但是真的很不對勁、雖然說十代首領你還是照平常的步調在生活著,但是沒有道理會越來越瘦啊,而且連黑眼圈都跑出來了……」
望進獄寺隼人擔憂的曈眸、澤田綱吉頓時萌生出一股罪惡感。他明白最近的自己真的比以前的狀況還要來的差,但是他不能說出口──暫時還不能說出口。
「我真的沒事,獄寺不要擔心了、真的很謝謝你。」
伸手覆上獄寺隼人扣住自己臂膀的手腕,那略顯冰冷的溫度讓人感到如此不忍啊。愣愣的看著澤田綱吉那因為狀況不好而顯得蒼白許多的面容,卻還是勾起一抹笑容的要他不要擔心……那瞬間,獄寺隼人沉默了。
他輕輕放開扣住的雙手、再以一個將澤田綱吉納入懷中的擁抱來傳達自己不捨的心情。將聲音漸漸地放輕、他讓自己些微哽咽的語調隱藏在話語當中……
「──十代首領,不管如何、請別忘了還有我。」
哼唱的聲音嘎然停止,那佇立於此地的身影在此刻顯得有些僵硬。
略瞇起雙眸的他深深地凝望著那隔著玻璃還是很清晰的見著的遠方處,覆著薄繭的指輕輕地撫上透過玻璃面映照的那個遠方的小小身影……
讓睫毛在自己略垂的眼下留下一層陰影,他緊緊地咬了咬唇瓣、在收回撫著玻璃面的手指之後,他邁出步履便不作聲的消失於此地。
──連最後走離的步伐聲都像是原本就不存在般地令人沒發覺。
038.
最近山本武變得不像山本武──獄寺隼人是這樣認為的。
雖然是這樣認為、但他卻不敢妄下定論。每個人都知道山本武一直是個將工作與休閒劃分為二的人。只要有工作的時候,他絕不會讓自己休閒;同樣的,他在休閒的時候,絕對不會讓工作干擾到他。
翹起腳、獄寺隼人看著目前實況轉播的棒球節目,然而他的視線卻在電視與門邊不斷游移著。已經是第三天了,山本武待在彭哥列總部加班不回家已經三天了。
雖說不確定是不是巧合、他們每天五點以前同樣都是待在總部,但這次卻很難得的自三天前以來到現在都還未見到面。另外一點讓他奇怪的是、原本山本武都會主動跑來找他的,但是這三天以來卻連一次都沒有出現在他面前。
「真是的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垂下眼簾他咕噥著,真是的、難道山本武不知道這樣子他會很不習慣嗎……突然這種想法湧入腦袋,獄寺隼人錯愕地盯著關掉螢幕後反映的自己。慢著、他為什麼要在乎那個棒球笨蛋?他回來不回來干他什麼事啊?
他已經習慣有他的陪伴,然而遲鈍的他卻是絲毫不自覺。
泡了杯黑咖啡,山本武看著掛在牆上的時鐘沉默著。
他不知道這樣子做會不會讓獄寺隼人發火,但是現在的他很怕看見獄寺隼人。如果看見他的面容、他一定會想起當時看到的畫面──其實他並不是害怕獄寺隼人、正確來說,他害怕的是看到獄寺隼人後的自己。
其實他有看到那天獄寺隼人抱著澤田綱吉的畫面。當那畫面映入自己眼裡時他是錯愕的、那不斷湧起的情緒讓他差點什麼事都不管的走到他們面前、
──但是不行,他知道不行。
所以他必須強壓下那股翻騰的怒氣才得已邁開腳步離去,他知道衝動行事往往會造成不能挽回的後果。要說他是縮頭烏龜也好、說他懦夫也好,山本武都不會反駁,他現在擔心的只有──在見到獄寺隼人時的自己,是否能夠壓制的住那奔騰的情緒?
突然地、一陣音樂響起,山本武朝桌上一瞥,那是自己的手機鈴聲。拾起手機後那映入眼簾的卻是目前自己最不願樂見的名字──獄寺隼人。
輕掀了下唇瓣、山本武原本以為還可以撐個幾天的,但現在看起來似乎是自己預估太超過了──嘛,他該知道獄寺隼人比自己還要更沒耐心的啊。滑開機蓋,山本武連個喂都還未說出口時、那低聲的咆哮就已傳來、
「棒球笨蛋你是不打算回來了是吧?我記得你可不是個工作狂、在那邊加班個什麼勁啊!」
「嘛、獄寺我是真的很忙嘛……」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現在回來,不然我就過去找你!」
如此堅決的語氣觸動了山本武那原本就迷亂的心緒,垂下眼簾他咬了咬下唇之後、便藉著看不見的通訊將自己的回答傳達給遠方拿著手機的那人、
「──獄寺你不用麻煩了,我現在就回去。」
盯著眼前緊掩的門扉,山本武最終還是掙扎於那門前門後的彼此。
然而似乎不給他時間似的、門後方的那人像是感應到了他的存在,咿呀一聲將門順著自己的方向拉進。並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地、此刻獄寺隼人的綠眸似乎黯淡許多。
「進來。」
以平板的語調對站在門外的人下達命令之後,他鬆開握著門把的手便朝內走去。揚起地唇畔勾起一抹澀澀的苦味、山本武沒有回答任何一句話的尾隨著獄寺隼人進入屋內。
──四目相望卻是沉默的兩人,那彌漫於彼此的氛圍卻是如此地令人感到不願樂見。
「你這是什麼意思?」
先打破沉默的是獄寺隼人。那如此壓抑的聲調連山本武都察覺的到、那含著滿滿的怒氣卻還是硬忍的話語令山本武感到些微愧疚,撇過臉的、對於獄寺隼人的問話他並沒有做出答覆。
「……我問你是什麼意思!自己說要同居然後現在卻搞個不回家,如果我今天沒有打給你的話你是不是打算繼續躲下去?每次都隨著你所做的事情不過問、結果現在情緒一來就什麼也不講以為這樣不會給人帶來麻煩嗎?你這樣子很自私你知道嗎!」
「──難道你就不自私嗎?」
從喉間突然湧上的深層話語自山本武原本緊抿的唇中吼出。他往前踏出一步地讓自己的面容在獄寺隼人面前放大一倍、粗糙的大掌朝後一伸緊緊地扣住那人的後腦勺,在獄寺隼人還未反應過來時,那熾熱的溫度已緊緊地侵上自己蒼冷的唇瓣。
像是扎入的針在觸覺上引起陣陣刺痛、他的舌是如此急切如此瘋狂地竄入他的口裡。不斷地觸碰翻攪他的齒舌、不斷地啃咬他柔嫩的薄唇,在此刻山本武完全失去了他應有的自制力。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蠱惑人心的話語不斷地侵擾他的內心。他沒見著獄寺隼人極力的掙扎、他沒見著獄寺隼人那盈滿眼眶的怒氣與難受,他什麼都沒見著。
「……夠了你!」
自那瘋狂被侵咬的唇舌間找出一小空隙,獄寺隼人狠狠地朝他的唇上咬了下去。點點紅花散化在兩人腫脹的唇瓣,而這瞬間的痛覺也令山本武失焦的視線回歸到原點。
顫抖的指撫摸上那破了一小缺口的唇瓣,他愣愣地看著眼前喘著氣而眼眶盈滿著氤氳的綠曈。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他傷害了獄寺隼人,狠狠地讓他見了自己最真實的醜陋。
「獄寺、我──」
「我不想聽,現在也最好不要讓我看到你!」
不等山本武的任何一句話語、獄寺隼人將兩掌緊緊地摀住雙耳,垂下雙眼的令自己的視線不再有山本武這個人。踱著狼狽的步履、他朝另一間客房走去,那纖細的身影瞬間在山本武的視網膜內由沒有一絲溫度的木門覆蓋而上。
徒留一人在呼呼作響的空調下感受著那還未散去的熱氣與不斷湧上的寒氣──吶吶、那曾經的美好呢?怎麼不見了?
──已經不在了哦,你看看、如今已崩壞的不成人樣了呢。
039.
他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讓食指與中指夾著那細條長物,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沉醉於Davidoff渲染於空氣中的菸味,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然而他還是繼續在尋覓著這之間的答案。
然後終於──他知道了答案,在第九年那個炎夏裡所充斥在鼻腔的氣息、在第九年那個已在他腦海模糊了蹤影卻還是望的清清楚楚的那片景象。獄寺隼人對他來說是個重要到連自己都錯愕的一小碎片,然而長久以來的相處卻讓他認為這碎片存在的理所當然。
──理所當然,因為自己太晚發現太晚行動太過衝動、所以才會讓自己落的這種下場呢。吶吶、能怪誰呢?只能怪自己吧。山本武如是自嘲著。
傷害終究會隨著時間淡化,但心中卻仍是清清楚楚地記載著被傷害的陰影。就像是那隱藏在衣裳下的疤痕,就算遮掩了淡化了去除了,卻也無法消除那曾經在肌膚上所殘留的記憶。
「山本、你和獄寺怎麼了麼?」
「是阿綱啊,和獄寺?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輕敲著以實木製成的桌子讓他發出清脆的作響,澤田綱吉本想裝做沒事的問起、然而那早已蹙起的細眉卻洩漏了機密。接過澤田綱吉另外一隻手遞上的蛋糕,山本武笑著說沒事。哦對了,蛋糕是一平和藍波買來分享給大家的哦。
「之前只要看到獄寺、過不了幾分鐘後一定會看到山本你出現的。但是最近……看到獄寺就沒看到你,看到你就沒看到獄寺、太奇怪了。雖然我知道不要太管閒事比較好、但是獄寺前幾天的關心讓我沒有辦法放下他不管──」
「前幾天的關心?」
話還未被說完便被突然拉高的聲音給止住了、山本武微瞠大的雙眼充斥著滿滿疑問的看著點點頭的澤田綱吉,微吸一口氣,澤田綱吉繼續將未完的話說出、
「前幾天的事了、可能是我最近狀況實在太糟糕,獄寺覺得有點放不下心所以才關心的吧。說起來也很溫馨啊、為了不讓人聽到對話還特別拉我到玫瑰園盡頭說呢,雖然最後我還是說我沒事,但是他的那句話還有那個擁抱真的讓我感到很感動啊。」
關心?玫瑰園盡頭?那句話?擁抱?
懊惱的幾乎令眼眶浮起一層水氣、山本武垂下頭的伸起大掌粗魯地耙過自己的黑髮。這還真是糟糕──早該先搞清楚的解釋居然在一切都過於晚時才讓他恍然大悟啊。
叉子不斷地在蛋糕上頭劃過一痕又一痕、獄寺隼人曲起的手腕支撐著他略擺的頭。祖母綠的雙眼載著滿滿複雜、有著自己的,也有著對面那女人的──三浦春。
「蠢女人,妳是打算請免費的蛋糕所以才找我來這的啊?有事就講啊。」
「哈咿、真是的獄寺先生你很沒情調欸──小春當然要先想想該怎麼說出口才行啊!」
嘟起鼓鼓的雙頰、三浦春再故做生氣的樣貌之後又恢復成一開始那蹙起眉的模樣。咬咬粉嫩的下唇,三浦春在眨眨眼之後將話吐露出。
「小春很擔心京子。」
風鈴在咖啡廳的門上叮鈴鈴的響著、伴隨著三浦春難掩低落的聲音。熱可可上盪起一圈漣漪,然而在還未發現時他又變回到一開始那毫無波瀾的水面。
「最近的京子常常強顏歡笑,眼睛常常都腫腫的、小春猜京子一定每天都是哭到睡著的。小春沒有問京子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不是不敢、是怕如果問了一定會有什麼事情改變……」
「真的很對不起還要讓獄寺先生聽小春說話、但是小春真的不知道還能怎麼辦……小春很擔心京子,很擔心很擔心、但卻什麼事情都沒有辦法為京子做……」
小小的啜泣聲自那一開一合的唇瓣響起,獄寺隼人看著面前哭成淚人兒的三浦春、他並沒有做出什麼安慰。他知道現在的三浦春只是需要一個人聽她說說話,她並不需要任何安慰。
有時過多的安慰反而會更讓他人發覺自己的沒用、而更陷入谷底無法自拔的啊。
突然地、獄寺隼人想到了山本武這個人。毫無預警的想到。
040.
──難道你就不自私嗎?是的,他很自私。
獄寺隼人突然想到那天,山本武在聽著他的話語中那蘊含在眼裡的難受。他知道自己並不是沒有發現、而是他將那轉為視而不見。
他記得從以前到現在山本武從不會對他的什麼話加以反駁,也從不會對他說出什麼有些帶刺的話語。然而這次似乎兩人都被怒氣掩蓋了視線,才會讓很多不對勁都這樣消失蹤跡。
為什麼山本武會突然做出這種避不見面的事情、為什麼山本武在面對自己時那眼裡的視線是滿滿的希望什麼事能從他口中說出、為什麼山本武會那樣說自己很自私然後不顧衝動的吻上來……
──對,為什麼?獄寺隼人突然發覺自己對於山本武真的沒有表面上的了解。或許、他該給自己也給他一次解除之間誤會的機會?
在將已經平復些許情緒的三浦春送回家以後,他撥打了那一直躺在自己通訊錄卻是第一次被按下通話鍵的號碼。在那人接通之後、獄寺隼人在沉默五秒過後才說出話語。
「晚上見個面,在你家。」
語畢之後獄寺隼人立即切斷通話。那一方的人將手機貼向自己耳邊聽著已切斷通話的嘟嘟聲、在好久以後,他才悶悶地回覆了一句嗯。
「對不起。」
各坐在面對面的沙發上,然而兩人都是低垂著頭不讓視線相遇。低低地悶悶地說了句道歉,山本武在一開始坐下時就不為自己的舉動找任何藉口。獄寺隼人沒有回應他的道歉、難得的他的反應是如此的平靜。他們都想讓這場談話不染上任何的衝動。
「我只想知道為什麼那天你會這樣做。」
「──我誤會了你。在前幾天我看到你抱著阿綱在玫瑰園那邊,我看到後太生氣了覺得你背叛了……這場約定,所以才會在太衝動下做出那種事。但今天聽到了阿綱說的話、我才知道……對不起,獄寺。」
你背叛了我、本來山本武是想這樣說的。但是想想自己似乎也沒有什麼資格讓獄寺隼人背叛啊、畢竟獄寺隼人對自己是何種感覺,自己也是不知道的呢。
「為什麼不相信我?」
「獄寺,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用了這種手段來把你綁在我身邊我一直覺得很愧疚。嘛、我相信當下你答應當情人時一定很怨恨自己為什麼那麼衝動吧?我沒有那個自信可以一直把你留在我身邊,就算只是幾些日子也好,我也甘願。」
「這幾天下來我一直很提心吊膽、吶,很可笑吧?但是我是認真的。我怕你會突然反悔說這一切都不算數,我怕如果你有了喜歡的人就會丟下我就走……我很怕啊、真的很怕。」
垂下眼簾,山本武訴說的口語中有著一絲絲的顫抖,那是他第一次對著獄寺隼人將自己內心所想的事情說出。他累了,對於當初自己用這種不正當的手段誘使獄寺隼人答應的這件事情,時間越久越讓他覺得痛苦。
寧願一下子什麼事情都說出,他也不願意再讓彼此折磨下去。
獄寺隼人在剛聽到時其實很生氣,他氣為什麼山本武不相信自己、為什麼?難道自己那麼不值得人相信麼?然而本來的怒氣卻在聽到山本武後來的話語而漸漸被撫平。
他不知道山本武那麼的不安那麼的對自己愧疚,他不知道原來山本武那麼沒有信心,他不知道為何山本武那麼的執著於自己,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
獄寺隼人啊、你知道麼?當這一切都轉換成言語而被吐露之時,就什麼也無法當作視而不見了哦。如果是這樣的話,你還想要繼續聽下去麼?
──那是當然。
「因為我希望你能愛我,就如同我愛你一樣。」
註八. 此篇設定MASERATI《瑪莎拉蒂》為山本武常用的汽車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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