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 DH 迪雲 / Season Spring / 000.~005.
000.
那是如此纖瘦的背影、那是如此熾熱的眸光。
當迎面吹來的清風撩起他墨黑的髮絲,也同樣撩起身後五公尺處男人的金黃髮絲。將步伐踩在人行磚頭他所踏過的腳印,那有如向日葵般燦爛的笑顏直直趨近,直到兩人間只剩一公尺的距離。
一公尺是他們之間的底線,不能再往前躍進,只能不斷的向後退。
濃厚而蘊含著滿滿溫柔的外國口音不斷說著前幾個月他在英國的生活,那兒的濕氣重的像一大片海洋朝他倒灌的令他無法呼吸、那兒的迷霧濃的幾乎連他的十指都消失般的令他嚇出一身冷汗。
「吶──恭彌,十年前的你,我見過囉。」
突然間,他的話題在沒有頓點地將英國生活轉到他身上。玄色鳳眼在瞬間閃過一絲沉默,男人那帶笑、似乎深藏著懸疑的語氣令他蹙起了眉。
前者邁出的腳步停止,而後者在跟著停止後的下一個動作是以目測來測量之間的固定距離。轉過身,他面對金髮男人棕色的瞳孔,在丟下一句之後、在男人錯愕之時,他帶著滿滿淡漠的眼神、獨自邁出腳步離去──
「那又如何?」
001.
迪諾永遠記得在十年後的世界裡,當他得知十年前的雲雀恭彌來到此地時他是多麼地想在第一時間內奔去見他。
杯緣輕輕碰觸薄唇,琥珀色的視線透過窗望著外頭佇立在庭院中央的高大樹木。緋色花瓣在清風中搖曳著落至地面,如他的身影這樣輕輕地卻深深地進入他的內心中央。
自從第一次見面、那面無表情的白皙臉孔映入他眼簾時,迪諾已明白那是上天給他的一項挑戰、亦是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
從他弒殺的眼曈之中,迪諾明白他是以殺戮來遺忘自己內心真正所渴望的事物。無止盡的道路銜接而成的無出口迷宮,無止盡的磚頭砌成的無限制高牆。
他想成為突破他內心的那位勝利者。
是那麼迫切地渴望、是那麼希望能夠看到他真正敞開的笑容。
他在乎雲雀恭彌,很在乎很在乎。
然而他對於他的存在,並不像自己渴望般的那麼不可或缺。
002.
「沒事就別常來找我,跳馬。」
厭煩的撇過一眼,他優雅的像隻高貴黑貓、從容的腳步踏過地面上的毛絨米色地毯,26公分長的腳印在地毯上印上淺淺的凹痕。雲雀恭彌並不喜歡與人交涉,這習慣自十年前到現在依然沒有改變。
儘管外表變得再成熟,內心的本質依然是最原始的自己。
「哎──恭彌,你不覺得我們有時候連絡一下師生感情會比較好麼?」
「沒那個必要。」
在腳跟離開後隨之傳來的是唰一聲的紙門緊閉,望著紙門透光的身影漸遠,直到已被糊紙給模糊的黑點完全消失在盡頭,他那眼曈眸光才逐漸被失落取代。
室溫在二十六度的氛圍裡盤旋、然而卻傳不進他那已趨近於零度的內心。滿滿屬於他的味道充斥,然而此刻他卻因為他殘留的氣息而霧氣瀰漫。
他是他無法到達的頂點,自旋轉樓層不斷不斷的向上邁開腳步、然而再大的步伐都無法靠的更近。他們兩人之間是找不到相接的世界、儘管他們之間已縮短到只剩一公尺的距離。
條條道路通羅馬,然而其中卻沒有任何道路能夠到達他所在的起點。
欸,是否能夠像我在乎你一般的一樣在乎著我呢,恭彌。那是心中無語的吶喊、然而再怎麼的渴求再怎麼的希望著,遠方的他依然無法傾聽你的言語。
003.
他曾經很喜歡櫻花,很喜歡很喜歡──然而那男人卻帶著他所厭惡的笑容在眸光接觸之時毫無留情地摧毀、不留一點痕跡的令他連追悼的機會都無法實現。
他憎恨那男人、他期望再次見到那男人,然後他將會從那男人手中奪得應屬他的勝利──然而由這層憎恨所衍生的某種情感、如初生幼苗般地渺小令他在全數崩潰之時才得以察覺,
太遲了,那層深且深的情感在此刻已逐漸攀升。
「呵呵──這不是雲雀恭彌麼,怎麼會在這呢。」
來自身後的是戲謔般的低沉、敲打著他耳膜的是令他如此厭惡卻又如此思念的嗓音。在轉過身時對上他深邃異色的瞳眸,將那呼之欲出的情感逐漸平復至心底。
以食指與姆指的接觸面輕輕摩擦著花瓣,那是承載著他們倆共同的記憶──曾是那般鮮紅染在緋色清柔上、無語。面對眼前的他,親愛的你眼中此刻只容的下他的存在,卻已忽略在那男人身後逐漸慢下腳步的人影。
輕聲呢喃、恭彌。
那是連自己都毫無察覺的哽咽。
「我想在這裡就在這裡,管那麼多幹麻。」
「呵呵,說的也是呢。」
側過眼,他看著緋色花瓣在空中起舞,自滑落之際他伸出手將花瓣納入掌中央,那如此輕柔的觸感令他唇角微彎、眼神如是遇見情人般的柔和。
「我啊──想到十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呢,那時的你還真是自不量力。」
「哼。」
那男人與他的記憶同步著──如此深沉的空間裡他們兩人纏鬥,當彼此的鮮血染上、那是自表面逐漸融入的赭色透明,直到完全末入心扉的最深處。其實那男人也對他抱持著同樣的心情,是嗎?
是吧。
「他是來找你的吧,那怎麼只在遠處看著,而不靠近呢?」
那男人的話語引起雲雀恭彌的疑問,他,指誰,眼中倏然響起警戒。自那男人眼曈餘光的落點,雲雀恭彌在側過身時與那金黃四目相接。
喂,那種難看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來自街道盡頭的風吹起他的綠色大衣,在那離去的背影裡、他是顯得如此渺小如此微薄。
「他看起來很難過呢,你不去追他嗎?」
雲雀恭彌的視線鎖著那離去的背影,那被吹起的金黃亂髮此刻顯得有些黯淡、那踏過地面的步伐此刻顯得有些蹣跚,而那男人近於耳邊的細語……
他看起來很難過呢。
很難過呢。
難過。
004.
模糊了他的視線、是風的吹襲亦是霧的壟罩?
自那殘留著他氣息的空間離開,交替著腳步奔跑的他終於在一公里處發現他的身影。然而在他身旁的並不只有清風與花瓣,還有一抹危機瀰漫──那是來自於與他正面相對的那個人。
他明白,他一直都明白雲雀恭彌的變化,無論是外表亦或是內心起伏。
就因為他明白,於是他選擇逃避、在四目相交之時他望進他曈裡最深層的情感,於是他選擇逃避。他並不想正視想著別人的他──迪諾的存在在雲雀恭彌心裡或許連一點邊都沾不上。
他已無力再深入,只怕接踵而來的明白會令他連嘶喊的能力都消逝。
他很喜歡櫻花,他是因為他而喜愛。然而櫻花卻是他與那男人之間共同的回憶……花語道出的精神美,愛是之間最崇高的象徵──然而他已在這地帶模糊了視野。
005.
他依然佇立著腳步,眼裡的淡漠已迷失了方向。
他看起來很難過呢,你不去追他嗎?
他沉默以待,那樣難看的表情已深深地在他曈裡留下影像。
「他好像快哭了哦。」
瞥了那男人一眼,終於,那邁開的步伐已代替了他的任何言語。在內心告誡著自己、他邁開的腳步純粹只是想清楚他憑什麼對他擺出那種表情、那種難看的表情──所以他並不是擔心,並不是出自於對他的擔心。
那男人獨自仰望天空,掌裡的花瓣任由清風吹拂而至地面。吶,其實他看的出他們倆個的癥結點在哪呢──對於別人他可以一清二楚,然而對於自己心中的情感,他卻無法正視。
無法正視那抹笑顏,美好的令他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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