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怎樣的人
有時我會忽然很想喝咖啡。通常這個衝動會出現在一個人獨相處的悠閒午後。我對咖啡的認識並不多，香港著名的咖啡店也只知道有Starbucks和Paris而已。不過如果要我選擇的話，我想，一些古雅的喫茶店會比較適合我。
其實所謂的古雅也不是要有什麼文藝復興的油畫、精緻高雅的杯子或是其他你所能想像到關於古雅的東西。而且要在香港找到這種所謂的古雅的喫茶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所指的古雅只需有舒適柔軟的椅子，有舊日曲子播放的音響；能讓心情好好放鬆，一面傾聽音樂的歷史性纏綿，一面安靜地呼吸著，讓身子非常舒服地順應融入的那種感覺。
我在那張柔軟的椅子上通常會想很多的事情。尤其是與朋友一起的時候，我們會有更多的話題。例如討論在後現代的社會中，為什麼單純的一杯咖啡已經不能滿足我們，總要在一些基本的東西上再加添另一些什麼的才算得上是合情合理？香港在曾蔭權領導下會成為一個怎麼樣的城市？西九龍到底是什麼的一回事？女人是大胸的還是嘴唇厚的比較吸引？在收到黃源順的電郵後，我約了朋友到古雅的喫茶店喝咖啡。
「我收到黃源順的電郵，是關於我剛畢業時自薦到號外工作的事。想不到一年後的今天竟然收到回覆。」我說。
「我想他們到現在才有空缺，又碰巧找著你的求職信。」朋友說。
「大概吧。不過興奮的心情過後，我開始擔心自己握不住這個機會。有時所謂偶然碰巧這東西真是可怕啊。」我嘆了口氣說。
「平常心吧。」
朋友建議我寫一篇關於自己的文章，我也認為寫一篇關於自己的文章可以先給不認識的人一個印象。不過我們都覺得這篇文章並不易寫，於是我與朋友就這樣在喫茶店開始討論關於自己這個存在的思考。可是愈說愈覺得所謂的「自己」好像沒有實體似的。開始漸漸覺得其中所有的只是沒有意義的附屬品而已。
例如我們一直以來都在熱心地為車路士球隊加油。可是對於我們來說所謂車路士到底又是什麼？就算車路士捧了杯，我們這些人是否也因此而向上提升了一點呢？不可能吧，我想。那麼為什麼一直以來要這麼熱心，簡直像自己的分身似的，拚命加油支持到現在呢？
朋友說自己空空的。由中學開始到大學畢業也好像完全沒有目標似的。就像坐在火車上看著一個又一個地方離去那樣。現在才不過二十多歲，幹著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工作，頭腦也不是特別精明。如果老闆說「喂，人手不夠，以後你每天就多做幾個小時怎麼樣？」他也不會說「開玩笑，老闆，放你的狗屁。」總之一直就像螞蟻一樣賣力苦幹卻不知為了什麼。接下來十年二十年都繼續過著這樣的人生怎樣想都覺得像笨蛋一樣。
我想，如果這樣說，其實在香港，甚至全世界，有很多人也是這樣呀。大家多多少少也都是空空的。吃飯、大便，做著無關緊要的工作，領著微薄的薪水，有時抱抱女人，這樣而已。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呢？而且城市的四周也充斥著非常落魄的大廈。就像專為落魄的人在裡面做著落魄工作過著落魄生活而設的落魄大廈。我想，如果這樣說的話，人生不管怎麼樣都像笨蛋一樣。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在我心中又有另一種回響：那麼我到底又是什麼呢？與朋友同樣過著迷迷糊糊的校園生活，畢業之後打算以傳媒作為自己的終身職業，看起來滿有目標。而且由於是興趣，在工作上也有一種自己正在正確地方的真實感。雖然說收到黃源順的電郵後，我很擔心自己握不住這個機會。不過始終也是開心得很。就算人生像笨蛋一樣，但我們也不是這樣各自有趣地活著嗎？世間正因為不能照自己的意思隨心所欲才有趣呀。
「當然，這不是我對自己的結論啊。」我把杯中的咖啡喝光，把手上的香煙熄掉。「其實所謂的寫作也並不一定要有結論呀。我想其實世界上什麼事情可能也不需要什麼結論，也不需要什麼人的結論。」
「可是沒有結論的東西誰也不會認同。」朋友說。
「管他的。」
說到這裡，我有點難過起來。老實說，我從來不曾喜歡過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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