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對台獨有偏見。
過去對台獨的偏見是沒有理由的,因為在情感上,我始終認為對台灣而言,兩岸之間合作比對抗要更有利於台灣,這屬於是因意識型態而主導思考。不可否認,這多少受到國民黨制式的黨化教育所影響,然而現在對台獨的偏見是在於主張台獨的『那一群人』。
基本上,在檯面上主張台獨的有兩種人。一種是從頭到尾就是旗幟鮮明地主張台灣獨立,如金美齡、黃昭堂等獨派人士﹔另一種是在國民黨高壓統治的時候站在國民黨這一邊高喊統一,壓迫台獨,等到國民失勢之後,又轉過頭來支持台獨,壓迫統一,如李登輝。
對於前者一類,我看到的是一群長期為理想而奮鬥的理想者,甚至為了理想而遠走他鄉,這一點確實很了不起。然而在為理想而努力的同時,卻也看到他們為了理想而不擇手段的一面。為了理想,他們一方面可以扭曲事實,隨著支持台獨的日本人踐踏台灣人的尊嚴﹔另一方面卻又喊著『台灣第一』、『台灣優先』。為了宣揚理念,可以不分是非黑白地扣帽子、貼標籤,有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強烈排他意識,敵人的敵人是朋友,所以支持朋友,可以連是非黑白都不分。這是我深感到不恥的。
對於後者一類,是我最瞧不起的一群。他們既沒有前者獨派人士的理想性,對台灣獨立也沒有任何強烈的認同感。雖然高喊著『台灣第一』、『台灣優先』,但是骨子裡確是『利益第一』、『利益優先』。這一群人就好像《伊索寓言》中的蝙蝠,當飛禽(統一)取得優勢的時候,跑去飛禽的一方打壓走獸(獨立)﹔如今走獸取得優勢了,反過頭來跑去走獸的一方打壓飛禽。在他們的內心深處,對於政治的理念甚或是意識型態僅僅只是『利益』二字。
我始終有一種感覺,對於檯面上的獨派人士,他們是全天下最有趣,也是最安全的革命黨。為什麼說他們有趣?我們打開歷史,很少有一個爭取獨立的國家在爭取獨立的時候,會考慮有沒有外力支持,從巴勒斯坦到車臣,從車臣到最近獨立成功的東帝汶,他們從來不考慮有沒有國際支持,也不考慮再發動戰爭的時候有沒有第三國來協調。他們只是義無反顧地宣揚他們的理念,實現他們的理想。反觀台獨運動,不斷地考慮美國是不是把台灣視為一個國家,日本支不支持台灣獨立,兩岸一旦發動戰爭,聯合國會不會出面協調。搞革命是需要熱情的,是充滿活力的,是感性重於理性的,是要不顧一切的。台獨運動本來就是一種推翻現有政府,改憲法、改國號的革命行動,結果展現出來的確是一大堆的計算與保障。這樣的革命會有成功的一天?
為什麼說他們是最安全的革命黨?仔細檢驗台獨運動史,我們看到某些台獨運動者在台灣島內最封閉的時候遠走他鄉,等到台灣島內開放了,那一群遠走他鄉的台獨運動者紛紛以勝利者的姿態回來了,他們說他們為台灣付出多少心血,他們為台灣付出多少貢獻。試問,你們這一群少數在國外過日子的『台灣精英』,回到台灣,什麼事都還沒有做,就說自己為台灣的民主化付出多少心力,那麼那些為爭取民主自由而在台灣坐穿牢底的『台灣精英』又算什麼?革命是要拋頭顱、撒熱血的,然而為台灣獨立而拋頭顱、灑熱血的,又有幾個呢?
我始終認為台灣太小了,資源與腹地都比不上中國大陸。以經濟的層面來看,台灣的經濟發展是以手工業起家的經濟型態,中小企業成為台灣的市場主力。這樣的經濟型態有一個很大的優勢,那就是靈活多變,可以隨時局而作修正,這也是過去創造台灣經濟奇蹟的主因之一。然而,這樣的經濟型態卻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在基礎上的紮根作的不夠。台灣的資源與腹地有限,若僅僅發展島內經濟綽綽有餘,但是一旦面對國際競爭時,基礎不足的缺點便會逐漸顯現出來。中國大陸龐大的腹地與市場,是台灣發展的好機會。若是一味與之對抗,台灣不但在中國大陸這塊新興市場中喪失優勢,在國際上也會失去自身的競爭力。
沒錯,中國大陸是個惡鄰居,但是就是因為它是個惡鄰居,我們才更應該敦親睦鄰。或許有人會說,跟大陸打交道總有著『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問題是,你為什麼要跟兵講道理?兵只懂得打仗,不懂道理﹔『對牛彈琴』,蠢的不是那頭牛,是那個對著牛彈琴的人。跟中國大陸硬碰硬地對抗,對台灣沒有任何幫助,當一個人連飯都吃不飽的時候,誰還在乎是『統』或是『獨』?是民主還是專制?
『統』或是『獨』事實上是一體的兩面,也同樣是一種『實驗品』。『統』不應該一味地排斥『獨』,『獨』也不應該一味地否定『統』。就如同滿清末年,對於中國未來的走向也分成以康有為、梁啟超為首的『改革派』,主張以君主立憲救中國,以及以孫文、黃興為首的『革命派』,主張以民主政治救中國。誰能說誰一定對呢?即便到了現在,也沒有人能篤定地說以康有為、梁啟超為首的『君主立憲派』不適合中國。
我承認我對台獨有偏見,然而是誰讓我有這種偏見的呢?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