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豪的憲法夢想論壇：法律是顛覆的基地 大部分的法律人，都努力學習如何用法律「維護」社會既有的秩序。但卻忽視了自己不知不覺在捍衛既有的不義......包括瘋狂喊著「革命」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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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軌法律教育—配套在哪兒？

據知教育部擬全面推動學士後的「專業法律學院」，但同時仍保
留大學部的法律學程。我雖然一向支持台灣學習美式學士後法律教
育，但卻對這種欠缺配套的大雜燴憂心不已。

首先，雙軌並行會讓教師、學生與社會大眾都產生困惑：「法律」
到底是一門大學生程度即可學習的科目，還是適合大學畢業以上的學
生研習的專業知識？為何同一科目，卻可同時在「大學部」與「學士
後」的學程出現？同樣的「民法總則」科目，既是大學部必修又是學
士後專業學院必修，教師要如何教學？教材如何準備？

舉例而言，在美國法學院中，教師鮮少（幾乎沒有）鉅細靡遺地
講解教材。本本超過一千頁以上的教科書，都是大幅留給學生自行閱
讀準備；教師上課的主要工作並非逐條釋義，而是指出主要爭點並與
學生對話，提出批判。但這種幾乎全然依賴「學生自己讀」，老師僅
「畫龍點睛」的教學方法，根本不可能適用在剛從中學死背階段脫離
的大學部學生。以筆者自己在「在職專班」與「大學部」的教學經驗，
同樣的教材，對於原先並非讀法律出身，但已大學畢業並工作經年的
學生，勉強可酌採美式教學法；但大學生卻依然需要授課老師仔細地
講解基本觀念、提綱挈領，逐漸將他們「領進門」。同樣的課程（名
稱），在一週內卻要運用完全不同的兩種教學法，往往就弄得精神分
裂。

更根本的問題是：「法律」在本質上適合大學生還是大學畢業生
研讀？坦白說，法律條文、規則、程序本身都只是一套空殼子，它的
實體價值來自經驗以及其他學科的彙整與累積。知識與人格成熟度不
夠的人，要嘛讀來非常吃力；要嘛就只能學到一堆空洞公式。也就是
說，法律「本身」不難，也不見得有什麼大「學問」。但從學術面來
說，法律背後的「價值」才是博大精深之處；自實用角度來看，法律
「運用之妙」也是非常複雜的藝術而非機械性的操作。以我國目前高
中畢業生的平均價值觀、人格、知識方法訓練程度而言，讓他們驟然
開始學習法律，因而培養出許多「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法匠，
其實並不令人驚異。教育部與諸多法界先進既然願意設置法律專業學
院，也就表示看到大學部法律教育的不足之處，那麼為何還硬要留著
大學法律系？這樣不但折磨了許多學生，也訓練出許多只知膠瑟鼓柱
詮釋條文的法匠，進而折磨了這個社會。

此外，雙軌教育所需要的資源，我們是否有能力提供？最基礎的
就是「師資」。如果一所大學，同時設立大學部與專業法律學院，不
僅學生數量增加，而且許多同樣或相似的基礎課程（如民法、刑法、
憲法、行政法）也得重複開課。這樣的師資需求量，遠遠超出目前國
內多數法律學系所能承擔。若不大幅增加師資員額，那麼現有的教師
授課份量很可能馬上要增加一倍，進一步壓縮原本就非常有限的研究
與授課準備時間。相比於美國法學院教師一學期頂多五至七學分的教
學負擔，我們的法學還談什麼追求卓越或是國際化？

若說是「試辦」或「實驗」，其實法律的「大學部」與「學士後」
學程，在台灣其實已經並行「實驗」了多年。利弊得失理應已有判斷
的基礎。無論走哪一條路，若有良好配套則皆屬可行；最怕的就是既
要這個又要那個，弄出一個根本沒有支持資源的混合制。一套沒有清
楚教育目標的法學教育，所訓練出的法律人將會成為國家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