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石．史．識 我叫做石牧民，我主張台灣獨立。 知識分子要是沒有抑鬱以終那也算是遜掉了。 我。 2.0 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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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對於〈肉食福音書．白肉之部 – 我的五姑母，我的教養〉的延續。
我不是一個乖順的兒子。雖然，不善良，不柔軟；
但我有善良、柔軟而篤實的雙親。
我的故事，也就是他們的故事。


其一．

年輕的石先生和黃老師工作了幾年之後，買下了一棟房子。兩人的「家」從那時候開始具體。

雖然，起初那並沒有讓他們倆免於奔走。每一個早晨，黃老師仍然必須搭乘公車到遠方的鄉鎮任教；石先生用布匹將小兒子袱在背上，讓大兒子坐在偉仕牌機車的後座，出發到她的五姊淑子（よしこ）在鄰近鄉鎮的住家。將幼子們托付給五姊淑子以後，再去到他工作的所在。這樣奔波的日子長久到足以發生不測。

一天，父子三人才出發，才離開了他們居住的巷弄，石先生的偉仕牌機車因為閃躲失速的騎士翻倒了。石先生，和他的兒子們，摔落在路面上。很多年以後，石先生仍然記得那次意外，因為他的門牙在跌落時撞得斷了；現有的，是後來才鑲嵌補上的假牙。很多年以後，石先生的大兒子仍然記得那意外，因為他記得他的父親將偉仕牌機車扶起時，滿是鮮血的嘴唇；以及父親忍著疼痛硬是先將他們兄弟倆送到五姑母家，鮮血滴落在父親制服上的印記。

奔波在週末假日獲得喘息。年輕的石先生和黃老師得以和幼子一起在他們才買下的家中。石先生喜歡的早餐，是清粥搭配醬菜。週末的早晨，黃老師有足夠的時間為他張羅。石先生用過了早餐，讀過了新聞，將兩個兒子安放在椅子上，準備餵他們吃早餐。當年輕的石先生年幼，蛋白質這種奢恥只能夢想，只能妄想。當石先生已經能夠負擔蛋白質，他仍然習慣安於清粥搭配醬菜。「但是兒子們不能夠，兒子要壯碩地長大！」石先生在兒子們的清粥裡拌入了叫做「保衛爾」（Brovil）的濃縮牛肉精。英國進口的舶來品。醇黑色的濃稠醬汁，拌入清粥裡的滋味兒子們很喜歡。

「啊⋯⋯」

年輕的石先生作勢要兒子們學他張開嘴。「啊⋯⋯」兒子們張開嘴。石先生餵了大兒子一匙，大兒子然後嚼啊嚼；石先生餵了也張嘴的小兒子一匙，小兒子然後嚼啊嚼。嚼過了吞下，大兒子又張嘴，石先生再餵他一匙。小兒子嚼過了吞下也張嘴，石先生再餵他一匙。大兒子在一旁已經又張開了嘴。餵食拌有「保衛爾」的粥糜，進而變成年輕的石先生和兒子們的遊戲。大兒子，小兒子競速那樣地咀嚼吞食、咀嚼吞食，小小的兩人不斷地先後張嘴張嘴。小小的兩人以為自己已經讓父親應接不暇，咯咯地笑。年輕的石先生欣喜地餵食他雀躍的兒子們。餵食他們在自己年幼時難能得以享受的蛋白質，難能得以享受的舶來品。年輕的石先生，一匙一匙地以他的勤奮終於能夠負擔的營養補給品餵食他的兒子們。他看見兒子們咯咯地笑，像是看見他們日後茁壯的應許，他欣慰地也笑。他的妻，在一旁忙碌著的黃老師，聽見了父子們的笑語，聽懂了年輕的石先生笑聲當中的欣慰驕傲，她欣慰地也笑。

很多年以後，石牧民會在異鄉，面臨自己的時候，想起遙遠的從前，他的父親以拌有「保衛爾」的粥糜餵食他的早晨。然後了悟到，自己一直記憶著的，醇黑色的濃鬱香甜，不僅僅是牛肉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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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補一聲爸、媽請你們也保重，我先去睡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