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五日 星期五
最喜歡也最討厭的星期五。無論有沒有周休的年代,每當星期五一到,心裡總會激起一陣興奮。尤其是國中那時候。待在家裡也不好過,在學校簡直度日如年,唯一值得欣慰的事,就是星期六和溫柔的她一起走回家。
還好那個時代不流行同性戀,不然我一定會懷疑自己。但我和她是那樣如姊妹的相像(連她的導師都以為我們是姊妹喔),可是她是我所希望變成的那一面,永遠那麼溫柔,那麼善良,雖然功課不很好,但凡事總是極用心、極和氣而有耐心的去做。
和她當了五年朋友,從來沒有見過她對任何人發脾氣,就算男生惡意欺負她,也是微笑以待。怒氣沖沖和涕淚橫泗這種在我生命中出現超過千次以上的畫面,在她身上可是一次也沒有。
美麗的長髮披肩,秀氣的臉龐散發出的和靜氣質,讓我不由得不讚歎,我幾乎願意為她擋下任何的危險,處理所有的困難,可是她遇到的困難(除了課業上以外)永遠比我還少,她是整個國中時代裡,從國一到國三惟一真心的願意聽我說話的人。
可惜她身體不好,我們兩個班級又隔得遠。有些時候真的想找個人訴說,卻又怕我所面對的殘酷現實會傷害她的溫柔。我是誠心保護著她,她是真摰的照顧著我,這是我曾經有過最用心的友誼。
更可惜的是,上了高中以後,不能和她再走同一條路,聽她說說笑笑。忘記帶傘的雨天再也沒有備用傘可用,星期六的早上將變成孤獨一個人了吧。
但這時候還在放暑假,心裡想的是另外一回事:「明天就可以不用來上課,安安靜靜的睡個午覺了!」表層意識是那樣想著,但潛意識中,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傷,到底是什麼心情呢?
強迫自己不能這樣子想下去,仍然來到教室裡,原來的位置,坐下,準備開始今天的課程。(因為我相當偷懶,昨天派的功課一定是當天到補習班教室「捏造」出來的)
上半節的課,在老師極力「渲染」英國的偉大之下過去。不能明白,英國人為何有如此多的驕傲。關於他們的歷史、他們的國力、他們的氣質、他們的環境,全都是每大不列顛國民眼裡閃爍的忠情耿耿,在很夢幻的語氣下,描述出無與倫比的情節。
為什麼中國或臺灣,都得不到這塊土地上居住著的大家,真心誠意的認同呢?打從遇到Richard那天就開始思考的問題,那一刻和現在,都在我腦中閃現著。
下課。Henry這次自己跑過來了,馬上一開口就很衝的說:「星期六的比賽象隊厲害吧!」
「不過小輸了一場而已,也不必這麼跩。至少鷹俠打出兩支全壘打。」我不甘勢弱的反擊。兩個人不知怎的說話那麼衝,可是在男生的世界裡,「早啊,你還沒死啊。」是最熟的朋友打招呼的方式。(也許我潛意識裡有性別歧視,真的無法對女生這樣說。)當我們兩個吵起職棒來,就像已經認識兩、三年一樣。
「你們那幾支陽春炮算什麼,火網不密集,怎麼可能贏?」Henry一向對三商嗤之以鼻,可是我就是喜歡三商。
「兄弟也沒密集到哪裡去了,越來越差了吧。」
「那是因為被賭博的歹徒挾持的」Henry突然用很誇張的語氣質問我:
「打傷李居明的人是你指使的ㄏㄡ,不然聽到他被打還那麼高興。」
「我哪有高興啊。賭博的人是最可惡的!」我很不爽的反擊。職棒賭博幕後的黑手令我很反感,到現在還是。他們毀了我的興趣,毀了幾萬人的熱誠,毀了球員們的一生,更毀了千千萬萬孩子們的棒球夢。
美國和日本的小孩子,小時候的夢都不是當總統,而是當職棒明星,有棒球的社會,運動的人口多,有著希望和努力目標的青少年也多…
聽到這種話,我一氣甩門出去,直到快上課才回來。
說起來科見的老師能玩的把戲其實也不多,重要的是在一起學習的同學不同,自然會有新鮮的感受。果然Richard又搬出老套來了,他拿出一張大小如海報的紙,看到那個微笑的蒙娜麗莎,我心裡想:「Oh… my god. Play this again.」
要不是上一次玩是三年前,我就乾脆重頭到尾默出來算了。遊戲規則是考記憶。老師把文章貼在教室外的牆上,再每組發給一張「不完整版」,每組派一個人跑去看文章,再回來告訴那個留守的人完整的句子。
原則上是留守的人不能出示文章內容,要用口語問的,可是永遠不會有人遵守這個規矩。老師出去貼文章的時候,Steven居然主動說可以和我和Jo一組,讓我喜出望外。「怎麼好事都降臨在我頭上呢?」我暗自竊喜著。
沒想到Richard喊「Go!」以後,才真正的嚐到苦頭。本來是讓Steven留下來寫字,我們兩個跑去看文章,卻發現我把字唸出來時,他完全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麼,最後變成拼字大賽。
「Leonardo da Vinci is the greatest artist. He is also an unknown scientist... 」光是這一段話,用傳的到寫出來就花了五分鐘,最後我們等得不耐煩了,乾脆搶過來自己背自己寫。Steven 雖然也加入跑的行列,但他的字彙實在懂得不多,只好耐心聽他背完字母。
最後終於沒有在限定時間內把事情做完。由於只是個遊戲,我們沒有很在意得失。但對於Steven的印象,已經打了一點點折扣。
接下來討論的是經濟大恐慌,整篇文章本來應該是用討論的,可是被Steven從第一個字問到最後一個字,動不動就問:「這個字是什麼?」「這一句在說什麼?」雖然不動聲色的回答完所有問題,但我的耐心總是有限的,還好他適時的收口,不然我就要丟一本字典過去了。
在討論時,Richard走過我旁邊,他還記得我三年前和當時有兩雙同樣的socks,都是snoopy的。他看到我那天沒穿snoopy出門,就向我開玩笑的說:
「It’s a pity that dog is not here today.」由於他講得非常快,又帶點英國腔,我愣了一下:「pardon, what did you say?」
「Ah, you forget them.」
我向他吐吐舌頭。他調皮的說:「Oh. Shame on you!」
我「哼」的一聲抗議,他笑著逃掉了(那個傢伙是報復我3年前摔他皮包!)
Richard 一走,Steven馬上就問:「你們說些什麼啊?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夠了,這話很難翻譯,直譯很難聽耶!呆頭鵝似的問問問…唉…
心裡對於Steven的美麗幻想,就到此破滅,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的綺麗發生在我們之間。因為我受不了笨蛋。
也許是年少輕狂,那時候我一直在找比我聰明的男人,能像傑克斯那樣,永遠都考第一名,我情願像諾因那樣,永遠當第二名。勝過我人當然很多,卻大部分都是女孩子。也許這個時代的女生比男生優秀太多太多,所以才找不到完美的男人吧!
這天發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也許可以忘記,但我的腦袋就這樣自動把它保存到今天:在玩遊戲跑進跑出的途中,教室的通道又相當狹窄,有一次差點和正要跑進來的Bruce撞個滿懷。
但他做了一個紳士的舉動,他往靠牆的方向用肩頭撞上牆,然後用手撐住,讓我能從他身邊閃過,一點都不會互相碰撞。這樣為人著想的動作,是我在別人身上不曾看到的。
怎麼會有人甘心去撞牆來把路讓給別人?如此貼心的男人,我倒是第一次遇見,以後也沒有再遇到過。
P.S.傑克斯和諾因是鋼彈w動畫中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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