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0 星期六
中午,高高的日頭懶洋洋的將觸手伸入房間的窗,斜斜的躺在帷幕和書桌玻璃中間的角落。
信手拈了張國小作業薄紙,提起筆想寫些什麼,在亦明亦暗的光線晃動下,狡黠的、不聽控制的筆尖,寫下了滿滿一紙的字,一行行:
Bruce is Candy’s Boyfriend. Bruce is ...
呆了片刻,將它片片撕碎,投進竹編的字紙簍。隨著紙片一點一點的瓦解的心情,正在碎裂著,但不是很痛。
什麼感覺也沒有。
也許,故事如果可以如此結束,我還可以是原來的我,他仍是當初的他。
故事真能在這兒結束就太好了,如果沒有美麗的回憶,也許我就能習慣今日無所不在的,全然的孤獨。
7/22 星期一
與他的接觸少了,也漸漸狠下心來,不太理會他,大概他也不見得會理我。
反正,應該心胸開闊一點的。大家都快快樂樂的,不是很好嗎?只是,真的大家都快樂?
至少每天能和Cherry閒談一些生活上的瑣事,聽聽她的快語,也還不算壞。不過就是一種,習慣了的在表面浮動著的盲漠。
Richard又表現出他那千篇一律熱愛祖國的情懷,連他所住的那個小鎮地圖都編入教材,那圖上又是博物館又是圖書館、supermarket、theatre。
一發下來就知道,又要進入「向左轉,向右轉」的問路地獄了。
「都幾歲了,還玩這種遊戲!」我滿洩氣的,直想要打呵欠…最近總提不起勁。動力、或所謂的新鮮感消失了嗎?
一直到下半節聽力練習才有趣些。故事中的一對老夫婦提到他們認識的經過,居然是麵包師傅和買麵包的客人。
於是Richard要我們自爆父母內幕,說他們結緣的情形,好像大家的故事都精彩萬分。
Henry 說,他父母的認識到現在為止還是羅生門,老爸堅持說是媽媽看到他踢足球的英姿,拼命去倒追;老媽卻說,當初他老爸用了一年多的鮮花情書攻勢,才成功抱得美人歸。
只有我平淡的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語帶過。
接下來整堂課,意氣更加消沉,想到自己未來的命運,幾乎無心應對整堂課的紛紛雜雜,只是熟練的按照應該進行的步驟,味如嚼蠟的把所有過程跑完。
除了對面說話的人、Richard和眼前的地板,哪兒也沒看。
回到家,躲到沒有人看見的地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卻不是難過。只是累。不因為工作太多,也不因為學的東西不了解,也沒有花時間去做什麼勞動。只是好累。
是所有的重擔又回到自己身上,所有的偽裝武裝再度復活的倦怠……
7/23 星期二
整件事要落幕了吧!回歸日常的想法才是我應該做的事,何況我本來就要去讀女校,怎麼能不學著和女孩子打交道呢?
想通了以後,精神馬上就恢復過來,開始和Tina、Vicky、Sandra等學姊請教關於新學校的種種事情,比如說穿在哪裡買的制服比較舒服(她們告訴我學校賣的裙子像塑膠布)、游泳課要怎樣才會過關、上課時間地點等種種規定,開始熱心入學的事宜。
並且學會繼續和那群小男生們說三話四,即使Bruce不再關照我們。
很可惜的,Steven回學校去上輔導課,不然可以和這個「國中學長」多聊聊……
表面上什麼都不在乎,活躍於整個班級。事實上,記憶和當初的感覺卻是騙不了 人的。
就在第二堂課的時候,Richard要抽點大家來問問題,問一些家庭狀況,比如說你父母的職業啦、你家有幾個兄弟姊妹等等會話練習,丟白板筆到地上轉。
指到Bruce他的回答大出我意料之外,他說他父親在開「醫院」,不知道他所謂的醫院是指診所、或分科的大醫院,他有一個妹妹,在波士頓唸書。聽起來頗令人瞠目結舌。
他回答完後,丟白板筆,轉到Richard,Richard賴皮的不肯回答。大家立刻起鬨說他破壞規矩、不玩了。最後Richard終於妥協,用最快速的英文回答他有八個兄弟(!?)之後,立刻把筆轉向。
這次白板筆打橫,指在兩個人中間。
Richard笑嘻嘻的對Bruce說:「You choose one!」
Bruce看了一下,說道:「Candy!」
Richard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大笑說:「HE LOVES YOU!」大家都笑了,我也應該笑了吧,曖昧的笑著。
在那知覺尚未甦醒之前,面具尚未脫下的時刻,我應該也是「開心的」笑了。何況那時候,我還沒有真正的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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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
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臺路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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