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通訊方法裡面,我最討厭電話。
在手機還不普及、電話沒有來電顯示的時代,接電話前總要心驚膽顫一番。何況還要講究電話禮儀,以及無法過濾打電話來的對象,都讓人頭痛萬分。
小時候接到電話都交給老爸老媽去處理,完全不必負責,反正在學校也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倒是家裡不准我們亂打電話,我也從沒動過要打電話的念頭。在高雄舊家的電話,三支同一線,只要接起其中一支,就能盡情偷聽雙方的對話,根本沒有什麼機密可言,況且父母監督子女的交友狀況又不犯法。但一和同學說起這樣的情況,大家就不會打電話來了。
國中的時候,有個要好的同學很愛講電話。我不喜歡接電話,但在學校裡只有她對我比較好。每次接到她的電話,總是剛起好澡,樓下喊開飯的時間。結果我披頭散髮地聽她自由發揮了將近一個小時,頭髮乾了,飯菜也冷了。過了國中以後,我決定不讓任何電話干擾我吃飯。
剛上高中,就有國中同學打電話來借錢,一開口就要十萬。國中同學會也總是宴無好宴,知道人在哪裡,就是要來周轉資金、推銷東西,所以這一類的電話,我一律以一句「我不想去」推掉,立刻掛斷。高中同學絕少打電話來,除非學校有什麼重要事項要聯絡。總之,高中過著這輩子最平靜的讀書生涯。
大一住在學校宿舍,電話就在我腳邊,四個人的電話都由我來接。當室友們一個個開始長時間講電話時,我的電話卻常常是老爸打來找人。每次我溜出去玩到半夜,我爸就有如心電感應一般打來,害室友都嚇得不知如何應對。再來就是期中期末考時,電話接到手軟,有如周公一沐三握髮,光從寢室走到浴室,就折返了三趟。但搬回家住之後,電話就漸次減少了。
大二辦了手機,但電話講久了,卻老是頭痛。光是開機,也能夠感到不舒服的電磁波在四周蔓延,討厭電話的情續高漲到極致。而且以前一起玩的朋友,有學弟妹加入以後,就漸漸對自己的同學不聞不問,到期考的時候,殷勤打電話來關心借筆記,確實讓人覺得反感。
直到大三談戀愛那段時間,因為是遠距離,一開始用電子郵件,後來順他的意改用電話聯絡。給他的電話號碼和網路是同一條線,那時候還是要上網就不能用電話、要用電話就不能上網,每天要猜測著對方的心意,何時要下線?何時會打電話來?本來不是每天打的電話,從他開始每天打來以後,漸漸產生期待,當他不打電話來的時候,會忍不住想打電話給他,會開始擔心,然後就造成了抱怨。
而且長途電話從一開始的十五、二十分鐘,到後來一講就是兩三個鐘頭。他下班以後也無法用功進修,我下課後也沒辦法讀書,到那個時間總是會不安地期待著電話,甚至到達他沒打電話來,我就打手機過去的地步。最後讓他感覺到,講電話是一種負擔和壓力,而不是快樂地討論。我一點都不想監控他到哪裡去,我只是想把今天生活的感受,跟他好好分享一下,並且聽他說一些快樂或懊惱的事情,確定他沒有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可惜過度的期望變成了苛求。他也嚷著電話費實在太貴。
我也開始更討厭電話。因為電話鈴響是全家人都聽得到的。只要有一天不響,媽媽就會在耳邊諷刺說,他是跑出去玩了,他不愛你了。我絕對相信他,但我怕他出事,更害怕打電話去,他完全沒有回應、沒有接通,進入語音信箱。那種一而再、再而三被冷冷拒絕的感受。況且電話讓我沒有得到利益,卻虧欠他許多。每當電話鈴聲響起,不論人在哪裡都得衝去接,否則掛斷就沒機會講話,這樣的緊張更是無時無刻跟隨著。直到如今,房間裡那支專用電話響起,都還會毛骨悚然一下。
但也必須承認,電話帶給我許多美好時光。那一年裡,每個假日的早晨,幾乎都被電話叫醒,聽到他早上精神熠熠的聲音;每個晚上,幾乎都能聽到他說晚安以後,又意猶未盡,講了幾句,再道別,又講幾句,甚至剛掛上話筒又打過來。電話的好處,是可以傳遞網路上看不見的語氣;但電話的壞處,卻是不考慮雙方的便利,一定必須即時有所回應。當時間上配合不來,就會造成許多解釋不清楚的誤會。
算是怕了電話。所以網友們請不要跟我要電話。我的手機老是不開機,這是連系主任都知道的惡名昭彰。家裡的電話有好幾支,通常都不在我房間裡,如果誰有興趣跟我可愛的老爸或老哥閒聊,那歡迎你打電話來:P 至於我每個月打多少電話?除了打回家以外,大部分時間都是掛零繳基本費。很抱歉我不喜歡打電話,因為電話拿起來,如果你沒說話,我不知道要怎麼接,就連很熟的朋友也一樣。
找我最快的方法是網路。這是我對每一個朋友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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