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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1 00:00:00| 人氣2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張英珉:轉個彎,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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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檔案:

     張英珉,桃園人,台灣藝術大學應用媒體藝術研究所MFA.、影音創作與數位媒體產業博士候選人。少兒作品有《長跑少年》、《跆拳少女》等,歷史小說有《櫻》、《血樟腦》,曾獲時報文學獎影視小說組首獎,林榮三文學獎小說獎,入圍金鐘獎單元劇編劇獎。兩個小孩的爸爸,跑不快的市民跑者,以寫出好看的故事為人生目標。 親愛的創作坊小朋友:

    數位年代的照片,累積了二十年,一邊整理,一邊看著自己的變化,看著小孩誕生長大的照片與影音紀錄,便忍不住回顧人生,才意識到原來時間過得這麼快。也因為時間夠長了,才能去分析自己做過的選擇。

    去掉求學、結婚與生子這種轉變,人生中還有過幾次的重要「方向選擇」,而每次的選擇都帶來後續的變化,且不知為何,恰好都差不多是十年一階。

        1.20歲,人生只有一次

    回到快三十年前,十六歲時我就讀公立農校,過著拿著鋤頭學習耕種的日子,讀農校的理由就是「考上就去讀」,畢竟當年才十幾歲,聯考年代的小孩思考十分單純,不會做出很長的人生思考,也從未曾探索自己到底適合什麼樣的職業,身心素質又適合什麼樣的發展,更何況,當年代的求學環境中,我也沒見過什麼模範角色,讓我聯想我以後能夠這樣,或許也能那樣……

    總之,我直到二十歲那一年,才開始直球面對自己的人生想像──我到底要有怎樣的人生……思索幾個月之後下了個決定,我要休學重考藝術學門。

    對當時的我來說,「休學」就是個人生大決策,身邊的親族長輩們聽到也多是「就讀完就好了」,興趣什麼的未來再說,更何況當年就讀農校時,我也並非讀得不好才生出轉考的念頭。當年的我,對於各種植物與昆蟲學充滿興趣,對於地質的存在、土壤的變化,對於農業與人文科技的演變都充滿樂趣,這些知識也在多年後成為我故事作品的養分,只是當年感覺到自己內心似乎還有想學習的東西,這種想望一直驅動著我,在思考許久之後,我想人生就只有一次機會,我在二十歲時決定休學重考,一年後考上,我開始學習藝術學門,一路到台藝大碩士畢業。

    奇妙的是,在藝術大學時的我,是自己思考轉變最大的一段時間。不管我過去就讀哪一間學校,同學都是「因為分數考到就來讀」,而到藝術大學時則不同,同學中有大比例是「從小到大投入這領域」,甚至因為合併上課,我會看見音樂系、美術系或其他學系,幾乎是從幼兒時就投入訓練的同學們,這些同學全比我更認真,也更有天賦,或許生在藝術家族,從小就明白自己要什麼。

    天啊,光是課堂上與這些同學相處,我都會產生許多思考刺激,我才開始明白,創作這件事真的不是「我有個靈感」這樣子簡單而已,還有許多技術的細節是靠「從小苦練」而來。被思考啟發後的自己,不再等待課程學習,而是積極參與許多同學的影視製作,不斷練習各種技法之後,再創作作品參加各種競賽來檢查程度,這個過程中不斷回饋思考何謂創作……

    我也初次因為參與影展和各種課堂製作,開始思考影視背後的核心,那便是故事。

    故事是影視的最終核心,也是最高目標,有趣的是,所有的影視技術人員努力都為了成就故事,而非成就自己所做的那個職位。只要沒有值得拍攝的好故事,連多花一毛錢來拍攝都是浪費。而常見的劇本故事多半來自於小說或兒童故事,也就是說,想要寫劇本之前,我必須更認識文學。只是學校內課程並沒有文學轉換成劇本的知識系統可供學習,我只能練習書寫,自己參賽投稿,之後再來校正摸索的正不正確。         2.30歲,長跑人生

    摸索投入數年後,有了一些小小的成績,我深深覺得自己還沒摸索到真正的創作核心,但一眨眼就當完替代役也出社會上班工作,馬上就要面對生活。這時才知道,在台灣讀藝術學門的同學們,除非家世顯赫或早有升學就業目標之外,少有面臨畢業後而不惶恐之人。

    有趣的是,同樣是藝術大學畢業,我和日本漫畫《最後的祕境_東京藝大:天才們的混沌日常》一書中的藝大生相較,東藝畢業後沒有固定工作的人才是勝利者,「畢業後,一堆天才下落不明」。可惜,這種絕對的自由必須建構在一定的經濟背景上,不適合我這樣普通家庭背景出身之人,我這才明白為何歐洲過去留下的精緻畫作與古典音樂作品,大多是宮廷供養的畫師或音樂家所作……

    投入工作一段時間後,三十歲那一年,我每天上班下班後就不再書寫,內心竟然有一種,其實好像不寫也不會怎樣的念頭,但好不容易啟發熱情,累積下一定的技術能力卻沒有持續下去,實在是浪費天賦。思考之後,我決定要給自己一段時間來更深化的寫作練習,不然會後悔。

    三十歲這年面臨到重要轉折,我下定決心每天都在家附近的速食店練習書寫,不斷剪報開發故事題目、練習故事類型與確定學習的目標,也因為寫作的需要久坐,但每天久坐則需要運動來彌補,不然健康會馬上下降,所以我才開始接觸了長跑。

    因為長跑,我逐漸改變了整個人的體態、思考與日常的行為。如果將這運動當成一種投資,或許這是我人生中做過最正確的事。畢竟我成長的那年代,體育課只是個填充升學學科時間的課程,常常被借走成為國英數考試,而我要到三十歲才逐漸明白「該怎麼跑步」,長跑的練習需要循序漸近,理解身體的各種運動方法,理解飲食的影響,熱量的計算,如何無傷完賽……我不斷拉長距離練習,從一開始一點五公里都勉強的我,到三公里、五公里,逐漸練習到了十公里以上。

    長跑的學習包含背後的知識系統,好比說要完成一個半馬,除了必須照表操課,不能沒事亂衝刺,必須定量補充營養,理解每個營養素的作用,必須理解身體的狀態,必須理解自己的跑步姿態,必須調整呼吸,必須與身體對話……更重要的,藉由不斷累積距離和跑量之後,就會來到以前沒有過的心理位置──其實我作得到,原來我可以,十公里沒什麼,二十公里也沒什麼,三十公里也沒什麼,一樣無傷完賽……         3.十年,生命長跑

    同時間的我,想寫歷史長篇小說。這想法已在心底發酵多年,讀農業的時候,我常常會到許多原始荒野的地方、原住民的部落,或去太魯閣替代役的時候,去到還沒開放的步道巡查,直接在歷史的現場走動。許多故事念頭在我心中不斷盤旋,隨著時間,這些故事畫面在我腦中愈來愈清晰,我總覺得這應該可以寫出「長篇小說」,但我卻不知怎麼開始。畢竟,對一個當時只能寫一萬字小說的我來說,一想到十萬字就覺得恐懼,我不會寫,我寫不來,我不能……我不會……

    有過跑步的高峰經驗,可以模擬轉化到其他地方,慢慢拉長字數練習,從一萬到兩萬字,再到四萬字的篇幅,到十萬字再到二十萬字……篇幅逐漸拉長,思考也逐漸深化,我可以,我作得到。「原來要這樣寫」、「原來資料要這樣轉化」、「原來要這樣子分析」、「原來原來……

    很多時候,心理跨過那條界線之後,後續就簡單許多,但我回到當年,我沒想到這會是長跑練習帶給我的經驗轉化。所以後來的我,對於能持續長跑或運動的人便十分佩服,這真的是「堅持一件正確的事,並且用一生來實踐」。好比許多人(我也會)會貼出當兵時身軀精實的年輕照片:「我當年如何如何──跑多快、跳多高……」,但失去「被約束」的訓練後,自己還能維持運動嗎?而我觀察路跑的阿伯與阿桑,到了白髮蒼蒼時身軀依然精實,依然能完成半馬全馬,這漫長的毅力、耐力可真是驚人,讓我更明白,要去作就是一個念頭,而不斷維持才是真正的難處。

    三十歲到四十歲這十年的我逐步成長,照表操課完成進度,如我這樣的佛系訓練,不追求速度紀錄的人來說,長跑的行為和精神進入了我的思考之中,我完成了我當初設定的學習進度,也出版了長篇小說,得到十八歲時初次參加的大報文學獎,也是直到這時刻,我才發現自己也不再像是以前那麼熱衷的參加馬拉松活動,因為長跑的精神已經進入我的日常生活之中。

    儘管狂熱消退,但這數年間的過程中,我仍是完成了全馬,佛系慢慢訓練的大叔,也終於能將半馬跑入了兩小時,將三十一公里跑入了三小時內。從一個連一點五公里都跑不完,到後來能出門練習就是輕鬆半馬的距離,似乎也是十年。         4.40歲,陪伴是最好的選擇

    怎麼也無法預料到四十歲的2020年,世界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當年令人恐懼的SARS捲土重來,成為更難以預料的世紀疫情,在這生活戰戰兢兢,害怕得病之後就重症離世的倉皇時空下,我的女兒開始要上國小。

    不像在幼兒園小孩五點後下課,爸媽能有比較長的工時,國小學童是半天的課,有許多半天的時間,然而對我與妻來說,由於女兒是「選緘兒」,所以我們沒辦法送她去所謂的課後班或是安親班、補習班,增加她的壓力。

    「選擇性緘默症」是一種特殊且少見的焦慮症狀,這樣的孩子特色,就是在學校(或其他地方)中會無語,身軀會冰凍住,容易緊張焦慮到無法進行任何事,對女兒班上同學來說,女兒就成為一個奇特的現象,不管是國小或幼兒園,都有同學對我說:「她不會說話,是啞巴嗎?」直到看到女兒在校門外對我說許多話語,同學們才驚訝說出:「原來她會說話?」然後興奮的對我說:「我聽到她聲音了──

    我的女兒從幼兒園就學後慢慢發展成選緘,選緘的症狀是一種大腦直覺的反應,並非假扮「自己不說話」,而症狀如何發展成這樣,對家長們來說則是一團謎團。由於這種小孩少見,極度容易被誤解,如果沒照料好,在學校學習中會受盡許多奇特的眼光,碰到各種不舒服的事,被欺負、霸凌、被老師誤解……而卻無法開口辯解,只能忍耐各種情緒發展,若是發展到拒學,對孩子來說實在太可憐了……

    我與妻積極投入女兒的早療,本以為在幼兒園時期狀況轉好的女兒,在幼兒園畢業典禮那一天,卻緊張焦慮到連典禮都沒參加……或許事情不像我所想的這麼順利,到了國小女兒果然症狀加劇……

    到了這時候,我收起各種「衝刺」的念頭,本想回去影視圈寫劇本,畢竟多年前寫劇本、小說,都是為了支撐自己未來能當一個合格的導演,但看到女兒的選緘姿態,我心底下了一個決定,儘管應該是人生要努力拼搏的年紀,但不管如何,先為了女兒的狀態停下來。

    此後的我只剩半天工時,下午接回女兒之後,我開始各種陪伴,有時先去運動,接著再去寫作業,接著去圖書館或去市場,中間夾雜各種練習,然後一起去接回幼兒園的弟弟,讓就學這件事情的壓力盡量降低,逐步到適應與習慣。

    我總想,如此陪伴是值得的吧,畢竟時間不能倒退,人也不可能回到童年,所以現在的時間非常珍貴,如果爸媽的各種陪伴與練習,能有效減緩小孩上學的焦慮或不快,而能將症狀緩解,那將比一切未來的彌補更實在。至此,爸媽已不再是爸媽的角色,同時間也要擔負治療師、老師,與孩子成為一起成長的同伴。

    如同對待感冒似的,不避諱談論選緘,認真的面對,而這樣陪伴與練習,雖然緩慢卻也有效,儘管女兒因為症狀在學校無法交友,也無法作某些分組或口說課程,但至少能在團體中繼續學習,持續良性發展。

    但有時也因此迷惘,畢竟時間真的有限,每每思索自己所做的選擇與判斷,總會想著,我這是對的嗎?畢竟我這年紀,與我所處的世代,我應該去追逐事業的成就,完成那些學習計畫不再拖延……儘管如此,但我總想,既然時間無法再來一次,要相信自己當下做出的,就最好的選擇。         5.接下來的每一個年都認真面對

    每次的轉折都帶來人生的變化,選擇轉讀藝術學門,有過成功的長跑經驗,有過成功的書寫經驗,都帶給我身心的變化,我總想那往後的十年呢?或是能自問,下一個運動會是什麼?

    好比說,如果預先設定一個運動,認真理解這個運動的精神與知識細節,並且直接參與,來當作平日生活的解壓與啟示,對於因為要帶小孩而時間有限的我,那該會是什麼運動?

    最近因為故事田調而接觸到更多攀岩,認真理解這運動後,覺得這運動精神實在有趣,每一次上攀、每一手一腳的前進都是關鍵,如果一時間失誤了,那就重新踩穩再踩下一步,最好把過去的錯誤都給忘記,不再牽絆自己的情緒。對我來說,這其實蠻像寫作的心理過程,不需要惦記著過去的失誤,重新整理好自己,再跨下下一步,每一次的作品都是全新,無需設限。

    還是,該學習容易達成的街頭跑酷?畢竟攀岩需要設備、場地與確保,總覺得跑酷和抱石精神有些許相似,每一個凹凸處都能嘗試上爬,而每一個街道上的設施都是踩腳處,可以練習許多身軀伸展或跳躍。

    開始與小孩一起接觸與認識跑酷運動之後,過往眼前看見的公園就不再是公園……每一個過往看似無趣的水泥樁或是樓梯面,都能是一個練習跳躍之處,無須外在的器材才能作,我們跨過樓梯,撐起身體攀上再跳下,這運動精神彷彿化腐朽為神奇,眼中過往無趣而規律的水泥階梯,就能是跑酷中不斷挑戰跳躍的階段,只要練習好跳下後的縮身,一定高度也能隨意跳下而不會受傷。而對小孩來說,有過這樣的練習,對於生活中一些危急的時刻,身體也能自然作出反應而不受大傷。如此的小小冒險,對於小孩的心理也是正向的練習。

    不過,四十多歲的大叔帶著小孩在路上花圃邊水泥跳來跳去,我太太一看到馬上說「真令人擔心」,感覺我會摔得狗吃屎……我總想,至少在經過各種練習之後,跌倒的時候能跌得好看一些。

    到了這年紀後,所謂的夢想與現實已大略劃下明確的界線;對於自己能做到的、所謂的人生成就大概也明白了範圍;加上儘管以運動來維持,但身體素質也開始自然衰退。至此,人生總有一種懸浮之感,與過往二十代的熱血、三十代的努力不同,四十代的一年以後會如何……兩年以後會怎樣,一切都很難明說。

    只能說每次的轉折都認真面對,我總是對自己這樣加油打氣,就像選擇長跑帶來的堅持、接觸跑酷後的化無趣成樂趣,以及如攀岩那樣,相信每次的腳步,都會是最好的選擇。

台長: 文學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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