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蟬鳴的下午,我閒來無事地趴在房間床上看漫畫。陽光從樹葉中篩落下來,灑落在白色的地板上。早該淘汰的風扇嘎嘎作響,不斷輸送著熱風,但我仍舊發揮著打死不退的精神,以一種極大的耐力,窩在燠熱棉質床單上看完勇者如何再一次戰勝惡龍。床頭上擺放著那瓶鋁罐汽水,上頭早已凝滿了水珠,悄悄地滴落在我的枕頭套上。
不知何時,姊姊已站在我的身後,朝我蹶著老高的屁股打下去,「呵!大屁股」。這一下,讓我硬生生的從我勇者夢中脫離,「噯!姊妳很變態喔!」「開個玩笑嘛!誰叫你躺不躺好。」我突然覺得我好像被某個不認識歐巴桑吃豆腐一樣。(歐巴桑真的就是這樣,以前每次我和媽媽去菜市場買菜時,有些濃妝豔抹的女人和我媽媽聊天,都會一直掐我的臉說著:「好可愛喔」,呿!)
啪!姊姊她也跳上床來,重重的震了一下。「喂!幹麼上來啊,別靠過來,好熱喔!」「小氣!」姊姊朝我丟下這句後,就以匍伏前進的姿態爬向床頭,等我再抬頭一看時……「哇!妳偷喝我的七喜」「哼!你真是小氣唉!只不過一瓶汽水。」「那妳買一瓶賠我」「不要,好熱喔!」……這傢伙,竟就在這耍賴起來了。而且,最不可饒恕的是,「不要踩我的頭啦!」……。
就這樣一陣吵吵鬧鬧之後,終於,我又可以看我的漫畫。而我那冒失的姊姊,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安靜的趴在床鋪一角睡著。風扇還是嘎嘎作響,不過,外頭似乎颳起風,掛在窗旁的風鈴,叮叮地響,一再迴盪在回覆安靜的房間裡。
不一會,就滴下了幾滴雨,再不一會,就啪啪的滂沱的下起了雨來,敲打在我窗台上。依稀聽得遺落在外頭鐵桶的聲音,明顯而模糊,模糊又明顯,大雨帶來的漫天烏雲,把先前光亮亮的日頭遮掩地不留痕跡。在這鄉村裡,有著最珍貴的音樂盒,你聽「嘓嘓……嘓…嘓」只覺得此刻的氣溫甚是涼爽,本想起身去點亮床頭閱讀小燈的,但躺著躺著,骨頭就軟了,起不了身,只得滑進夢去了。躺在早已睡沈的姊姊身旁。
我夢見好大好大的一片海,那有片片閃耀金光的浪花,拍打著我所騎乘的海豚。那是頭水藍色的海豚,我安心的抱著她,彷彿她一切都懂得我。那有逐漸西沈的夕日,陪隨著輕輕拂動的海風,柔和而溫暖。高興的我唱起了重播卡通北海小英雄的主題曲,好像我就是那意氣風發的海賊之子,海之子。四處飛起的長著輕白透明翅膀的魚兒,為我開路。不知過了多久,我看到一頭出現了陸地,我高興的大叫,興奮說不出話來。仔細一看,岸上的人是我再熟悉不過的,爸爸,媽媽,姊姊都在那朝我揮手,他們臉上都發著光。當我高興的回頭告訴飛魚時……飛魚不見了!怎麼會呢?朝下一看,我親愛的海豚消失無跡。為什麼呢?我一則因為家人團聚而喜,心中卻又湧起了無限的感慨,竟淚四溢而不止,掩面而泣了起來。
當我滿臉淚水汗水的從夢中驚醒時,時間才下午五點。發現我的一隻腳壓在姊姊身上(她在夢中仍是一臉痛苦的樣子,讓我心生愧咎),看來,她就是剛剛夢裡的那隻海豚了……。
此時,這個家很安靜,大伯、大伯媽去工地工作了,堂姊呢?大概也是在睡午覺吧!我爬下床想去廚房找點東西吃,突然電話響了。
鈴鈴鈴,「來了來了!」我答給誰聽啊?
「喂!請問找誰?」我以剛睡醒那種不太清楚的噪音訊問。
「大伯父嗎?他出門了,他大約六點多就會回來了,請問你是?……喔!好,叔叔,我會幫你跟他說的,星期一,在……大頭家餐廳嗎?嗯!嗯!……好,叔叔再見。bye!bye!」
正當我掛下話筒時,另一通電話又打進來。「唉!是誰啊?一直打來。」我有點惱怒了,因為肚子餓了,卡通正要開演,電話卻打來。但總不能不接吧!所以我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拿起了話筒。
「喂?找誰?」等等,我聽出他是誰了。「臭皮,你打來幹麼?卡通正要演了!」他只是嗚嗚的,聽不太出來,是在哭嗎?「臭皮你在哭嗎?怎麼了,你怎麼在哭?」他抽了抽鼻水,咽咽嗚嗚的不知在幹麼?真是浪費我的時間。「你說什麼?」我心凝住了,仔細的問了第二次,而他又仔細的回了我一次。「真的嗎?少開玩笑喔!不然我會翻臉的」另一頭的他,一定低下了頭,擦了擦臉上不知是汗還是淚的液體,用極為細碎的聲音和我解釋,表示他也不想這樣,誰都不想這樣。
啪!我奮力地掛上電話,姊姊剛起來上廁所經過,便罵:「電話會壞啦!」
我的心被揪著,掏空了,呆若木雞的待在原地,我的世界一下子被壓縮成一個超微小的空間,重重的將我包裏在裡面。姊姊說:「說話啊!」
「死了……。」
「嚇?你說誰死了。」
「我的好朋友,你上次看到的那個男孩,飯桶他死了。」姊姊她跑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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