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42
「轟」在劇烈的火光下,整條騎樓恍如白晝。女人尖聲喊叫,「救命,快救火啊!」此時的她嘴脣發白顫抖,臉色鐵青,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這團熊熊火球。這團火球,不住地往左右竄動,幸好附近沒有停放什麼機車,否則火勢將更加肆虐,火舌貪婪地欲向外撲去。女人焦急地的看著,火球裡的人,那可是與她結髮十年的丈夫啊!
深夜10:07
牆上的分針已走了好幾圈了,明達還沒回家。桌上擺的,是撥出多次皆沒接通的電話。看到滿桌的飯菜,秀玉不禁怒從中來「搞什麼鬼啊?一出去就不曉得回來,每次都朋友、朋友、朋友,朋友個屁!」。因為在二天前,二天的二天前……,這種情形已不是第一次了!
她起身去倒杯水,經過孩子房間,便悄然地走進去替小兄妹蓋被子,摸摸老大的額頭,他睡眼惺忪的問:「爸爸你回來了嗎?」她只能低聲的和他告訴他:「快睡吧!快睡吧!」
午夜12:34
一陣激烈的敲門聲,砸破了黑夜的寧靜。秀玉不耐的開門,咒罵著:「你要死啦!晚回來也就算了,你想把整棟樓的人都吵醒嗎?」
「嘿嘿!別生氣嘛!」
她怒視眼前這個男人,渾身酒臭,一點也沒有盡到一個為人夫的義務,爲人父的責任,爛人!
「你那群狐群狗黨找你出去做什麼大事業啊?哼!」
「呃,老婆啊!你先別生氣嘛!呵!阿忠他這陣子想做生意,我想我沒們家拿不出錢來借他,可是總得幫他一下嘛!誰叫他是……」
「你的死忠兼換帖」
「對!」
「所以……?」
「所以我答應替他作保。」
「替人作保」秀玉幾手是撕破嗓子地叫了出來。「你……你為什麼不去死啊?你難道不知道我娘家就是因為替人作保而敗的嗎?」她哭了,用一種幾近失控的聲音嘶吼。孩子們全跑出來了,首先發難的是小女兒,看到媽媽哭了,她的淚水也噴了出來。兒子則是緊緊地,緊緊地,抱住媽媽。
明達起先似乎是被秀玉的反應嚇到了,可是看到孩子們看他的眼神,他的火氣就了冒起來。「媽的!死爸喔!哭什麼哭?我賺的錢難道不能自己花嗎?」
秀玉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慢慢的吐出:「明天,就明天辦離婚吧!孩子歸我吧!不然,這樣下去,我會去自殺。」「媽媽!」孩子們害怕地哭成了一團。
此刻,明達覺得又急又氣,「為何她不替我想一想?只有她有壓力嗎?只顧自已,就和她那些狗親戚一模一樣!」當他聽到秀玉說到「自殺」這兩個字時,更火了。「你去自殺!好!好!好!我去死,你就不必死了吧!反正你從來看我不起!」語畢即衝往樓下。
淩晨3:40
他憤怒的從機車廂裡拿出一瓶機油,發狂似的直往身上淋,口中直念「我死!我死就好了!」酒精的作用下,他已喪失了理智,只任由怒火操縱自我。「唰!」打火機火焰散出詭譎的火光,接著就「轟隆」。火苗像被賦予了生命,纏繞上身,無情地啃食他的每吋肌膚。
「好熱啊!」疼痛使他突然醒轉過來,眼睛炙熱得看不著路,只能依本能四處奔竄。突然,有個東西撲上來環抱住明達,勉強睜開眼一看,竟是前一秒吵著要和他離婚的秀玉。他心中大叫「放手啊!放手!」,眼淚竟如火焰冒盛地流下來。可是她像是在他身上生了根,死命抓著不放,兩人即在地上打起滾來。熊熊之火啊!四周的鄰居發現了,隨急嚷嚷忙著取水滅火……。
五天後的早晨10:27
明達和秀玉的兒女眼眶泛紅低著頭,手上捧了一大束百合,走進醫院。在他們身後的,是小孩們的阿姨。她蹲下來,溫柔地撫摸小姪女的頭,哽咽地說:「乖~不要難過了喔!等會,就可以見到你爸爸媽媽了!」在護士的帶領下,他們走到了一間病房門口。「叩!叩!叩!」
「趙先生,趙太太,你們的兒女來看你了!」
明達剛從一個沈沈的夢中返來,緩慢而吃力地朝門口的方向看去。此刻他,身上覆滿了蹦帶,每分每吋都痛苦萬分,但還急欲看看他的一雙兒女。「呼~~」他輕輕地吐一口氣,想到了那天的紅火,那天的恐怖,秀玉的呼喊和哭泣。對了,秀玉呢?然後看到另一頭的床上,秀玉也和他一樣,靜悄悄地的躺著。不知道為什麼?這時的他好想摸摸秀玉的手喔!熱淚滾燙地渲染在白色床單。後來等兒女離開病房時,他也只是一直往他妻子的病床看去。陽光,正柔柔地照在他倆的身上。
~~~2004.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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