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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書瑋,出生於人口眾多的大家族,小時候和同齡的兄弟姊妹一起玩,長大後繼續和小小孩兒一起玩。還好身為雙子座,有兩個腦袋可以平衡一下,一個腦袋用大人的眼睛看孩子,寫出了《繪本有意思-幸福共讀法寶》;另一個腦袋孩子專屬,天馬行空、古靈精怪,才有辦法創造出《噓……祕密》、《樂樂和彎彎》,以及改寫《格列佛遊記》。
親愛的爸爸、媽媽們,大家好:
一轉眼,暑假已經過了一半了呢!如果滿分是5分,1-5大家對這「半個暑假生活」滿意幾分呢?
從進入暑假開始,不斷看到一篇又一篇,看起來很有「國際觀」的親子教育推薦文:〈德國教育VS.台灣教育──「讓他自己學飛」與「千萬不可以!」〉、〈荷蘭小學生放學都在做什麼?──和朋友相約「到府試玩」!〉、〈會玩才是真本事──德國的學前教育〉、……,這麼多的推薦文,在說我們的爸爸媽媽做得不夠好嗎?我想,恐怕是做得太好了。只是好到,把自己擺在高高的位子上,總是想著:「這是為孩子做」,但是如果我們不要站這麼高,可以蹲低一點「和孩子一起做」呢?
一、孩子、大人想的不一樣
我成長的年代,幼稚園只教團體感,對課業沒太多強調,所以一直到進一年級才學拼音。
還記得當時,看著學校剛發的課本,媽媽要我把音拼出來,我照著學校老師教的,一字一句的唸:「老師好,小朋友好。老師再見,小朋友再見,大家明天見。」(糟糕,課文一出,就知道我是哪個年代出生了!)然後有自信的給媽媽一個笑容,因為那時的我想,原來小學的讀本比幼稚園還簡單。
沒想到媽媽卻不高興,她冷著聲音:「我是說拼,不是背,用拼的把它唸出來!」
每天都在玩的孩子,知道什麼叫「拼拼圖」、「ㄉㄡˋ積木」,什麼是「拼」?沒人教。我解讀成:「再唸一次!」所以又用著輕快的聲音:「老師好,小朋友好。老師再見,小朋友再見,大家明天見。」最後還加上:「我沒唸錯,老師真的就是這樣教的!」
幾次來回後,媽媽的聲音愈來愈大聲,我愈唸愈不耐煩,明明就是這幾個字,到底要我唸到什麼時候,最後乾脆:「老師再見,小朋友再見,大家明天見。老師好,小朋友好。」媽媽更生氣了,她覺得我根本不認真,然後開啟我和她進小學後第一次吵架。
「我是說拼音,拼,音!」媽媽拉高音調,一字一字的拼給我聽:「老ㄌㄠˇ!」
我也「不甘示弱」:「什麼拼音啦,不是這樣唸的啦,老師明明就說:『老師好』沒有ㄌㄠˇ啦,明明是妳沒讀書唸錯!」
這下,媽媽終於理解了,她轉過頭對一旁處理公事的爸爸說:「原來她不知道什麼叫『拼音』喔,害我還這麼大聲!」
然後有毅力地要我「重來一遍」,先讓我認一個一個的注音,再要我把它們組合起來。我忘了我們到底用了多少時間,我只記得我坐了好久,邊唸還邊偷瞄停放在門口的小工具車。當時我只剩一個想法:「原來,要唸小學讀本這麼麻煩!」
長大後,每次回想起這段往事,我都會提醒自己:「先聽別人怎麼說!」甚至當了創作坊老師,更是要求自己,先用孩子的角度看看這個世界。
有次,作文題目是〈我的爺爺〉,二年級的晨曦對爺爺的印象很薄弱,但是他寫得十分認真、 真實:
爺爺以前住台北的房子裡,現在住在墳墓裡,爸爸把爺爺以前的照片掛在書房裡。
我每次進書房都會偷偷跟爺爺吐舌頭,好像我們在玩吵架遊戲,可是都沒有人贏,因為我也不知道誰輸誰贏。
爸爸、媽媽有沒有想過,如果只看到「現在住在墳墓裡」、「我每次進書房都會偷偷跟爺爺吐舌頭」,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如果不能接受,那麼,接下來這一段,恐怕要先快速跳過了。
只要我被爸爸罵的那天晚上,我會設晚上十二點○○分的鬧鐘,偷偷去書房對爺爺吐舌頭。(孩子邊寫邊說:如果是媽媽罵我,我就不會去找爺爺)因為他是爸爸的爸爸,我要請他把爸爸教好。
晨曦畫下最後一個句號後問我:「老師怎麼辦,這篇作文不能給爸爸看,他會說我是笨蛋。」
爸爸、媽媽聽到這句,會怎麼回應呢?
我回他:「不會。因為爺爺會把他教好。而且,你寫得好棒,好像一直都和爺爺在一起,爸爸看了會很高興。」孩子放心又滿意地把作文簿交給了我,因為我相信他所相信的事,並且看見他的努力。
孩子很單純,只要讓他們感受到「和他們同一國」,他就會很自由地展現出他們最真實的模樣,此時我們對孩子的呵嚀和期待,就不會流於「每次都這樣」的說教了。
二、小孩比大人值得學習
可以很容易被孩子接受,應該跟我的生活環境有關。我出生超過五十人的大家族,小的時候,由哥哥姊姊陪玩,長大,換我陪著小外甥、小姪女們玩。然後發現要擺平一個大人,只要送他三個小孩。每一次快被「擺平」時,都深深地打從心底對所有的媽媽們獻上無限敬意……
讓云哥哥「對付」知云妹妹的招式可以出一本《妳,小心一點!》全集了。堪稱最經典的就是,妹妹還躺在嬰兒車裡,他就跟妹妹玩起畫畫遊戲,把妹妹的臉當畫布,拿著彩色筆在上頭自由地彩繪著,嚇壞了看顧兩個小孫的阿嬤了。
長大了,仍然在吵,有哪對兄弟姊妹不吵架?我也還在吵。但是和大多數小孩子一樣,只能自己吵、自己欺負。
有次,和他們在大草皮上玩球,假日的草皮讓大人、小孩的地位平等了,沒有誰要聽誰的話,想做什麼就自己開口,更是孩子們交朋友的好時機。進行到一半的躲避球賽,因為有三位新朋友加入,位子有了變動。在外圍的攻擊方換成了讓云的爸爸,和一個新朋友,我和讓云兄妹以及另外兩個新朋友要負責閃躲。「陣式」一變,本來以「攻擊妹妹」為目標讓云,小手一伸,把妹妹護在身後,非常帥氣的說:「妹妹,妳在我後面,我保護妳。」不得不說,一時之間,還讓身為老大的我,羨慕知云有個哥哥呢!
只是這個妹妹,愛亂跑,老是脫離哥哥的保護範圍,一直被球打到,雖然每顆球丟向她時,都會放輕力道,變「擦身球」,但是打到的次數多到數不清,她的特權從三次機會,上升到了十次都不夠用。讓她到外圍,才大班的她又丟不出球「救自己」。讓云只能一直唸著:「妳不要亂跑啦!會被丟到!」新朋友也看不下去了,開出「新規則」:「打到妹妹不算,她有無限次機會。」聽到這個「新規則」完全不想忍住自己的笑聲,有誰比孩子更明白,玩,是為了快樂,而不是公平。
似乎,如果沒有高高在上的決定者,孩子解決問題的目標,「公平」就不是最關鍵的要件了。這就是我為什麼特別喜歡在團體活動中觀察每個孩子,它會讓我知道孩子們的各種面貌。看見,在孩子的世界裡,所有的快樂,都建立在心甘情願的包容。
如果三個孩子就能擺平一個大人,姊姊、姊夫帶著三個女兒從國外回來,加上讓云兄妹兩呢?此時就能感受到,為什麼有很多爸爸、媽媽等待開學了!
和孩子們在一起,我很少會出主意,只是認真扮演「孩子的大玩偶」,他們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但是……五個,就不能再靜默了。為了讓他們有得動,我又不用動太多,我們在遊戲室裡玩起一、二、三木頭人。
姊姊的小女兒詠詠大約是小班的年紀,對遊戲不熟,只能在一次次遊戲中捕捉規則。房間不大,遊戲最後要指定步伐數「抓人」時,我最多只要跨三大步,三年級的讓云也只需要五步。這個讓云哥哥,平常很少讓家人不頭痛,但是我很常看見他在和同伴玩樂時展現出溫柔。
當他發現詠詠學著我們喊著三步、五步,努力張開她短短的小腿,卻始終「卡在半途」時,他率先藉著遊戲進行的機會,喊出十五步、二十步,讓妹妹「感覺體會」。詠詠學習力強,馬上接收到訊息,跟著喊二十步、三十步,卻仍然到不了目的地。因為空間有限,讓云的二十步只能是小碎步,否則就會超出預估數。而詠詠,喊出三十步,不管我們在一旁怎麼叫她跨大步一點、示範給她看,她始終跟著讓云蓮花步,自然又停在半途了。幾次下來讓云忍不住也訂出「新規則」:「詠詠太小了,不算。只要她開心就好。」
懂得適時鬆開標準、主動學習,就是開心法寶吧!
三、孩子有自己的方法
很常接到爸爸、媽媽的請託,要我們為孩子開書單。為了孩子,我們一向全力以赴,但是,更希望孩子能有機會為自己做選擇,而不是被決定。畢竟我們是教養「一個小孩」,而不是養「一隻毛小孩」,不需要我們為他們挑飼料。只是,等待孩子選擇,需要比較多的時間和耐性,相較之下,為孩子做好決定,有「效率」多了。效率和孩子的喜好哪個重要呢?
我相信喜歡,會點燃一個人的好奇心,照亮他想要知道的世界。
用過跑步機嗎?知道跑步機原來是什麼用途嗎?
《時間裁縫師》一書寫的是,一九三六年,西班牙內戰中秘密情報員的故事。故事開始沒幾頁,我就被「歲月如踩著跑步機般地快速流逝」吸引了。「跑步機」,聽起來多現代、時尚啊!「一九三六」比二戰還早耶!忍不住放下書,在google打上:「跑步機」,搜尋。
原來,跑步機「出生」於一八八○年,是英國監獄懲處囚犯的工具。多驚人啊,經由時間累積,「刑具」都能變時尚道具,這世界還有什麼不可能的事呢?
看自己想看的書、解答自己想知道的事,就是閱讀樂趣、生活趣味。
這個暑假和孩子共讀許多書。當共讀書發下後,都快成立專屬服務專線了。孩子如果拿到《紅龜粿》,家長就會很緊張:「怎麼辦?要背嗎?我們家又沒在說閩南語。」孩子拿到《三國成語攻略》,家長會一副「學識淵博」地說明:「你們發這書,看它之前,要先對三國背景有些了解才懂得在寫什麼!」其實,我們讓孩子認識閩南童謠只是為了感受音韻所形成的畫面,一點都不用背,上課也會解說三國背景知識,更重要的是,孩子們都在看他們自己想看的地方。
楷翔喜歡三國,所以他專看書裡的「三國故事」,去對照和自己以往讀的有什麼不一樣。
思羽大概常常被叮嚀,寫作時字句要精鍊,所以專門研究裡頭的「成語運用」。讀到:和同學吵架,好幾天心情都很差,只要想通了這世界上哪件事不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心情就會出現陽光,不必太在意。她說:「只是同學吵架,用到『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好像什麼國家大事,這個吵架也太嚴重了吧!」
品杉特愛跟著書裡的「思索區」思考,面對「事情越容易做到時,我們反而考慮得更複雜」非常不明白,因為年紀較小,不但想法單純直接,也更充滿了活力。她說:「都已經很簡單了,就做啊!難的事想清楚了,也變簡單了,還是可以做啊!」
在孩子的世界裡,方法從來都不只一種。所以低幼的孩子,讀起《紅龜粿》就更好玩了。
年紀小小的品宸,很多字「分開來看得懂,合起來看不懂」,所以專門聽CD。他把CD放在阿公車上,只要上車就聽,跟著阿公接送他的弟弟,自然也跟著聽,甚至還會唱呢!兄弟倆發明了「新玩法」,哥哥負責哼旋律、打節拍,弟弟負責唱。
很多字「分開來看得懂,合起來看不懂」大概是許多孩子面臨的「困境」吧!所以很多孩子選擇看圖聽CD,還有孩子把紅龜粿當睡前音樂呢!
歲數大一點的詠盛跟姊姊一起研究,上網查資料、聽CD,他說:「我會的,我教姊姊;姊姊會的,她會教我,我們兩個教來教去,好像紅龜粿把我們黏在一起了。」
不只詠盛找姊姊一起研究,也有孩子得意地表示:「我不用聽CD,我每天都跟我爸爸一起讀,他很會講閩南語唷!」
丞凱,成熟的孩子,每次上課聽完一個事件、故事,就會自己下個結論「所以重點是……」,像極了小學堂裡的老夫子。他分享《紅龜粿》的〈鴨〉,指著畫面中唯一一隻「黃色小鴨」,表示「這就是亮點」,而這首童謠的「亮點」就是「鴨」,只要妹妹「啊啊啊」的叫,她不是在亂叫而是在「說閩南語」,當然又接續著他的「亮點」-「所以重點是,永遠不要說別人說錯,有可能是自己知道的不夠多。」
各位爸爸、媽媽,不妨也用「自己的方法」一起讀讀看《紅龜粿》和《三國成語攻略》,將會發現,有了自由的空間、足夠的時間,孩子在面對文字、面對世界,有著無盡的冒險能力和創造力喔!
四、和孩子一起成長
和孩子一起做他們喜歡的事,是我的堅持。孩子喜歡「過節」,我就跟他們一起過,從生日、二十的節氣、世界書香日……都被我們標上特殊記號。世界環境日那週,同時也回顧了世界地球日,孩子們自行區別:「世界地球日表現的是一種態度,世界環境日是一種行動。」然後還附加了:「就像我們在寫結論,要有態度也要有行動,不然老師都說我們在『說說而已』!」哈哈,永遠不要以為,我們講的話,孩子都不記得,他們記得可清楚呢!常常,忘記的人,是我們。
每年的世界環境日,都會有一個主題,各國都會針對當年的主題,展開一天、一週、一個月的活動。那週,為了示範出「要有行動」,所以我們跟整個世界一起進行世界環境日的活動設計。
條件要求:1.2016年主題「為生命納喊」
2.活動特色、方式
3.以全國為範圍,每個人都能參加
4.一定要快樂的做
孩子們的活動,彷彿旅遊展、電腦展,也可以舉辦一場「世界環境日活動展」開放大家報名參加。看起來,孩子只是為了解決我們提出的考驗,其實我們也跟著孩子看見一個更大的世界。
現在孩子的學習環境,和以前大不同了。或許他們對文化的認識與累積沒有我們多,但是他們比起同年紀的我們,有更多的創意想像,將是他們面對未來的籌碼。所以和他們在一起,我總是覺得:「什麼!這也想得出來,太厲害了吧!」
我們和孩子之間的關係,大概就像衛星導航與駕駛,看起來是由我們決定目的地,其實真正決定目的、帶我們抵達目的,是這些孩子。
各位爸爸、媽媽,有機會不妨試著當一下「衛星導航」,把決定權、行動權交給他們,只要適時「修正路線」就好,讓孩子也學著為自己負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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