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段時間,創作坊會讓孩子們寫一、兩個重複出現的作文題目。孩子們在書寫中,呈現的內在變化,常常揭露了大環境的變動。
2007年,讓孩子們寫〈櫥窗〉。那時候的孩子,沒有臉書,沒有變動太快的考試制度,也沒有那麼多趕場的補習、私校的迷思,所以多半還有濃厚的閱讀習慣,把「設計後的展示」這種櫥窗意象,當作生命的掩藏和揭露,提出多層次的解釋。
2012年,同樣讓孩子們寫〈櫥窗〉。櫥窗是廚房的窗戶、櫥子上的窗戶、通風的地方、收藏的櫃子……,他們寫「櫥」,也寫「窗」,只是再不是全班同學都能掌握櫥窗的精確界定了。孩子們為什麼變成這樣?
應該是我們這些大人、我們這個環境,慢慢把世界捏塑成這個樣子吧?
我們著急,少了點擁抱閱讀的幸福。
我們急切,多了好多未來的憂懼。
我們捨得,讓孩子沉迷在最多最好的3C設備。
我們捨不得,孩子們越來越不用理解「灑掃、應對、進退」的古典智慧。
對照2007年和2012年的同樣題目,五年間的變化,讓人忍不住深思……
1. 2007年,觀看孩子的櫥窗
明盛剛上國中,寫「櫥窗」映現出自己的影子,不只是看「櫥窗」,更重要的是,看自己,小小的年紀,難得的見識。
☆☆〈櫥窗〉☆平鎮國中一年級,彭明盛☆☆
一絲明亮的亮光,從閃閃透明的櫥窗,折射出令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多停留一秒的心思。在擁擠的百貨公司中,每一扇長得一樣的櫥窗,都有它不同的光芒,每一扇都是美麗,每一片玻璃看進去,都有著它不同的內涵。而有時,找到另一個角度認真去看,我們的眼中就沒有了那些商品,只看見自己的影子。
生活這樣緊迫,大家都流失了自己的信心,然而,在現代的繁華下,我們有時只看見自己的好,而在櫥窗的玻璃上,加上金銀,鑲了鑽石,就再也看不見外面了,只剩下鏡子,就像我們人,一點一滴加上金銀裝飾,永遠也不會發現:為什麼每個人都漸漸離我而去?沒發現自己擁有了一切的權力和財富後,就少了朋友,更失去了快樂。在閃閃的櫥窗中,我們只看見了自己。
在生活中,很少有人會發現這些,就像隱藏在我們生活中的櫥窗,在玻璃櫃裡,如果我們可以將燈熄下,就可以看見玻璃外的一切,我們再也不只在生命中挖掘自己的優點,在發展自己時,不再只是為了自己,認真讓我們身邊的朋友也快樂,不再只是躲在金銀財寶下的小螞蟻,雖然可能無法讓大家看見我,也可能會失去錢財,但至少在我們心中是快樂的。
我們無法讓多數人發現在侷限在一棟小房子中的我們,因為,一面金銀裝飾的美麗櫥窗,只會讓人羨慕;而在玻璃窗下,我們看見光滑,看見所有的人。看見更多的人,為更多的人著想,那才是一面最美麗的生命櫥窗,讓大家看見真正的我們自己。
和剛上國中的〈櫥窗〉相較,剛畢旅回來,即將面臨基測、離開校園的鎮嘉,多咀嚼了一些「人事滄桑」:
☆☆〈櫥窗〉☆東興國中三年級 古鎮嘉☆☆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著一扇窗口,裡頭展示著自己的過往。有些可以在時間刻劃的皺紋中和經歷過無數風雨的眼眸裡看出端倪來,只要仔細注意的去了解、體會,每個人都會是一篇精采動人的故事,給予我們對人生不同的看法。
我有個十分要好的朋友。從小,他的父親和母親就因為個性不合而走上離婚這條路。和母親相依為命的他,對於「父親」這個名詞的印象,自小就感到十分陌生,但缺乏父愛的他,沒有因此而抑鬱寡歡,相反的,他很堅強、勇敢,而且十分開朗活潑,在面對困難挫折時,他沒有絲毫的退縮,反而以更積極的態度去面對挑戰,這種堅毅的精神,任何時候都讓人動容。
我在他的眼神中,發現一扇生命的櫥窗,看到堅強,同時也看到感動。他的故事,使我在心靈上得到成長,知道世界上有太多這樣的生命故事,更知道自己是幸福的,開始感謝周圍的一切事物,知足、珍惜,並且感恩。
無論是流轉的眼神,或者是一雙起皺的手,這些櫥窗所展示出的故事,如一章章動人樂曲般沁人心思,那份憂傷的感慨和激昂的感動交織在一起,經過歲月的洗練和包裝,最後終將成為錘鍊我們成長的悸動。
2. 2012年,觀看孩子的櫥窗
2012年,雖然批閱了很多讓人哭笑不得的櫥窗「異解」,幸好也有一些動人的「正解」,讓我們看到,無論環境如何變動,永遠都藏著「更好的可能」。
語彤很能適應環境的捏塑,安靜的雅臻抗壓力很高。這兩個孩子的共同點都是,縮小自己,放大環境,所以可以對「目標任務」,掌握得比同齡孩子更精確。
☆☆〈櫥窗〉☆內壢國中一年級,徐語彤☆☆
那一雙雙的小手,在玻璃上印上了一個個手印,望著櫥窗裡精緻的黏土娃娃,沒有一位女孩不露出渴望的表情,恨不得離它再近一些,但「碰!」,所有幻想結束,櫥窗它依舊隔著玻璃,此時,櫥窗它成了一個希望、一個理想的託付。
窗內的展品,在燈光中更顯光鮮,因為它的美麗,我們更願意奮不顧身去追尋,唯一不同的,是窗內的展品,就算再廣闊,它就是被拘限在那小小的玻璃櫃裡,而我的希望,卻隨著光線的每一道折射,撒布在無邊際的天空,自由的流動。
我奮力追尋,帶著渴望迎向我的目標、迎向我的希望,因為我想要看到自己從尋求到達成時的那份喜悅,當那一天到來,從櫥窗裡看到的自己,是否臉上的笑容,能燦爛到射出光芒,能看到那屬於我的夢想?
我仍然站在櫥窗外,仍然看著玻璃上的小手印,只是比起以前,手印壓得更深了,代表著自己更堅定的決心,因為我知道,總有一天,我也可以成為櫥窗內,我認為最美麗的樣子。
☆☆〈櫥窗〉☆東興國中三年級,羅雅臻☆☆
櫥窗內,明亮的燈光照耀在精美的商品上,客人的目光一一掃過櫥窗內的商品,那目光掃過對商品的喜好度同時也對店家的第一印象打了分數。
櫥窗內總是放上最新流行最引人注目的商品來吸引客人上門購物,生活中每個人都像一個獨立的櫥窗,誰也不干預他人的擺設,每個人都能依自己的愛好推出具有自己獨特風格的產品,櫥窗就像一個推廣平台,能宣揚自己的理念,打造自己的流行。
櫥窗內的商品都是需要汰換的,每當商品不符合市場需求時,它就必須更新轉換,我們也是一樣,世界不停的在改變,時代也不停的變換,我們的思想也要隨著生活轉變,每一次的轉變就像把櫥窗重新裝潢整理後,再重新步上軌道,躍上檯面,邁向新的開始。
我們的心境就像櫥窗的商品般一段時間內就要汰換,在重新整理後才能更加耀眼引人注目,也才能讓別人看到我們精心佈置的櫥窗時,發出一聲由衷的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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