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月手札
壱・
午夜前在便利商店遇到壹群大概是要去貓空的年輕人。他們的機車和低底盤跑車佔滿整個騎樓外的馬路。他們進來以後買了好多的餅乾和啤酒。壹個女孩衝到自動門下,對著外面的人問:你要哪個。他們染鮮豔的頭髮。有人在門口站著抽菸。女孩和男孩混在壹起。他們說不是很營養的話。車子裡的音樂咚咚咚咚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當下我好希望可以混在那些人裏面。就算是被他們綁架也好。因為當下只有他們和深夜的便利商店是那麼契合壹體的。他們在發亮。
有時候我是那麼希望可以變成在我眼睛裡發亮的別人。那個別人是誰不重要。他們可能是要去飆車的年輕人。或是窩在撞球間很久的中輟生。重要的是那不是我。我只是暫時想要變成別人。我總是那麼羨慕自己以外的人。很久以前壹個人狠狠地對我說:「你只是在膨脹而已。」它說我只是在假裝膨脹。它對我那麼說完以後就走了但我處在那樣分離並震撼的空氣裏面很久。久到好像我已經活完壹輩子後的審判。久到現在我還是怕哪天我會虛無爆炸。
那大概是這輩子對我而言最血淋淋的壹句話。非常冷靜並且爆裂。讓我死過好多次。在那之後我儘量試著讓自己乾癟甚至失水。我儘量游進去高張的溶液裏面。不斷流失水份和膨脹的可能。雖然我想要變成壹些甚麼別人。適度的、美好的、發亮的。但我不能。我已經是剖腹以後肚子上面的那條裂紋。
弐・
寫在我的牆壁。想對號入座的人就自己拿去。
叁・
『記肆月的某壹天』。
橋上的女人牠要去哪裡呢。我走過去時有壹隻烏鴉剛好飛過來。下雨過後全是水漥。家樓下的壹欉孤挺花終於因為大雨被打斷了。她們輕浮的顏色讓我越來越沒有好感。有貓躲在車子下面看我。我想要把牠挖出來。穿西裝的仲介帶壹家人去看房子。兩個小女孩把脚踩進水裏弄髒。它說:之後道路可能會擴寬。它說哪裡?我轉過去時牠們已經走了。我想起我之後也要搬離開這壹個好不容易才和牠合在壹起的肆面牆壁的地方。無論如何那件事都預計與我無關。
但與我無關的橋上的女人牠到底要去哪裡呢。這裏有好多電線桿。學校正在蓋大樓。路上有好多虛設的斑馬線。我終於明白生活就是針。而我們就是那些前端分岔的壹根毛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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