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心思言 愛是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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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突然（”這陣子”指一個時間段，”突然”指一個時間點，這兩個詞接連使用，似有矛盾，唯思前想後，覺其表達了我的真實感覺，故仍用之）跟魯迅彷彿很親近。

首先是上海之行（我一直不用”遊”字，因那不是一次旅遊，我有任務在身。但當然，跟欣的那幾天，絕對是遊了，那是復活節假期嘛），參觀了上海魯迅紀念館。

其次，是跟高二同學講《藥》，那竟是我教學生涯中第一次講這篇小說，內容我固然熟悉，但由於是第一次講，所以還是頗（表示較高程度的程度副詞中，大陸喜歡用”挺”，台灣傾向用”蠻”，對嗎？這裏我從古，用”頗”）認真地備課了，還特意深夜觀看從上海魯迅紀念館買來的《魯迅傳》及《藥》光碟。兩套碟片都是為紀念魯迅逝世１００周年（１９８１年）而製作的，距今四分一世紀有多了。國人對魯迅的態度，可以說曾經有極大的”浮沉”。捧殺也好，坑殺也好，魯迅的真正面目，一直難以清晰看到。

魯迅於中國現代文學，甚至說於中國人來說，太重要了！我想向學生還魯迅的真面目，正因如此，備課增添了不少壓力！魯迅，太沉重！

這也使我在”第三次”接觸魯迅時，感觸尤深！４月２６日下午，澳門的”誰是魯迅”展覽會開幕。開幕禮後有文化講座，由我的恩師李觀鼎教授主持，魯迅長孫周令飛先生主講。我由於工作太多，未敢毅然決定前往，放學後幾經矛盾掙扎，最終還是”任性”地逃離校園。到達會場門口，見我高一時的中文老師，亦見我大四代課時教過的學生。那時他讀小六，任性頑皮，經常被訓導主任召見，他總是倔強地目無表情不作回應。現在，他文質彬彬，謙謙有禮，成為我高一中文老師的同事了。時光飛逝，薪火相傳，我對”老師”的理解又深一重，愛，亦加一重。

我比預定時間早１５分鐘到達，走上演講廳的路上，除卻一兩個工作人員，沒有甚麼人。我感唏噓，以為魯迅距離我們還是太遠了！怎料一推開演講廳的大門，衝入眼簾的竟是上千個人！黑壓壓的人頭連成一大片，人們塞滿了所有座位！大部份是各校的學生。我要特別強調：場內並不嘈吵！乖乖的、學生都乖乖的坐着。站着的倒是我，我校化用《論語》的”有事弟子服其勞”於學生守則中，學生對老師必定會讓座，但這於此刻、於友校當然不發生作用。我唯有仍然呆站，等待工作人員添加椅子。

澳門日報副刊課主任湯梅笑女士比我來得晚（當然也是開場前到達），有幸跟她打個招呼。她迅速給（本很自然地想用”被”詞，但”被”所帶的一般是含貶義事情，故改用”給”這個相對中性一點的詞吧）工作人員接去前排嘉賓席中去了。我唯有繼續呆立，幸好後來也有位可坐。

無論那些學生基於甚麼原因前來，根據香港哲學家李天命的”事件實在論”，他們”來了”這個事實始終不可改變，而他們”來了”，無論如何、或多或少都會有所得益吧。那一刻，我是多麼期盼我的學生就在場內，參與講座！

講座只一小時，實在太短！首三分一時間，李老師先介紹周令飛先生，接着引入主題”誰是魯迅”，把魯迅百年來的方方面面（這四個字包含多麼深重的文化民族內涵啊！）闡明，扼要俐落，客觀中肯。短文章比長文章難寫，這是稍稍有寫作經驗的人都懂的道理，尤其面對重大課題，就更考功夫。”魯迅”這課題有多艱澀，相信越挖得深的人越能體會！而李老師卻能如此從容面對，李老師深湛的學養、廣博的識見在這短短十多分鐘的發言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周先生是另一種風格，他把生活化的魯迅帶到我們面前。魯迅被商品化、政治化、平面化可能廣為人知，但生活化的一面相信未必人人了解。他讓我們知道魯迅幽默佻皮的一面，為我們走出對魯迅理解的誤區，尤為可貴！

這陣子的種種經歷，讓我重新思考魯迅。我再次檢視夏志清、李歐梵眼中的魯迅；也重覆翻閱劉再復筆下的周先生。思考之路是漫長的，我並不急着得出結論，我享受思考過程的快樂時光。

（上圖我構圖時，想表現：魯迅縱然作古了，他仍然活着，不單活在中國現代文學的高處，更活在中華兒女心靈的高處，鮮花，間或掩蓋了他的名字，但永遠遮閉不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