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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故事,.|第十四話 曙光乍現 (上)
回到台北之後,隨即而來地就是煩人的期中考,雖然我已經脫離學生的階段,不過看江毅每次來上班的時候都抱著一堆書的感覺,不由得也會想起之前在大學的時候,在期中考週夜夜在工廠和模型奮鬥的過程。
可能是因為有之前被二一的經驗,他格外認真地面對考試,也許是想改變過去以往自己給家人的形象。為了應付期中考試,江毅把打工的班次減少,平常的時候就只有我跟老賴兩個人在店裡頂著,江毅只有在晚上比較忙的用餐時段來幫個忙,然後又騎著他閃亮的FZR回去家裡唸書。
「總覺得好像哪裡不一樣。」一天的下午時刻,店裡沒有客人,百無聊賴地我懶洋洋地攤坐在店裡的長椅上。老賴上次去了一趟希臘,店裡從混搭的聯合國風潮,搖身一變成了一家藍白相間的希臘風餐廳,雖然店裡的有求必應菜單還是走聯合國風格就是了。
「哈,你是在想江毅吧!」老賴調侃地鬧著我說。
「我…我哪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內心有鬼,我紅著臉否認。
從花蓮回來後,我們的關係雖然往前踏了一大步,但平日的相處卻保持著一種很微妙的淡淡的關係,平常他不管多晚回來,都一定會到我房間閒聊個兩三句才回他房間做自己的事情,但最近也許是因為考試吧,他到我房間的次數少了,早上也很早就出門,店裡也遇不太到他。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他坦白阿光的事情,讓他有所卻步,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愛上江毅了,我只知道自己喜歡有他陪在身邊的感覺。
雖然能碰面的時間少了,早上打開房門的時候,客廳總會放著一包早餐,除了我愛吃的鮪魚蛋三明治之外,有時候也會有蛋餅或是豆漿油條之類的中式組合,我總是捧著半溫的早餐,憑藉著早餐在手中的溫度想像著,他大約幾點起床,頂著一頭蓬鬆的亂髮進浴室,又一臉精神地出門幫我買早餐回家,再趕緊去學校上課讀書。
我把花蓮的回憶好好地珍藏在心底,等待著曙光乍現的一天。
結束一天工作的晚上,我拖著疲累的身體回到家,家裡黑漆漆的一片。
「江毅還沒回家阿…」我想著。
摸黑到了自己房門口,我點亮房間的立燈,房間剎時充滿著舒服的暈黃色,打開了電腦,登入了MSN,把衣服脫了正想先去沖個澡,忽然MSN很反常地叮咚了好幾聲。
奇泉月牙™:hi。
「誰阿?」是我內心的第一個疑問。照片是一張有銀白色月牙形狀的湖水的沙漠。
在MSN名單由下面開始找,「大同幫」群組裡找不到這個暱稱,我想應該不是我的大學同學,「老友」群組裡也沒有,我總是覺得如果認不出MSN視窗的人是誰,這樣裝熟地聊天似乎有點做作,我想應該是在人數最多的「朋友」群組裡吧,不知道該怎麼分類的都被我丟進這個群組裡。
正一個一個查對的時候,螢幕底下的奇泉月牙視窗閃動著橘色的光輝,我點開了來看。
奇泉月牙™:不在喔,那我走了。
這樣直接大喇喇地討人厭,卻又讓人懷念的說話方式。……
我趕緊翻到MSN最上面的群組,「奇泉月牙™」這個暱稱正安安穩穩地躺在那個群組──「之間」裡。
是他!是阿光!
天阿,怎麼會?他怎麼會忽然上線?怎麼會忽然丟訊息給我?他最近還好嗎?
一連串的問號不斷地從心底像泡泡般地浮了上來。
「之間」這個群組對我來說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只能放我的情人,或是某些時間點,我喜歡的人,因為他位在第一個群組,一登入MSN,我可以馬上知道自己最重視的人是否在線上。
這些年來,能進入「之間」群組的人來來去去,感覺發生得太容易,關係架構得太迅速,所以兩個人之間的緣分與情感也變得稀薄了。
人跟人之間為了追尋某種改變,而相遇;
習慣了之後,又為了追尋某種改變,而離開。
於是在相遇和離開之間,我們漸漸地改變。
只是這些年不曾改變的是,我始終把阿光放在這個群組裡,或許是我還是希望為他留下一條僅存於我們之間幾乎柔腸寸斷的小徑,希望這個微小的火種持續堅強地燃燒。
顧不得已經是半裸的狀態,我坐上椅子便傳送訊息給他。
還是會寂寞:嗨。
奇泉月牙™:喔,你在幹嘛?
還是會寂寞:嗯,剛回家,想說要去洗澡。
奇泉月牙™:那去洗阿。
還是好機八的口吻,可是卻讓我有著一種濃烈的懷念的感覺。
我盡量用一種毫不在乎的口吻問著他問題。
還是會寂寞:你咧,在幹嘛?
奇泉月牙™:剛吃飽。
還是會寂寞:是喔,…好久不見了說。
奇泉月牙™:會喔?
還是會寂寞:最近在幹嘛阿?很久沒有你的消息。
奇泉月牙™:沒幹嘛阿,唸書、睡覺、考試。跟以前一樣。
還是一樣很不喜歡交代自己的事情阿…我在內心想著。
他還在唸書,推算一下年紀,如果不是念博士班,延畢的話,今年就是他念碩士的最後一年。不過也有可能是為了考國家考試去補習班之類。不過他好像不是會去補習班,把自己未來交在別人手上那種人。
還是會寂寞:是喔,教授會很煩嗎?
奇泉月牙™:會阿,一直要我去接他小孩,還是去他家幫他整理東西之類。
哈!看來他還是在花蓮。我不禁為自己的心機問話感到洋洋得意。
還是會寂寞:嗯,我看這個教授喜歡你啦!
奇泉月牙™:哈,是嗎?讓我過就好了。
說也奇怪,這麼久沒有聯絡,我們似乎像是昨天才剛在校門口說再見的同班同學一樣,今天一進到教室裡馬上又開始嘰嘰呱呱地聊起昨天未完的話題,你一言我一語地,似乎有聊不完的話,講不完的事情。
還是會寂寞:那你現在還是住宿舍嗎?
奇泉月牙™:問那麼多幹嘛?
「還是沒變,直接問這種跟他個人資料有關的事情都會被這樣回阿...」我在內心想著,雖然如此,但內心卻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安穩。我們就這樣聊著、說著。但是我沒告訴他我前幾個禮拜有去花蓮玩的事情。
忽然一絲睡意襲來,看了看時間,竟然已經逼近凌晨四點了。
還是會寂寞:你還不睡喔?每次都這麼晚睡…
奇泉月牙™:你想睡可以先去睡阿。
還是會寂寞:我明天還要上班,我先去洗澡睡覺好了。
奇泉月牙™:喔。
萬分不捨卻又不得不離開電腦般地,我快速地洗完澡,將大燈關掉換上小燈,準備好要睡覺。要關電腦前,看一看「之間」群組,他還在線上,於是我又忍不住敲了他。
還是會寂寞:還不睡阿?
奇泉月牙™:嗯,睡不著,在看布袋戲。
一樣地還是在該睡覺的晚上該死地失眠,一樣地還是喜歡看一直拖戲的布袋戲,一樣地講話還是那樣討人厭,一樣地還是讓我感到不由自主地開心。
過了四年,好像什麼都變了,卻也好像什麼都沒變。
房門外忽然傳來些微開門聲響,蹬蹬蹬地走路聲音穿過了客廳,來到我的房門前,安靜了一分鐘,我聽見門把有稍微被觸碰的聲音。
「應該是江毅回來了吧。」我想著,不知怎樣,我下意識地關了電腦螢幕,躺回床上假寐著,準備好他如果進來的話我要跟他聊些什麼的心情。
然而房門沒有如我預期般被推開,蹬蹬蹬的聲音漸漸離開了我的房門,穿進了我斜對面的房門口,接著聽到輕輕合上房門的喀擦聲。
「怎麼了呢?江毅?」疲憊的腦細胞承載不了複雜的思考,我漸漸睡去。
隔天早上醒來,推開房門,光線從窗戶偷偷溜進來,在客廳的地板上織成一片金色的網。細微地鳥鳴聲從遠方漸漸泛了進來,又漸漸淡出,我走到浴室盥洗,正要推開門,忽然門卻被一把打開。
「阿…你剛起床喔?」江毅有點驚訝地說著。
「嗯阿….,」折騰半晌,我才又勉強說著,「十點了耶,你不用去學校喔?」
看著江毅,竟不知怎地覺得有點口乾舌燥。
「嗯,今天禮拜天…不過我跟同學約好,去圖書館看書。」
「對呴,我都忘記今天禮拜天…哈!」我笑著說。「那你考試考得怎樣?」
「應該ok吧!」江毅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下禮拜剩兩科就考完了。」
這時我才發現江毅的眼睛有些無精打采地,像是熬夜沒睡好的樣子。
「加油啦!」我拍著江毅的肩膀。
於是兩個人又陷入一陣沈默。
這似乎是去花蓮之後,我們第一次聊這麼久,不像以往那樣自然地噓寒問暖,打打鬧鬧,總覺得不知哪裡不對勁,連這樣的對話都顯得有些虛偽。
「嗯,那,我去學校囉!快遲到了。」江毅一把背起在客廳的包包,我倚在客廳的柱子旁,目送他離開。
「噢,對了,那個…早餐我放在桌上。」江毅嘴角往客廳桌上努了一努。我看到一包麥當當早餐。
「嗯,謝謝你啦…不過,你不要這樣破費啦…這樣不太好,我…」
心裡雖然很開心,但真的不希望江毅花太多錢,話說到一半,
我抬頭看了一下江毅。
「你是說,不需要我多管閒事嗎?」江毅臉色一沈說道。
「阿…不是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趕忙想跟江毅解釋清楚。
「我要去學校了。再見。」拋下這句話,江毅頭也不回地踏出門口,「迸」地一聲將門甩上。
「阿,江毅是怎麼啦…」我心裡想著,有點懊惱。
坐在沙發上,我邊吃著江毅買來的早餐,邊整理著思緒。
昨夜阿光忽然又出現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我想也許只是他心血來潮罷了,忽然想起昨夜一時太激動,忘記問他電話是否換了?但轉念一想,就算我問了他一定也不會說。也許他就只是那樣出現一下,然後又沈浸回無底的深淵。
江毅大概是最近考試太多太煩了吧,結果我也沒辦法為他分憂解勞,我想著等等上班的時候要去買個維他命什麼的給他。只是不知道現在跟江毅的關係到底算什麼呢?情人?砲友?可以做愛的朋友?
「阿~~~~好煩!」我吞下最後一口早餐,整理了一下便出門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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