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故事,.｜第十九話
接受（下）
「澄宇？你要怎麼過阿？」呼嘯而過的風聲透著江毅的聲音。
我回到現實，定了定心神。
「我不知道耶！還沒決定。」
話是這麼說著，
但心裡忍不住在想如果可以跟阿光一起過就好了。
自從阿光回花蓮後又失去了訊息，
這兩個禮拜以來打了幾次電話給他，
不是沒接就是轉語音信箱。
我想也許他忙，也許他沒看到，也許……很多也許。
回到家，江毅先去洗澡，我回到房間換上輕鬆的家居服，
打開電腦，想著不如去他的相簿看看好了。
過去，每每點開他的相簿，
我不懂每次看見他照片時心頭泛起的那股糾結，
是否代表著一種無謂的堅持？
他的生活像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存在，
當我以為靠近了一些，卻又模糊了一些。
但也許經過了那趟花蓮之旅，一切都會不一樣。
我期待著幫他拍的照片會出現在他的相簿裡，
成為他生活裡的一部份，
像是那些和他一起編織著大學生活的快樂片段的人們一般。
有點期待地進到他的相簿網址，
一本新增的「S和T」吸引著我的目光。
相片裡開心笑著的兩個人，
像是一幅美麗的人生風景，
在異國風味的廚房裡燉煮著山菜野菇，
彷彿隔絕世間的紛擾。
「這個人，是誰……」
我傻傻地看著，胸口悶著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猛然想起那張明信片，那個S開頭的署名。
滑鼠游標點至網誌，新增了一篇文章。
「To S.」
斗大的標題刺著我的眼睛，
我彷彿可以聽見自己心跳聲充滿著整個房間。
顫抖著手點開了文章。
一張在地上兩個人的剪影照片。
「TO Ｓ
從你媽媽那邊聽到你的消息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麼該死，
竟然不知道你的狀況，而讓你變成如此。
原來你是為了隱瞞你的病情而故意劈腿想讓我死心。
你好笨，也好傻。
可以多相信我一些嗎？
我決定付出我的一切好好照顧你。
讓你幸福。
我愛你。
Ｔ」
征征地看著電腦螢幕，滑鼠游標就這樣停留在螢幕上，
我說不出話，就只是看著。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阿……。
這兩個禮拜的無聲無息，音訊全無，
原來是因為他到德國去找這個S了。
「那我呢？」
腦袋傻了半晌，我機械化式地褪下所有衣物走到浴室，
轉開水龍頭，走進嘩啦嘩啦的水柱裡，倚著牆，
水柱潑灑在我的身上，激盪出蒸騰的煙花。
忽地一個無力，我滑坐在地上，傻傻地發著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關緊水龍頭，圍著浴巾走回房間裡，
點開iTunes隨機選了首歌，喇叭緩緩唱出了第一句歌詞。
「彷彿上一分鐘，你還陪在我左右，還以為我們會開花結果……」
梁靜茹溫柔的聲音輕輕地流洩在房間裡。
兩道溫熱的淚痕卻早已輕輕地燙過了臉龐。
原來這是開始，也是結束。
回憶像潮水般湧向岸邊；
當時，在上海那樣冷冽的天氣，
稀疏點綴著來自另一岸邊的熱情，
透過電話線傳遞你躲在被窩裡暖暖的思念，
似乎那個時候，我們之間不存在著幾萬英呎的距離，
只有繫著一束淡淡的迷戀。
回到台灣的種種，你擔著過往的陳跡，
以為自己不夠成熟，無法退後又不能向前走，
醞釀著爭吵的氣壓終於在爆炸的前一秒崩潰；
「我想，與其不斷地將自己撕裂，我寧可都不要。」
為何有了勇氣還是不夠？握緊的還是都放了手？
我拼湊著破碎的自己，努力地想追上你留下的足跡，
卻仍是被黑色的浪潮吞噬。
一直覺得你的笑容裡妝點著你自己也不明瞭的孤獨，
我喜歡看起來很驕傲的你的背影，
有點桀傲不馴，還帶著一點淡淡的菸味；
一個人沒什麼不好，只是有時候不曉得一個人旅行的意義，
時間層疊起生命的堆積，很多時候，閉著眼，也就過去了，
就算只是在彼此生命的中間錯過；
「想不想要....？」
一千四百六十個日子就這樣飛走，
我以為自己也早就埋葬在逝去的過去，
只是當眼淚盈滿著眼眶，
我才知道我還沒真正把你移開那個位置。
曾經我以為自己已經沒有愛，
勉強自己和一個還不差的人在一起，
越相處只是越感到心裡莫名的空虛。
原來我的愛還在，只是我背對著，才讓自己看不清楚愛情的痕跡。
我們在同樣寒冷的異地裡相遇，然後在同樣寒冷的家鄉裡分離。
今年聖誕節，我決定送自己一個禮物。
「
Dear T ：
我希望自己能更吸引你一點，讓你靠近，
只是你消逝於過去的戀情，我也跟著殉葬。
平安夜了，
我將已經在過去破碎的愛，
研成細粉，
灑在天空，為你妝點一個雪白的季節，
我可以沒有你的喜歡，
只是不想遺憾。
祝你幸福，在白色、有我的愛、有他陪的耶誕。
「再見了，我的愛。」
Sincerely yours
Chad
」
在網路上寫完了這封給他的信，
我出門跨上機車，發動引擎，
騎至巷口，兩眼無神地注視著眼前閃爍著五光十色的霓紅，
心一橫，速度催向極限，摩托車就往對面來車迎面衝去。
煞車聲劃亮了寂靜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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