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故事,.｜第十九話 接受（上）
回到台北後，阿光又來店裡找了我幾次。
他要的書好像終於拿到手了，經常往返於家裡與圖書館之間，
累了就來咖啡館坐一下，看一看書，
跟我借筆電整理資料打報告。
阿光來店裡的時候，江毅好像就會變得異常興奮，
一直趁著端飲料給客人的時候藉機會靠到阿光的桌子去看他在幹啥，
或是跟他搭腔講話。
我都不敢做得這麼明目張膽，不知道他是在幹什麼。
我暗自在心裡訐譙他不下數百次。
剛從花蓮回來的時候我還氣了他幾天，
不過隨著阿光頻繁地造訪店裡之後，
我也早就忘記生他氣這回事，
除了他一直吵阿光讓我有點不爽之外，其他都還算乖，
會一直搶著幫我做事，我吩咐的事情也不像平常那樣愛回嘴，
總是搶第一個去做。
老賴倒是一如往常，抽著煙，煮著咖啡，
彷彿阿光就是一個普通到再普通不行的客人。
而我，卻不曾問過他為何要來，雖然我猜測也許與那個S有關，
他們可能怎麼了。
但我不敢詢問。連試探的一點點勇氣都沒有。
我好害怕一旦問了，
就像是打破一種無聲的默契，一種不成文的規定，
破壞了遊戲規則，阿光便又要轉身離我而去。
這樣的關係持續了好一陣子，
他來，我便開心；他離開，我便失落；
彷彿是毒癮發作般煎熬著自己的情緒。
很想問他是否這樣就算是一種想和我重新開始的證明？
或只是一種想補償什麼的心態？
「後天的聖誕節要怎麼過阿？」
一天夜晚，因為坐捷運上班，
江毅順道載著我回家時，忽然問道。
「嗄？聖誕節？」我恍著神，急速奔馳的世界裡，
城市漸漸模糊成一片迷離的森林，
江毅的聲音好像在遙遠的那方，
迴響成一片轟隆隆的背景樂。
原來已經到這樣的時間了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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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禮拜前的下午，阿光打了電話給我，
要我到店附近的銀行見面。到了銀行，
他坐在椅子上等叫號，看見我來，臉上漾滿微笑。
我雖然不知道他這樣的用意，但我也從來不問，
只是靜靜地坐到他身邊，示意要跟他擠同一張椅子。
硬是靠著他坐下，「我沒位子坐了耶！」他笑說。
我狠狠瞪了他一下，給了他一個拐子，
「哪有，我很瘦。」
「是嗎？還是一樣胖阿！」
「哪有？」我抗議。
「可是我又瘦了耶！68變成65，應該跟你一樣吧！」
「屁，最好是。我58好不好！」我裝作生氣般地捏他的腰。
可惡，還是很結實沒什麼贅肉的感覺。。
我幫他拿著皮包，看他在銀行櫃臺按壓著鍵盤，
阿光叫我幫他拿一個藍綠色的寶特瓶，
遞給他之前我偷偷喝了一口。
在銀行辦完事情，他跟我說他要回花蓮了。
「這麼快喔！」我說。
「嗯，來台北的事情差不多都辦完了。」
「恩，是喔。」我沒多說什麼，
只是靜靜地陪他走下地下街去搭捷運。
「欸，我想去廁所耶！」他忽然說。
「噢，走阿。」我帶著他找地下街的洗手間。
進到廁所時，大概是平日的下午吧，沒什麼人，
我也順勢上了一下廁所，
洗完手照鏡子時發現他站在我身後。
「阿你不是要上廁所？」我對著鏡子裡的他問。
「我只是說我想來廁所又沒說我想上。」他邊說邊靠向我身後。
我轉過身面對他，他靠著我很近。我似乎可以呼吸到他的呼吸。
「想不想我？」他靠在我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我點點頭，不敢看他；
他張開雙手，我迎向前去，緊緊地抱著。
這一刻，我等了好久。
我才想起去花蓮的時候好像也沒和他有什麼親密的互動，
分了一半思緒在瞎操心那張明信片。
忍住快掉淚的情緒，和他走在無人的地下街角落。
他走在前頭，手向我揮了揮，
我把手遞了給他，他輕輕地握著我緊閉的左手。
「你牽手都這樣牽的喔？」他笑著調侃我說。
我看著自己的手，笑著將手張開，與他十指交纏，走了十秒鐘。
卻宛如一世紀那樣地久。
「我想親你。」我提出要求說。
阿光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我逕自將臉靠向他，有點刺刺的鬍渣挑逗地扎著我的臉頰，
有點痛癢的微妙感受。
融化在他的懷抱裡，輕輕地吻著他，
也許是這些日子來最幸福的時刻。
走進地下鐵，我在包包找著悠遊卡，他幫我撐住包包。
「你在撈什麼？這樣是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們是一對嗎？」他說。
聽了心又是一甜，他永遠知道說甚麼話會讓我開心。
我們搭了捷運到車站，堪堪走至火車月台，
總算到了要離別的時刻。
「那，我要上車囉！」他說。
我想你知道我向來無法阻止你什麼，
只能眼睜睜地任由你來去我的身邊。
火車將啟動的剎那，我拉著他，
依依不捨地繞著柱子走了一圈，
我告訴他，我還想念著那次他從南方回轉北方前，
在車站留下的那個吻，
他笑了笑，看著四下竄動的人群，
在柱子後抱著我的腰，拍了拍我的肩背，
我吻了他的頸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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