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年了,奇澔離開我們要一年了,
我在行事曆上記下「奇澔逝世一週年」,
看著自己的筆跡,我懵了。
一年嗎?
阿鎮在921那年過世,他是罹難者之一,
石頭在我考上研究所那年過世,
奇澔在去年過世。
更早的,外婆在我考上五專那年過世,
狗狗小白在我專五那年過世,
祖母在我換工作的第三年過世,
祖父在祖母過世後隔年過世……
那些死別的當下,就連一天都難熬,怎麼能想一年之後?
卻又在某個不小心翻看日曆時發現,
一年?不知道多少個一年就這樣過了,
悲傷?還可以嗎?過期了嗎?還能不能悲傷呢?
那張有奇澔遺照和遺言的卡片一直放在皮夾裡,
告別式那天從小芮手上接過的;
這種行為實在接近自虐,每看一次便要疼痛一次,
但我寧可溫習失去他的疼痛,也不想讓他從記憶裡淡去,
尤其,我珍惜的那張畢業旅行的全班合照裡,沒有他。
好想去看奇澔,好想去看看他爸媽,
然而我不明白對失去愛子的父母而言,
看見他昔日同學來訪,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會不會,勾起他們某些惋惜或者什麼的情緒?
我不會處理別人的悲傷,更不會處理因我而起的悲傷,
於是儘管我和奇澔住得近,卻總是每每在他家樓下卻步。
奇澔走後,曾夢見他一回。
夢裡的他已丟掉拐杖,雙手牢牢握著我的。
我哭,為他的離去;
他笑,說「我們不是講好了要一直快快樂樂的嗎?」
我不信托夢這回事的,
但那一刻我忍不住要相信,他是為了我來的。
我們之間有很多話不曾說透,
這些部份在過去是種默契,
他走後,這些「不曾」卻會變成疑問,
關於「我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做得不好」的疑問。
夢,讓我相信他是為了我來的,
即使這可能只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的想法。
我沒有辦法保證自己可以一直快快樂樂的,
但至少,還能對他保證: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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