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天晴被留下來過夜﹐即便她一再委婉拒絕﹐張媽還是一樣堅持﹐被安排和張媽睡在同一個房間。
「有什麼關係﹐妳反正也在放假﹐過兩天和我們一起走就好了。」
他們搬了幾張椅子聚在院子里﹐對著滿天的星斗﹐悠閑地抽起菸﹐東景望望坐在不遠處迴廊邊兀自煩惱的天晴﹐這樣說著。
早睡的張媽已經就寢﹐不同於城市絢爛的夜生活﹐這裡的人們都很早睡﹐不過晚上十點﹐街道上已經沒有人車了。
『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就好了。』天晴聞言稍稍放心。
「老是擔心添麻煩﹐妳干嘛那麼見外啊?」可樂說﹐「對了﹐我們還沒謝謝妳來看張媽呢。」
【妳常常來嗎?】龍一順口問﹐白色的煙在他嘴邊散開。
『有假的時候就找時間來﹐順便來做義工。』她輕描淡寫帶過﹐沒有多解釋什麼的意願。
她並沒有告訴他這件事﹐以風思索著﹐或許是並不想居功﹐他捻熄只抽了一半的香菸﹐她坐得那麼遠﹐是為了避開煙味吧﹐想到這裡﹐他就沒什麼抽菸的慾望了。
『新專輯什麼時候要出?』
「沒那麼快啦﹐這次的會議也只是為了討論下張專輯的走向﹑收歌﹑曲風等等的細節。」龍一說。
『你們連這些前製作業也要參與嗎?』
「是我們自己要求的﹐希望這次製作出來的專輯有我們自己的風格﹐至少要有點成長才行。」東景回答。
『會很辛苦吧。』
「這期間﹐在日本還會發行幾張單曲﹐國內也接了好幾個廣告﹐會一直來回飛﹐想到就害怕啊。」可樂誇張地說。
『但是﹐也有放假的時候吧? 為了身體健康著想﹐你們應該要把握休息時間才對啊。』天晴說完﹐望著以風的側臉﹐想起該安排看診的時間。
「那當然啊﹐其實回來看看張媽﹐或是回去看看我們的養父母﹐也算是休息的一種吧﹐平時已經沒時間見面了﹐只能更珍惜在一起的時候。」東景笑著說﹐「話說回來﹐以風每次都去了哪裡啊?」
【什麼?】以風裝著聽不懂﹐天晴則暗暗心驚。
「就我們回去看養父母的時候﹐你也都不在宿舍里﹐到底去了哪裡?」
【上次不是說過了﹐去看老朋友啊。】
「我後來想了想﹐你哪有什麼老朋友啊? 何況你有什麼朋友是我們不認識的?」
天晴看著以風故作鎮定的樣子﹐覺得有些著急﹐這個謊難道圓不下去了?
【是一個老奶奶。】
面對兄弟們的質問﹐以風只好老實說﹐把王奶奶很照顧他的事全說了﹐但就是沒有說他和天晴住在一起的事。
「所以你在外面自己租了房間啊?」阿本不解地問。
【那是我們去日本以前的事了﹐現在只要一放假﹐我就回去王奶奶那裡﹐和她住在一起。】
他沒有看著兄弟們的臉﹐被迫說謊的心虛﹐重得他抬不起頭來﹐天晴清楚他的抱歉﹐也難過得低下了頭。
「很不夠意思耶。」可樂抱怨著。
『總感覺你有很多事在瞞著我們呢。』龍一揶諭地笑笑﹐眼角瞟向天晴的方向。
以風朝他伸出了拳頭﹐有點恐嚇的意味﹐【只是不想你們回家的時候還要擔心我﹐才沒有告訴你們的。】
「HIKARU桑也不知道嗎?」東景最後一個抽完了菸﹐把菸頭丟在菸灰缸裡。
【不知道﹐所以拜託你們不要告訴他﹐否則我會被禁足的。】
『那就要看心情了。』
可樂才剛說完﹐就被以風勒著脖子﹐只好狼狽地求饒。
「回房吧﹐好像有點冷了。」阿本站了起來﹐從以風手裡解救可樂回房間繼續他們的廝殺。
『明天見。』龍一和東景將椅子搬回室內﹐向天晴道晚安後並肩走了。
以風見天晴還呆坐原地﹐便走到她身邊坐下﹐「還不睡嗎?」
『還沒有睡意啊。』她笑笑﹐提起剛剛以風半坦白半隱瞞的說辭﹐『我剛剛還以為完蛋了呢。』
「其實我是想坦白一切的。」以風說著﹐後來是因為考慮到天晴才又住口的﹐這些考量他不想告訴她﹐免得她胡思亂想。
天晴感覺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卻體貼地沒有追問﹐她從外套口袋里拿出相機﹐遞給以風。
『這是剛剛吃火鍋的時候拍的﹐你們的感情真好﹐拍出來的照片很自然。』
以風低頭看照片﹐她則無事可做地看著星星﹐憶起了下午在超級市場里以風的體貼舉動﹐他將她拉近內側的時候﹐幫她擋掉了迎面而來的碰撞﹐也擋掉了圍觀人群的攝影鏡頭。
這些她都知道﹐都看在眼裡﹐於是﹐心裡對他的那份喜歡﹐似乎有增無減。
完全沒想過會在這裡遇見他們﹐她以為他們沒那麼快休假的﹐早上見到他的時候﹐她真的有說不出的歡喜﹐而此刻﹐他就在自己身邊﹐心裡好像有那麼一絲幸福感受。
「我們好像沒有合照過?」以風看著她手裡的相機說。
天晴愣了一下﹐在記憶里搜索著﹐『真的沒有耶。』
於是﹐他右手舉高相機﹐將鏡頭對著自己和她﹐左手撐在天晴身後的地板上﹐天晴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羞澀地笑著﹐按下快門的瞬間﹐他和她之間靠得很近﹑很近。
再聊了一會﹐他們就各自回房﹐以風整理背包的時候﹐忽然看見那該給天晴的禮物﹐正躺在自己的背包里。
他看看前方對著電腦正打得火熱的可樂和阿本﹐將它拿了出來握在手心里。
那木片上連接了一個環扣﹐是他自己在日本時找了沒用的鑰匙圈﹐拆下後再接上去的﹐原本只是木片﹐現在成了鑰匙圈﹐他自己的[風]掛在王奶奶的那串鑰匙上。
他仔細端詳﹐思索什麼時候拿給天晴比較恰當﹐可是翻到背面的時候﹐他又開始猶豫了。
張媽房里的天晴躺在鋪在地板上的床墊﹐凝視剛剛和以風一起拍的合照﹐嘴邊的笑怎麼也收不回。
照片里的他溫柔地微笑著﹐雖然那笑容和他跟星野拍的並不相同﹐她還是感到很滿足。
方才他主動靠過來的時候﹐身上有好聞的沐浴乳香味﹐夾雜淡淡的香菸味道﹐驟然縮短的距離﹐那瞬間她的臉紅心跳﹐一直持續到現在。
她知道﹐她會一直想念那一刻﹐清楚聽見自己心跳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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