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主婦看美國 我們穿過牛馬成群、綠野如茵的德州，行過友善好客的奧克拉荷馬州，經過位於美國本土正中心地帶的堪薩斯州，路過美國文豪馬克吐溫的故鄉密蘇里州。然後，落腳於唯一擁有“安格爾文學節”的美麗愛荷華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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唸小學三、四年級的時候，我交了生平第一個“男朋友”--沒錯，就是坐在我隔壁的男同學。

 

剛開始，我們天天打架。 

當時，十歲左右的我是潑婦級的“罵街+打架”高手，只要有那種搞不清楚狀況的同班男生膽敢惹毛我，下場一定是被我的罵戰和追打搞得灰頭土臉。就算不揍人，我“整人”的花招也足夠嚇慘那些愛欺負女生的頑童！ 

當然，像我這樣會揍人咬人、拍桌翻桌、撕毀男同學的課本之後還哭著向老師告發男生惡行...之“可怕心機恰查某”，想當然爾，每當老師在安排全班座位時，一定沒有男同學願意跟我當鄰居。 

就算最後是因為抽籤而必須和我坐在一起，男孩的表情總是帶著一種“我是被逼的”、或是挾著如小媳婦般的忐忑心情與哀怨眼神，來面對與我這隻母老虎關在一起的煎熬。 

不過...搞到後來...我都會因為類似“不打不相識”的怪因，和坐在隔壁的男同學變成朋友，然後上課時不停講話打鬧、下課玩著追逐砍殺的遊戲、也不忘彼此互相“罩”對方的作業...嗯...也許兒童之間的友情，就是這般常在莫名的善變之間展現關係/權力平衡的一面吧！ 

忘了是哪個學期一開學，老師依照慣例將全班的座位來個大風吹，於是我“得到”了一個看起來身材高胖、頭大臉圓、神情冷淡的男孩來當鄰居。 

剛開始，我和他常為一些雞零狗碎的小事而彼此拉扯、打架、揪髮，而他總被我擰得滿腿黑青、掐到手臂紫青...最後...當我們兩人在課堂上偷偷互罵互踢時，被抓狂的老師趕到外頭走廊罰站兼反省。 

罰站有甚麼好怕？站著站著，閒不住的我，硬逼著男孩聽我鬼扯了一個鬼故事，扯完後兩人又繼續瞎聊。還記得，他說他長大後要當“參謀總長”，而我愣頭愣腦地問他：啥米是“餐魔總漲”...？！ 

反正，就這麼一點一滴，打打鬧鬧，吵了又好，十歲的我和十歲的鄰座男孩，慢慢從戰場(？)轉向情場(？)，我們偷偷試著想和對方手牽手、每天藉故打電話給對方、在某個路口等對方上學、幫對方罵走愛嘲諷的頑劣同學...。 

然後，有天下午，我鼓起勇氣打電話去男孩家，直接對他說：「喂，某某某嗎？對啦是我啦，我打電話來是要告訴你，我很喜歡你，那你喜不喜歡我？快點說啦，不要拖拖拉拉的！」 

唉...我知道自己很粗魯草率...姊妹們別再笑我了！這是我人生第一次向喜歡的男孩告白，缺乏經驗，一片赤誠，態度直接，口氣很兇。 

其實...我...這麼恰北北，是因為我害羞，害羞到無法扭怩，也無法忍受自己活在猜想臆測或暗地吃醋的世界，而害羞又驕傲的人硬要拿兇悍的態度當武器，就算告白後被對方否定了、拒絕了，我還是能繼續恰北北地做自己、兇對方。起碼十歲那年的我是這麼想的。

 

言歸正傳，電話另一頭的男孩起先愣住了，單純的十歲男孩當然還不會邪惡/世故到猜想這是不是惡作劇之類的陷阱。之後，他呵呵傻笑，聲音裡透露的那種不可置信的喜悅與羞怯之意，居然小小打動了我，於是我們開始了一連串兒童版的戀人絮語和你來我往的告白兼吐槽。 

長大後的我，常不自覺地回想起這一段奇妙有趣的“感情經歷”。

 
印象中，小學四年級那年整整有段不算短的時間，我變得非常喜歡上學，享受天天在學校和我的“男朋友”一起上課、吵鬧、喇賽、畫圖、練習樂器等等活動；享受著他在大禮堂舞台下聆聽我們合唱團的表演時，他的眼睛只看著我；享受著當我從才藝班下課的途中，他已在我回家的路上偷偷等我、嚇我，然後我們一路追逐嬉鬧著...。 

當然...我們偶爾還是會打打架、捉弄對方一下，於是兩人再度被老師斥責+罰站。罰站時，空空涼涼的灰暗長廊上，各班教室傳來朗朗誦讀聲，我們並肩罰站，時不時，偷偷摸摸，手牽手。 

時間過了好多好多年，回憶就要淡薄成一爿甜甜澀澀的側影，不論是否曾看過荒地上的野玫瑰，男孩女孩終究會長大，會變老，情感對待方式也可能不再單純無猜。隨著年齡老大，要求和煩惱愈來愈多，最初的感動與喜悅這碼事，早已不知被我們扔到哪段時空的哪個床腳下。 

妳還會因為單純的喜歡對方而告白嗎？你還會像兒時的自己那樣毫無猜忌地坦然接受或拒絕告白嗎？ 

我們都不知道答案。 

前陣子，這位已經變成胖胖歐吉桑的男孩從網路上找到我，我們透過網路郵件笑著回憶童年蠢事。說時依舊，哭笑不得。 

早已結婚生子、成家立業的他，還沒當上參謀總長，倒是誤打誤撞地成為美食界赫赫有名的“豬腳大王”，他與妻子、兄嫂一同創業打拼，打響了“山東口味家傳秘方”美味蹄膀的名號。 

但，不論美食雜誌如何渲染他的成功創業，就我而言，照片上的他仍帶著一抹童年時的憨直溫厚。 

記得作家蔡康永曾在自己的書裡說過：「兔子打鼓，人生耗電，回憶是最好的乾電池。」 

嗯，這些微不足道、瑣瑣碎碎的回憶，總在人生某種如“大曬衣箱、翻撿舊事”的惘然之際襲來，讓妳驚覺自己也曾擁有過這麼真摯可愛的靈魂、這麼傾心在意的純情。每一段純情青春夢，日後都將成為幫我們人生充電的乾電池；而每一朵成為人生乾電池的舊回憶，都為我們不虛此行的旅途留下了輕盈美麗的紀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