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主婦看美國 我們穿過牛馬成群、綠野如茵的德州，行過友善好客的奧克拉荷馬州，經過位於美國本土正中心地帶的堪薩斯州，路過美國文豪馬克吐溫的故鄉密蘇里州。然後，落腳於唯一擁有“安格爾文學節”的美麗愛荷華州。

10,083愛的鼓勵 7訂閱站台

圖：台北榮總

 

 

這世界是怎麼回事？

 

四十好幾歲的單身熟女，不但長期遭人類社會歧視，現在竟連一個咸豐年間的臭阿飄也來落井下石、說三道四！看來人類跟阿飄一樣食古不化、不知尊重為何物！

 

敗犬又怎樣啦？有必要被人類嫌到邊緣化，還被清朝的阿飄叫成“大嬸”啦、“鳳媽”啦……真是一肚子火+欲哭無淚。

 

天生靈異體質的阿鳳姊，自小看遍無數阿飄，見識過不少囉哩八唆、纏著人類要這要那的煩人鬼。以阿鳳姊的個性，最討厭糾纏不休、愛哭愛盧、無理取鬧的阿飄。回想她童年時代遇過的吳阿飄小姐，當時阿鳳姊勇於據理開罵的那股膽識，奠定了她往後在醫院擔任護士並看盡死生大事的豪膽。

 

這樣一位曾被醫院同事讚為“最有ㄍㄧㄡˋ ㄒㄧㄠˊ”的阿鳳姊，如今被一個裹小腳的厚話阿飄以“找奶媽來幫忙送嫁”之名纏住，這叫未曾婚嫁的阿鳳姊如何能嚥得下這口氣？

 

阿鳳姊當下吸了口氣，翻了翻白眼，對這“咸豐年間該死的臭丫頭”說：「歹勢喔，我沒有為別人送嫁的經驗耶，可能幫不上忙。我也不太會化妝打扮，所以沒辦法幫妳塗抹胭脂水粉。反正就是...大小姐妳另請高明啦！告辭，後會無期，禁止糾纏！」

 

才剛準備要轉身閃人，阿鳳姊突然瞥見芳娘一副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憐樣，無辜的雙眼裡閃著忍住不流的薄薄淚光。

 

芳娘開口：「真是對不住，都怪我無知又自以為是，阿鳳...妳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這樣吧，我也不要胭脂水粉了，那位讓我等待了一百五十年的游公子，今晚終於要來找我了...阿鳳啊...妳就當幫幫我，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接他？」

 

「甚麼？接他？」阿鳳姊一驚，頓時忘卻原先不想再和芳娘糾纏下去的念頭。

 

「喂喂喂，妳是說...妳那位叫甚麼游公子的意中人，今晚就要掛了...不...就要往生了嗎？！妳怎麼不早說？那他目前在哪裡？還是他已經在甚麼醫院了？」

 

阿鳳姊不愧是經驗老到的護士，只要一聽到關於生死方面的大事，總是有著與職業相連上的敏感度。

 

芳娘收起淚光，以非常堅定的姿態，用拎著手絹的蓮花指，伸手遙指阿鳳姊背後的某個方向。

 

「諾，游公子就在那個有好多身穿白袍的郎中與大夫的地方。」　　

 

阿鳳姊二話不說，立刻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攔下計程車，並不忘向芳娘示意一起進入車內，然後照著芳娘所指出的方向，吩咐司機一路往石牌的方向飆速前進。

 

終於，目的地到了，踏出計程車的那一刻，阿鳳姊嘆了一口氣，心想，這一切都是緣份啊，兜兜轉轉地，竟被一個阿飄帶回到自己移民之前曾在此工作過的醫院--台北榮民總醫院。

 

阿鳳姊忍不住轉頭對芳娘嘆著：「唉～看來妳那位朝思暮想中的游公子，這輩子應該是個老榮民杯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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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病床上的老榮民並不姓游，戴著呼吸器的他看來十分孱弱。依照阿鳳姐的專業護士背景+個人靈異經驗來看，這位老榮民應該正在生死邊緣徘徊掙扎。

 

據醫院裡的護士和志工說，這位八十二歲的黃姓老榮民一生單身，年輕時隨政府來台，聽說大陸老家那邊也沒啥親友，因此住院時很少人來探視他。

 

現在他飽受病痛折磨，肝腎功能嚴重失調，幾次緊急住院和辦理出院，都是靠退輔會和過去的眷村老友幫忙。

 

「唉...這次黃老杯杯能不能挺得過去，就看今晚了...咦...請問小姐是黃老杯杯的甚麼人？難道是剛才收到病危通知的親友嗎？據我們醫院所知，黃老杯杯明明沒有家人啊！」

 

從小在眷村長大的阿鳳姊，對於眷村裡的榮民百態早已視為自身記憶的一部份了。阿鳳姊的父母是當年他們眷村中少數“芋仔+番薯”的結合，而絕大多數的榮民鄰居們都是打一輩子光棍的老單身漢。看多了晚景淒涼、半生凋零的老榮民，她不由得對這位素未謀面的黃老杯杯，打從心裡動了一股伴隨熟悉感而來的惻隱之心。

 

於是阿鳳姊想也不想就隨口編造理由：「嗯...我小時候住眷村，家父算是黃老杯杯的老同鄉，基於同鄉還有老袍澤、老鄰居的情誼，家父要我來探視黃老杯杯。加上我也曾是榮總的護士，我來看看黃老杯杯有甚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護士明白了，輕聲對阿鳳姊說：「我懂了，那妳要有心理準備，之前我們還擔心沒有甚麼人來探視他呢。差不多了，我就讓妳單獨跟他告別吧...」說罷，護士轉身離開病房，隨手輕輕帶上房門，留下阿鳳姊及...一位...阿飄姑娘與病床上彌留的黃姓老榮民話別。

 

「芳娘，妳確定這位黃老杯杯就是妳等了一百五十年的游公子嗎？」護士才剛離開，阿鳳姊馬上轉頭詢問臉上早已露出帶淚微笑的芳娘。

 

芳娘的情緒看起來很激動，還一邊忙著整整頭髮與衣擺，要阿鳳姊幫忙看看自己的模樣美不美，總之就是一整個即將要與意中人約會的興奮樣！

 

突然間，阿鳳姊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衣被摩擦聲，猛一回頭，那位原本臥病在床、氣若游絲、陷入彌留之際的黃姓老榮民，竟然睜開眼睛了，而且眼神閃閃發亮，一點也不像因久病而使視網膜蒙上一層灰翳的老人。

 

「妳...來...啦...芳娘...咳咳咳...讓妳久等了...」

 

黃姓老榮民雙眼直視芳娘所在的位置，皺紋滿布的瘦削臉上泛出一朵略帶紅霞的花，青春如風，笑靨如花，無論年紀多大、臥病多久，只要愛情來了，生命力也跟著來了。

 

弔詭的是，這一回，愛情來了，生命力卻隨時如風中蠟燭般說滅就滅。

 

「芳娘...我們走吧。」

 

 

 

 

 

未完待續嚕～～～～～下回終於要完結篇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