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申帝將盤中最後兩口飯划進口中,看上去似乎恢復了不少元氣,接著他站起身,神氣的用湯匙比著我,「我說……妳,小櫻桃!」
我仰頭,疑惑的望著他,葵帝放下手中的熱可可,同樣也疑惑的仰頭。「雖然我搞不請楚妳和梓勳間發生什麼事,見到面居然像陌生人一樣……但是,我可不允許你們再這樣下去了!」申帝眼睛中閃爍著幾許不容置疑的自信,和那偽裝在表面之下的悲傷。
為了迴避申帝的眼光,我低下頭假裝用湯匙挑揀著盤中的炒飯,就好像在那一瞬間非得這麼做不可。
「那麼,」葵帝輕言:「小申你的看法呢?」
「不管古綺寧那丫頭用了怎樣的手段,她恐怕都只是希望能正大光明的待在梓勳身邊,說難聽點,她應該只是想要擁有妍凌曾經擁有的一切──」
「小申……好不像小申……感覺上成長了不少。^.^」
「你和李藤轉學了之後啊……發生了好多好多事,妍凌去世的事只是其中一件,而它讓我對古綺寧有了更深的認識……。我們……,被過往記憶牽絆的我們,什麼時候能獲得解脫,不再身陷其中……?」語畢,申帝嘴角那抹苦澀的笑彷彿訴說著答案。
當申帝的目光再度回到我身上時,我隔著水杯凝望他那因折射而扭曲改變的臉。「該是主動出擊的時候了!」申帝說。
隔天一早,我提早了十分鐘離開家門,在一樓電梯門口前等著即將出門的梓勳。
當電梯抵達一樓,他在電梯裡看見我的時候,好像閃過幾分若有似無的驚訝眼神。然而,當他邁開腳步時,卻面無表情的與我擦肩而過,彷彿我是透明的空氣一般。
「那個……」我轉過身叫住即將離去的他,他則停下了腳步。「一起到學校去吧!」
那傢伙悄悄轉過頭,目光正巧對上我的眼睛,那眼神……為什麼看上去如此憂傷?我,看不透那充滿心事的雙眼背後的思緒。彼此凝望了好一會兒,他突然移開視線,表情木然,然後再次邁開步伐。
在公車站牌前等車時,申帝像隻猴子般的跳來跳去。
「我不是說過,要你以後上學不要來找我的嗎?」韓梓勳那小子沒好氣的說,「不是有專用的私人轎車?不然,自己騎車也可以嘛!」
「我們家梓勳怎麼了呢?小申帝我現在可是失戀呢!怎麼能夠這樣對待自己失戀的好朋友呢?真是太無情了!」申帝拉起梓勳的外套下擺,裝模狀樣的擦著眼淚。
「姜申──」韓梓勳快速搶救回自己的外套,還帶著慌張的眼神望了望四周。如此詭異的他,還是我第一次見到。
到了學校之後,韓梓勳似乎刻意要與我們保持一段距離,獨自一人邁著大大的步伐向前走著。而他走得速度越快,申帝拖著我向前走得速度也越快。
「櫻桃就算沒有腳也可以用滾的吧!怎麼妳走路速度緩慢的活像隻烏龜?」申帝拉著我的手,一邊快走,一邊在我耳邊低語。「放學別忘了要跟著我一起走!」
放學的時候,看見韓梓勳快步走過校園。申帝跟在身後,用手拉著他衣服的後擺,似乎想減緩梓勳的速度,我趕緊快步跟上。「走慢點,韓梓勳,你的補習班會長出腳跑掉嗎?還是會生出翅膀飛走呢?」
「申!」韓梓勳停下腳步,「我不是說過,要你和我保持點距離嗎?」
「為什麼?為什麼──?」申帝緊抓著梓勳的手臂。
梓勳望了望四周,低語道:「我可不希望你又出事。」
「出什麼事?又被騙一次嗎?」
「該死,我是說在這件事之前……」
「什麼事……?那不重要吧!」
「重要!我不希望我身邊的人再因為我而受傷!在我身邊的你和成若涵,明明因為我而受傷,可是我卻什麼事也不能做。除非讓我找到對你們動手的傢伙,不然我怎麼能夠要你們待在我身邊?又怎麼對得起自己呢?」
梓勳再次望向四周,當他目光掃到距離他們不遠的我,表情顯得有幾分驚訝。「該死的!」他拽開申帝緊抓的手臂,接著轉身離去。
申帝轉過身遙望著我,「申帝啊,韓梓勳──那小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呢?」我木然的凝視著遠方。
「什麼意思啊……?」申帝將手探進書包中,拿出一個淺色包裝的菸盒,「妳的腦子裝鉛塊嗎?」還作勢在我頭上敲了一下,「那小子保護人的方法真的很爛。」
應該是在時針指向八點的時候,我在月光的照耀下坐在一樓階梯上。九點多,遠處傳來重型機車靠近的聲音。
機車後座的人下了車,將手中的安全帽遞給駕駛。
「勳,我明天……要回去了。」坐在前座駕駛著機車的人緩言:「再不回去,那虛偽的謊言是瞞不住那隻古靈精怪的傢伙。」
「藤如果知道他母親對你的所作所為,一定會很生氣。」
「不重要。」葵帝的嗓音聽起來有點疲憊,「你自己的事情要好好處理,我跟你提過古綺寧那丫頭的事吧──」
「──我知道。」梓勳用十分堅決的語氣打斷了葵帝的話,「……明天讓我送你去坐車。」
「不用了……勳,那邊!」葵帝突然改變語調,「似乎是在等你。」望向我的方向。「那麼,我就先回去了。你的機車,我明天會停在你家樓下的。」葵帝催促著油門,準備離開。
「李葵!」梓勳叫住了葵帝,並走上前去給予一個擁抱。
當梓勳朝公寓的方向走來時,我緩緩站起身,而那小子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飄向我。
「韓梓勳!」當他從我身邊走過,我喊道。
回盪在寂靜夜裡的腳步聲停下了,既使我轉身,依然看不見背對著我的他臉上的表情。
「你說過不相信周夜詮有能力能保護我吧!那麼……你呢?」我蹙眉,「難道有比較好嗎?……至少在我需要人陪伴時,在我身邊的那個人,是他。」
梓勳的頭晃了一下,顯現出有點不耐煩的意味。
「而且,明明說了那句話……說不相信什麼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要請他好好照顧我……?回答我……為什麼?」聲音中含有隱藏不住的幾許哀怨,「你難道就對自己那麼沒自信嗎?覺得在你身邊的我會因為你而再次成為攻擊的目標,自己卻沒辦法揪出主使者?你怎麼可以擅自決定……要把我推離你還是拉近你呢?」
他輕嘆,算是回覆,間接的默認,然後邁開腳步。
「韓梓勳……你知道你這樣忽冷忽熱的態度,我很受傷嗎?」語畢,眼淚立即滑出眼眶。什麼時候自己變的那麼脆弱,眼淚怎麼都不受控制呢?
對於說出這句暗示性的間接告白,我自己也在當下感到驚訝,隨即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尷尬與抹去臉上的淚水。
因為我聽見那邁開的腳步聲又停下了。
隨後,那步伐踏的很急,在停下的剎那,我被一個溫暖又寬厚的臂膀猛然的抱住。
眼淚,很不識相的從眼皮下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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