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步 城 思 Life is beautiful Life is a struggle Life.... is a beautiful struggle (A line by John Coltrane. I learned it from the ’Marxism festival 2006’ in Lon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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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讓女人受苦？

　　　　　　　　　　──家暴背後的社會共犯結構

　　　　　　　　　　　　　　　　　　　　　　　　　李展鵬

　　一個女人在家被丈夫打，表面看來是家事，也是兩性之間的問題，唯一的壞人也只是丈夫。但是，當丈夫向妻子施暴，背後會否有整個社會在當共犯？而在女性承受的苦楚背後，又會否不只是兩性關係，而牽涉社會階級的問題？ 

　　早前《新生代》雜誌訪問了一位曾遭受殘酷家暴的婦女。她被老公經濟封鎖，再受毒打、軟禁、性虐，持續十年之久。她曾經被打至鼻骨斷裂，只能在家中自行用鐵絲把鼻子撐起，咬著毛巾塗雲南白藥療傷－－因為如果她被發現去了看醫生，會有另一次毒打。她也曾被打至昏迷，滿身滿地都是血，丈夫仍不准她到醫院。但是，這個男人至今竟然可以逍遙法外。

　　這個案例，當然說明了家暴的嚴重，施暴者的喪盡天良。然而，細讀下去，事件卻透露弦外之音：例如，她的證件被丈夫藏起來，她為什麼不知道可以報失再領？她多次報警，警方事後竟叫她丈夫接他走，她為何不拒絕？她偷偷去地盤工作賺錢，丈夫到現場毒打，旁人為何不理？

家暴不只是家事

　　首先，這個案顯示了家暴看似是單單屬於家事，即私領域的事，但其實，是跟公共領域的性別不公裡應外合。掌握公權力的警方多是男性，就算一名受傷的家暴受害者前來報案，他們仍覺得這是家事，便通知那位「一家之主」來接她走。因為父權思想，身為警方的他們竟然不能辨清，兩人在那一刻的關係已不是夫婦，而是行兇者與被害人。執法者竟把被害人送回行兇者手上，不就是送羊入虎口，助長暴力？背後是否出於一種「老婆最終還是應由老公處置」的父權心態？另外，地盤工友看到有女同事被打，竟然袖手旁觀，這不是一種「清官難審家庭事」的想法？這種態度縱容了多少男性，漠視了多少公義？那是發生在眾目睽睽、光天化之下的暴力呢！傳統觀念以及伴隨而來的父權暴力，從家庭伸延至公共領域，個案中的警方及地盤工友，以及不把家暴列為公罪的法律，在這種壓迫結構下充當共犯。

　　問題的第二個層面，涉及社會階級問題。換句話說，以上悲劇發生在基層婦女身上的機會較大。試想，當證件被藏起來，一般人知道可以去報失，但教育程度不高的她連如此基本常識都沒有；另外，一個妻子如果有經濟能力，大可一走了之，自力更生；再者，如果她有個人權益的意識，亦可拒絕警方叫她丈夫來接她，反而要求警方保護。以上情況，如果發生在一個有學識有經濟能力的女性身上，整個故事可能會改寫。然而，當受害人是基層女性，她就成了性別加階級的雙重弱勢。當本身是階級弱勢的她要獨力面對從丈夫、警方到公眾的父權壓迫，她受的苦將是加倍。

對暴力的容忍度是零

　　這案例證明了把家暴列為公罪的必要。當家暴只是半公罪，而要由受害人舉報，如果這人受過良好教育，有個人經濟能力，她一方面有意識去提告，另一方面在離開丈夫後亦可自立，這樣，悲劇被中止的機會就高很多。然而，如果受害人教育程度低兼經濟不獨立，她一方面較有可能受制於「家醜不出外傳」的傳統思想，另一方面，無法自立（起碼沒住所）也成了她的絆腳石。再加上，她不了解法律，不清楚個人權益，因此選擇啞忍的機會大得多。當提告的責任全在她身上，便會助長暴行。

　　因此，就像對待任何暴行一樣，家暴應該是不必受害人提告的公罪，原因很簡單，一個文明社會應該保障人民的人身安全。有人漠視法紀，傷害他人身體，絕對是人人可以告發，警方隨時可以介入。當然，在家暴成了公罪之後，問題不是全部解決，結構性的問題仍存在，就是貫穿公私領域的父權思想。這個大結構，從上述的警方輕視家暴，到地盤工友對暴行的旁觀，以及法律的落後，其實都是來自一種輕視女性困境、拒絕協助女性走出困境的父權思想。而消除這種不公不義的第一步，就是用立法來帶出訊息──這社會對任何暴力的容忍度是零。Create_adam@yahoo.com.hk

澳門日報視野版3月25日

《新生代》家暴個案全文：http://blog.yam.com/newgen/article/60661364

上圖：http://www.vartcn.com/article/ggsj/jdcyzp/200609/1076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