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山北 山‧心情

3,015愛的鼓勵 44訂閱站台

雨中賞鳥、解說竟也成了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了，就在年節這段期間，除了初一的空檔，前後都是連綿的霪雨。像在眼前拉下了一幕灰色的布景，濕濕的，稠稠的，還有好濃、好厚的霧飄著，隔著，什麼都看不清楚，什麼都顯得朦朧，低溫攀上了你的手，用冰冷稀釋了你的體溫。

 

除了在雨中的聲嘶力竭，還得兼顧著學員們不舒服的濕淋和狼狽，屬於我的年，是一隊又一隊的學員，是一張又一張或渴盼親近自然的殷切；或珍惜與家人共處時光的溫馨；或睜著無邪的大眼，任我形塑的單純的臉，我一一讀過了，都收進心裡，一疊。

 

這雨，還在下。就在我才對著今天的學員們說：「你們很幸運呢！因為我們已經下了好幾天的雨。到今天才稍稍停了一下」時，我面前的他們就一個接一個的撐起了傘，像在抗議我剛剛說過的話似的，雨又下了起來，學員貼心的把傘面遞到了我的頭上，讓我能繼續說我的話，那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小小溫暖。

 

我只好跟他們說：「其實這雨已經比幾天前小嘍！」都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他們，還是安慰自己。然後在鋪天蓋地的大雨中，我帶他們自雨中走了一遭回來後，同事韻如對我說：「這應該是這幾天來最大的一場雨吧！」

 

我一向不喜雨中活動帶來的濕黏，但工作如此，我試著讓自己喜歡。在接連幾天所有的解說活動都被雨籠罩後，在雨中解說和賞鳥，對我來說竟已成了再自然不過的事了。那到底是雨教會了我接納祂，還是我學會了平心靜氣的與雨相處。雖然，連續幾隊營隊之下，我也陷入了一種疲憊的困頓情境。

 

解說其實也像在讀書，但讀的這本書，叫做「人」。

 

今天一對姐弟，每當我在解說時，站在前頭撐著雨傘的的弟弟，就會被家人或姊姊拉到一旁，然後他們會輕聲對他說：「你的雨傘太大了，遮住了，後頭的其他人看不見。」當我拿著楓樹的種子請弟弟幫我拋向空中，落在地面上後，我自己彎身去撿，姐姐又出聲對弟弟說：「你應該幫解說員撿起來哦！」我很驚訝，這是一種許久不見為他人設想的貼心。有時因為服務至上，客人永遠是對的種種觀念，或是美其名的「愛」，我們寵溺、縱容著某些過度或不恰當的行為或態度，無形中，我也成了一種錯誤態度的幫兇。

 

「先入為主」的陷阱也是很可怕的。某天下午我忽然多了一隊學員，在我還未見到他們前，同事對我說，他們感覺怪怪的。讓我心裡有點忐忑。不過實際帶起來時，居然是愉快歡樂到不行。我很慶幸我沒有讓自己被影響。後來同事對我說，某回她坐公車上來，和我的學員一起，其中一個學員看到老人沒有讓座，她告訴了我，我就對那個學員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不過，我忘記我怎麼對待那個學員的了。

 

有時候我們一隊的解說對象，可能是四、五個不同小家庭的組合。那面臨最大的困境，就是要等到這所有人集合完畢，往往要多耗費許多時間。要是他們興趣相仿，也願意互相包容，連解說員都會很愉快。但若是興趣相異，對時間的概念也天差地別，最常出現的狀況就是我不斷的在其他幾個早已等在現場的小家庭間打轉，不斷的道著歉，請他們再等一下下，有時候連我自己都快羞愧而死了，然後他們才好不容易都到了。為什麼早到、準時的人就得等那些愛遲到的人呢？有時我也會這般憤恨不平。但我只能想盡辦法，盡量避免這樣的狀況。

 

有一次，有一家人很嚴重的遲到，讓我還被其他隊的學員抱怨，後來，我很認真的宣佈了接下來的行程，時間一到就不等了。但後來在一處景點，我喊了他們許久，他們都沒聽到，還換其他解說員幫我喊，但直到第二個解說員也離開了，它們才在第三個解說員的引導下，追上了已經先慢慢拉開的我。雖然他們道著歉，我卻訝異著那家人無視他人的遲鈍。不過，他們後來很努力的都沒有遲到了，反而是我自己感到歉疚了。

 

還有人來了，我還沒見到他們，就離開了。也有人連續住了兩晚，只出來聽了一場次的解說，隔天清早我竟遇到他們拉著行李走了，見到我對我說：「謝謝妳的介紹。」我笑笑的送他們走了，心裡有一股失落。當然你不能期待每個學員都有興趣，而挫折總是難免。

 

學員來自四面八方，各色職業，性情相異。我翻著他們，讀著他們，看進他們的眼睛，翻譯他們的表情，傾聽著他們的笑意…….，我是解說員，解說自然，閱讀人。10.02.18

 

※照片為09.11.14拍到的疑似Limois kikuchii (Kato, 1932)東北麗蠟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