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215 禮拜四 天氣晴
令人驚奇的是,前一夜滂沱雨勢換來的,竟是一整天的萬里無雲。陽光露臉潑灑微笑溫暖,遠處奇萊、合歡稜線白頭,望著自己和週遭同事一身的擁腫冬裝,仿似一隻隻企鵝的化身。但坐在室內卻又出奇的冷,步出室外,貪戀著冬陽的撫慰。這是連日來難得的大好天氣,讓人整個都振奮了起來,縱使盡量不讓天候影響到心緒,卻不可否認其中有著肯定的聯繫。
【五隻松鼠】
一早,和小魚、惠娟、麗雯、阿財到附近的林道,撿拾森氏櫟的殼斗。一個人被發了一個垃圾袋,個個忘情的蹲在地上撿拾了起來,像是脫卻大人偽裝,露出小孩本性回到童年的專注。這些殼斗科的種實,總是令人瘋狂喜愛。圓圓胖胖的,有著不同的殼斗造型,是大自然在秋天對著大地灑下的手工糖果,個個獨一無二,美感卓絕。我們好似在跟松鼠搶食物的,有著一股淡淡的罪惡感。小魚說森氏櫟不好吃,通常是松鼠最末的選擇。她還見了一顆森氏櫟的種實,長得很像捲斗櫟,居然就自言自語起來說:「你的上輩子一定是捲斗櫟。」我倒是頭一次聽到有人以輪迴的說法在對著植物說話。如果植物也有輪迴,那他們上一輩子是怎樣的人變成的呢?小魚還說今年秋天,路上有幾棵往年結實豐碩的森氏櫟、狹葉櫟都被人家用剪刀剪去種實,留下一樹狗啃似的狼狽。她內疚的覺得大概是附近的民宿,來過梅峰,見到這類種實的收集,於是在秋冬也學會了找尋他們,卻是不帶絲毫憐憫、美感的大刀搜刮,在生態教育的背後,我們也間接成了殺手。
這次出動大家,是需要種實來嚐試做些手工藝品。另外也難得的,帶新同事,以及自己,到久未前往的林道上閒步、觀察。這是條以賞鳥聞名的道路,但今天鳥兒卻不甚捧場,只餘下沿路紅榨槭、尖葉槭、佩羅特木、小膜蓋蕨、火炭母草......紅紅黃黃的葉子,匯聚成一股秋末的喧嘩。但漫步在這樣繽紛的凝視裡,不自覺的被一股由心泛出的喜悅罩籠。好些植物已變得遺忘或陌生;或者是有稍許變異,便不識了。偶爾抬頭望著藍天微笑、遠山怔忡。人於是渴望回到自然,我就是因著在自然裡所獲致的感動,而不斷的渴望。
沿途楓紅滿地,想到了一句自己寫出來的句子「楓杉成蔭踏葉行」,覺得很棒,剛好能形容眼前的景緻,不斷的輕聲覆誦。那是很久以前,失業的時候,被因著不知道什麼力量催逼,創作出來的幾篇文章裡的句子。可是之後,我再也,『創作』不出來了。縱使我每天這樣寫著,卻並不屬於創作,只是一種追溯、紀錄,有時候我也會怪責自己對自己太好了。剛好能對應昨天讀到的這段話:「我聽聞太多人說我們不是佛陀,我們不可能!聽聞太多沉迷藝術者說那是弘一法師律宗的苦修行徑,我們不可能!我們對自己沒信心,這沒信心且是來自於懶逸的藉口,我們不是自暴自棄,要不就是自以為是,或是自認不足。」而今天步在路上,卻忽然好像多了力量,可以再試著努力寫些什麼,希望不是出了這條林道,回到梅峰,又忘卻了。
【澆水】
好些天沒澆水了,趁著一點時營隊仍未抵達的空隙,火速的替植物們都餵養了生命之源。陽光溫暖,一點澆,到了晚上,該不至於凍傷吧?冬天澆水的麻煩就在於此,植物可能渴死,要不則凍死。望著水柱漫天潑灑,陽光穿透其中筆劃著虹彩,我好喜歡坐在一旁,望著水光嬉遊,而空氣中有著一股無形的興奮鼓動,或許那是植物們的歡呼。
【師大附中】
後來我才搞清楚,此次師大附中營隊,是七、八月時我和阿炮帶過三天兩夜的黃老師領軍。於是也很慢的才緊張起來──糟糕!似乎從暑假到現在,自己似乎沒有什麼進步。尤其黃老師又是生物老師,加上她上次在我這隊,適時的補充了好些東西,而且把氣氛帶得極好,她似乎是個天生的解說員,是個讓學生都很喜愛,且能獲益不少的好老師。所以我就更緊張了──如果她又和我同隊怎麼辦?雖然沒什麼不好,但是我卻會緊張。有個男生上次也來過,我是避掉了他,卻還是和黃老師同隊了。這表示你越擔心什麼,什麼就會實現。
帶這樣的隊伍,收穫更多的其實是我。沿途雖然一度感覺連自己都沒了興致,卻還是告訴自己,如果連你自己都覺得無趣,那麼學生會覺得更無趣!他們其實很乖,大部分是男生,個個站起來都比你高,彷彿要打架似的,卻感覺溫詢。黃老師是為了壓制他們這班,才隨隊的,但他們卻表現不錯。因為上次來的,是挑選過的,老師說那批學生的回饋和反應,連她們自己都感覺很感動;但這次是校外教學,未事先篩選過學生,所以無法確定他們的反應。但是我感覺他們卻玩得很開心。每次我講完後,如果有什麼缺漏,黃老師會跟我要些時間去補充和問問題,我也從中吸收很多,有點懷疑自己需不需要重新回頭去讀國中和高中生物課本了。老師提醒我其實不需要講很多,但有些點可以停下來,讓他們自己玩、自己發現,沉溺其中,只要此次行程感覺好玩,回想起來好像有些什麼東西,其實就足夠了。這的確是我一直以來的缺點。
隨隊另外有一位老師,和他聊了幾句,他說:「我是教化學的,所以剛剛她講什麼,我大部分都聽不懂。」「那我是學文學的,她講的大部分,我也不懂。」很好笑的兩個人。那我也該感到安慰一些了。帶到五點多,大概創了我帶隊的紀錄。遠處的奇萊日落褐紅唯美,許多同事都停下攝相。步回辦公室,一輪圓月高懸山巔,那的的確確是月亮,而不是太陽。又是一陣相機出動的喧嘩。
晚餐和小魚、惠娟吃了幾粒餃子,就莫名奇妙飽實。等到蜀龍〈今天帶隊,被稱讚很帥,要幫他介紹十二個女友〉來了,一起煮了桔茶,喝過後,回到房間翻了幾頁書,睡意就來喚了。現在我越來越喜歡自己的房間了。只是每次惠娟要落腳梅峰,我都無情的拒絕了她,覺得愧疚。大概是我還是較習慣一個人,可以比較自在的坐臥讀寫。而我一貫的良好睡眠,終於又回到這幾天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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