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524 禮拜二 五點豪雨 七點到現在就像一切根本沒發生過一般 安靜
【給清晨五點】
大概是被曬傷的干係，臨睡前渾身發燙，連沾到棉被都會燒焦那種。到陽台“殺”了三隻蘆薈，拚命將她們的嫩滑肌理往燒灼肌膚上層層塗抹，一邊感念著“她們”的犧牲。
小腿開始發痠，墊高了所有棉被枕頭，躺在床上卻依舊睡不著覺。圓睜著眼對著黑暗發楞，調整著所有可能的入睡姿勢，而許久以後，某一個姿勢就剛剛好把我推入，沉睡的彼端了。
近五點，卻被窗外的雷雨交加，和肩脖處的灼痛喚起。原來臉是記得一直擦，卻忘記了左肩脖處也被曬傷了，這樣是表示我一直走在某一個方向嗎？不然右肩脖怎麼會沒事？手探觸著那燒灼的隆起，像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在上頭輾過一般。剝了蘆薈事後補救般坐在覷黑中來回拭擦著，一邊盯著窗外突如其來的響動暴雨，時不時讓瞬時乍現、塞滿整個窗戶的閃電照瞎了雙眼。
大概枯坐了二十分鐘，凝望著這小鎮清晨的脈息。忽然的，連橘黃色的街燈也暗了下來，是代表早晨已經趕跑了那魚肚白的模棱兩可嗎？而我用眼睛參予了這場熄滅的瞬間。有點倦了，再躺回床上，來不及翻滾就睡去了。
倒是做了一個怪奇的夢，許多許多朋友，彼此認識、不認識者都在我的夢裡，一起歡笑、閒聊。而我從所到尾，終究也僅是個最稱職的旁觀者罷了。
〈多餘出來的情感】
這是駱以軍《我們》裡頭的一個篇章。這本書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寫讀後感，所以我就這樣摘取片段章篇與你們分享吧！
一開始以廣告切入，提到有些人就是爲了某些莫名理由，堅持喝台啤〈像我偏好金牌〉、抽某一牌的菸〈縱使很難買到〉。還有一個朋友每次到京都漫遊，不管多趕都堅持要步行完某條銀杏大道〈像我回到台北，一定要去吃某些東西？〉，「做為某種模糊的儀式。」──「就只是堅持要把那個模糊的儀式完成。」
有些廣告會不太能理解，到底跟商品之間有什麼關係？「卻疙疙瘩瘩、霧濛濛的在心裡被搖晃了一下：『這是什麼啊？』」一隻是小孩半夜氣喘發作，爸爸著慌的在漆黑中翻箱倒櫃──是賣衛生紙的；另一隻賣奶粉的廣告，「在夜裡，一個父親坐在餐桌，另一邊坐著一個哭著吵餓的小女兒。媽媽手中只有一杯僅剩的熱牛奶。有近乎五秒的對峙停頓。那母親的臉如此曖昧凝重，似乎在痛下決定，究竟該把那杯僅剩的牛奶給〈他們之間似乎已存在著某種緊張〉無言凝望的丈夫，還是小女孩？〈字幕且打上，『誰更需要溫暖？』〉後來當然她把牛奶推向女兒，且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神情。媽的原來她還藏了一整罐新的尚未開的奶粉。……..那個女人停頓猶豫的幾秒鐘，成為一種『多餘的情感』」。
作者這段讓我嚇了一跳。從來沒想過，要把那些或曾類似的情感，如此貼切的稱呼。例如父親撫觸著熟睡中女兒的慈愛微笑；父母凝望遠行孩子背影的不放心；誰偷偷的幫你把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的細膩；捨不得吃某些東西，留給對方的愛意；想到誰就開始微笑的溫暖；望著遙遠地方思念著誰的落寞……。這些種種，我們或曾忽略，或根本無從知曉的，幸福、失落。不都是一種多餘的情感嗎？那又是誰接收去了呢？植物？月光？還是風？
「契訶〈ㄏㄜ〉夫曾有一個短篇，寫一個可憐的小辦事員，有一天這傢伙不慎在劇院裡對著城裡一位高級長官的後腦勺打了個噴嚏，他當場道了歉，對方也不以為意。但這位神經質的小人物回家後忐忑不安，他擔憂著對方是否因此判定他為一個不懂規矩的人。於是他，『理過髮，穿上一套新的官禮服大衣』，親自到那位高級官員接待訴願市民的辦公室，親自鄭重道歉。那位官員以為他正經八百的道歉是一樁惡戲，給他吃了閉門羹。第二天，這個小辦事員，鼓足勇氣，再次登門道歉。這次那位官員氣得將他趕出去。契訶夫這樣寫那位有著豐富、敏感而多餘的情感的人：『…….蠢摩耶可夫覺得身子裡面有什麼東西啪地一聲被折斷了。頓時，兩耳不聰雙目不靈地退回門口，步出外面在街道上漫遊。他機械地跌跌撞撞地回到家裡，就那樣穿著官禮服大衣，合衣躺在沙發上死了。』」
你曾不曾如此？以前我跟男朋友吵架時，就常常自己這樣想太多的哭起來。後來我忽然想到，我在這邊哭，在這邊難過，說不定他正在看電視，還翹著二郎腿，心情好得不得了；或是已然唇角泛著微笑熟睡……，那我幹麻要自己在這難過啊！所以有時想太多，就只有自己在那痛苦罷了。
「我總是爲自己身上像多背了幾個嘩嘩水袋的『多餘的情感』折磨困苦。我總是在一場眾人皆心不在焉的聚會散畢後，心思如潮地自悔不已：『剛剛在什麼時候說了那句什麼，那個誰一定以為我在諷刺他。』我每回傳真稿子給約稿的報紙或雜誌時，總會附上可能比稿子還長的信件，我擔心人與人正面接觸時的傲慢或粗魯。在我最窮困的年代，難得一次出國旅行，我總是疲憊不已地在每一個遊景暫停處，皆在盤算著：『某某的禮物還沒買。』」
以前我的口頭禪是「對不起」〈說不定現在還是〉。因為我總像作者一般覺得，也許我剛剛說了什麼而傷到人；也許他剛剛皺著眉頭是因為我的舉止；甚至是回到家還把自己剛剛說過的話，一句一句細想是否太過囂張、沒禮貌……。於是「對不起」就這樣和我如影隨形了。有時候我還會寫老長老長的一封信，寄去給對方和他解釋自己覺得自己說話或做事不妥，有傷害到他的地方。也許當她〈他〉們收到時，都是一頭霧水的楞然吧！原來想太多實在極容易給別人和自己造成困擾的。
「大鬍子前輩曾這樣安慰我：這樣的神經質是上天送給好小說家的禮物。但他後來又加上一句：譬如說那些最好的比賽馬吧，牠們通常六、七歲以後就要從第一線退役下來。那種神經極度緊繃的結果，時間拉太長會瘋掉的……。我記得那時聽他這麼說，心裡懷疑：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呢？」
還好我現在稍稍改進，因為一想到如果根本沒事，而只有自己在白難過，那不是很蠢嗎？所以我曾跟L說我超羨慕她的神經大條，人家罵她，也許過了好幾天她才搞懂人家是在罵她。不像我，人家稍微刺到我什麼，就跳起來了！多不好，也許明明根本沒事呀！所以L說她羨慕我的細心，而我羨慕她的反應慢。人總是這樣，無法輕易滿足呀！
也曾送了同事一句話：「別讓自己被輕易傷害。」不是所有人都能面面俱到顧全到你的所有悲喜。那何不讓自己，堅強一點的，對於某些言語、情緒，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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