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火》編劇鄭文華曾經說過“我覺得連續劇很多都是垃圾,當然我寫的也是”這類的話,當時有很多人覺得他至少不自命清高及誠實這點還頗值得讚揚。我個人覺得,他是挺誠實的,不過在這誠實的背後,隱藏的是一種傲慢。意思是:反正我寫的雖然是垃圾,可是大家不都挺愛的咩?
換句話說。
中秋節到了,鄭記月餅大賣。對於有人質疑月餅品質極差,鄭記月餅的製造商出來說話了:『市面上很多月餅也都是黑心月餅啊!又不是只有我在賣!我承認我的月餅是黑心月餅沒錯啦,可是大家那麼捧場又不是我的錯!』
責任“給它”分散真是一種好策略喔!反正大家都胡搞咩那我的胡搞算什麼?
先把連續劇定位為垃圾類,所以我亂丟垃圾也是應該的。
如果你是鄭記月餅的消費者,你還能心平氣和的想著:『哇..這製造商好誠實!他承認他的月餅是黑心月餅耶!』然後對著月餅說:『阿反正大家不都給它買了,黑心就黑心咩!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買!如果吃了有問題應該也不會只有我一人住院吧!』
如果換作是食物,我想消費者來年一定不會再去買這家黑心月餅吧?
但為什麼臺灣的觀眾會被《霹靂火》燒完了還情願被《龍捲風》颳,而且還《兄弟姐妹》相招鬥陣死?
不明白。
我想臺灣的戲劇觀眾太容易滿足了。我們沒有仔細思考我們的文化品味。
我對於通俗文化的看法從來就不是菁英論。我也不認為只有公視的什麼精緻文學大戲才是有品味的好戲。但是《霹靂火》《龍捲風》《兄弟姐妹》這些戲實在太閒扯淡(或蛋)了,而且還歹戲拖棚拖個一兩百集。這些戲的蠢邏輯都一樣,保守的意識形態也都一樣,只不過新的一齣噴子貴重了點還有紅外線瞄準裝置,然後爆破場面及豪門場子大了點,主角身上的衣服時髦了點,而已。
月餅裡頭包的是垃圾,難不成會因為外頭的包裝紙很貴,這月餅就變優良品嗎?
當然我也不是說電視劇的題材一定都要題旨光明到像大愛電視台的連續劇,當然也可以寫實黑暗。不過問題就出在,《霹靂火》《龍捲風》《兄弟姐妹》等既不寫實,而且炮製的黑暗也很假,根本與現實脫鉤。與現實脫鉤也就算了,而且毫無新意。
我就不曉得臺灣的觀眾從《臺灣阿誠》一直看到《龍捲風》,為什麼還不膩?
觀眾總要自己先墮落了,文化商品的製作者才不思進一步。
反正你們垃圾也能吃得那麼高興,那我幹什麼要精挑細選材料提高成本?能撈就盡量撈咩!
觀眾要有不滿足的責任。既然如果你去超商買的蘿蔔裡有蟲你都懂得換一條更好更新鮮的,為什麼我們就不會想要看更好看的戲呢?
同樣是講鬥爭這回事,看看《龍捲風》跟《白色巨塔》差了多少。
我們不就文化研究及閱聽者詮釋取徑這方面論(因為那其實是更菁英更學術的論述),而是單單就戲劇的本質而論。
一個野雞,一個藍鳥。
《白色巨塔》裡所講的權力鬥爭,精鍊卻非常寫實。權力鬥爭是為了確保自己派閥的勢力,鞏固自己的既得利益與階級。在職場裡,競爭意識是一直存在的,它的存在產生危機意識而導致二種結果,一個是嫉妒,一個是歧視。光是競爭意識就會產生很多負面情緒(偏見、傲慢、疑慮..)與賴以生存的價值觀。職場裡的個人分布在金字塔型的結構裡,每個人都想從底層向上流動也是人之常情。社會人的權力鬥爭常常是暗潮汹湧,虛偽的言行是其特色,因為大家不會太冒險地就亮出底牌。我們注意到《白色巨塔》裡沒有像劉文聰這種十惡不赦的歹角,每個人只是為了確保自己利益不會減損,而在權力重組的過程中選邊站。這才是十分貼合現實中的情況。
唐澤壽明所飾演的財前醫生,跟江口洋介所飾演的里見醫生,當然是二個對比的角色,這也是戲劇元素中極重要的設定。一旦財前五郎這角色的性格設定扁平了,這戲的深度也就會跟著扁平了。我認為《白色巨塔》的角色設定與對比是非常細緻的。我可以馬上聯想到的是有點類似《銀河英雄傳說》中的萊茵哈特與楊威利之間的關係。他們走上不同的道路,但是終點或許卻是一致的。
財前在上個星期中的一集裡頭:打電話給故鄉的母親回想起小時候,總是在攀著樹拉背想趕快長高,快點長大成人,他總想爬到更高的地方,想知道自己的極限到底在哪裡,而畫面此時是伸向天空的手。這是男人的野心。這樣描寫一點也不誇張,我甚至深深為這段話覺得感動。這段話正好呼應著片尾搭著的聖歌〈天使奇蹟〉中的同一個畫面,也是伸向天空的手迎著落下的晶亮的碎屑,黑色的剪影似的。那當然可以知道是隱喻。財前最後的雄心被上帝之手所阻斷,它告訴我們的是,人應該對生命更加謙卑。
里見曾經問財前:當上教授有那麼好嗎?
而財前想知道的是,爬上巨塔的頂端,他的手可以抓到的是什麼。他想要實質的權力,想被人追隨成為領導者,這是他目前為止所給的答案。
他跟是同儕的里見價值觀完全不同。財前因此嚴肅地對情人說:『到目前為止我所努力的事都是為了自己的私心,但是如果那傢伙真的是那樣(指里見真如他所表現出的那樣清高),那我可要煩惱了。』
我們可以說財前是一個非常強悍不認輸的男人,里見也是。他們是兩種不同的堅強。但里見這角色的理想主義並非只是凸顯他是個大好人或者襯托財前的可憎或讓人覺得江口洋介很帥。如果財前這角色是要批判結構性的問題,里見這邊則是要我們思考醫病關係中所謂被醫療者的感受。就大學附屬醫院而言,研究教學是首務,病患不過是臨床教學的道具,就醫療體制而言,主流的正論一直是病床必須做最有效率的運用,於是病患被化約為數字。里見這邊的戲則一直在關照個案,戲中的個案也不必多,只要能深刻精準地表達生命的尊嚴是無法化約的。日劇中主要的角色,不是區分好人壞人即是,而是它背後所代表的價值觀的碰撞,而日劇常常令人動容的是經由那價值觀的碰撞而互相走進的過程。
財前展露的是真實的人性,東教授也是。他們雖非好人,但也絕非惡人。事實上他倆的鬥爭是一種普遍的社會現實。《龍捲風》卻只會撂狠話嗆聲,誰的狠話撂得狠好像誰就贏了,要不然就是出現很多刑事案件裡才會出現的情節搞聳動(如出動挖土機活埋人),它有展現什麼值得思索的人性問題嗎?它有批判什麼既有的價值觀嗎?它只是在複製臺灣社會裡最糟糕最保守的舊價值,真是糟糕透頂!
上星期日不小心亂轉看到好幾年好幾年前好像是我大學時代華視播出的八點檔《歡喜遊龍》,我剛好看到這最後一集到完,然後很悲哀地發現,媽啊!還真的比現在的八點檔好看!然後又剛好看到前幾年重拍的《鹿鼎記》,也比現在的八檔點好很多,至少有一種新酒般的重新詮釋,對白也挺有趣。
這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在高中時代不顧聯考壓力及父母禁令,每天寧願躲在二樓樓梯間轉角往一樓電視機硬瞄,就是很想看很想看《八月桂花香》《春去春又回》,以及在大學時擠在宿舍交誼廳看《碧海情天》的那種強烈慾望,都被霹靂火燒掉龍捲風颳走了。
如果十年前如《意難忘》《愛》等所謂宣揚‘族群融合’的鄉土劇都拍得比現在誠懇精緻,那麼真的還挺慘的。我們的八點檔戲劇品質一直在退步,退到比十年前還差還沒內涵,這可怎麼好?怎麼交代得過去?
這當然是一種嚴重的墮落。
為什麼同樣是鄉野傳奇,我們拍出的是〈戲說臺灣〉,日本人拍出的卻是〈怪談百物語〉?我看如果《柏拉圖式性愛》在臺灣,恐怕也只能被搞成《玫瑰瞳玲眼》。
我覺得日劇在處理人性上是非常細膩的,這點非常重要。臺灣的大部份戲劇對於人性的處理真是粗糙到不行,如果沒體認到這點,那真的是沒救了。
如果觀眾到此為止覺得看到龍捲風颳得很猛就很滿足了,那麼臺灣的八點檔戲劇會一直往後退,有一天將會退到懸崖邊。你想想看,那種一天寫一集胡亂謅的戲,如果是個有理想有才華的編劇,他會甘心投入每天操、然後榨乾自己嗎?如果真那樣也是太墮落…還真是要死一起死反正有錢能使鬼推磨咧…
假設《白色巨塔》一集的製作費是1000萬,然後有10集,那麼總經費是1億。
而如果《龍捲風》一集只有100萬,然後來個200集,總經費算算也有2億。
那為何我們要選擇歹戲拖棚呢?
因為要重新想新的東西比較麻煩咩…
怠惰,一切起因於怠惰。我覺得臺灣的亂象大多起因於怠惰,我們沒有更加嚴厲地要求自己進步,而只想更輕鬆地奪取利益。很可悲,不是嗎?
被稱為戲劇一哥的陳昭榮,從開始演電視劇後,就無所謂演技可言了。那種表演是一招走天下,同劇的其他演員亦是。江口洋介跟唐澤壽明,他們都是四十歲的中生代演員,可是經歷過的各種角色類型,真是數也數不清。我第一次見他們同台飆戲,是十幾年前在衛視中文台播出的《壯志驕陽》,當時唐澤飾演的議員之子,是個正直到幾近有潔癖的貴公子,而江口則是那種放浪不羈的男人。一個演員剛出道時,總會因外型而被認為比較適合某類角色,但我看到並欽佩的是,日劇演員他們不斷變身的能力。如果有人曾經看過《光輝的鄰太郎》,就知道唐澤的能耐─他可以是個能演能跳的喜劇演員。而日劇裡這樣的演員還真多!
這些已屆中年的演員如黑木瞳、唐澤、江口等,不旦在外表上越來越有魅力,幾乎沒有什麼歲月刻痕,重要的是歷經不同腳本及角色的磨練,演技都已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他們的表演彈性很大,而且重要的是吐息自然,一點沒有用力的鑿痕。臺灣目前的一些所謂中生代演員的表演,缺點就在一個“匠”,這種匠氣包含著一種過時地、過於用力的、落於俗套的、表情太多的表演方式,也就是“粉油粉膩”的表演方式。《白色巨塔》裡每次自信滿滿的財前遇到低調的里見,總會露出一種很微妙的笑容,對於唐澤的詮演,我只能以五體投地來形容(當然唐澤在裡頭簡直可以為我們示範一本厚厚的各種“微笑”演技了)。因為那一個可能只有1秒半的微妙表情,包含且表達了太多的情感與情緒。財前最在意的人當然是里見,他最想獲得里見的認同與敬仰,他對里見雖有同儕的競爭意識,可是卻又有著一種微妙獨特的情誼與信任。里見雖然不認同財前的很多作法,但他同樣對於身為外科醫生的財前有一種信賴感。日劇裡光是這種細緻到我在此無法輕易言傳的情誼,就讓人覺得看得好…好幸福。
而它們在描寫角色,可能僅僅一個3秒的動作,就足以說明性格的差異。我記得有一場戲是教授選舉前里見與財前在醫院屋頂的戲,財前講完後把煙熄在紙杯就走,而里見便隨手把紙杯帶走。里見就是那種會把垃圾帶走的人,真的是這樣!!像這種很小很小的細節,其實就點點滴滴地累積在此劇中各角落。如財前教授第一次的總會診,由第一外科醫局人員的各反應,我們就明確接收權威對他們的影響。當有人文件夾掉落時,只有柳原這角色停下來幫忙撿,因為柳原這角色一直很純真很憨直,有時還搞不清狀況,劇本在下一個重要轉折之前要我們重溫這一點,只花3秒。之後柳原承受了壓力,遭遇了挫折與無力感,他極力說服自己順服了權威,最後在現實的這方妥協了,然後在理想主義的這邊他也同時失去了一些。伊藤英明的表演太好了,太寫真了,那是職場新鮮人的困境,非常痛苦的掙扎。血淋淋的人性掙扎,我只能說完全可以感同身受!還挺想跟著他一起哭的…
雖然是他鄉異國,可是人生中很多細膩的感受與感覺、情緒與情感,為什麼總能在日劇裡找到認同?因為人性是共通的,戲劇必須仔細描繪出最普遍引起共鳴的人性。
臺灣的連續劇能做到這點的真是少之又少。
再談到出超級外景之事。
看到第11集的《白色巨塔》波蘭華沙的幾場戲,真的讓人震懾佩服。
有些臺劇號稱動輒千萬的外景,到底為什麼要花那種冤枉錢,我真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如《流星2》的歐洲外景,到底是為何而出?那種蠢到極致的劇情編派,在臺灣拍就好了。如果是為了要看起來製作豪華場景優美些,我看也免了──誰喜歡看〈飛龍在天〉還飛到歐洲去啊?
上次看《天國的嫁衣》也看到法國外景,我也真的還挺想砸電視的。錢,應該不是這樣花的,除非是王心凌小姐也想順便拍拍幾支音樂錄影帶,否則那種劇情就算是出外景出到北極我看也挽救不了…。
看看《白色巨塔》在波蘭華沙的這幾場戲,連結了多少東西,這些個外景有無法取代的獨特性。首先,在去華沙前,整個第一外科全忙於準備財前的論文,那種熱烈的趨炎附勢,到底置病患於何處?然後到了華沙,那會議的場面,確確實實是國際醫學會議論文發表的氣勢(而財前總習慣爬上建築物的最頂端沉醉於自己的技術與沉澱心情,在異國的高點象徵他進一步的野心實現)。而後藥廠接待的小姐帶著財前去參觀最著名的猶太集中營,老公公那對於生命的殘酷經歷與就在眼前那負面的歷史遺產,財前在聆聽觀看後總不致於完全無感,他且沿著那命運的鐵道前行至分岔點…(隱喻的關鍵畫面啊…)
這些外景全都以景喻情,而且這些景全有不可替代性(你總不可能在其他國家找到這最知名的集中營吧..),對於劇情的後續發展,都有著關鍵性的暗示隱喻──
醫療行為是最接近上帝之手的行為,卻也可能如納粹醫生般行著撒旦般的罪行。在救人與殺人之間,醫生必須要戒慎恐懼地避免犯錯,愛人如己。
再談回劇情。四個字:合情合理。
財前回到機場,里見跟便當店老闆的兒子迎面而來,其實財前早有心理準備面對這整件事,不過他著實在刻意裝傻。我實在很想繼續看看他自保的猙獰面貌。
便當店兒子起先一直吊兒郎當地在看漫畫周刊,是因為他並不那麼擔心,他並不如母親般敏感地疑慮,但最後他那遭到信任的醫療人員背叛的憤怒表露無遺…
而醫院人員面對醫療疏失的那種種態度與說辭,說實在也真是挺高段的,不過藉由常往來的載死者的司機透露不尋常處(送客連醫學部長都出來送),也真是合理到不行。
對於對醫生提告訴這種事,一般旁人一定是抱持著息事寧人的相勸,只有當事者的傷痛才會產生堅持到底的決心。財前被告這事,當然也會有人想順勢鬥爭,而為了自保財前一定得鐵齒堅持自己沒有絲毫過錯。
還有財前知道里見得了橘賞,那種很微妙介於“有一點點不是滋味”的競爭心態與“這傢伙也真不賴”的讚賞,使得他去跟里見恭喜時順便提叫他以後專心研究別插手外科,那種描寫真的很符合自戀氣盛的財前,不是那種達到嫉妒的強烈情緒(因為其實財前自己有的是自信),但其實又可嗅出淺淺潛意識競爭心態的氣味(因為他心裡其實知道里見也是個有實力的人才)。真是高招的小小下馬威描寫。
極多的細節,累加成日劇的精緻度,而不是亂花錢在一些莫名其妙劇情編派出的外景上。腳本的語法風格與角色設計的細膩度,是戲劇的基石,也是我們這最缺乏的。
合情合理,合於常識與人性,正是這超級日劇成功之處!不是帥哥美女便行、也不是場景浪漫豪華即可,無奈我們這學戲就如我們的綜藝節目抄襲風,通常也只抄得人家日本一分皮毛,根本沒學得人家的九分精髓與基本態度。
我一直在講日劇的優點,不是在挫我們自己的銳氣,更不是鼓勵台劇好像見人家好就跟拍抄襲。我想提醒的是基本態度的問題,就正如AHO所提的。現在不是看人家《白色巨塔》氣勢磅礡,我們就趁機撈著拍。上次看到《天國的嫁衣》預告,裡頭有個車手角色跟他的朋友們也在學《冰上悍將》在那兒喊“win win win”,我真的覺得很可笑。臺灣戲劇裡那種東撿西撿拾人牙慧的行徑,就是缺乏基本態度與自覺。如以前所提過的,我們必須創造自己的腳本語言與敘事風格,而非看看“哇這很紅所以偷來用用”以致於我們的腳本通常殘破不堪。那不叫有創意,而是東施效顰。
《白色巨塔》是富士電視台四十五周年大戲,歷時五年籌備,它的製作與演員陣容皆非常可觀,的的確確是超級日劇的恢宏規格。日本的電視劇演員實力堅強,想靠著臉混飯吃的通常被淘汰得極快,像西田敏行、上川隆也、及川光博等,在此劇中雖是配角,但其資歷及實力皆是可獨挑大樑的狠角。而日劇中的選角,往往可以選到就如同原著中走出來的一般準確。如嚴肅耿直病理學教授大河內,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第二人的絕妙人選,那張臉、說話的樣子、肢體語言與氣質…,簡直是…;西田敏行(財前那帶著假髮扮豬吃老虎的有時挺喜感的岳父)當然也很可怕。臺灣如果真要跟拍《白色巨塔》,除非至少至少要有如曹導他們製作《孽子》(《白色巨塔》其實在製作及技術上規格更大)當時的那種決心毅力與完美主義,否則還是別再貽笑大方了…。
日劇的前製導演與後製剪接的成熟與完美接合,也是臺劇現下所最缺乏的。鏡頭的運用,不在炫耀導演很行懂很多鏡頭花招,而在於讓演員的表演透過鏡頭,準確地傳達出角色內心的情感與情緒。剪接也是,要精準地補捉演員所表達的與導演所要的感覺。日劇的運鏡與剪接,簡言之有二字:順暢。講長點:順暢到不行。鏡頭是要帶觀眾融入情境,是要讓觀眾更理解角色與情節,而非要讓人看不懂,或者是炫耀技巧。日劇裡頭的運鏡大都是一直緩緩流動式的,不是很注意鏡頭的觀眾或許沒有察覺,我以前總覺得日劇看起來的感覺就是不同,靈動不僵硬,於是曾經很仔細地觀察過其運鏡──日劇運鏡是很微妙地潛移,使觀眾其實在被鏡頭帶領著去看某個角色的情緒時並沒有太多自覺,而且極易進入“理解狀況”(這點很棒,使得其通俗但又不膚淺),它不是那種啪拉啪拉晃到讓人頭昏的粗暴運鏡。像《冰上悍將》,它雖是剪接快速有時蠻多短鏡頭,但運鏡也不會像有些臺劇像在跳八家將,或者是那種龍捲風似的一齣戲從頭到尾都“登登登”大臉特寫鏡頭貼滿整個螢幕。日劇的一些較特殊的鏡頭其實用得很節制,而且都是用在極關鍵隱喻時。影像細膩順暢,閱讀容易卻不失深度,其實挺高的。
《白色巨塔》這種戲在整個企劃與製作上是非常完備的,當然原著小說就很棒,但改編成電視劇可也不是那麼簡單。日劇裡所有跟醫院有關的戲,那些專業語彙與場景情境佈置及演員表現,真是真實到可怕的地步。(聽說《救命病棟24小時》是完全仿照醫院重新搭景,為可拍攝方便且不影響到正常醫院裡的病人。)
臺劇當然可以將《白色巨塔》當作仰望的頂端,我也鼓勵真正有誠意與決心的製作公司,如財前一樣充滿野心將手高舉伸向天空。不過,我也奉勸那些只想隨便玩玩撈撈的製作者,千萬別把跟拍或翻拍《白色巨塔》這種戲當作是好生意,先學學怎樣把小品小故事拍好,別盡想著一步登天,會比較讓人不生氣。
1966年的電影版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