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暮。
規律浪濤經昏陽反射,拍打夕陽色浪花的音律,紛飛滴濺的水珠似把落日縮小後,以一縷紅絲為針線串聯。
而紅絲……說到底不過是女孩被海風吹起的頭髮。
「思凡!你好慢!快一點啦!」
「明明是妳自己走太快了……」
無疑的,兩名孩子都有令人稱羨的漂亮容貌。
男孩有一雙杏眼,彷彿漾著水般帶著靈秀的光采;女孩一頭長髮,恍如夕陽的鮮紅色映襯著白皙肌膚,突顯裸足套著的一雙紅拖鞋,一排桃色水鑚就像在與落日爭輝,倒映出淺淺彩影在白沙上,紅白相映。
笑語乘著海風,拂過白沙留下兩排小小的足跡,宛如競速般蔓延向前,直至一個月牙形彎角前。
「思凡?」女孩轉過身,紅髮背著日狂亂飛揚。「怎麼了?」
「我…走不動了……」
「哎唷,真沒用……」
叉腰、嘟嘴,思凡則完全無視女孩洋溢不滿情緒的端正臉孔,喘著薄汗坐倒沙地。
「真是……」
女孩跺了跺腳,咬著下唇,猶豫幾秒也跟著屈膝而坐。將一切看在眼底的黑色杏眸內微微流露出笑意,除此之外也沒有任何動作。
閉目,傾聽大海交予世界的歌曲,是如此無雜質的美麗,簡直……令人嚮往。
突然,風向改了,吹起淡淡的椰子香,溫柔地流過鼻尖,進入肺葉;略為詫異睜開眼,映入的是一片緋紅色的世界。
『原來是洗髮精的味道……』這麼想的他,沒有注意到自己放得更柔和的嘴角,輕輕地往上勾起。
「啊!」
「怎麼了?」
聽見女孩的驚呼聲而收緊眉,思凡開口,女孩也同時轉過頭,大大的眼中流露出不知所措的一絲慌張。
「我的拖鞋……」
「拖鞋?」
視線往下移轉,這才發現雪白雙足上原本的兩道緋紅已消失一邊,思凡抿著唇,四下張望了會才發現桃色鑲邊的鮮紅色拖鞋;令人匪夷所思,拖鞋好巧不巧地卡在三塊巨石間,三塊巨石則在離兩人有些距離的──海中央。
「……是怎麼跑到那裡去的?」思凡百思不解。
「剛剛……被海浪打過去的。」女孩低下頭,無辜說道。
「唔……」思凡面有難色頷首。「我試試看吧,不一定拿的出來……」
「嗯!」
看著一臉期待的神情,思凡真不忍把話說完。踢掉腳上拖鞋,湛藍色海水隨著他一步步向前逐漸淹沒身軀,直到最後手腳並游,略顯勉強攀在石上,看清情況,他不由得深蹙眉心。
拖鞋卡的位置很特別,幾乎沒有施力空間存在,思凡本身也處於不便施力的海中,又推又拉半天,也不見拖鞋有移動分毫。
「嗚……」
沒有辦法,只能兩手空空回到岸上,面對女孩失望神色,一雙杏眼輕輕別開視線。
「對不起。」
對於那懸然欲泣的大眼感到內咎,思凡開口道歉,接著仍無法釋懷地在懷內摸索一番,最後,遞出一項物品。
「喏,給妳。」
「……海苔?」女孩眨著水氣濛濛的大眼,以帶著泣音的疑惑語氣問道。
「嗯,海苔。」思凡笑著,點點頭。「不要難過了。沒有拖鞋也沒關係……先回家吧?」
女孩看了看那雙漂亮的杏眸,再看了看手上的海苔,最後,看了看石縫中的紅拖鞋,眼底的眷戀依舊。
「……嗯。」
然而,她一咬牙,握緊手上那片海苔,毫不猶豫轉過身,背著海。
兩道影子拖曳的長長的,背著落日。
此時,海浪撲打,鬆動了石縫內的拖鞋;再下一個浪花,大紅拖鞋脫離灰石,彷彿跟隨主人離去的背影般,和浪花一同撲向白沙。
浪花帶走了女孩的腳印,卻留下了另一項物品,落在腳印的正上方。
恍如女孩髮色的夕陽照在桃色水鑚上,像是微笑般……隱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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