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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23年2月24日，周五19:30

地點：國家戲劇院

 

2月24日，俄烏戰爭一周年，去年的今天，開始閱讀《歐洲之門：烏克蘭2000年史》，細嚼慢嚥，足足花了五個月才讀完（https://mypaper.pchome.com.tw/yushanlu/post/1381173199）；今年的今晚，到國家戲劇院觀賞Taylor Mac的《Judy秀：美可敵國》（A 24-Decade History of Popular Music），聽起來好像不太搭嘎，然而該演出以超級政治不正確的「演前提醒」開場，以嬉皮酷兒同志皇后的精神力量，將國家戲劇院暫時翻轉為皇后祭壇，批判傳統性別框架、父權、直男、異性戀、恐同等基本保守主義，調侃川普、習近平、普丁等政客狂人，試圖將其酷兒化，並對酷兒史、戰爭、性別解放、個人經驗有其悲憫的演述；是一個形式歡鬧熱血、內容激進的歌唱表演秀。

 

比較喜歡原本原汁的英文標題與表演內容，「流行音樂的二十四代史」，decade是十年，二十四個十年，即為兩百四十年，從美國史的角度來看，約莫就是從1780年代至2020年代，也就是美國開國至今。當年演出時，是一場持續24小時的馬拉松演出，也是Taylor Mac以其個人立場鮮明、主觀看待美國歷史發展的代表作品。一直以來，對如此深具史詩性的作品（無論是戲劇、電影或小說），都抱有極度的著迷，也對個人如何重讀歷史與經典，轉化與再現為另類形式，保持高度興趣。近期顯例，為Robert Lepage的《887》、Rick Miller的《爆發年代》。

 

這是Taylor Mac首次來台演出，演前的宣傳行銷側重在酷兒變裝皇后，不過就其表演內容來看，我覺得變裝倒是其次（Taylor在表演過程當中，也很快就把高跟鞋脫掉，並將高聳誇張的彩帶假髮拿掉，露出個大光頭），真正表演的核心，是他要宣揚的酷兒精神，希望觀眾在看完他的演出之後，回到現實，繼續發揮批判、反抗與顛覆的力量，弭平對抗與戰爭，一種延續嬉皮年代愛與和平的變裝酷兒。

 

其實，變裝本身就具有高度反抗政治的行動意涵（可參閱Jake Hall著，Sofie Birkin, Helen Li, Jasjyot Singh Hans繪，陳瑄譯，《變裝的藝術》，臺北市：大塊，2021），藉由變裝而成為另異身分、替代人格，從原先所處的邊緣少數弱勢，經由變裝（drag）而彷若附身（trance），從而培力增能（empowered），對既有的傳統價值與父權體制，勇於發聲，付諸行動。Taylor也的確將此演出視為一場儀式，一般變裝皇后多在地下酒吧或小劇場演出，此番有機會來到「國家」戲劇院演出，意義自當不凡，劇院成為祭壇，父權成為祭品，Taylor如同祭師變裝，加上絢爛聲光，時而激情、時而抒情的歌聲演唱，觀眾參與如癡如狂，眾志恍惚，其心成城。

 

Taylor才不管那些甚麼演出中請勿攝影、錄影及錄音的鬼規定，觀眾可以隨意拍。這張照片是我觀賞過程當中，唯一按下的手機快門：當時Taylor邀請全場年滿十四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男性（在一次大戰期間，介於這個年齡層之間的男性，都有機會被徵召上前線戰場，意味著可能有去無回，當然也意味著失去摯愛），不管坐在哪一個樓層的觀眾席，都到舞台上，席地而坐；接著在音樂總監、編曲暨鋼琴演奏Matt Ray的簡單旋律中，全場觀眾照著懸掛的歌詞大字報，同聲哼唱，Taylor並沒有領唱太多，而觀眾卻神奇地唱完整首歌。歌詞內容為：

 

KEEP THE HOME FIRES BURNING

WHILE YOUR HEARTS ARE YEARNING

THOUGH YOUR LADS ARE FAR AWAY

THEY DREAM OF HOME

THERE’S A SILVER LINING

IN THE DARK CLOUD SHINING

TURN THE DARK CLOUD INSIDE OUT

‘TIL THE BOYS COME HOME.

 

直覺讓人聯想到嬉皮年代的反戰歌曲，不論是否嬉皮，大多數的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子弟或摯愛的人身陷戰場，以此回應俄烏戰爭一周年，以此提醒瀕於戰爭邊緣的台海兩岸、東北亞、南海。這絕對不只是一場歡鬧絢麗的變裝皇后演出，更是深具人文省思、批判與警惕的善良溫柔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