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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22年7月9日，周六14:30

地點：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戲劇院

 

作品標明了是「飛人集社劇團小孩也可以看系列」，首先聯想到的是先前已經完成的關於出生（《初生》2010）、長大（《長大的那一天》2011）與死亡（《消失—神木下的夢》2014）的三部曲，都是編劇周蓉詩在陪著女兒成長的歲月裡（《初生》之時，其女四歲），試圖以寓言劇場的方式，讓女兒在聽故事的過程中，也能體會生命的真實與殘酷，而非一味地以童話的甜美與夢幻，來粉飾小孩對於世界的好奇、理解與想像。先前在牯嶺街小劇場演出時，光影偶戲的手作感（尤其是法國插畫家Ghislaine Herbéra強烈又夢幻的視覺風格）、實物投影的樸拙感、寓言敘事的詩意感，典型飛人集社的物件偶戲風格，演出獲得不少好評與回響。

 

依此創作邏輯，後續再推出的《天堂動物園》（2017），包括這次所觀賞的《天堂動物園：珍珠奶茶事件》（2022），看起來是隨著女兒逐漸長大（若沒算錯，如今已十六歲左右），除了生命的奧秘之外，也開始接觸到社會與政治議題，讓人聯想到近年在台灣熱銷的「法國高中生哲學讀本：思考主體、道德、政治、文化、理性與真實的啟蒙之路」（一套五冊，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14808?sloc=main），嫁為法國人婦，周蓉詩或其女理應知道這套讀本。目前看來，這兩個作品有其故事與人物的連續性，「天堂動物園」（Utopia Zoo）一族的動物們經歷先前的火山爆發，一路逃難，來到犰狳國，為了能在此地工作與生活，必須遵守某些針對性的特別規定；但最後卻在工作之餘，因溝通誤會而引發了被全面追緝之禍。

 

這裡頭主要牽涉到移民、移工、歧視、族群等異文化衝突與協商的政治社會議題，表面上看起來，和外貌、語言、刻板印象有關，實際上，有更為深層的污名化建構及恐懼結構，再加上媒體獵巫與國家機器權力共謀，Utopia Zoo始終被視為異類外族，雖然犰狳國內有少數民眾願與之共生共存，卻僅能是私底下的，無法正名，也難以公開。

 

其實周蓉詩想寓當代社會議題於故事之中，是顯而易見的；但在劇場演出的效果上，似乎打了許多折扣，演出時間雖然不長（約莫70分鐘），但期間已有觀眾陸續、零星地離開劇場，有的甚至頻頻打開手機看時間，體感不耐。

 

主要的問題出在表演上：主戲多半發生在Utopia Zoo一族，演員（于明珠、彭浩秦、陳佳豪、劉向、邱承威）頭戴動物的頭套，身穿動物皮毛花色的服裝，看得出來，花了許多心思在服裝、造型與戲偶之上；因為看不到演員的表情，所以演員的動作及聲音便成為主要的表演元素。但稍大的舞台，似乎顯得表演很單薄，動作及聲音長期處於某種調性與頻率之中，且略帶老套，慣性的尾音上揚，裝可愛的語尾助詞，久而久之，令人深感疲乏。且類似的問題，從《天堂動物園》（水源劇場版，2017）至今，似乎一直沒有得到較為妥善的處理。

 

物件與光影的使用，倒是有畫龍點睛之效。從博物館的主題文件展（展示的內容即為「犰狳國的珍珠奶茶事件」），再從主題展中的物件（包括動物收容所的模型、袋狼的嘴套、工地的安全帽、船等），透過犰狳爸爸的口述當年的珍珠奶茶事件，讓犰狳兒子得悉教科書之外的歷史版本。從「文件—物件—事件」的敘事連結，拉引出一條民眾史，相對於教科書式的國家歷史書寫範式，的確都能讓有識者很輕易地連結到當前的歷史重建文化工程，而這對下一代的多元視野，當然是重要的。

 

大致的觀察是，團隊花了許多心思在故事寓意與偶的製作上，但面對不同尺寸及規模的演出場地，如何思考場面調度及表演能量的有效投射，似乎是同時需要慎重考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