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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7-03 22:58:25| 人氣2,26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我們都是阿Q的子孫,並且,將其精神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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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訪談側記改寫為Q&A版,並改題為〈專訪《阿Q後傳》編導甄詠蓓:阿Q精神歷久彌新,而且被發揚光大〉,發表於《表演藝術》,2012年7月號,235期,頁64-65。我想還是在這裡貼上原始版本,以供大家參考。】

 

去年(2011)九月,新加坡「實踐劇場」、香港「甄詠蓓戲劇工作室」及「PIP文化產業」聯合製作了《阿Q後傳》的演出,編導是甄詠蓓,演員分別來自中國、香港、新加坡,去年在新加坡的欣藝坊(The Joyden Hall at Iluma)首演,為「華文小劇場節」的節目之一(台灣亦有「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應邀演出《快樂王子》),好評連連;很快地,該戲今年(2012)應「第十四屆台北藝術節」之邀,即將來台演出。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我感到很開心,因為這是一齣跨亞洲華人地區華文戲劇的代表作品,重要性將與日俱增,我接受台北藝術節的委託,對甄詠蓓進行一場訪談;這個訪談原本計畫要在台北舉行,但因甄詠蓓來台的行程臨時變卦,而我正好應香港話劇團之邀到香港開會,藉此之便,與甄詠蓓及她的助理Sunny(李慧妍)約在香港上環文娛中心附近的O Café,進行關於《阿Q後傳》的訪談。

 

自從《廁客浮士德》(2006,葵青劇院)之後,這是甄詠蓓和我的再次見面,在此之前,我和大多數人一樣,都是在台北欣賞到她的演出,即《兩條老柴玩遊戲》(2004,新舞台)和《遊園》(2006,國家劇院實驗劇場),那應該也是大部分台灣劇場界人士認識甄詠蓓的開始。在國家劇院實驗劇場觀賞完《遊園》之後我寫了一篇劇評,被時任「劇場組合」(PIP文化產業前身)戲劇文學經理潘詩韻看到,當時她正在籌備「消費時代的表演藝術」研討會,我有幸成為應邀出席的兩岸三地人士之一。在那之後,我便不時關注劇場組合的經營發展,除了有機會現場觀賞《男人之虎》和《萬世歌王》之外,並且透過DVD和Youtube補了很多演出作品的功課,也對其在2008年轉型為PIP文化產業以來的作品與迴響,多所關注。

 

訪談當天,是香港連續幾天雷暴雨之後,難得的一個好天氣。甄詠蓓因為找停車位的關係,稍微慢到了幾分鐘,我和Sunny(好英文名字,果然帶來好天氣)先相互招呼、閒聊一番,大致知道她從地產業務轉換職場至甄詠蓓戲劇工作室的行政助理,我也說了那幾天在香港開會的所感所思。幾分鐘之後,我看到落地窗外身著白色清閒上衣的甄詠蓓滿臉笑容神清氣爽地翩然而至,我們倆個都非常開心見到彼此,在禮貌性的擁抱以及一陣關於香港劇場與社會文化現象的寒暄與批判之後,我順勢將訪談切入正題。

 

之所以會有機會和新加坡實踐劇場合作,這緣份還得拉回《兩條老柴玩遊戲》,2001年這齣戲到新加坡演出,當年尚在世的郭寶崑(1939-2002)看完演出之後,還和劇組人員聊了很久,不只是讚譽有加,也給了許多一針見血的戲劇創作建議,並不忘提醒自身文化主體的重要性。聽完新加坡戲劇大師一席話,甄詠蓓等人如沐春風,之後也有機會到實踐劇場進行工作坊的交流。直到去年,實踐劇場組織籌辦首度的華文小劇場節,邀請甄詠蓓到新加坡擔任客席導演,與實踐劇場的演員編作(devising)出《阿Q後傳》,華文戲劇界知名的設計師曾文通擔任佈景與服裝設計,郭寶崑的長女、也是實踐劇場的藝術總監郭踐紅擔綱燈光設計。

 

甄詠蓓從小就成長在梨園世家,浸淫於戲曲、劇場、文學、藝術的環境之中,對於魯迅的小說特別有感受,長久以來就一直想改編《阿Q正傳》,將其搬上戲劇舞台。她認為阿Q精神歷久彌新,九十年過去了(從魯迅發表《阿Q正傳》的1921年到甄詠蓓編導《阿Q後傳》的2011年),不但沒有被當年的革命革掉,反而随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在華人社會裡被傳承得很好,且發揚光大。這當然是反諷、反話,但的確值得現今社會的人們好好深思。

 

當年魯迅以諷刺帶點幽默的筆法,在其文學世界中,虛構打造了一座水鄉「魯鎮」,阿Q、趙太爺、假洋鬼子(錢太爺的兒子)、吳媽、王鬍、小尼姑、小D,甚至於孔乙己、祥林嫂等人,都是這裡的鎮民,他們是中國傳統社會幾千年無以數計小人物眾生相的縮影,他們「要看想看見的,不看不想看見的;要聽想聽到的,不聽不想聽見的;只說想要說的,不說不想說的,最重要的是自我感覺良好」,其實就是自欺欺人,他們大都貪小便宜、自以為是、麻木不仁、無知、可憐、可惡,魯迅當年以習醫之筆創作小說,針貶出許多傳統中國人性格的劣根性及奴性,就像蔣渭水1921年11月30日寫出〈臨床講義〉那樣(魯迅的《阿Q正傳》發表於1921年12月,相隔不久,幾乎同時),充滿了救人濟世的使命與抱負。

 

甄詠蓓如何從魯迅作品中提煉喜劇性?《阿Q後傳》的演員,在演出當中他們穿著白色的中性服裝,但即使是白色,仍然有許多設計和剪裁,當需要扮演某個角色時,則穿戴以一具象徵性的服飾,如趙太爺的瓜皮帽、黑底金邊的長襖、手杖。在上、下半場的開場以及劇終,他們站在一起,既是歌隊,也是群相縮影,尤其經常大嘴開唱、咧笑,就像中國當代畫家岳敏君所畫的大笑男人,鼻眼之間用白墨塗著大小形狀不一的「豆腐臉」,以丑演醜,將未莊村民的劣根性,透過高度劇場主義的編作戲劇手法,加入當代詮釋觀點,引領觀眾穿越時空,看看今天的「阿Q們」有沒有什麼長進(或者根本沒什麼長進)。對甄詠蓓而言,喜劇性和悲劇性其實是一體兩面,這些喜劇丑角人物只不過是戴了笑臉面具,但其實在那張面具底下,每個人都是悲哀無奈的。

 

甄詠蓓抓住了一個核心主題:「生計問題」(這也是魯迅原著第五章的小標題,該小說全文有九章),做為這齣後傳新詮的主軸之一。《阿Q後傳》上半場快結束時,白無常和兩個小鬼要到未莊抓阿Q逃走的魂,抓魂是他們的工作,抓不到魂就沒飯吃,沒飯吃很餓,更抓不到魂,最後兩個小鬼一知道牛頭哥(牛頭馬面裡的牛頭鬼差)那邊有更好的工作條件,兩小鬼立馬奔去。後傳的故事從這裡開始有了轉折,在此之前約莫還是《阿Q正傳》裡頭的故事梗概,讓即使沒有閱讀過魯迅原著的觀眾亦能進入未莊這群人的文本世界;在此之後,未莊的社會經濟迅速發展,改革開放,「馬照跑,舞照跳」,高度繁榮,散落在墊高的圓形舞台上的飯碗也越來越多(其實那圓形舞台也狀似一個大碗,所有人物攪和在裡頭,一起吃大鍋飯),卻也導致河川污染、貧富差距拉大,天災人禍紛至,甚至連「未莊」之名都被改成了「末莊」,所有阿Q們變得更自私自利,變本加利,只信奉消費主義;而這一切,都在一片煙花燦爛當中,燃燒成虛幻泡影!

 

根據甄詠蓓的感受記憶所及,去年九月在新加坡首演《阿Q後傳》時,許多年輕觀眾對於魯迅其人及其作品相當陌生,連劇中年輕一代的演員剛開始也對此劇作的意涵進不太去,這多少證明了新加坡獨立建國四十幾年以來,與中國文學傳統已經有某種文化斷裂;甄詠蓓對於《阿Q後傳》即將在台上演,充滿了興奮與期待,台灣在文化素質的整體表現上,深厚許多,觀眾應該更能體會這齣作品深刻的諷刺,以及喜劇表面下的悲哀。

 

一個小時左右的訪談,就在滿室的咖啡香氣中告一段落,收拾妥當,我們三人走出店外的狹窄人行道,相約今年八月中旬台北見,我們各自走向「皇后大道中」的兩個不同方向,各自沒入上環與中環的人潮與車潮當中,我仰望櫛比鱗次的高樓群,它們不正是《阿Q後傳》裡劇終所唱「消費主義好」之歌的真實景象嗎?

台長: 于善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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