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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0年10月9日，週六14:30

地點：城市舞台

演出：綠光劇團《清明時節》

 

繼中文音樂劇、國民戲劇「人間條件」系列、世界劇場之後，綠光劇團再推出台灣文學劇場，預計以「十年的時間，透過舞台劇的形式，將台灣作家筆下精采的故事呈現出來，跟大家分享台灣這塊土地生活經驗的情感與感動，也讓大家重新認識這些文學家」（見節目單）。這幾年台灣的劇場界普遍缺乏感動人的好故事，已經遠遠落後於這一波的台灣新電影了，更無法與近代文類之王─小說百般多變的敘事樣貌相提並論；除了部分團體與有心的劇場工作者持續性地在譯介搬演國外當代戲劇之外，有越來越多人重視起劇場編劇與故事素材的開發，這應該不會是又一次的文明戲之死，而是另一波舞台劇本的文藝復興，綠光劇團在這樣的脈絡底下，推出台灣文學劇場，從台灣文學作品當中尋找動人的靈感，再現於劇場當中，讓更多人可以共同經驗那份感動，形塑新世紀的情感記憶，這是很令人期待的。

 

初試啼聲的《清明時節》，改編自名小說家鄭清文的作品《清明時節》與《苦瓜》，探討五、六○年代外遇的三角關係，平緩的語言與含蓄的情感底下，蘊積了相當濃烈的愛恨情仇，內弛外張的道德壓力，也壓不住梨花（張靜之飾）對於輝昌（王識賢飾）的愛，秀卿（林美秀飾）雖然在調解委員會上搶回了丈夫輝昌的身體與兩人的夫妻名份，但是卻永遠也無法贏回丈夫的心，輝昌最後以尋死自殺試圖了結這一切，沒想到如此的懦弱與逃避只是留下更多的怨歎與遺憾，兩個女人則是在多年後的清明時節化解了彼此心中的糾葛。

 

導演吳念真在處理這三位主角的情感轉折，手法相當地細膩，舞台畫面與調度上，頗有小津安二郎的電影感，三個演員也恰如其分地駕馭了這當中複雜多變的情感，的確是這齣戲成功的主要關鍵，特别是張靜之，過往我所看到她的劇場表演，都是音樂劇演出作品，且多半在群戲的演員當中，不甚有所表現或無法突出，但這次擔綱演出梨花，除了部分臺語還留有些許國語腔調之外，主要處理了許多內心戲，十分地稱職，應該視為其演技精進的一部代表作。另外，沒有舞台劇經驗的王識賢，和舞台劇經驗豐富的林美秀，一個脾氣爆烈，一個隱忍後發，動靜之間，戲味十足，也讓人為這兩個角色感慨與動容，如果劇場界也有金鐘獎的話，林美秀應該可以再添一座。

 

然而，李永豐和柯一正的表演，則一個太過，一個不足。李永豐飾演調解委員會成員，在地方上總是在「喬」（協調、調解）人與事的麻煩與糾紛，他的滿口穢言早已不分戲裡戲外，而觀眾也總愛他如此的表現方式，即使都已經知道他會怎麼演怎麼說了（這對我而言，有時已失去新鮮感），但依舊期待綠光劇團的每次演出裡有他，以做為哄堂歡笑的保證。柯一正則飾演梨花的父親，外在形貌絕對是不二人選，但是他平淡無奇，像是唸書的說詞方式，很難感受其情感起伏波動，偶有催人瞌睡之虞，不過他在輝昌死後，上秀卿家登門拜訪，誠摯地說出了戲裡唯一真情至性的一句「對不起」，相較於輝昌的常說（有口無心，失去道歉的真實意義），以及梨花的不說（外表柔弱，內心堅強），這一句「對不起」再加上九十度的鞠躬，令人相當感動。

 

我對於最後一場的畫面處理有不同的想法。目前的方式是讓秀卿與梨花化解了心結之後就繼續坐在台上的長板凳（兩個人看起來呆呆的），掃墓老人（李良仁飾）邊吟唱邊走過舞台。倘若可以改成：秀卿和梨花說完話就下台（因為她們要去趕那不容易搭到客運），掃墓老人還是邊吟唱邊走過舞台，然後舞台空場幾秒鐘，接著天幕的某一個角落抹上一點像是晚霞的橙紅色燈光，象徵已經死去的輝昌對於剛剛兩個女人終於化解心結也有了靈魂的回應，然後燈暗。我的直覺是，舞台空場的餘韻迴盪，美的感動的力量會比現在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