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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2-21 04:18:33| 人氣6,514| 回應8 | 上一篇 | 下一篇

評再拒劇團《沉默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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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07年12月20日,週四,19:30
地點:信義公民會館A館
演出:再拒劇團《沉默的左手》一齣關於台灣新移民的狂飆搖滾音樂劇

就小劇場的演出而言,這齣戲的劇本很早就完成了,印象中在若干的審查案中曾經看過。從劇本到正式演出,大約有兩年的時間,不論是演出場地的選擇或是搖滾音樂的融入,都有其用心的表現。不知為何,在看演出時,一直想到歐洲中世紀劇場,如此這般的聯想,無好無不好,無褒亦無貶,只是在找一個觀看的參考點。

中世紀宗教劇其內容與題材,幾乎都取自聖經或聖人事蹟,其目的無非是要宣揚基督教義。《沉默的左手》故事起於賣火柴女孩的童話,這是丹麥作家安徒生(1805-1875,他正是一名左撇子)在1848年所發表的童話故事,原本故事裡的貧富差距、人情冷暖和柴火中的希望與夢想,經由再拒劇團的轉化,變成了台灣新移民與人類歷史的關懷、當代文化與社會的批判,在Paul Simon的Sound of Silence與王愉鈞的〈沉默的左手〉歌聲中,以及國際新聞(2005年巴黎暴動、2007年緬甸暴動)與台灣新聞(外勞爭取基本權益)畫面交織中,提醒觀眾「不要害怕這世界罪惡的能量」(該劇海報宣傳文字),也「不要對你的苦難沉默」(劇終兩位演員以噴漆噴在牆上的文字)。

中世紀宗教劇有一種舞台景屋是佈置成一字排開的,觀眾面對舞台時,由左而右依序是天堂、拿撒勒、神廟、耶路撒冷、城堡宮殿、大主教的房子、金門、監獄、地獄入口,基本方向就是天堂、人間到地獄。《沉默的左手》則利用信義公民會館A館長條形的空間,尤其在佈置完觀眾席與舞台技術執行工作區之後,所剩餘的表演空間更形狹長,甚至大部分的戲是發生在觀眾席左右兩邊的表演區裡的,同樣由左而右依序是「沉默的左手樂隊」、三叉旋轉式伸展小舞台、四個單位的落地玻璃儲窗空間、工地等,不過擺設裝置歸擺設裝置,空間也只是空間,戲發生在哪裡,仍然還是靠演員的台詞與戲劇的動作所指涉的地點為準。經由故事說書人(黃緣文飾)的「設定」與「解說」,所有觀眾都是搭著通往地獄的捷(劫)運,從熱鬧繁華的台北東區(其實算是東區的邊緣),來到狂飆搖滾所締造出來的戲劇性地獄空間,附近就是台北世貿中心、台北國際會議中心、凱悅飯店、台北101大樓等知名建築,原為四四南村的信義公民會館正上演著一齣兼具批判與省思的音樂劇。

中世紀宗教劇發明了許多舞台機關與特殊效果,尤其是地獄之口,做得更是令人望而生懼,以達勸人為善、警惕之效。《沉默的左手》除了藉由說書人之口讓觀眾在台詞的語境中進入地獄外,製作人員也利用排油煙管的可塑性,在會館的天花板做了一些裝置,有點像是染了血的樹根,而故事就在這樹根更底下的空間裡進行,觀眾也處在這樣的空間,同樣都在地獄裡頭。有趣的是,劇終的新聞畫面是被投影在幾幅落地的白紙上頭的,恢復時裝的演員王瑋廉一塊一塊地撕破了白紙,影像不見了,但是觀眾和王瑋廉之間還是隔著一道玻璃牆,觀眾區的燈仍是暗的,而王瑋廉那邊的空間已經是日光燈照亮著的,儼然是人間與地獄的對望,他用手拍打著玻璃牆,嘴巴與神情似乎在叫喚觀眾,觀眾在「觀看」與「凝視」的看戲情境下,似乎就被設計成了冷漠的旁觀者。

中世紀宗教劇演出時音樂是扮演很重要的角色的,天使唱詩班一般由未變聲的男童組成,換景休息也以音樂或合唱來填補空缺。《沉默的左手》一開始就由四位「地獄使者」唱著耶誕歌曲〈平安夜〉(Silent Night),音樂創作群也特地為了這齣戲創作了七首歌曲,包括〈你得前行〉、〈小小革命軍之歌〉、〈閻王裁縫之歌〉、〈女巫之歌〉、〈馬戲團之歌〉、〈救世軍之歌〉、〈沉默的左手〉,歌詞和曲風具有哥德式風格(gothic style),其實這種風格也是再拒劇團許多作品所呈現出來的主要性格:黑暗而神秘的,頹廢而癲狂的,但也深具自省的,這在當前的台灣劇場界的確是獨樹一格。

中世紀宗教劇的沒落和歐洲王室與教廷之間的政教紛爭有關,宗教劇被禁之後,歐洲的戲劇轉向世俗化、本土化、娛樂化與商業化,再要對這種傾向的戲劇進行自覺式的批判,已經要到十九世紀末了。《沉默的左手》的導演黃思農在節目單裡,提到「比起解嚴後小劇場運動的波濤洶湧眾聲喧嘩,這個國族暴力高漲價值二元對立極化的年代,小劇場是令人詫異的安靜,這無關乎年年以飛快速度增加的立案登記演藝團體,和演出數量;而是我們的劇場明顯的和我們真正在面對的社會文化問題脫節。」無論這樣的聲音多麼地孱弱,這樣的提醒是必要的,尤其是這個世代自覺的陳述,而非前輩世代對於年輕世代的耳提面命或道德與使命的期望。

從1980年代以來,這個世界的政治氣候開始向右轉,1990年代再加上網際網路與全球化兩大風暴,左手的確越來越沉默,即使發聲,也很快被轟隆的消費狂潮所覆蓋,左的文化抵抗在台灣,有人認為是遲到的,甚至是時不我予的,有人還是繼續堅持發聲,即使是以「刺耳的沉默」。

【題外話】
至於小劇場是什麼,或者使命感揹不揹,我覺得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劇場是「做」的,「說」再多都無關緊要。我想再拒劇團可以準備火盆了,過火之後,「幼蟲」就會蛻變為「成蟲」了。

台長: 于善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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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olmoon
這篇請求轉載至每周
2007-12-26 16:43:10
于善祿
冷月

沒問題,請轉貼。
2007-12-27 00:29:23
佚凡
空間的概念於是
試圖重回一直得當下寫成被流傳的告知(?)

于君
您好

於是嘗試著進行現場的重建
那不是[摹擬]此一粗糙之辭語所能貼近的

當然這並非在指涉[詩學]的錯誤
更非野人獻曝或者不自量力地標幟[創作學]

而是 劇場的重回

有幸在[破報]拜讀了吳君牧青之大作
關於被[沉默的左手]所喚起的現場型式那些進行中的樂符

然後 重讀
佚凡當然是沒有親歷如您所言戲劇當下發生的現場

可是 那出現
如吳君文中所引黃君思農之言的

當時

被製造的概念是?
所以 佚凡才會蚍蜉撼樹地不自量力對無君所使用的
[他者]一詞作出回應

而這回應 是被喚起的吧?

focus[回應]之時
制高點必須在?

這是佚凡思索的

願 美好
佚凡
2008-01-20 23:47:14
于善祿
我只是一直在想
之前評《宛如幼蟲》
還可以看到黃緣文到此留下隻字片語
這次這樣評《沉默的左手》
卻不見再拒的任何回應
台灣真的只能容下「無傷」、「不觸犯」、「說好話」的劇評了嗎?

好吧
我只能想像他們都只是點閱點閱
想當個偷窺的讀者

但卻因為這個樣子
我期待的再拒的永遠批判的精神與姿態卻沒有出現
包括批判當代社會與文化,但更重要的是自我批判
我在想再拒對這樣的劇評就自我滿足了嗎?

佚凡的「劇場的重回」
我比較傾向看成是「另類表演場的尋索」
附帶一提
佚凡的思索與文字
我看了有點吃力
騰雲駕霧的文字帶點密語
吾才駑頓不及卿也
2008-02-12 05:14:51
思農
于老師:

首先得先感謝在首演的當晚,你就趕就了這一片評論,這對當時我們的劇組來說,的確是個相當大的鼓舞。儘管從演出結束到現在,劇團有限的人力一直被結案報告、原聲帶、資料建檔...等等事情絆住,這還是無法解釋爲何沒有即時回應你這篇評論,只是我自己也的確不想用三言兩語的感謝辭帶過。

中世紀的宗教劇是老師所長,即使我們的確借用了但丁的架構,但在空間及形式的處理上,的確沒有朝這個方向思考,只是做為理解這齣戲的切入點,這篇評論真的出乎意料的具有說服力,我想這也證明觀眾的詮釋,往往都能賦予作品新的生命力和想像。

之前在閱讀時,也瀏覽到老師另外一些評論和筆記:「臺灣當代戲劇的世代交替與世代焦慮」、「因為《浮生若夢》,所以印象筆記…」等等,我覺得它們跟你在這一篇評論篇末所言及的事都有相當的呼應,我也希望自己的回應不只是涉及「沉默的左手」這一齣戲美學價值的褒貶。對我來說,Mnouchkine及「陽光劇團」有別於老師所言,一直是「高調的」,不論就一個藝術工作者的社會實踐而言,還是就其作品的議題性而言;在批評台灣劇場界「充斥形式主義、炫學、炫技、技術導向、寅吃卯糧、身兼多職、精神分裂、自滿自大等等現象」時,只提到「浮生若夢」與觀眾「用靈魂與作品對話,感悟溝通」是有欠公允的,因為在言及任何一個地方的當代劇場時,我們都無法脫離它所身處的時空背景脈絡,「技術導向、寅吃卯糧、身兼多職」絕對得跟這個國家的藝文環境、政策和教育一起討論,正如陽光劇團曾經長達18個月積欠演員薪資,台灣劇場界的「寅吃卯糧」、「身兼多職」,其實也是劇場工作者在艱難的創作環境中的掙扎、不肯妥協的體現,而這也跟老師「臺灣當代戲劇的世代交替與世代焦慮」文中所提到的,年輕世代面對的「劇場消費性焦慮」有關,即使台灣的小劇場從來就不成其為一個產業,但年輕創作者的「意願、能力、機遇、道德義務與責任」永遠不能脫離如何面對消費社會這個命題。很多時候,「行銷宣傳上卯足過譽粉飾之能事」正是另類文化可以對抗體制的軟策略,我和這齣戲音樂的創作者/樂手之一的蔣韜,曾經就「沉默的左手」這齣戲在這個問題上進行了長篇幅的討論,希望老師若有時間也能看看並給予批評指教,這也不啻為你所希望看見的,我們這個世代對於建立論述空間與主體性以及自我批判的嘗試:

http://guestbook.com.tw/b1/viewtopic.php?t=61&mforum=againstagain

回到使命感這個問題上(或說創作者的道德義務與責任吧),Mnouchkine在阿富汗工作時對參予工作坊的當地男人談到了女人「戴頭巾」的問題,她說這些事情你們(藝術工作者)如果不去談,誰應該去談?然後她開始指派了他們任務,她要這些男人每天戴上頭巾在街上行走,她說:「然後你們會覺得羞恥」,「…我不懂,一個國家要進步、要經濟,但卻把將近一半的人口(女性)拋在後面」,最後她這樣做結:「任何一個藝術都有她的使命(mission)」
撇開這段話及《一個太陽在喀布爾…甚至是兩個》這部紀錄片的西方觀點不談,Mnouchkine的很多話總是能帶給我和身邊的一些人啟發,也許是老師所言的人文主義精神,也許也因為她樹立了一個藝術工作者該有的反抗的生活實踐:絕食抗議克羅埃西亞種族戰爭,公開譴責法國政府驅逐非洲移民,今年4月與Jeanne Moreau、Patrice Chéreau、Julia Kristeva等150人共同簽署一份名為「在還未太晚之前」(Avant qu’il ne soit trop tard)的宣言,呼籲法國人民不要將票投給自大的右派總統候選人Nicolas Sarkozy,以免法國變成一個弱肉強食且排外的國家。

在那個帳篷裡所發生的,跟帳篷外「自由廣場」的招牌並非是無涉的,所有對那些打著正義的旗號進行排外、清算的行動的批判,並沒有消失在陽光劇團的作品裡─《1789》、《最後驛站(奧狄賽)》…

「劇場是『做』的,『說』再多都無關緊要。」我在某種程度上是認同的,但老師似乎不太能接受再拒劇團的不回應(不說)。我想Mnouchkine的例子告訴我們,藝術工作者是要做也要說的,要論述也要行動。

反倒是過不過火盆,似乎並不那麼重要了,這個劇團還年輕,依然還是「幼蟲」,請容我使用下面的話作為「再一次拒絕長大」劇團的註腳:

「…首先,他們都是年輕人,而我花了許多時間才變的年輕,現在我視自己是年輕的,並爲此而感到驕傲,我為我的年輕而感到驕傲,我只希望今晚坐在下面的你們都不在這裡,而我可以看到每張面孔頂上頭髮茂密 ─ 和所有一切引領我们年輕的任何事。」

「…老年人當他們頭髮掉光的時候,他們就應該下臺,我低頭看那些統治我的人,爲我制定規則的人 ─ 他們都頂上無毛 ─ 我爲此感到相當焦燥。」

「…對我來說再也沒有黑和白,左和右,只有上和下,底下非常接近到地面,我試圖向上而完全沒有在意政治這樣的小事。他們與此無涉,我想著那些普羅大眾和他們受傷的時候。」

Transcript Of Bob Dylan`s Remarks At The Bill Of Rights Dinner at the Americana Hotel on 12/13/63
(原文刊載於http://www.corliss-lamont.org/dylan.htm)

再次謝謝老師對我們的關注和批評,我們會不断持續的「向上」。
思農
2008-02-15 23:12:17
再拒劇團
善祿老師:

您好。
由於再拒網誌(http://against-again.blogspot.com/)將陸續整理歷年演出相關評論,所以能否將這篇與宛如幼蟲兩篇劇評轉载至網誌當中?(公寓聯展的已放上了。)

謝謝您這幾年來對再拒的關注與用心。


再拒劇團上
2009-07-30 14:41:56
于善祿
沒問題
請轉載
2009-08-01 10:26:52
再拒劇團
老師:

已放上了。謝謝。


再拒上
2009-08-04 13:0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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