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身份曝光
默那鄉的郊野，千軍萬馬正趕往東面戰場。該場收復領土的戰役已動用大半兵力，如今連駐守首府的軍隊也傾巢而出，迎接敗軍。
廣世利早已卸任鄉長，也沒有回到軍隊，但今次應求鄉公所的緊急徵召，聯軍十數名異能者隨軍出發，包括孫女美娜。
美娜才十四歲，早熟的她已亭亭玉立，是這隊異能部隊的唯一女生。部隊裡有兩個年輕伙子，異能不怎麼厲害，態度亦甚散漫，卻為出身於五大聖家的美少女施展渾身解數，短短半日，大獻殷勤。廣世利自然不喜歡此等小人，喝令一聲，兩個年輕伙子便不敢瞧一眼美娜。
同行還有廣世利的女婿安迪安，他是默那鄉內僅有的數名騎士之一。他召喚赤巨龍，與美娜和兩個年輕伙子五人趕赴戰場。半空中看見宗霧一家，隨即降落道：「大哥，你們還好嗎？」
宗霧與木蘭喜見親戚，便道：「舍南受重傷，馬上帶他走。」
安迪安答允一聲，便先載舍南回去本村。
廣世利與三名年輕人留下，看見宗霧一行近百人，便道：「到底怎麼回事？戰況如何？」
宗霧搖首道：「我也不大清楚，但看來有其他地方知道尼蘭谷會叛變，剛才一個男人救了舍南回來，便馬上回去戰場，看一身打扮，好像是不靜園的……」
廣世利心想默那鄉與不靜園鮮有來往，對方出兵相助的機會不大，但奈伯納與兩名男子回來，二人皆衣衫襤褸、披頭散髮，形如流浪漢，也只有相信，道：「奈伯納，我們也許久不見，這兩位是你的朋友嗎？」
奈伯納經過激戰，也不如平日從容，道：「老朋友，若不是此兩位先生帶不靜園軍趕來，我鄉便生靈塗炭了。先來介紹……」青年名曰青苗，中年名曰草芥，都是不靜園男人常用的名字，都是不靜園軍的大將。
青苗狀甚輕鬆，笑道：「久仰廣世利先生大名，榮幸能與閣下並肩作戰。」
廣世利審慎道：「我謹代表默那軍多謝不靜園軍支持，但未知不靜園何以突然出兵？」
青苗見四周人多，微笑地遂打手勢，廣世利馬上會意，二人遂遠離大隊。
默那鄉在沙摩地的東部，西部走上尼蘭山勢，地形多變，東部連接木那軍乃一片平原。廣世利在默那鄉生活七十多年，從沒如此認真觀看東部，這裡本是一片樹林，但宗霧致力開發後，已發展成農場。
二人走了很遠，直至其他人細如豆粒，青苗才停步道：「先生，我是奉我主之命趕來。我主不知道默那鄉知道多少秘密，也知道以下所言是沙摩地的事務，但事態危急，希望沙摩地各鄉可以改變初衷，同心協力解決。」
廣世利毫無頭緒，皺眉道：「願聞其詳。」
青苗還是一臉笑容，語氣卻不輕鬆，道：「黑桐城主已下令殲滅沙摩地，但不是因為伽南鄉，而是因為要殺一個人，路城城主真元的唯一子裔，朱鹿。」
廣世利立時滿腔激動，凌厲地注視青苗的雙眼，看不出半分動搖，霎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青苗搭住對方肩頭，道：「先生，晚輩請你務必冷靜，眼下沒有多少時間讓我們策劃，可是這原因不便公開，只有借助你的威望，團結沙摩地六鄉。寶樹林的朋友比我們早知道此事，他們已啟程支援伽南鄉，我們也馬上準備吧。」
廣世利回過神來，心想，青苗片面之詞難令人信服，當年路城混戰，路城城主戰死，四大家族乘勢冒起，焉會放過城主的後裔？而且此事至今百年，當年的涉事者多已作古，能知其詳者更稀，難以證實，假若此事立場有誤，禍及全鄉，即使賠上老命也難以贖罪。然而尼蘭軍叛變既成事實，顯然有其他利益驅使，道：「你指尼蘭軍是受城政府指使？」
青苗點頭道：「對，還有三月河軍。寶樹林已派軍堵截三月河軍，未知道能否趕及，可是三月河軍與尼蘭軍都不好惹，還有政府軍未行動，形勢對我們不妙。如果有需要，或者要放棄某些地區，以便集中兵力，即使是……」
廣世利明白默那本村接近尼蘭谷，但還有麥那鄉此道屏障；青苗又指，麥那軍也損失慘重，僅餘三成兵力成功撤退，更喪失不少軍備，難以再抵擋尼蘭軍。除非兩鄉再度合作，否則毫無勝算。
此時，草芥騎馬前來，通知二人尼蘭軍已離開默那鄉境界，正轉向逼近麥那鄉。青苗馬上向廣世利獻策，集合不靜園軍與默那軍兵力，從後追截尼蘭軍，再交通麥那軍夾擊，可望取勝，廣世利回去問取宗霧等人意見，也只有接受建議，青苗立即領軍出發，宗霧亦差使侍衛隊與默那軍餘部追隨不靜園軍，直至默那軍主力趕到。
廣世利命令美娜和兩名少年先行，自己則護送宗霧再走一段。
路途之上，宗霧察覺廣世利面色不對勁，問道：「叔父，剛才他們跟你說甚麼？」
廣世利猶豫片刻，但身邊只有宗霧和木蘭，都是可信任的人，吞吞吐吐下始終道：「宗霧啊，這個消息可不得了……」
宗霧卻中斷話題，道：「我想我已知道，這裡人多，小心隔牆有耳，總之事不宜遲，你不必再護送我們，還是趕往戰場增援吧。」
廣世利一陣錯愕，不料一直被蒙在鼓裡，但心想此事關係歷史的禁忌，縱然宗霧存心隱瞞，也情有可原。他馬上告別宗霧，追趕剛出發的青苗，但是他感到東方傳來強大的異能，而且紛紜雜亂，又見天空忽然風起雲湧，心想，難道如青苗所說，政府軍派遣三月河軍攻擊伽南鄉？寶樹林軍未趕及營救？他衡量過，美娜的力量已屬頂尖，加上後方援軍將趕至，配合不靜園軍，一時三刻沒有危險。反而伽南鄉不單有伽雅，還有身份顯赫的朱鹿，便決定隻身前往伽南鄉視察。
然而，他抵達伽南鄉已是傍晚，眼前一片頹圮，升起幾縷虛弱的煙，不知是戰火或炊火。不過伽南鄉由兩年前的小村，發展至今有頗為完整的城牆，隱約可見新路城一類格局，便想起那個朱鹿。
他一跳越過圍牆，圍牆守衛大都來自其他鄉土，不認識他，紛紛弓箭伺候。可是常人攻擊沒能動其分毫，守軍都慌張起來。此時有兩名寶樹林的白衣異能者出現，攔住去路，問道：「你是誰？」
「我是廣世利。」
兩名異能者即面面相看，匆忙躬身道：「原來是老先生，晚輩失禮。」
廣世利微笑帶過，道：「我是來幫忙，我想見伽雅。」兩人不敢放下戒備，一起引路。
廣世利到達伽南大樓前，抬頭望見傷痕累累的大建築，正是宗霧提及的伽南鄉、及至沙摩地的新核心。廣場內是「九天靈蛇」的圖騰柱，隨即想起已故的九弟提哥──那個熱心而善良的弟弟，當日身先士卒保衛家園，身為兄長及下屬竟全身而退，不禁為之慚愧。但也許是聖主安排，當日由弟弟殉道，今日或許輪到自己。
大人物造訪，龍心和伏羅率先知道，紛紛上前迎接，但此刻敵我難分，各是凝神備戰。廣世利知道對方心事，但得見老朋友兼前輩，不禁喜道：「老兄，別來無恙嗎？」
龍心較年長，但從不以長輩自居，道：「不錯，還能應付小孩子。」
伏羅擔任鄉長多年，亦早已在以前的六鄉會議認識廣世利，對方行事光明正大，素有分寸，既然聲稱來幫忙，不會是謊言，也略放鬆道：「前輩親臨，莫非……」
廣世利深知事態危急，也不拐彎抹角，道：「你們知道那件事嗎？」
龍心馬上會意，煞有介事道：「是指朱鹿嗎？」
廣世利已得引證，嗯一聲道：「剛才引路的是寶樹林的人吧？三月河軍有攻打你們嗎？」
龍心不禁嘆氣，遂複述三月河軍如何佯裝支援，進入伽南鄉後才發難，幸好寶樹林軍趕至，才幸保不失，又道：「三月河軍元氣大傷，但我猜他們未盡全力，而且城政府還未……」
廣世利道：「只怕城政府的軍隊，他們沒有幾個出色的異能者，而且這裡有你們和寶樹林，還有阿首羅和滅我……」
龍心卻道：「滅我與舍南兩敗俱傷，阿首羅也虛耗不少，如今要她展開保護網已甚勉強。不過我已安排修道帶兵趕來，顯見在後方準備長期作戰，伏羅也已經調動沒那軍，全軍趕來伽南鄉，以今戰為最後一戰了……」
伏羅也道：「我還在嘗試聯絡其他城市，爭取援助……」
可是三名現任和先任的鄉長，也不禁同聲嘆息。
此時，伽雅聞訊趕至，道：「八爺爺！」
廣世利向來喜歡伽雅此小媳婦，又見侍女抱住一個英俊的小男孩，想必是舍南和伽雅的兒子，更是無比歡喜。但他注意到伽雅後方有一個高大的青年，看起來不比舍南矮小，只略嫌瘦弱，而且少了一段手臂，可是眼神銳利，隱隱約約流露霸氣，便道：「你就是朱鹿？」
朱鹿不認識對方，但既是伽雅的爺爺，必定是舍南的親戚，便不客氣道：「你是誰？」
龍心感不妥當，即道：「這位是默那鄉的前任鄉長，廣世利先生，好好打招呼吧。」
朱鹿還是不改語氣，盯著對方，道：「有點印象。」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