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古道隨筆＠薄雪草記事﹒冷水坑生態人文工作室

2002-08-13 19:02:42| 人氣2,335|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佐藤古道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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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大山社的學弟妹小馬和慧瑜，最近這一年多有意走一些中級山古道探勘的路線。他們在前陣子走完整條霞喀羅古道以及去爬佐藤山，曾經注意到一條獵路，後來看到一篇相關的資料大感興趣，所以提議去探佐藤古道。我很幸運地成為這個五人小隊的一員。趁著我服務的單位放三天的連假，跟隨著走入這個古道探勘的旅程。
原計畫是探勘白石至檜山這段佐藤古道，循高嶺線出大鹿林道東線。行前會時大家一致有意多探根本古道這段至田村台，所以多加一天行程成為四天。因為預計三天缺水需背水，所以菜單精簡，但是每到晚餐時刻也因此加倍期待與美味，帳篷也以露宿袋、外帳、地布取代。
我們是先從養老循霞客羅古道至白石，在大學時代大家都曾經跟山社健行過這一段去賞楓，所以一路行來輕鬆，常常碰到擎著長槍、背著背簍的獵人問我們到哪兒去，「白石啦」我們很保守地說。
白石派出所前的叉路是沿著霞喀羅古道續行，可以去爬石鹿大山和霞喀羅大山出田村台。白石派出所還很完整，大門前還有石牆和石階，兩間寢間的床板，把老鼠屎掃掉，是很舒適的住所；大廳的木製文件櫃已經遭到破壞，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大概又是被拆去當柴燒了，原來櫃子裡還有日據時代至民國六十幾年的公文，散落一地。春火蹲在覆滿塵土的文件堆前東翻西找，執意要找一份日據時代的給我看；俊傑則翻撿著三十多年前寫滿通緝、顛覆、謀反、叛國分子的文件與通緝犯照片，掄起相機猛拍。派出所前的兩棵梨樹還殘餘著一抹綠意，晚秋最後的幾隻曙鳳蝶拍著鱗粉脫光的殘翅，趕著要產下最後一批卵。如果沒有一批登山客的哄鬧，白石派出所就得以享有這樣靜謐的日子，秋陽灑下，就連木板脫落後露出的版築土牆都顯得懶洋洋。
從白石派出所後方接上佐藤古道，也許是因為原住民獵人常常使用這段古道，路況不錯、走起來很舒服，溪溝附近雖然會坍掉一小段，但都還接得上。
隔天一早，我們很順利地找到佐藤古道與根本上線上佐藤山的交會點，捨根本上線，繼續循佐藤古道至檜山駐在所（和觀霧的檜山不是同一個）。檜山因為位在佐藤古道與根本古道下線交會處，數十年前可是個很大的據點，其規模不輸八通關日越道東段的一些駐在所，木頭樑柱早已傾頹腐朽，土牆、石階、大門卻十分完整。大門附近，佐藤古道與根本古道下線上下交會清晰可見，路面兩側皆有排水溝，每隔一段距離另有與路面進行方面垂直的排水溝；大門口是一斜坡，隱約可以看出十幾階台階，土牆隔成的屋子至少有七八間，很美的一個地方，而且大門出去大約一分鐘就有水源。
離開檜山，循根本古道下線前行，路況也還好、略須砍路。找到佐藤駐在所，位於一個較為潮濕的小溪谷附近，所以傍晚的時候蚊蟲非常多，一面煮飯一面拍拍聲不絕。因為所在位置不如檜山那樣寬平，所以沿山坡地建成上下兩層石階清晰。可惜的是，當天下午以及隔天早晨遍尋不著根本古道上線來會的交會點。
我在佐藤駐在所附近還發現大片棣幕華鳳仙花！地圖上佐藤駐在所的位置與觀霧地區相距甚遠，佐藤地區的棣慕華鳳仙花怎麼來的呢｜是動物帶來的、還是獵人帶來的？我很好奇，已經轉知雪霸解說課的安安大哥，他會傳給現在為雪霸做這研究的單位，請他們參考！
離開佐騰後，根本古道路況就不佳了，斷斷續續的。原來計畫要探完根本古道出田村台，但是過佐藤以後古道坍得太厲害，幾乎是走一段、坍十段，每遇溪谷必坍，所以後來是切上稜線先登上佐藤山，再下切至海拔1900-2000之間尋找古道的蹤跡。剛開始還算順利，但是後來只能找到獵徑，是否為古道已經無法確定；後來在過一段大溪溝的崩壁時，又必須切上稜線迫降在一寬稜的鞍部獵寮。
因為在鞍部上風比較大，那天下午早早煮完晚餐，鑽進露宿袋裡面。我側頭望著左邊緩降的夕陽，突然想到前人記錄中說「根本古道，就是根本找不到...」俊傑和小馬討論明天繼續沿稜走到根本部落上方再輕裝下切來回。是啊！找不到整條根本古道，也還是很想看看根本部落的風貌。
早上還沒起床，一陣大雨就把我們吵醒了，幸虧有獵寮讓我們可以安然地收拾，根本部落只有留待下回了。
沿稜上石鹿大山，因為去石鹿大山的人不少，所以下切至霞客羅古道的路很明顯，幾處坍方都有人綁了繩索；快到田村台駐在所前後，原始林已經遭林務局造林破壞，變成林相單純的柳杉林；田村台遺址石牆完整，門口有一寬大的斜坡可以拖砲車，沿山坡地還有第二層，探勘至此已經算是劃下句點了。
然而從田村台經石鹿部落，出清泉還有很長的產業道路和林道要踢。沿途可以看到與羅山林道南支線交會處，還有往養鱒場的叉路，石鹿部落僅有幾戶人家，石鹿派出所廢棄不到十年，日式的屋子泥土版築微露，透著一絲典雅；很幸運地在石鹿往清泉半途遇到原住民開的小貨車，載我們趕上了清泉回竹東的公車。
小學生剛放學，坐在門口的兩位小男生伸出小手要拉最慢上車的我一把：
「姐姐剛爬山回來，跌倒好多次，手好多泥沙，髒髒喔！」
「哥哥姐姐背那麼大包去哪裡？」、「去哪裡爬山啊？」
我該如何告訴孩子們，清泉上面的石鹿部落，還有個田村台遺址，還有好多好多失落了七、八十年的記憶，那裡曾經是他們曾祖父、高祖父的生活空間。孩子們是否和我一樣，無法想像七、八十年有多長，直到我們都走到生命的終點？孩子們是否能夠想像那個時代的人，吃甚麼、用甚麼、以甚麼為傲呢？
一個早上趕路，捨不得拿出同事借我的風雨衣出來穿，就這樣濕透了。中午也沒有停下來吃午餐，只吃了一片學弟遞過來的餅乾，此時的我坐在穿短袖的人旁邊發抖，心卻還停留在那個時空。
啊！我是穿越了被遺忘的空間中，一段凝固了的時光回來。曾經坐在日本女人蓮步走過的台階，躺在曾是觥籌交錯的獵路，踐踏著鋪滿木荷與大頭茶花朵的落葉小徑，撿拾著殼斗棵植物的果實、山胡桃、台灣蘋果、台東柿：：。每一種混合著濕氣與腐葉味的氣味，都激起我的想像；一路又蹦又跳地數著穗花蛇菰，玩弄著長尾雉遺失的羽毛，只有領口和長髮裡夾著的落葉和草屑，能夠告訴你這段曾經了。
(1999.11.2新竹)

我要檢舉

#霞喀羅#古道#佐藤

台長：玉山薄雪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