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為是老陳
直到申報工資才知道是老程
第一次看到老程是他一家三口泡在冰水裡挖蓮藕
十二月的松樹坡雖然還沒下雪
清早的地上都結了一層霜
挖蓮藕光是看就覺得寒澈骨髓
老程和兒子彎腰伸手入淤泥
拉出蓮藕漂浮在水面
老程的太太把蓮藕丟在浮板上
在拉到岸上裝車
隔一年再回松樹坡
荷花池被租走了 打算做休閒農場
老程的兒子到貴州打工了
一起工作是因為壁畫牆面要整理
披土、上底漆、鑿洞、打底色
壁畫畫完後
下了幾天雨 我先離開村子
老程在放晴後清洗牆壁、上保護漆
後來發現要在村子裡找工人
隊長總是推薦老程
粉牆找老程
疊磚找老程
焊鐵架找老程
做水池找老程
拉電路找老程
曬蜈蚣找老程...的老婆
只要是一個人的工程
老程通通能接
他家的倉庫像個農業、工程的工具博物館
我想到以往在大陸常遇到的工人
正如清代在中國的英國人所述：
「曾與中國的承包人和工匠合作建房子的那些外國人，有多少希望再度合作呢？
這些中國人來得遲，走得早，老是停下來喝茶。
他們用布袋從很遠的石灰坑里一袋一袋地運灰漿；
若是用獨輪車，一人可抵仨；但是誰也不這樣幹。
如果遇到一點小雨，所有的工作還要停下來。
這樣，花費的時間不少，進度卻很慢，往往很難看出這幫人每天到底乾了多少活。
-- 史密斯, 中國人的性格,」
史密斯在中國的運氣就是比我差
沒遇到老程
你跟他約早上上工
八點鐘去
他已經幹了一大半
你問他幾點來的
六點半
「六點半！老程你是老年失眠嗎？」
「反正吃飽也沒事就先來做。」
搞到中午十二點
老程的老婆第三次叫他吃飯了
他很挺不樂意地放下手上的工具
捧了一碗麵坐在門口立刻又吃得很投入
不會讓工作滲到食物裡
幾乎每天都有工資進帳
而且還不是一般小工的基本工資
老程手巧心明 領的是師傅薪
老婆也沒一日閒 不是下田種菜就是抓蜈蚣 蜈蚣季節過了（變得不適合做藥材）就抓魚抓青蛙
還有一塊地租給別人
再加上有自己的房子、生活開銷便宜
我如果想借錢
可能會先想到老程
這個棚子老程也有出工
美國人看到可能會暈倒
但是共產黨不搞迷信
整個村子沒人信基督教
...聖誕節卻有吃大餐慶祝
因為碗裡沒有蜈蚣
一下子沒認出這是老程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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