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穗子,怎麼最近都窩在房裡不出來呢?」
「母親……?呃…嗯,沒什麼,只是在做升學的複習而已……」
「這樣啊,用功是好事,但也別坐在書桌前太久,要出來透個氣知道嗎?」
「我、我會的……」
母親一下樓,美穗子拿著一盤飯後水果又坐回了書桌前。
桌上攤著一本入學測驗小紅書,但是一整面滿滿的數學題目卻只做了不到半面,距離今晚的進度還相當遙遠。美穗子捏著筆桿在書頁上敲啊敲的,似乎這樣做就能稍加平撫她心中躁動不安的某個部份。
她守著房裡電話整整一個星期了。
雖然當初久只說了『再聯絡』而非『我打給妳』,但美穗子下意識認為久應該會傾向於自己挑選空閒時機撥打,所以等待電話響起似乎就成為她這邊的工作。
不過……一個星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許久已經覺得不必打了?說是要瞭解全國大賽的詳細流程和注意事項,這些事情多半也能從別處得到資訊吧?又或是……直到大賽開幕前一週才會打來也說不定,只因為對方的一句話就這麼傻傻地等著實在有點自作多情。
「嗯……坐標平面上的某拋物線以X軸為準線,頂點為……呃?」嘴裡輕聲重覆著題目,右手執筆畫圖,但腦子和手顯然不太協調,美穗子突然驚覺筆尖塗寫的那串數字和題目根本毫無關係……只是一串數字,卻熟悉得有些刺眼。
她轉頭看一眼床邊的電話,又看一眼書本上的數字,心裡莫名地忐忑起來。
如果隨意找個理由打給久呢?反正……朋友間打電話聊聊天也沒什麼,就算只是個問候,只要稍微聽一下久的聲音……只要一下就好……
伸手拿起話筒,依次按下那串就算閉著眼也能正確輸入的號碼,就在按完最後一個數字的瞬間,美穗子又反射性地迅速掛斷。
呃啊,不行,心跳太快了,腦中一片空白,要是久真的接了電話,自己肯定會結巴得說不出話來吧。
一想起那雙澄澈的幽紫,心裡就會猛地揪緊。
雖然三年前匆匆的會面之後,她也思念過那身影許久,現在回想起來總覺得當時幾乎算得上是一見鍾情,可是因為僅僅是一面之緣,能夠在心裡蘊釀的還太少,所以並沒有達到足以佔據她全部生活的強度。
現在卻不一樣了。久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生了根似地在她心中牢牢攀附蔓延,只要一想起,就是扯動一整顆心隨之顫動。
話筒被抱緊在胸前,隨著深呼吸的動作而規律起伏。
也是於此同時,電話鈴聲在胸口悶悶響起,突如其來地刺進了她的身體中心,驚亂了她的心跳節奏。她趕緊壓平驟亂的心跳聲,接起電話。
「喂?您好,這裡是福路家,請問......」
「您好,我是美穗子的朋友,敝姓竹井。」
竹、竹井?!
「……久?」
「啊!果然是美穗子接的嗎?太好了!」久的聲音陡然放鬆,輕快地從話筒另一端傳來。
短暫的寒暄之後,久開始繞著圈子漫無邊際的聊天,卻怎麼也沒提到關於全國大賽的事,似乎她打來的目的就只是隨便聊聊而已。她不提,美穗子也不說,彷彿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一樣,如此就能持續不斷、不必迎來結局。
聊了好一陣子,久忽然沒頭沒腦地問道:「美穗子,妳家……是不是一棟兩層樓的房子?」
「欸?為什麼久會知道?」
「嗯……妳家外面的路燈,是不是壞了?」
「欸欸?為什麼久會知道?」
「這樣晚上回家很危險,妳要小心哦。」
「我會的……但是,為什麼久……」
「美穗子家對面,是姓菅野的嗎?」
「…………久…………嗯……是這樣沒錯……妳……」
久原本若無其事的輕鬆口氣忽然一變,輕柔中帶著細微到幾乎難以察覺的遲疑:「……美穗子,現在能出來一下嗎?我……我在妳家外面。」
「什……?!」她幾乎要從床沿跳起,握著分離式話機起身來到窗邊,抓住窗簾時才發現手正緊張地發抖。
窗外,的確有個身影站在大門前,抬頭望著她的方向,揮了揮手。
○─○─○─○─○
美穗子的聲音慌張得讓她幾乎要笑出聲,卻只能強自忍下。二樓窗前不太清晰的身影迅速消失,電話那頭只傳來『對不起,我馬上下去』就急匆匆地掛斷。
竹井久仍是一身清澄水手服,伸手觸摸眼前的門牌,手指在『福路』二字上輕輕勾勒。
接到靖子傳來的訊息後,她當下直接轉身走到車站坐電車,沒多細想就來到了這裡,感覺起來這個行程似乎已經蘊釀多時,但實際上卻是看到地址的那一瞬間身體就自動作出了反應,連一秒鐘的考慮和猶豫都來不及出現。
在丟失了美穗子的電話號碼後,她並非什麼也不做地等待美穗子自己打過來。應該說,她其實沒怎麼期待美穗子會主動聯絡。
雖然自己以公事為藉口,一定會讓風越的captain有著『既然是重要的事,無論如何也要聯絡確認』的念頭,但美穗子這種容易思前想後、連參加合宿都等到最後一天才親赴通知的人,肯定不會太快下決心打電話過來。距離全國大賽還有一個月,她可等不了太久。
所以問題就出現了,該從何處問到美穗子的電話呢?問風越的隊員們?不,別說自己沒有留任何一位風越後輩的電話了,就算有,久也不想隨意把自己與美穗子之間的私事洩露給那群孩子。
最後,久只能透過靖子,以公事聯絡為由,從久保小姐那裡拿到了聯絡電話和地址,為此,她還得自掏腰包請靖子吃一頓晚餐。靖子那傢伙,美其名為手續費,實際上和無良的私家偵探勒索封口費沒什麼兩樣。
「都來到這裡了,才開始覺得有點緊張呢。」久搖頭輕笑,握緊掌心又鬆開,視線移到福路家門上時,門也適時地開了。
美穗子的笑容很自然,異色的眸子沒有遮掩,一身輕柔飄逸的雪紡白上衣和小短褲,緩步來到她面前。
才一週不見,竟然就開始覺得眼前的人耀眼得像天使一樣……久默默安撫過於激動的心臟,揚起微笑。
「美穗子,妳的衣服跟剛才的不一樣。」
「欸…..」自然的笑容瞬間僵了一秒,久非常滿意地看著美穗子的臉染上與白衣相異的粉嫩豔色。「我……總不能穿居家服跑出來……誰叫久會這麼突然地…..啊!妳怎麼知道我家在這裡?」
「哦!那是因為今天在學生議會裡開會開太晚,結束後肚子有點餓了,聽朋友說這附近有很不錯的店呢!反正還有時間,所以特地來嘗嘗看。走著走著,忽然發現有一戶人家的門牌是福路,就猜是不是美穗子家呢?沒想到這麼巧啊!」久說著,還露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
「這樣啊……」這個巧合,也未免太巧了吧……美穗子雖然臉上掛著不相信的表情,但還是很配合地點點頭。
「既然美穗子都換了衣服,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呢?就是前面沒多遠的章魚燒攤子而已。」事實上,章魚燒攤子是剛才走過來時才偶然發現的。
「好的。」
回身去向母親報備後,美穗子帶著鑰匙與錢包和久一起走在街上,關心地問道:「但是吃完後時間就更晚了,久這麼晚回家也沒關係嗎?」
「不要緊,我不是Cinderella哦。至少在九點之前,我的電車都不會變成南瓜的,列車長先生也不會變成老鼠。」
看著久調皮的笑容和動作,她也忍不住笑出聲。和久在一起很開心,也很安心,好像什麼都不必擔憂似的……只要待在久身邊,心底的依戀就會悄悄增長,雖想抗拒,卻又是不由自主地陷進只存在於久四周的氛圍。
「久不想當Cinderella嗎?最後可以嫁給王子呢。」
「才不要呢,傻傻在家裡被姊姊和後母欺負,只能等待仙女的幫助,最後嫁給僅有一面之緣的不知名王子,這種童話太無趣了。」
她噗嗤一笑。「那,久想成為什麼?」
「欸?這個嘛……」久側頭思考了起來。
是想成為拯救公主的王子嗎?還是幫助公主的仙女呢?還是……
「我想當惡龍。」久十分認真地說出答案。
「惡、惡龍?為何?!」搜索了一遍腦海,沒有童話裡會出現惡龍吧?要說惡龍的話…大概只有像地海或魔戒這一類的西方奇幻故事裡才會出現……
「啊?因為所有的故事都是王子殺死惡龍,從此和公主過著快樂的日子嘛!可是王子真的有那麼厲害嗎?龍應該沒有那麼弱吧!所以啊,我想當個把王子打敗的惡龍,這樣不是比較有趣嗎?」
「呃、啊、是嗎?聽、聽起來好像很不錯呢……」美穗子苦笑著,想像了一下惡龍久的畫面。「但是,總覺得和久敵對的王子好像有點可憐……」
「嗯?為什麼?」
「因為一定會被久整得很慘很想哭吧。」
「欸……我有那麼壞心嗎……」
在路邊的小攤子買完章魚燒,聊得很開心的兩人走到對面的小公園,爬到石砌溜滑梯的上層坐下來。溜滑梯上層的其中一面連著階梯和滑道,其他三面都圍著高及腰部的石牆,兩人窩在裡面,感覺就像個碉堡似的小天地。
「久這個禮拜都很忙吧?」穿著灰絨短褲的美穗子屈起雙腿,抱著膝蓋坐在久的右側。
「嗯,每天都在麻將部和學生議會兩邊跑,不過也沒有平常上課的時候忙就是了。」戳起一顆章魚燒,久咬了一口,很有氣質卻並不緩慢地吃著。「但是開學後沒多久就要交接了,最後的一點工作想盡量做得完美些,才能當作學弟妹的榜樣呀。」
「這樣啊……久真的是責任感很重的人呢。」
「美穗子呢?這禮拜都在做什麼?」分兩口吃完一個小小章魚燒,久繼續進攻下一顆,因此沒有注意到美穗子臉上閃現的窘困。
當然不可能說什麼一個禮拜都在等電話之類的……雖然那是事實。
「都在做考試的準備……風越今年的校內合宿是在八月中,在那之前其實也沒什麼別的事要做……」
「美穗子要考的學校是?」
「會考長野縣內的大學,盡量不會離家太遠的……久呢?」
「嗯……」久咬著竹籤想了想。「我只能念國立大學,如果有可能的話,想去東京或京都吧,名古屋或大阪也不錯,但是準備時間不太充份,所以並不是那麼有把握。」
「久不會留在長野嗎?」
「嗯!因為非常想要搬出去住呢……雖然對家裡不太好意思,但是除了學費以外的費用我會自己想辦法。」
「原來如此,如果是久的話,一定沒問題的……」美穗子臉上雖然保持著鼓勵的笑容,暗裡卻湧起一陣失望。雖然沒有正式想過『上了大學也想常常和久見面』這種事,可一旦清楚意識到即將來臨的離別,心情就不知不覺地低落下來。
東京或名古屋離長野還不算太遠,如果是到了近畿那邊就……好不容易再次相遇,過不了多久卻又要分道揚鑣了嗎?現在的她,已經無法再像個人戰時所想的那樣,坦然接受這種擦肩而過的緣份,雖然在相認之後,只聚首了短短一個月,但是三年前的上埜久在她心中已轉換成更加深刻的,她所眷戀的,竹井久。
該不該,讓久知道她的心情呢……如果說出來的話,如果久沒有那個意思的話,一定只會換來一聲溫柔而禮貌的『謝謝妳』吧。與其造成久的困擾,還不如一輩子都把這個祕密藏起來,永遠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久的身邊,這樣就好……
可是連這種僅僅陪伴就好的願望,也要因為現實而破碎了嗎……
「吶、美穗子,阿~」
正沉思著,一顆圓圓的物體忽地停在她嘴邊。
「最後的章魚燒,給妳,很好吃哦。」
久的微笑太溫柔了,美穗子雖然很想說她不餓,卻也只能乖乖吃下,咀嚼吞進胃裡。
「久……我──」
「等等。」
怎麼了嗎?久的雙眼靜靜地望著她的臉,專注得讓她有點發燒。
「嘴邊……沾到柴魚片了。」久伸出手輕柔地拂過她的唇。
整個公園裡沒有其他人,因此格外安靜,路燈在小碉堡之外閃耀,兩人緊靠的距離就像合宿最後一晚,那片星空和微風之中的她和她。
久的手只是滑過她的唇邊與臉頰,就不著痕跡地收了回去,但是目光依然停駐在美穗子的臉上,眼裡承載著整個世界的靜默,好像接下來說的所有話語都會悄悄地消融在黑洞之中。
如果說她在那一秒有偷偷期待久會再度吻她,是不是顯得很愚蠢?但是那道漂亮的薄唇那麼近,近得讓她再也收不回神。
她忍不住問了:「久……很習慣和別人接吻嗎?」
這記直球讓久一瞬間紅了臉,抿著嘴唇露出不知該算是嬌羞還是彆扭的表情。「…怎麼說得好像我很隨便似的……人家是很矜持的女孩子哦……」
「那為什麼那時候……要和我……」說著說著美穗子也難以避免的雙頰暈紅。
「……」瞪大的雙眼直視著她,有些吃驚又有些疑惑,但久似乎並沒有開口回答的打算。
「久……」
嘆了一口氣,久才輕聲開口:「這個問題,應該要問妳哦。」
「咦?為什麼?」
「為什麼…呢……?」久閉上雙眼一會兒,又睜開來。「說到kiss,美穗子是不是忘了,妳也有一個問題還沒回答我哦。」
「問題…?」
「那個時候的kiss,美穗子有著什麼樣的感覺,這是我問妳的問題,妳還記得吧?」
「我……」偷偷握緊的手,指尖在掌心刺出了印痕。「久說,那只是一個測試……所以我……」
「嗯?所以呢?」
紫眸毫不避讓地注視著她,她只好自己轉開了臉。「不討厭……」
「那,喜歡嗎?」
「……喜歡。」話音微弱得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有沒有說出口。
不過那人顯然聽見了吧,因為耳邊響起了一聲短暫而低緩的笑,讓她緊繃得不敢轉頭去看久的表情。現在久的表情到底是怎麼樣的呢?不以為意?不置可否?
「美穗子,那也是我的答案。」
久含笑的雙眼看見那個閃耀著潔白光輝的側臉愣了一愣,有些遲疑地向她望來,雙色的眼中雖然水潤卻沒有落淚的跡象。是太過吃驚了嗎?不過,她不記得有做到讓人那麼難以察覺的地步呀?
「久……喜歡女孩子?」
「嗯……女孩子很可愛呀。」
「那……我……之所以和我接吻是……因為喜歡?」
「嗯。」久點點頭。「我不是說過,如果不排斥和對方接吻,就表示有可能接受對方嗎?」
「但是……」美穗子低下頭。「我並不只是……我喜歡的是……久的……」
「可以再說一次嗎?美穗子剛剛說的話好小聲,我聽不見呢。」
她強迫自己抬起頭凝視著眼前的人,出口的話音雖然清晰許多卻仍帶著怯怯的顫動:「……我喜歡…..妳………」
「我也是。」
為什麼……可以不要回答得那麼冷靜嗎?久依舊不動聲色的微笑讓她突然有種委屈的感覺,眼裡很快聚積了薄霧,合為雲雨,滑落臉頰。
那安穩的幽紫忽地動搖了,淡得就快消散的櫻花香氣飄忽地繞過她,一瞬間將她包圍,在久的手腕抵住她後頸的那瞬間,她才發現那雙一直都維持著平穩體溫的手竟然透著一絲沁涼和幾不可覺的顫抖。
久的聲音異常的柔和:「為什麼要哭呢?」
「因為、因為……」美穗子低低的啜泣在擁抱之後變得更強烈,一時間讓久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妳、久為什麼……每次都那麼狡猾……明明都知道了卻……」
「我……我並沒有都知道……」猜測和事實之間是否會有落差,在得到驗證之前都是一場賭注。「但是,美穗子終於肯說出口,讓我很高興……我還以為已經沒機會了呢。」
「騙人…………」嗓音哽咽卻相當堅定,帶著些指控的意味。
久只是微笑,把臉埋進金澄的穗浪之中,汲取一陣暖陽似的馨香。
「可是我說喜歡妳,是真的哦。」
○─○─○─○─○
兩人在小公園裡磨蹭得實在太久,轉眼間,末班電車的時間已無情地逼近。
「那麼,我該回去了。」走到美穗子的家門口,雖然還不太想離開,但再慢就沒有車可以回家了。
正要轉身往車站走的久,在望見美穗子的雙眼後忍不住還是停了腳步。
美穗子雖然沒說話,雙手也只是停在胸前及腿側,但是眼裡卻清楚地透露了依依不捨的情緒。
「…………」
伸手摸摸她的臉,無比溫柔地安慰著:「抱歉,最近可能沒辦法常常陪著妳,但是我每天都會打電話給妳的。」
「嗯……」雖然被安慰了,但是美穗子的表情卻變得更加楚楚可憐,抿著唇像是在忍耐著什麼話不敢說出口。
「怎麼了?還有話要說的話要趁現在哦。」久自然地露出鼓勵的微笑。
美穗子怯生生地拉住她的制服。「久……能留下來嗎……」
呃?這是夜宿的意思嗎?久的腦子中斷了好幾拍,接著自動閃現明天預定的行程表:沒有開會、沒有部活、沒有要看任何文件、也沒有和任何人有約,換句話說,明天很閒。
「對不起,久明天有事吧?我……我沒有硬要妳留下來的意思……只是……」
「啊不、明天我沒什麼事……」美穗子,妳知道什麼叫引狼入室嗎?
「那……」制服被輕輕扯了扯。
竹井久宣告敗退。
踏進美穗子的家門,一入眼就是整潔得過份的玄關及客廳,不過家中卻彌漫著一種特殊的安靜。
「美穗子的家人不在嗎?」
「母親好像在房間裡,父親和弟弟不在家……」美穗子轉過頭,小聲說道:「父親在外地工作,很少回來,弟弟跟著父親一起……所以通常家裡都只有我和母親。」
美穗子走向一樓轉角旁的房間,悄聲向裡面說了幾句話後,才領著久上樓。
「哦?令尊的工作是?」久跟在美穗子身後走上二樓,好奇地問道。
「輪機長,所以一年裡大半時間都在船上,從小就是這樣,每次父親回家都會特別高興呢。弟弟後來中學畢業就不念書了,所以現在也總是和父親一起出遠門。」美穗子抬起的臉龐雖然有點寂寞的影子,不過卻也有著相當溫柔的堅毅。
是一種,對於父親和弟弟抱持著驕傲心情,等著他們歸來的傳統女性的溫柔,所以對於自己的孤單也不怎麼在意了。男人們可能會很喜歡這種感覺吧。
二樓只有兩道房門,久一眼就知道靠街道的那一邊是美穗子的房間。果然,美穗子在那扇門前停下了。
「那個……久可以在這裡等我一下嗎?房、房間有點亂……」
「嗯?美穗子的房間會亂?很難想像呢……不過一定比我的房間整齊吧?沒關係的,我不在意哦。」邊說邊假裝要推開房門的久馬上就被美穗子擋住了。
「讓、讓我整理一下!一下下就好……」紅著臉縮回房間的美穗子很快關上了門。
久側頭微笑。「……該不會是剛才匆忙換下的衣服還攤在床上之類的小事吧?」
身後響起了一道溫和的嗓音:「妳是美穗子的朋友吧?歡迎。」
一回身,眼前是一位雖已有歲月痕跡、卻仍保留著淡雅風韻的中年婦人。看到那雙棕紅的眼瞳,毫無疑問是美穗子的母親,久相當有禮地向對方躬身行禮。「您好,這麼晚了打擾府上十分抱歉,是不是吵到您了呢?」
「不會的,請別介意。這麼說來,妳是華菜嗎?」
「啊、不是不是,我叫竹井久,是清澄高校的學生,和美穗子同年。我們是在麻將比賽上認識的朋友。」
「原來如此,因為美穗子平時常常提起華菜,所以我就誤認了。美穗子從小到大都沒帶朋友回家過,會帶回來的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欸?」所以說,她是第一個嗎?這個念頭一溜過腦海,久忽然覺得有些靦腆。
「家裡沒什麼特別的東西款待,竹井同學要不要吃點水果或喝杯茶呢?」
「啊…這麼晚了,就不麻煩您了。」
房門輕聲而啟,美穗子紅著臉看向母親,那副表情看在久眼裡,不知為何總有點心虛的樣子。
母親下樓後,美穗子才敞開了房門,悄聲說:「請進。」
「哦……」
這是什麼奇怪的感覺……她怎麼會突然害羞起來了呢?但是一想到這是至今沒有讓其他人進來過的、專屬於美穗子的空間,她突然覺得今日的來訪多了些許不同的意義。
遲疑了幾秒,久才慢慢踏進房間,以及,聽見美穗子輕輕關上了房門。
§閒言§
「我想當個把王子打敗的惡龍」
在寫這句的時候,忽然很想畫一張圖...
惡龍久把華菜王子打倒然後搶走美穗子公主的圖...
總覺得久穗兩人有點崩......OTZ
這章的氣氛和上一章中段差好多
不過中段可能要重寫
所以大家只要記得上一章的頭尾就好
然後,下一章並沒有H,請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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