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自助廚房,就像走進了專屬領地,美穗子的身影忽然明快果決了起來,毫不遲疑地拿出一堆鍋碗瓢盆,反倒是久忽然不知該從何幫手,只能像個等待長官命令的小兵一般恭謹傻愣地佇立在旁。
「我先看看冰箱裡還有什麼剩下的食材。」語罷,美穗子拉開冰箱門翻找。
久倚著廚櫃,心裡默默納悶著這些食物到底是什麼時候、被誰帶上山來的?難道全都是風越的車子載上來的嗎?莫非美穗子早早就籌劃好菜單了?20人份、一共三天半的下午點心與早餐,看來風越隊長對於照顧眾人飲食起居的執著還真是不容小覷。
「大概…只剩下一些蔬菜了,便當裡就放燉蘿蔔和什錦天婦羅吧…」
「啊、我來拿!」久趕忙搭上話,伸手接過了美穗子拿出的一袋袋食物。
不多久,廚房裡響起了一陣洗米煮飯、上鍋熱油的聲音。
自助廚房雖然器材一應俱全,但長方型的空間除去流理台、廚櫃與冰箱後,只剩下一條狹窄的通道容納兩人。於是當美穗子設定好電鍋,接著想使用瓦斯爐,就得從久背後小心翼翼地側身而過。
無意一瞥,她就發現某人腰間小小的異常。
「…久,妳的腰帶好像鬆掉了…」才說完,臉就莫名熱了起來。
「咦?」幸虧久只是疑惑轉頭,發現看不見背後就自顧自把視線移回手中剛削好皮的蘿蔔。「對不起,我看不見呢…兩隻手都沒辦法閒下來,美穗子能幫幫我嗎?」
「好、好的……」為什麼自己好像有點緊張呢?美穗子正想著只要碰到腰帶就好,手卻不由自主地按上久的後腰──
「唔嗯!」那副身軀一被碰觸到就立刻僵直且迅速地閃開,附帶一聲慌亂的低呼,把美穗子嚇了一跳,趕緊收回雙手交握在胸前。
「美穗子……」握緊手中差點扔出去的菜刀,久勉強出聲警告:「這樣很危險啊……」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久怕癢……」
「我沒有怕癢……我只是……」遲疑了一會兒,久嘆口氣決定選擇一個安全的答案:「嗯、對,我有點怕癢……所以……對不起,待會兒我自己綁吧,嚇到妳了真不好意思……」
「不不,是我太不小心了,本來就不應該碰到久的腰……我幫妳吧,這次絕對不會碰到了!」不等久的回答,她逕自解開略微鬆掉的腰帶,拉緊末端,俐落輕巧地重新綁好。完成後,收手低頭站在爐台前,假裝認真地調著麵糊,眼角餘光卻仍不由自主偷瞄了一眼專心切菜的那人。
久小心握著刀的樣子……完全不像平常自信而悠然的模樣,仔細量好蘿蔔的距離,緩慢地切成一塊一塊,每切完一根就會放鬆似地舒口長氣。她忽然覺得久在做不擅長的事情時,好像更加可愛了些,就連不慎切壞時自言自語的『哎呀』都可愛得讓人著迷。
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看得太入神了,美穗子勉強逼迫自己清醒,撫平無意識泛起微笑的唇角,懷著一股不知從何而生的罪惡感,悄悄深呼吸。
「和美穗子一起在廚房裡,意外地很有家的感覺呢!」久不經意地開口打破寂靜,邊遞過兩碗剛切好的蘿蔔和茄子,邊拿起香菇放到砧板上。
「欸?和我一起……有家的感覺?」
「嗯!大概是因為我很少和家人一起吃飯。總覺得『家』啊,一定要伴隨著廚房而存在,如果沒有溫暖的廚房,就沒有家的感覺……而且,只要是和美穗子一起,不管在哪裡都會覺得溫暖。」久話音稍停,又接上一句:「風越的孩子們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是……朋友間單純的稱讚嗎?胸口鼓動的心跳為了前一段話而急促起來,卻又馬上被下一句話所澆熄。
「……後輩們雖然很喜歡我做的菜,不過沒有說過這類的話。」停了一會兒,她賭氣似地又添上一句:「會這樣說我的人,一直都只有久而已。」
「一直?」久敏感地察覺到這個用詞的微妙,忍不住抬起頭來,恰好對上了緊閉的單眼:「咦?美穗子作菜的時候也不睜開右眼的嗎?」
「嗯,我習慣了……」美穗子輕聲解釋道:「小時候,同學鄰居一看到我的右眼就會迴避我……在幼稚園裡甚至還曾經嚇哭過別的小朋友。為了不再造成別人的困擾,後來就很習慣把眼睛閉上了。」
「造成別人的困擾…是嗎?」久只是沉默了一會兒,才若有所思地說著:「的確啊…我也覺得很困擾呢。」
美穗子愣了一下,轉頭看向久。
久嘆口氣,蹙起雙眉一副相當煩惱的樣子:「總是要費盡心思、想方設法,才有機會讓美穗子睜開漂亮的藍色眼睛,是件有點辛苦的事呢。」
白皙的臉頰紅著轉回,輕輕嗯了一聲。
「…久,感覺是很會哄小孩子的人…」
「是嗎?我倒覺得美穗子才是,一定會成為很好的母親吧。」久的笑容忽然變沉,手上動作不停,只是緩了下來。「說到小孩子,也許我快要當姐姐了呢。」
「欸?久原本是獨生女嗎?那麼說來就是……」像是想起了什麼,美穗子停頓一下,才謹慎地問:「是再婚之後的…?」
「嗯,最近媽媽去檢查,說已經兩個月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要到第四個月才能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真期待呀。」
雖然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但久唇邊的微笑顯得有些勉強,不像是真心在盼望這件事。
其實更令美穗子意外的是,久居然會主動提起她似乎不太願意說的私事。以久平常雲淡風清周旋在眾人之中的樣子,總是習慣於獨自在心裡盤算籌謀、逞強掩飾情緒,又喜歡繞著彎子話中藏話,過於聰明伶俐的人……如果會把心事說出來,一定是非常信任對方,而且這件事也許已在心中澱積到過於沉重的地步了。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為她承擔一點重量……美穗子順著久的話,輕聲問了下去:「久的母親和…竹井先生感情很好?」
「嗯……遇到竹井先生以後,媽媽覺得那才是她的真愛,於是就離婚了。那是我初中一年級的事。」
「這麼堅決?」初中......那麼久的父親過世是在那之後的......
「人生總是會有的吧?在看到的一瞬間就會知道『就是他了』的那種直覺。」久切完了香菇和牛蒡,將刀洗乾淨後擺回了刀架。「通常一般人會缺乏追求真正幸福的勇氣,而選擇安逸的舊習。可是她沒有,所以就某些方面來說,她也是很了不起的。」
說著這些事的久,臉上的表情和口氣沉穩得像個飽經世事的成熟女子,沒有任何矛盾或者困惑,彷彿正在談論的不過是隔壁鄰居的八卦,理性地批上自己的註解當作結論。但是在那眼神之中,卻隱然留存著寂寞的餘韻。
「啊、跟妳說這些,美穗子會不會覺得有點無聊?」
「不!不會的,我還希望久能多說一點…關於妳的事。」美穗子的眼裡有著相當溫柔的理解:「久的心裡,還藏了很多很多吧?」
這些事,就算是認識了好幾年的朋友也很少會提起,更別提部裡那些孩子們了,在她們眼裡,自己是最可靠的部長、最值得依賴的學姐,在學生議會裡也是如此,偶爾會流露出理解神情而放縱她任性的,大概就只有真子和那位勞苦功高的副會長了。
久不敢長久注視美穗子眼裡的溫柔,在那之中有個奇妙的海洋,像是可以無限容納她的撒嬌和妄為,然後悄悄引導出自己深埋到幾乎快要忘記的那些東西。在那異色的海洋之中,就算是緩緩沉到最底,都會有柔軟的海床安穩地接住自己吧,她無端地肯定。
但是那片海床,會為了自己而完全開放嗎?
滋滋的油炸聲漸漸和緩了下來,什錦天婦羅們一一浮出油面,酥脆性感地翻滾著。
美穗子關掉爐火,撈起炸好的天婦羅,瀝乾後擺在鋪了吸油紙的盤子裡,正要轉頭去看蘿蔔燉得如何時,一隻手探進她視線之中,抓起一塊還冒著油光的天婦羅扔進嘴裡-
「等等!久!還沒-」
「啊嘶~好燙!」貪吃的貓咪燙了嘴,皺起眉頭,手忙腳亂地又把那塊無辜的炸物拋回盤裡。
怎麼像個孩子一樣!美穗子哭笑不得地抓住了那雙手,湊近了久差點燙出眼淚的臉蛋。「我看看,有燙出水泡嗎?」
「不知道…可是下唇好痛…」
她溫柔地伸手捧住久的臉,手指抵著久的唇下,仔細看了看。「沒有水泡,只是有點紅。」
「嗚…」
聽見這聲哀鳴,美穗子無奈地抬眼望了望久。「誰叫妳那麼急著吃…」
「嗯,太香了,誰都忍不住嘛……而且……」久眨眨眼,伸手拂過她的右瞳。「如果被燙一下就可以看見藍寶石的話,再多燙幾下也沒關係……」
她的手仍然貼著久的臉頰,在那雙紫眸炯炯的注視下,一時回不出話。
久的眼型有著很漂亮的稜角,輕輕一勾就有萬種風情,總讓人情不自禁就要追隨起她靈動變幻的眼神。老是用各種藉口稱讚她的眼睛,可是明明自己就是個更漂亮的人……
美穗子的手心微微起了汗,在對視之中忽然興起想要緊緊抱住那副纖柔身軀的衝動,同時又硬生生地壓制住這股慾望、連指尖都不敢稍動。
「如果久真的那麼喜歡……」『すき』的雙音節從嘴裡逸出時,美穗子不得不停頓了一下,換口氣才有辦法繼續說:「在妳面前……我……」
「啪!!」電鍋煮好飯、開關跳起的聲音倏然打斷了她們的對視。
「啊、飯煮好了……那個、蘿蔔好像也燉得差不多了……」美穗子趕忙關起了爐火。
久靜靜地看著她略顯慌張的動作,心下瞭然地笑了笑。
「天要亮了,我想祐巳她們應該都起床了吧。我去看看她們準備得如何,美穗子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可以的,久先去吧。」雖然有點遺憾那句沒說完的話,但…...現在一想果然還是太害羞了,沒有失控地說出來也許反而是好事吧,她悄悄在心裡安慰自己。
○─○─○─○─○
確認鶴賀尚在整理行囊,久旋身回房,畢竟穿著浴衣送客於禮不周,還是先換回制服吧。
放輕腳步跨過優希凌亂的睡姿,由於真帆的床墊緊靠著小和,以至於必須伸長手臂才拿得到掛在衣櫃裡的制服,最後免不了還是發出了一點微弱的聲響。
「妳呀……一整晚跑到哪去啦?」被吵醒的是真子,她揉了揉視力模糊的雙眼,隱約看見熟悉的紅髮、以及膚色之間的兩道黑影。
「啊、只是聊了一會兒天……祐巳她們要回家了,得去送一下。這群孩子就麻煩妳叫她們起床囉!美穗子的早餐也快要準備好了。」久的悄聲細語之中聽不出任何未眠的倦意。
閉上了反正什麼也看不清的雙眼,真子假意抱怨著:「啊啊……再讓我多睡點吧……這幾天真是累死我老人家……妳放心,待會兒我會把這群小羊趕下去吃草的。」
「多謝啦!那麼我走囉。」拉好領結,躡步走出卻仍揚起了一陣輕微的風,真子不用睜眼也能感覺得到久離房的速度。
......什麼啊,這麼迫不及待跑出去的樣子,真是個有了新友就忘了舊友的傢伙……她在心裡無奈嘆氣,想起昨晚在牌桌邊上,那個人由衷放鬆的笑容,這一年多來鮮少在她面前出現過那般洋溢的神采。
雖然明知道這沒有什麼好比較的,可是……果然,還是稍微會感到一點寂寞的吧。
洗過臉,一身清爽的竹井久回到大廳守株待兔。
當蒲原和妹尾毫無意識地從她身邊走過時,久還在心裡考慮著該怎麼叫住這一行人才好,沒想到下一秒,加治木祐巳的目光就和她對上了。
但是緊接著,無數的『分身怨桃』也朝她飛撲而來,即使看不見形體,但是那股強大的怨念就算是普通人也能輕易感受到。
哎呀哎呀,看來『愉快的一夜』的誤會很深呢,不過,這些事還是留給那位過於正直的友人回去後再好好『解釋』吧。久心裡打著壞主意,刻意忽略掉桃子的視線,和祐巳聊了起來。
在麻將這塊領域裡,久始終是孤單的。因為是真心喜歡,並且懷有夢想,所以遺憾也就特別強烈,雖然曾經很努力想找到同伴,但過去幾年卻都沒有機會遇見真正能夠成為伙伴的人。縱使今年有了四個可愛的後輩,加上已經陪了她一年的真子,但大賽在即,身為『領導者』的久沒能稍加鬆懈,始終維持著可靠前輩的姿態站在最前方。
老實說,第一次校內集訓的時候,看見三個一年級小後輩並肩努力的友誼,她心裡的羨慕並不亞於欣慰。
唯有在合宿的這幾日,和祐巳、美穗子、蒲原相處時,她才終於真正感覺到,一種能夠平起平坐、相互砥礪,除了麻將之外也產生心靈契合的快樂。
如果……當初念的是鶴賀學園的話……她不禁稍微考慮起這種可能性。
「久,往後還有更大的挑戰吧?今年夏天,可是我第一次真心想為別校加油呢。」祐巳淡漠的赤眸中蘊含著難得一見的溫柔。
「啊哈......是嗎?那我們真是不努力不行了呢......」
但是這份友情也僅是交錯於現下,接著,又是要各自朝著不同方向遠去。她雖然不是個容易感傷、慣於留戀的人,卻突然很希望能挽留住此時此刻。
久按捺著心裡感動與失落交錯的怦然,維持表面上輕鬆的笑靨。
「那個......我在做早餐的時候順便準備了便當,不嫌棄的話請收下吧!」美穗子從廚房走了出來,捧著神速般準備好的五人份便當。
「謝謝。讓福路同學一個人準備這些,真是辛苦妳了。」祐巳正要接過餐盒,卻注意到美穗子與久飛快地交換了一個微妙的眼神。
嗯?嗯......原來是這樣啊。說什麼太興奮睡不著,其實是為了別的事而徹夜未眠吧。加治木祐巳默不作聲地勾起一抹微笑,饒富興味的眼光在並肩的兩人身上梭巡了一圈。
然後,隨著蒲原發動引擎後的一陣暴衝,鶴賀一行人的驚叫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馳遠去。
「蒲原同學的開車技術……加治木同學她們沒問題吧……?」美穗子放下用力揮動的左手,不無擔憂地說道。四下再無旁人,緊閉的右眼也悄悄睜開了。
等了一會兒,身邊卻沒有任何回應。
「久?」驀然轉頭,對上的卻是一臉黯然。「怎麼了呢?」
「……沒什麼,只是有點……真希望今天還是合宿第一天的感覺。」幽沉的紫眸仍是望著地面,偶然抬頭看往鶴賀絕塵而去的方向。「待會兒……再過沒多久,美穗子也要走了吧?」
「嗯……約好是七點會來接我們。」
「是嗎,我們也差不多是那個時間……」久輕輕嘆口氣,毫無預警便轉身走回旅館。
此刻朝陽方升,初探頭的光芒有些刺目,美穗子瞇起雙眼,走在前方的那道背影被制服貼合,比穿著寬鬆浴衣時更顯纖瘦,失去笑容的側臉不知為何,竟有種拒人於外的孤獨。
為什麼會有那樣的表情?總是看起來自信清朗的雙眼……卻會在不經意之中流露出落寞。其實這個人,遠比想像中還要敏感纖細嗎?
不、她不該只是站在這裡看著她……
「嗯?美穗子……」久扠在腰窩上的右手悄悄被牽起,那隻柔嫩的掌心往下滑,輕輕包住了她。
「久,難道是覺得寂寞嗎?」
「呃…..沒有啊……只是想到要回去處理學生議會的事情,覺得有點累而已。」一口否認卻不敢看她的眼睛,有什麼比這樣更欲蓋彌彰嗎?
「久、久──」索性連左手一起牽起,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久終究免不了乖乖面向她。「……就算今天要暫時分開,往後大家還是會聚在一起的。」
「嗯……這個我明白……」
嘴裡逞強說著知道,可是臉上依舊露出了那種小孩般心口不一的表情,低著頭像是彆扭的貓咪,如果不摸摸她的頭就解除不了那副鬱悶似的……美穗子並沒有發現,自己的眼裡也已經滿溢著難以掩飾的溺愛。
「久,妳不是一個人喔。從今以後……不管是一起打麻將,還是一起念書、考大學,無論是開心或悲傷的事……我們都會一直互相陪伴……久並不是一個人在前進,遇到挫折或徬徨的時候,我們都會站在妳身邊。所以,請不要露出那麼落寞的表情……」
美穗子的掌心是那麼堅定地握著她,像是透過力道給予她安穩的保證,嗓音輕柔,讓久不禁想起那個綿軟的吻,心弦挑起顫音。
「說得也是呢……」久輕聲應道:「還有機會再見面的,不是嗎?」
溫婉的臉有著柔和的微笑,雙臂繞過她的肩,金穗般的柔髮掠過她的臉頰,停棲在她的耳畔,而那副柔軟的身體,似水般順著她的身形貼合。
「美穗子,安慰人的方式總是很直接呢……」在合宿的幾天裡,只要風越的任何一個後輩稍稍露出了沮喪表情,這位captain就會毫不吝嗇地給予溫暖的擁抱。對她,也是一樣嗎……久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環住美穗子的腰,輕輕地、回抱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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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館門前的車道上,停了兩部車,一台閃耀的銀灰和一台醒目的深紅。
「咲,檢查過妳的東西都有帶了吧?」久和旅館老闆娘確認完退房的鑰匙和款項無誤後,回身第一句話就是諄諄的叮嚀。和這群孩子們在一起時,她總覺得自己正快速朝著嘮叨歐巴桑的境界前進。
「欸?我看看……應該……應該都帶了……」
「部長為什麼只問小咲呢?真是偏心啊!」
「那是因為我們部裡最迷糊的就是咲了嘛……」
「染谷學姐,我都幫她看過了,絕對不會遺漏的。」
「小和不愧是好老婆!」
「優希!」小和紅著臉駁斥優希,目光卻忍不住看向一臉無辜的咲。
「哇啊!女僕大隊!」優希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往前一指。
只見旅館門口走出的龍門淵高校成員,除了龍門淵透華和天江衣以外,一概穿著藍白配色的女僕制服,有點彆扭又無奈地迴避了其他兩校的奇妙視線,井上純更是一個箭步拉開銀灰轎車的門就跳了進去。
「唔……龍門淵家也是做女僕咖啡店的嗎?」真子摸摸下巴,發現身邊的小和視線正緊緊跟隨著那身制服移動。
走在最後的國廣一看到原村和忽然眼睛一亮地盯著她瞧,頓時全身都不自在了起來。
「好可愛的衣服……」臉頰透著淡淡的紅暈,小和喃喃自語。
「那是當然的了~怎麼樣?龍門淵家的品味很不錯吧!」透華聞言,一手攏順金髮,得意萬分地微笑。
沒想到小和竟然點了點頭:「嗯!我也想穿穿看呢……」
「啊?!真的嗎?咳~看原村妳好像很喜歡的樣子……沒辦法啦……那……那……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本、本小姐隨手帶一套讓妳試穿看看吧……」搔搔紅潤的臉頰,裝作不在意的透華畢竟還是掩飾不了眼裡那抹期待的光芒。
「真的?那真的是很謝謝妳呢,龍門淵同學。」
看見透華與原村和交談時的模樣,站在旁邊的國廣一忽然覺得很刺眼,忍不住轉開臉,澄澈的雙眸暗了下來,輕輕咬住下唇。
(明明……以前都不怎麼在意的,為什麼現在卻沒辦法保持冷靜……)
「國廣君!透華!衣!」純從車窗探出頭來,一臉不耐煩。「喂~!妳們再不上車我就要叫司機大哥開走了喔!」
「好好~就來就來~」
「咲!奶奶香!今日暫別,後會有期!」天江衣扔下一個純真無比的笑容,爬上了後座。
「再會!」咲揮揮手,與身旁的小和相視而笑。
清澄的公車有固定時刻,所以只能在路邊繼續等待,久把行李放在腳邊,視線越過可愛小部員們,往車道上的紅色廂型車望去,風越的隊員正一一將行李放進後車廂,華菜接過了美穗子的行李,臉上的笑容就像隻乖順的小貓。
唔,或許更像隻忠心耿耿的小狗狗?如果妄圖接近那位captain的話,也許會被咬一口也說不定?久想起昨晚到風越房裡邀約美穗子打牌時,華菜那不情不願把紅著臉的隊長推出門的舉動。
手伸進口袋裡摸到那支折疊手機,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略一思忖,她便邁步走向美穗子。
「都差不多了吧?」
「啊、是的,久還要等車吧?把妳們留在這裡真的好嗎?」
「沒關係,再過十五分鐘就來了。那個……美穗子……」久似乎是故意停下了話頭,溫和地望了一眼美穗子的背後。
她轉頭一看,身後的華菜一臉警戒地注視著久,雖然稱不上生氣,但也不是什麼愉快的表情,而她身旁則是未春。
「華菜、未春,妳們先上車等我,好嗎?」美穗子向兩人微笑。
「小華菜,走吧走吧……」識相的未春很快就拉走了不甘不願的華菜。
「抱歉,耽誤妳們的時間,其實是我有點事情想問妳……」
「是……?」
「我們是第一次參加全國大賽,而且是到外縣市,在細節上不是很清楚,這幾天其實想找機會問妳的,但又一直忙忘了……」久的微笑親切和煦,瞇起紫月問道:「回去以後,這幾天能不能再聯絡呢?」
「好的,當然可以。」察覺到久不尋常的禮貌,多半是切換成『清澄部長』的身份在詢問『風越隊長』,美穗子也很快地會意,是因為車上那群隨時關注兩人動態的後輩們吧。
「妳還留著我的手機號碼嗎?」久拎出自己的手機晃了晃。
「我……我有記下來……」美穗子稍微紅了臉。
「那就好,不過美穗子沒有手機吧?」
「啊、對不起……那個……我給妳家裡的電話吧……我房裡有分機,妳打過來我會接的。」美穗子轉身想上車借紙筆,卻很快被久攔了下來。
「不用拿筆,喏!直接輸入在我的手機裡就可以了。」打開折疊蓋,久把自己的手機遞到美穗子面前,對方卻遲遲不肯接下。
「久……我不會用手機……」
久只是微微一笑,嗶剝幾聲輸入了姓名資料,接著繞到美穗子背後,把手機塞進她手裡,再輕輕握著她的手。
「放心,妳只要像按計算機一樣輸入號碼就行了,很簡單的。」
是、是嗎?美穗子握著那支完全陌生的機械,右耳因為某人太過接近的氣息而有些羞紅,緩慢緊張地按下數字。
「這樣就好了,很簡單對吧?」久按下儲存資料的鍵,輕快地說:「美穗子也可以考慮辦一支手機,不會用的話我教妳。」
真的有那麼簡單嗎?美穗子心裡不安地想著,但又好像有那麼點被說服的感覺。如果有了手機,說不定就可以和久上課偷傳訊息、下課相約逛街……啊、不行不行……這樣豈不是更會被制約嗎……美穗子幾乎可以想像自己每隔三秒就偷瞄一次手機的樣子。
「那麼,我們先走了。」稍一回頭,車上似乎起了奇怪的騷動,美穗子連忙向久道別,迴身上車。
「路上小心,bye-bye!」
在一片青綠的山巒間遠去的醒目紅色小點,終於在轉彎後消失於她的視線之中,久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某個柔軟身軀所留下的清晰烙印卻開始悄悄在她肌膚上發燙。
溫習著那個擁抱之前、宛如誓言般的承諾,久不禁揚起一抹難解真意的淺笑。
「『不是一個人』……那可是人的一生中最簡單也最困難的願望啊......美穗子......」
§閒言§
雜亂的一章。感覺都沒啥必要但又每個橋段都不想刪 = ="
每段都收得很爛但是......修這篇修到腦汁已經乾掉了......
然後真子......怎麼會那麼像帶著一群拖油瓶守在舊公館的元配角色呢...??
附註(1):「分身怨桃」請參考"skip‧beat(華麗的挑戰)"裡女主角恭子的"分身怨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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