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爾法文字的追逐與堆築 鬧中取靜 寫於想寫 旅行於當旅行 停留於不可不停留 流動 逃離 遠走是一種想望 定居 為了某個名字而定居也是一種想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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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舊眉新構

 

浩浩太素，陽曜陰凝，二儀陶化，人倫肇興。

~~嵇康

 

台灣沃野千里，實霸王之區，若得此，可以雄其國，……，真足與中國抗衡。

~~何斌

 

明明闇闇，惟時何為？陰陽三合，何本何化？圜則九重，孰營度之？惟茲何功，孰初作之？斡維焉繫，天極焉加？八柱何當，東南何虧？九天之際，安放安屬？

~~屈原

 

陳千武捎來口信，需要劉泰乙出面協調組織各香堂彼此照應的事宜。

 

於是，劉泰乙把海樹找來，略作交代與叮嚀之後，語帶期許地表示，非常相信海樹與生俱來的男兒本能與智慧，一定不需多少時日就能夠與波霧共譜佳曲，同時也達成組織欲與貓霧捒人交心結義的使命。

 

隔天，約好再會之期，劉泰乙留下海樹，動身前往鹿仔港。

 

又過了幾天，貓霧捒人「作尾田」的祭典也結束了。

 

波霧對於海樹為什麼會挑中她，多多少少有些惑然不解，不過卻也沒法拒絕海樹的選擇，因為她必須尊重族裡的傳統。至於海樹，在用心探聽詢問之下，知曉了一些小方法，從此，他幾乎日日去野地摘取當季貓霧捒女子較喜愛的花，趁天微明、佳人未醒時，即悄悄擺置於波霧家門前，波霧漸漸感受到了海樹不同於一般外族男子的心意與誠意。

 

他們之間的陌生感逐日消逸，取而代之的，常常是桂花幽香的時候，他們會於田埂幽徑攜手同遊；溪空月浮的時候，他們會在溪墘岸邊漫步賞翫；流螢千盞的時候，他們會用檳榔落葉作成的扇子訪尋撲逐；星羅河漢的時候，他們會徜徉汀湄或無聲或有聲地互表衷曲。

終於，海樹獲得波霧的首肯，願意彼此居住在一起。

 

在貓信號召之下，全社彷彿總動員一般，女女男男各憑工具巧手，協力幫這對情投意合的戀人或者說自己母系氏族新納入的男丁起造新屋。

 

在造屋之前，依然必須以長尾白羽的[蠻任篳雀]叫聲，來占卜並挑選出好日子，好日子一旦確定，就可以在揀擇之處約略圍出基地，復於相當於屋子大小的土地周邊堆砌溪石互嵌，並且預埋大石為柱基，圍石之間再回填質地較穩的土壤，並以木頭夯實。

 

男人們於柱基之上立妥若干根主柱，再叉架著雙向細硬木為梁，然後以採剖曝乾之竹為椽；女人們則編著葦茅稻稈，紮牢以成頂蓋，一切就序之後，社眾合力以繩索繞過梁柱，漸次舉升頂蓋置於構架之上。

 

每當工作告一段落或者用餐時間，波霧就會準備酒釀、瓜果、食物慰勞辛苦協力起造新屋的族人們。

 

數日後~

 

海樹與鄰居將前後開窗之牆孔事先預留出，並裝妥外掀窗，其餘，再以竹片木板圍封繫綁，最後，請女主人波霧用植物中萃取的顏料，漆繪出她認為最能代表自己的炫麗圖案。

 

海樹與波霧歡歡喜喜住進了新造的竹木小屋。

 

新造的竹木小屋吸引了不少目光與訪客，其中幾乎天天來報到的是董旭山這個孩子。

 

或許，由於語言相通，常來玩耍的董旭山越來越投海樹的緣，海樹也從他那兒努力學會日常較會用的貓霧捒語彙，不過，關於情呀愛的字句，為了怕完整話語大喇喇地問，會換來天真無邪的董旭山莫名其妙的促狹笑聲，海樹總是迂迴地拆開來問。比方，[阿公]怎麼講？[這笠彼笠]怎麼講？[矸ㄚ孫]怎麼講？ [貓信ㄝ阿公上愛伊這笠矸ㄚ孫]怎麼講？然後從中自己擷取出[上愛]該怎麼講。自己再重組為甜言蜜語，氣氛適切、沒人打擾的時候，方傾訴予波霧。

 

而為了與董旭山更互相一些，海樹開始講一些道家書冊中天馬行空的寓言給董旭山解解悶，在信手拈來的說與聽之間，海樹發覺董旭山似乎是頗有慧根的少年，很能領略其中隱涵的喻意與假託。後來，海樹見董旭山既然求知的欲望如此濃厚，也就更生動地講了許多從劉泰乙那兒聽來的抗金抗元歷史故事給董旭山聽，董旭山知識的胃納量彷若天賦，無論大小故事總是聽得津津有味，又能夠舉一反三，他漸漸知曉自己的族人原來幾百年來一直被外來的強勢異族統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