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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魯達:世界百大作家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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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勃羅•聶魯達


聶魯達和妻子 攝于1972年
聶魯達墓
巴勃魯•聶魯達(Pablo Neruda,1904年7月12日-1973年9月23日),原名內夫塔利•里卡多•雷耶斯•巴索阿爾托(Neftali Ricardo Reyes Basoalto),智利當代著名詩人。13歲開始發表詩作,1923年發表第一部詩集《黃昏》,1924年發表成名作《二十首情詩和一支絕望的歌》,自此登上智利詩壇。他的詩歌既繼承西班牙民族詩歌的傳統,又接受了波德賴爾等法國現代派詩歌的影響;既吸收了智利民族詩歌特點,又從惠特曼的創作中找到了自己最傾心的形式。
聶魯達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他對中國和中國文化很有興趣,一生中曾經三次到過中國。1928年他作為外交官赴緬甸上任時,途經上海作短暫停留,他形容“當時中國是一個被殘酷地殖民化的地方”。出發來中國,給宋慶齡頒發列寧國際和平獎,此行中,他還見到了茅盾、丁玲、艾青等文學界名流,進行了友好的交流。他在訪問中國時得知,自己的中文譯名中的“聶”字是由三隻耳朵(繁體“聶”)組成,頓時興高采烈地說:“我有三隻耳朵,第三只耳朵專門用來傾聽大海的聲音。”詩人喜歡大海,他一生中居住的地方,大部分在海邊。
  早年時期
智利詩人。原名內夫塔利•裡卡多•雷耶斯•巴索阿爾托。生於智利中部的帕拉爾城,卒于黑島(一說聖地牙哥)。早年喪母,1906年遷居智利南部的特木科鎮。父親是一名鋪路司機。在特木科讀中學時開始寫作。1917年7月在特木科《晨報》發表題為《熱情與恒心》的文章,署名內夫塔利•雷耶斯,是詩人第一次發表作品。此後,他不斷使用不同的筆名在首都和家鄉的學生刊物上發表習作。1920年起,正式使用巴勃羅•聶魯達的筆名。1921年3月,到聖地牙哥教育學院學習法語。不久,詩《節日之歌》在智利學生聯合會舉辦的文學競賽中獲得一等獎。[1]
  中年時期
從1927年起,在外交界供職,先後任智利駐可倫坡(1928)、雅加達(1930)、新加坡(1931)、布宜諾賽勒斯(1933)、巴賽隆納(1934)、馬德里(1935~1936)的領事或總領事。在馬德里期間,主辦了《綠馬詩刊》。這時期的主要詩作是《大地上的居所》。第一卷發表於1933年,反映“一個移植到狂烈而又陌生的土地上的外來人的寂寞”。第二卷發表於1935年,色彩已經較以前鮮明。1936年6月,西班牙內戰爆發。他堅定地站在西班牙人民一邊,參加了保衛共和國的戰鬥。為此,智利政府要他離職。詩人懷著極大的憤怒與痛苦回到自己的祖國。1937年發表不朽的詩篇《西班牙在心中》。然後奔走於巴黎和拉美之間,呼籲各國人民聲援西班牙人民的反法西斯鬥爭。1939年3月被任命為駐巴黎專門處理西班牙移民事務的領事,竭盡全力拯救集中營裡的共和國戰士,使數以千計的西班牙人來到拉丁美洲。反法西斯戰爭的洗禮改變了聶魯達的詩風。他決定將更多的精力放在詩歌創作上。1940年8月到墨西哥城就任總領事,並訪問了美國、瓜地馬拉、巴拿馬、哥倫比亞、秘魯等國家,寫下許多著名的詩篇。在此期間,第二次世界大戰戰事正酣,蘇聯人民正在與希特勒法西斯浴血奮戰。聶魯達到處演說,呼籲人們援助蘇聯人民的衛國戰爭。《獻給斯大林格勒的情歌》和《獻給斯大林格勒的新情歌》就是這個時期的作品。1943年11月,聶魯達回到聖地牙哥。不久,在黑島買下了一處別墅,著手創作他最重要的詩作《漫歌》。
  1945年是聶魯達的一生中難忘的一年:他當選為國會議員。1946年智利共產黨被宣佈為非法組織,大批共產黨人被投入監獄。聶魯達不得不中止《漫歌》的創作。他的住宅被放火焚燒;他本人也遭到反動政府的通緝,從此被迫轉入地下,輾轉在人民中間,繼續從事創作。在此期間,他完成了《1948年紀事》和《漫歌》兩部長詩的創作。
  1949年2月他離開智利,經阿根廷去蘇聯,並到巴黎參加世界和平大會。此後他到過歐、亞、美的許多國家,積極參加保衛和平運動,並繼續從事詩歌創作。1951~1952年暫居義大利,其間曾到中國訪問。1952年8月智利政府撤銷對他的通緝令,人民以盛大的集會和遊行歡迎他的歸來。回國後過了幾年比較安定的生活,完成了《元素的頌歌》(1954)、《元素的新頌歌》(1956)和《頌歌第三集》(1957)。1957年當選為智利作家協會主席。[1]
  晚年時期
20世紀60年代以後,國際政治風雲的變幻,個人生活條件的優越,不能不對他的創作靈感產生影響。然而在迷惘、消沉和空虛的同時,詩人從未停止對人生和自然的探索;在一個“歷盡滄桑”的詩人的心靈中,希望之光是不會泯滅的。1969年9月,他接受了智利共產黨總統候選人的提名。這次競選只是促成人民聯盟各黨派攜手合作的一種策略。當人民聯盟推舉S.阿連德•戈森斯為共同候選人之後,聶魯達立即退出競選,支持阿連德直至取得最後勝利。1971年4月被阿連德政府任命為駐法國大使.1973年9月11日智利發生軍事政變,阿連德總統殉職。同年9月23日,聶魯達辭世。[1]
  成就榮譽
1945年獲得智利國家文學獎,並于同年加入了智利共產黨,1950年獲得加強國際和平獎。1971年10月獲諾貝爾文學獎。[1]
小說《郵差》已被譯為30餘種文字流傳於世界各國,同名電影榮獲1996年奧斯卡金像獎。中文版《郵差》是被翻譯的第31種語言。[3]
  個人作品
1923年出版第一部詩集《黃昏》,第二年成名作《二十首情詩和一支絕望的歌》問世,引起智利文學界的矚目。不久又發表詩集《奇男子的引力》(1925)、《戒指》(1926)和小說《居民及其希望》(1926)。[1]
  聶魯達的詩作還有《愛情十四行詩100首》(1959)、《英雄事業的讚歌》(1960)、《智利的岩石》(1961)、《典禮的歌》(1961)、《全權》(1962)、《黑島紀事》(1964)、《鳥的藝術》(1966)、《沙灘上的屋子》(1966)、《船工號子》(1967)、《白天的手》(1968)、《世界的終結》(1969)、《還有》(1969)、《燒紅的劍》(1970)、《天石》(1970)、《海嘯》(1970)、《無用的地理學》(1972)、《孤獨的玫瑰》(1972)以及政治詩《處死尼克森和讚美智利革命》(1973)等。[1]
  聶魯達逝世以後,人們又出版了他的詩集《冬天的花園》、《2000年》、《黃色的心》、《疑難集》、《挽歌》、《海與神》、《挑眼集》以及回憶錄《回首話滄桑》、散文集《我命該出世》等。1980年,西班牙巴賽隆納還出版了他少年時代的詩文集《看不見的河流》。[1]
  社會評價
聶魯達在拉美文學史上是繼現代主義之後崛起的偉大詩人, 一句“愛情是那麼短暫,而遺忘卻那麼漫長”的詩,讓那些初解風情、略通風雅的少男少女如醉如癡,並把詩人聶魯達視為精神導師。[5]
  聶魯達一生有三個主題:愛情、詩歌和革命。聶魯達把這三個主題都演繹得淋漓盡致,推向堪與馬丘•比丘高峰試比高的高度。他的愛情是與他的愛情詩互為一體的。他的成名作《二十首情詩和一支絕望的歌》,第一首就是《女人的肉體》;而“愛情是這麼短暫,而遺忘卻是那麼漫長”的詠歎,穿透力是如此強勁,引起普世共鳴。還有他的《我的船長》、《愛情十四行詩一百首》,都是愛之絕唱,在全世界引起長久的回聲。[5]
  義務和愛情,是聶魯達的兩隻翅膀。這位大地上的詩人在接受諾貝爾獎時指出:“我認為,我作為詩人的責任,不僅要愛玫瑰花與諧音、熾熱的愛情與無邊的鄉愁,也要愛我寫在詩裡的人類那些艱巨的使命。”無疑,這很好地說明他豐富複雜而多姿多彩的內心世界,說明他的得獎是當之無愧的。[5]
  人們對聶魯達愛情詩和他跌宕起伏的傳奇人生更感興趣的同時,他的《西班牙在我心中》、《逃亡者》,以及眾多反抗不公不義的詩篇,很值得懷念,即使他在涉及意識形態方面並非無可挑剔。因為這位離死亡比離哲學近、離痛苦比離智慧近、離鮮血比離墨水近的詩人,述說著大地和海洋之子的風骨,警示著一些人們碌碌無為、稻草人般的生活。[5]
  在電影《郵差》中,聶魯達在與馬里奧交談中有這樣一段話——我見到從煤礦裡出來的男人,他的臉容因為生活的艱苦而扭曲,眼裡佈滿血絲,用滿是老繭的手拉住我說:“無論你到哪裡去,都要說出這苦難,提及你的兄弟如何在地底生活,猶如煉獄。” 這很好地說明聶魯達的人文關懷和詩人天職。而這種情懷和責任感,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都是十分稀缺,而且彌足珍貴。[5]
  聶魯達的作品之所以能長期受到廣大讀者的歡迎,是因為他是寫人民的。尤其在進入成熟期之後,他所描寫的都是時代的重大題材,如西班牙內戰、智利人民的鬥爭、蘇聯人民的衛國戰爭、拉丁美洲爭取民族獨立的鬥爭、各國人民保衛世界和平的鬥爭等。在將政治生活轉化為詩歌的過程中,他注意保持語言和形象的藝術魅力,將現實的政治內容與他所熟悉的各種藝術形式結合起來。[1]
  聶魯達名詩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  傾藍紫譯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仿佛你不在這山河歲月裡
你在遠方聽到我,我的聲音卻無法抵達你。
仿佛你雙眼已振翅遠飛,
仿佛一個吻封緘了你唇。
好似我心納萬境,
你在這萬境裡浮現,溢滿我心。
你似我心靈裡,一隻夢的蝴蝶,
你似一個詞叫作憂鬱。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仿佛你已渺千山遠去。
你的聲音像在悲歎,是一隻蝴蝶如鴿悲鳴。
你在遠方聽到我,我的聲音卻無法抵達你:

讓我在你的靜默中寂靜。

讓我與你的靜默絮語
你的靜默如燈火閃亮 如指環簡單
你如黑夜,擁有寂靜與繁星。
你的靜默就是星星的靜默,遙遠明亮。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仿佛你不在這山河歲月裡。
遠隔萬里 滿懷哀慟,仿佛你已死去。
彼時,一個字,一個微笑,已然足夠。
而我會幸福,幸福卻不真實。
我愛,如果我死而你尚在人世,
我愛,如果我死而你尚在人世,
我愛,如果你死而我尚在人世,
不要讓悲慟潛入我們的領地:
世間王土皆不如我們所居之地。
金粉在麥穗上,紅塵在沙界裡。
若非歲月、逝水、金風,
載著我們一如載著一粒漂泊的種子,
我們就不能在漫長時光裡金風玉露一相逢。
這片讓我們相遇的牧草地,
呵,千載一時的機遇!我們已歸還。
但是這愛,這愛,尚未結束,
仿佛它還未誕生,
仿佛它不會死去,仿佛是一條長河,
穿過千里江山,以吻封緘。

寂靜生碧色,黎明露華濃。

寂靜生碧色,黎明露華濃
六月似蝴蝶在顫動
你,瑪蒂爾德,從月亮中穿越而來
穿過南方的疆域,穿過大海和礁石
你滿載一船鐵花離去
海草,在南風中碾碎又被抛灑
你白皙依舊,那腐蝕之鹽皴裂的手
採收到的卻是沙上生的繁枝,花朵正盛開
我愛你天予的純真,你那如美玉無暇的肌膚
你的指甲,是指端陽光璀璨的獻禮
你的嘴唇,溢出了所有的歡樂
呵,在我瀕臨深淵的房子裡
我得到的是一座在寂靜中讓人飽受痛苦的建築
是被遺忘在海邊沙上的城堡

我記得你往日的樣子

我記得你去年秋天的樣子
你戴著灰色的貝雷帽,你的心寂靜不起波瀾
你眼裡的深潭暮色光芒動盪
你心靈的水面上落葉紛紛
像爬藤緊抱我雙臂
葉子裡貯藏著你的聲音 悠長 寧靜
駭人的篝火在我的渴望裡熊熊燃燒
甜蜜的藍色風信子在我的心靈上捲曲
我感到你的雙眼已行游遠方,而秋天已很遙遠
灰色的貝雷帽,聲似燕語鶯啼,心像一所房子
我深切地渴望能居在此間
我的吻幸福如煙花綻後的餘燼 紛紛落下
船上碧落 山下桑田
你的記憶以光製成,以煙,以寂靜的池塘
在你視線之外,更遠的地方 暮色燒成煙霞
你的心靈裡枯黃的秋葉 翻飛未肯下

今夜我可以寫下

今夜我可以寫下最哀傷的詩句,
寫,譬如“攪碎銀河水,灑作滿天星。”
晚風在長空裡迴旋歌唱。
今夜我可以寫下最哀傷的詩句,
我愛過她,有時她也愛過我。
多少個這樣的夜晚,我曾擁她入懷,
在浩瀚長空裡我吻她千遍。
她愛過我,有時我也愛她,
怎能不愛她寂靜的星眸。
今夜我可以寫下最哀傷的詩句,
一想到我不再擁有她,一感到我已經失去她。
一聽到蒼茫夜空因為沒有她而更加蒼茫。
詩句墜在靈魂上,如露垂芳草。
我的愛留不住她,那又如何?
攪碎了銀河水,而她卻沒有與我在一起。
這就是一切了,遠方有人在唱歌,遠方
我的靈魂因為失去了她而失落。
我的視線追尋著她就像在靠近她,
我的心尋找著她,她卻沒有與我在一起。
同樣的夜色蒼白了同樣的樹林。
彼時,我們也不再如當初。
我真的已不再愛她,但我曾經多麼愛她!
我的聲音試著尋到風去輕觸她的耳朵。
別人的,她將是別人的,一如在我的千吻之前。
她的芳音,她皎潔的身體,她看不到淵底的秋水。
我真的已不再愛她,但也許我還愛著她。
愛情太短,遺忘太長。
多少個像這樣的星晚,我曾擁她入懷.。
我的靈魂因為失去了她而失落。
這是她最後一次讓我傷痛。
而這些,是我最後一次為她寫下的詩句。

有你的胸懷,我的心已足夠

有你的胸懷,我的心已足夠
有我的翅膀,你的自由已足夠
那枕你靈魂而眠的
將從我的唇間抵達天堂
在你身上,每一天都是幻夢
你來,就像露水倒入花朵
你不來,天際為你塌陷
你像潮汐,一直消逝
我曾說你在風中吟唱
宛若萬松,宛若千桅
你像他們挺拔,你像他們默然
忽然,你的哀傷,像一次遠航
你像一條古道,收納紅塵
你充盈著回聲和思鄉的呼音
我醒來,睡在你心裡的鳥群
時時飛走,時時遷徙。

漢語譯介
  聶魯達在中國大陸
中國譯介聶魯達詩的第一人是袁水拍(從英語譯本轉譯),從西班牙語原文直譯聶魯達詩的第1人是王央樂,其他譯者還有王永年、張廣森(筆名林之木)、趙振江、陳用儀(筆名亦咸)等。林光從原文譯出聶魯達回憶錄《回首話滄桑》。
  聶魯達在台灣
1970年代末到1980年代初,台灣的陳黎(原名陳膺文)和張芬齡(陳黎的愛人)2位中學英語教師據西英對照本譯出許多聶魯達詩(2人大學時在英語專業以外,也學習了西班牙語),是台灣首度譯介聶魯達。
台灣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的李宗榮另譯有《20首情歌與1首絕望的歌》。
  以下是台灣目前已有的譯本:
諾貝爾文學獎全集編譯委員會/譯,《涅魯達》,九五文化,1981年。
陳蒼多/譯,《情詩一百首》,新雨,1997年。
陳黎、張芬齡/翻譯與導讀,《聶魯達詩精選集》,桂冠,1998年、2005年。
陳黎/譯,《聶魯達詩集》,錦繡,1999年。
李魁賢/譯,《聶魯達/夏爾》,桂冠,2001年。
林光/譯,《回道話滄桑:聶魯達回憶錄》,遠景出版,2002年。
趙振江,《愛情真短遺忘太長:聶魯達的二十首情詩與一支絕望的歌》,愛詩社,2007年。
陳黎、張芬齡/譯,《聶魯達雙情詩》,九歌出版,2009年。
http://baike.baidu.com/view/1388238.htm?fromtitle=%E8%81%82%E9%B2%81%E8%BE%BE&fromid=825074&type=search

翻譯少了些詩歌的音樂感  2008-01-22 



  黃燦然翻譯的是:我喜歡你默默無言 
           
      我喜歡你默默無言,仿佛你不在, 
      你從遠方聽著我,而我的聲音接觸不到你。 
      仿佛你的眼睛已經飛走, 
      仿佛有一個吻封住你的嘴巴。       
      就像所有的事物充滿我的靈魂 
      你從事物之中浮現,充滿我的靈魂。 
      你就像我的靈魂,一隻夢的蝴蝶, 
      你就像憂傷這個詞。        
      我喜歡你默默無言,仿佛你在遠方。 
      仿佛你在悲歎,你蝴蝶的低語如鴿子的輕喚。 
      你從遠方聽著我,而我的聲音接觸不到你: 
      讓我也默默無言於你的寂靜無聲。        
      並讓我拿你的明亮如一盞燈, 
      簡單如一個環的寂靜無聲和你交談。 
      你就像夜晚,默默無言且佈滿星星。 
      你的寂靜無聲是星星的寂靜無聲,一樣地遙遠和真實。        
      我喜歡你默默無言,仿佛你不在。 
      遙遠而充滿悲哀仿佛你已經死去。 
      那麼一句話,一個微笑,就已足夠。 
      而我感到幸福,幸福於它的不真實。 
   
  李宗榮翻譯的是:《我喜歡你是寂靜的》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樣。      
    你從遠處聆聽我,我的聲音卻無法觸及你。      
    好像你的雙眼已經飛離遠去,      
    如同一個吻,封緘了你的嘴。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滿了我的靈魂,      
    你從所有的事物中浮現,充滿了我的靈魂。      
    你像我靈魂,一隻夢的蝴蝶,      
    你如同憂鬱這個字。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好像你已遠去。      
    你聽起來像在悲歎,一隻如鴿悲鳴的蝴蝶。      
    你從遠處聽見我,我的聲音無法企及你。 
    讓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靜無聲。 
    並且讓我借你的沉默與你說話, 
    你的沉默明亮如燈,簡單如指環。 
    你就像黑夜,擁有寂靜與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遙遠而明亮。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樣, 
    遙遠且哀傷,仿佛你已經死了。 
    彼時,一個字,一個微笑,已經足夠。 
    而我會覺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覺得幸福。 
   
王央樂翻譯版本:我喜歡你沉靜    
   
   我喜歡你沉靜,就好象你已經離去, 
    你從遠方聽我,我的聲音觸不到你。 
    好象你的眼睛已經飛逸 
    好象親吻封閉了你的嘴皮。 
    象一切充滿了我的心靈 
    你從中浮現,充滿我的心靈。 
    夢中的蝴蝶,你就象我的心靈, 
    宛似憂鬱輕輕。 
    我喜歡你沉靜,好象你在遠處。 
    好象你在哀歎,蝴蝶也象鴿子咕咕。 
    你出遠方聽我,我的聲音達不到你: 
    讓我安靜在你的沉默裡。 
    讓我與你的沉默交談, 
    沉默明亮如燈,簡樸如環。 
    擁有安靜與星宿,你象夜晚。 
    你的沉默是星,迢遙卻直坦。 
    我喜歡你沉靜:就好象你已經離去, 
    遙遠又充滿憂愁,好象你已經逝去。 
    只要一個字,一個微笑,就已足夠。 
    我是快活,又不是真的快活。 
   相比之下,黃、李二人的翻譯音樂的節奏感差了些,我英文不行,無法體會到英文版的好處,然而翻譯詩歌也是一個再次創作的過程,如是這樣,我更看重詩歌本身的表現力,直譯對以充滿音樂感的詩歌而言,總覺得差了些。 
   只要讀讀三首詩歌的第一段,明顯的感受到黃、李二人的翻譯更近于散文,王更著重詩歌意境與音樂性相結合。 
   推薦王的譯本。 
  原文:
Me gustas cuando callas porque estás como ausente,
y me oyes desde lejos, y mi voz no te toca.
Parece que los ojos se te hubieran volado
y parece que un beso te cerrara la boca.
Como todas las cosas están llenas de mi alma,
emerges de las cosas, llena del alma mía.
Mariposa de sueño, te pareces a mi alma,
y te pareces a la palabra melancolía.
Me gustas cuando callas y estás como distante.
Y estás como quejándote, mariposa en arrullo.
Y me oyes desde lejos, y mi voz no te alcanza:
déjame que me calle con el silencio tuyo.
Déjame que te hable también con tu silencio
claro como una lámpara, simple como un anillo.
Eres como la noche, callada y constelada.
Tu silencio es de estrella, tan lejano y sencillo.
Me gustas cuando callas porque estás como ausente.
Distante y dolorosa como si hubieras muerto.
Una palabra entonces, una sonrisa bastan.
Y estoy alegre, alegre de que no sea cierto.
  一個臺灣人翻譯的:
我喜歡你沉默的時候,因為你彷彿不在,
你遠遠地聽我說話,而我的聲音觸不到你。
你的眼睛好像已經飛走,
好像一個吻已經封住了你的嘴巴。
由於萬物都充滿我的靈魂,
你從萬物中浮現,充滿我的靈魂。
夢之蝴蝶,你就像我的靈魂,
你就像「憂鬱」這個詞。
我喜歡你沉默的時候,你彷彿在遙遠的地方。
你彷彿在哀嘆,一隻喁喁私語的蝴蝶。
你遠遠地聽我說話,而我的聲音搆不著你:
讓我跟著你的靜默一起沉默。
讓我和你交談,用你的靜默——
明亮如一盞燈,簡單如一只戒指。
你彷彿是夜,默不作聲,滿佈繁星。
你的靜默是星子的靜默,如此遙遠而單純。
我喜歡你沉默的時候,因為你彷彿不在,
遙遠而令人心痛,彷彿你已經死去。
那時,一個詞,一個微笑就夠了,
而我感到歡喜,歡喜那並不是真的。
http://book.douban.com/review/1287175/

陳黎‧張芬齡:《100首愛的十四行詩》

獻辭:給瑪提爾德
   我鍾愛的妻子,我在寫這些被訛稱為「十四行詩」的詩作時,飽受折磨;它們令我心痛,惹我神傷。但題獻給你時,我心中所感受到的喜悅像大草原一樣遼闊。著手此一寫作計劃時,我深知自古以來詩人們早就從各個面向,以優雅出眾的品味,為十四行詩營造出像白銀、像水晶、像炮火一樣的聲韻;然而,我十分謙卑地,以木頭為質料創作這些十四行詩,賦予它們那不透明的純粹物質的音響,傳送到你耳邊。在森林裡、沙灘上,在隱蔽的湖畔、灰燼點點的地方散步時,你和我曾撿拾天然的材枝,那些隨流水和天候來去的木塊。我以小斧頭、彎刀和小折刀,用如此柔軟的廢棄物,打造這些愛的材堆;我以十四塊厚木板,搭蓋每一間小屋,好讓我愛慕歌頌的你的眼睛居住其中。述說完我的愛情根基,我將這個世紀交付於你:木質的十四行詩於焉興起,只因你賦予了它們生命。一九五九年十月
   
早 晨

瑪提爾德:一種植物,岩石,或酒的名字,
始於土地且久存於土地的事物之名:
天光在它成長時初亮,
檸檬的光在它的夏日迸裂。
木製的船隻航行過這個名字,
火藍的浪圍繞著它們:
它的字母是河水,
奔瀉過我焦乾的心。
啊,暴露於糾纏藤蔓中的名字,
彷彿一扇通向秘密隧道的門——
通向世界的芬芳。
啊,用你熾熱的嘴襲擊我,
或者,用你夜的眼睛訊問我——
但讓我駛入並且安睡在你的名字上。
苦澀的愛,以荊棘為冠的紫羅蘭,
充滿刺人的熱情的灌木叢,
憂傷之矛,忿怒之花冠,
你經由什麼途徑,你如何征服我的靈魂?
你為何如此急速地將你的溫柔之火
傾洩於我生命冰涼的枝葉上?
是誰指引你來路?什麼花,什麼岩塊,
什麼煙帶領你到我居住的地方?
那駭人的夜確實顫動著,
而後黎明將所有的高腳杯斟滿了酒,
太陽向天下昭告它的存在;
而同時,殘暴的愛無止歇地纏繞著我,
直到它以利劍、以荊棘刺穿我,
在我心中開出一條焦灼的路。
你將記得那條奔躍的溪流,
在那兒甜甜的香氣上揚、顫動,
有時候飛來一隻鳥,穿著
水色和悠然:冬天的衣飾。
你將記得那些大地饋贈的禮物:
永難忘懷的芳香,金黃的泥土,
灌木叢中的野草,瘋狂蔓生的樹根,
利如刀劍的奇妙荊棘。
你將記得你採摘過的花束,
陰影與寂靜之水的花束,
彷彿綴滿泡沫的石頭般的花束。
那段時光似乎前所未有,又似乎一向如此:
我們去到那無一物守候的地方,
卻發現一切事物都在那兒守候。
6 
在森林中走失,我折下一根暗黑的細枝,
將它發出的細語舉向我乾渴的唇:
那也許是哭泣的雨水,
龜裂的鐘,或撕碎的心的聲音。
某種傳自遠方的東西,聽起來
深沈而秘密,被大地所覆蓋,
啊被廣大秋天,被樹葉半掩、潮濕的
陰暗所蒙蔽的呼喊。
自作夢的林中醒來,
榛樹的嫩枝在我舌下歌唱,
它飄浮的香味攀爬過我清明的心,
彷彿被我遺棄的根突然間
又來尋我,那隨童年逝去的國度——
我停了下來,被漫遊的香氣所傷。
「隨我來吧,」我說——沒有人知道
我的苦痛在哪兒,或如何悸動,
沒有人送我康乃馨或船歌,
除了愛情劃開的傷口。
我又說了一次:隨我來吧,猶如臨終遺言,
沒有人看到在我口中淌血的月亮,
沒有人看到那向寂靜昇起的血液。
啊愛人,現在我們可以忘掉那多刺的星星了。
那就是為什麼,當我聽到你的聲音重說出
「隨我來吧」,覺得你似乎釋放了
被囚禁的酒的憂傷,愛,和憤怒,
砰砰然自酒窖深處湧起:
我的嘴再次嚐到火的滋味,
血和康乃馨,岩石和燙傷的滋味。
海浪在不安的岩塊上碎裂,
明亮的光在那兒迸破,綻放出玫瑰,
海的圓周縮小成為一束花苞,
成為一滴藍色的鹽而落下。
噢,綻放於泡沫的木蘭花,
迷人的過客,它的死亡開花
又消逝——週而復始地出現,消失:
破碎的鹽,令人目眩的海的運動。
你和我,愛人啊,讓我們一同封住沉默,
當海洋摧毀它無止盡的雕像,
推倒它衝動的白塔:
因為在漫漫水波和滾滾沙石
交織成的隱形織物裡,
我們支撐起獨一且多難的溫柔。
11
我想望你的嘴,你的聲音,你的髮。
沉默而飢渴地,我遊蕩街頭。
麵包滋養不了我,黎明讓我分裂,
一整天我搜尋你兩腳流動的音響。
我渴望你滑溜溜的笑聲,
你那有著豐收色澤的雙手,
渴望你蒼白玉石般的指甲,
我想吃掉你的皮膚像吞下一整顆杏仁。
我想吃掉在你可愛的體內閃耀的陽光,
你驕傲的臉龐上至高無上的鼻子,
我想吃掉你眼睫上稍縱即逝的陰影。
我飢渴地四處走動,嗅尋霞光,
搜尋你,搜尋你熾熱的心,
像基特拉杜荒原上的一頭美洲豹。
12
豐滿的女人,肉做的蘋果,滾燙的月亮,
海草、泥漿和搗碎的光濃郁的氣味,
是什麼樣幽暗的明亮在你的圓柱間開啟?
男子以感官觸摸到的是什麼樣古老的夜?
噢,愛是一趟與水和星星同行的旅程,
與溺水的大氣和麵粉的暴風雨;
愛是閃電的撞擊,
是臣服於一種蜂蜜的兩個身體。
吻復一吻我漫遊於你小小的無限,
你的邊界,你的河流,你的小村落;
而生殖之火——變得多麼令人愉悅——
悄悄穿行過狹窄的血道,
直到它快速傾洩如夜晚的康乃馨,
直到它似實實虛,如一道暗中的光。
13
從你雙腳上升到髮際的光, 
那包裹你纖柔軀體的力量,
不是珍珠母,不是冰冷的銀:
你是麵包做的,烈火愛慕的麵包。
穀物在收穫季節高堆,在你體內
麵粉也在幸福的時節發酵:
當麵糰使你的乳房加倍隆起,
我的愛是在土中待命的煤炭。
啊,你的額頭是麵包,你的腿是麵包,
你的嘴也是,被我吞食,隨晨光而生的麵包,
我的愛,你是麵包店的旗幟,
火教給了你血的課程,
你自麵粉體認到自己的神聖,
自麵包學會你的語言和芳香。
17
我愛你,但不把你當成玫瑰,或黃寶石,
或大火射出的康乃馨之箭。
我愛你,像愛戀某些陰暗的事物,
秘密地,介於陰影與靈魂之間。
我愛你,把你當成永不開花
但自身隱含花的光芒的植物;
因為你的愛,某種具體的香味
自大地升起,暗自生活於我的體內。
我愛你,不知該如何愛,何時愛,打哪兒愛起。
我對你的愛直截了當,不複雜也不傲慢;
我如是愛你,因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
還有什麼方式:我不存在之處,你也不存在,
如此親密,你擱在我胸前的手便是我的手,
如此親密,我入睡時你也闔上雙眼。
20
我的醜人兒,你是一粒骯髒的栗子,
我的美人兒,你漂亮如風,
我的醜人兒,你的嘴巴大得可以當兩個,
我的美人兒,你的吻新鮮如西瓜。
我的醜人兒,你把胸部藏到哪裡去了?
它們乾瘦如兩杯麥粒。
我更願意見到兩個月亮橫在你的胸前,
兩座巨大的驕傲的塔。
我的醜人兒,海裡也沒有像你腳趾甲那樣的東西,
我的美人兒,我一朵一朵花,一顆一顆星,
一道一道浪地為你的身體,親愛的,編了目錄:
我的醜人兒,我愛你,愛你金黃的腰,
我的美人兒,我愛你,愛你額上的皺紋,
愛人啊,我愛你,愛你的清澈,也愛你的陰暗。
22
愛人啊,我常常愛你卻不見你,不記得你,
認不出你的目光,不認識你,一株
生錯地方,曝曬於正午的矢車菊:
我卻只愛小麥的味道。
或許我見過你,想像你舉起酒杯
在安格爾,映著夏夜的月光;
或者你是我在陰影裡撥弄的那把吉他
的腰身,那把聲如洶湧大海的吉他?
我愛你卻不自知,我搜尋著你的記憶。
我拿著手電筒闖進屋子偷取你的相片,
然而我早知你的模樣。突然間,
你就在我身邊,我撫摸了你,我的生命
停止:你立在我眼前,女王般統治著。
彷彿森林中的篝火,火燄是你的疆土。
25
在愛你之前,啊愛人,我一無所有:
我躊躇於市街上,擺盪於物品間:
一切都無關緊要,都沒有名字:
世界由守候的空氣構成。
我熟悉滿佈灰塵的房間,
月亮所住的隧道,
被辭退的嚴酷的飛機棚,
固執於沙中的疑問。
一切皆空無,僵死,喑啞,
墮落,廢棄,腐朽:
一切超乎想像的陌生,
一切是別人的,又不屬於任何人,
直到你的美貌和貧窮
為秋天帶來豐富的禮物。
26
無論是伊奎克可怖沙丘的色澤,
或瓜地馬拉杜瑟河的河口,
都改變不了你那臣服於麥田的輪廓,
豐滿如葡萄的身形,吉他一般的嘴巴。
噢我的心上人,自萬物沉寂以來,
從糾纏的藤蔓所統領的丘陵地
到荒涼的銀灰色大草原,
大地的每一片美景都是你的翻版。
然而不論是礦山羞怯之手,
或西藏的雪,或波蘭的石頭,
都改變不了你的丰姿,你那遊走的穀物:
彷彿智蘭的黏土或小麥,吉他或成串
水果,在你身上固守其疆土,
執行野蠻月亮之指令。
27
裸體的你單純一如你的手,
光滑,樸拙,小巧,透明,圓潤,
月之線條,蘋果的小徑,
裸體的你纖細有如赤裸的麥粒。
裸體的你蔚藍如古巴的夜色,
藤蔓和星群在你髮間。
裸體的你,遼闊澄黃,
像夏日流連於金色的教堂。
裸體的你微小一如你的指甲,
微妙的弧度,玫瑰的色澤,直至白日
出生,你方隱身地底,
彷彿沉入衣著與雜務的漫長隧道:
你清明的光淡去,穿上衣服,落盡繁葉,
再次成為赤裸的手。
29
你來自貧苦的南部,來自貧困的家,
那以寒冷和地震出名的嚴酷區域,
在白堊與黏土間學習生活
當受人崇拜的神們自己也朝死亡墜去。
你是黑黏土塑成的小馬,黝黑
瀝青的吻,啊親愛的,你是泥做的罌粟,
飛馳於路上的薄暮的鴿子,
我們貧苦童年的淚的撲滿。
小寶貝,你總是保有一顆貧窮的心,
保有一雙習慣於石塊的貧窮的腳,
你的嘴巴常不知什麼是麵包或糖果。
你來自滋養過我靈魂的貧苦的南部:
在她的天上,你的母親與我的母親仍
一同洗衣。我因此選你為伴侶。
32
早晨的屋子︰真理混作一團,
毯子和羽毛,一日方始卻已
亂了方向,漂浮如可憐的小船
在秩序與睡夢的水平面之間。
物品只想拖著遺骸前行,
無目標的追隨,冷冷的遺產,
文件藏匿起它們萎縮的母音,
瓶中的酒偏愛延續昨日。
賦予萬物秩序的人兒啊,你閃爍其間
像隻蜜蜂將觸角探向深陷黑暗的區域,
你用你白色的能源征服光。
你如是建構了一種新的明晰︰
物品欣然臣服於生命之風,
井然之序讓麵包,鴿子各安其位。

中 午
33
親愛的,我們就要回家了,
回到葡萄藤爬滿棚架的家:
裸體的夏季踩著忍冬的步伐,
將在你到達前到達你的臥房。
我們遊牧的吻浪跡天涯:
亞美尼亞,滴滴掘出的濃蜜,
錫蘭,綠色的鴿子,還有揚子江
以悠久的耐性將白日與黑夜分開。
而今,最愛的人兒啊,越過澎湃的海洋
我們歸返,像兩隻盲鳥飛回牆頭,
飛回遙遠春天的窩巢。
因為愛無法不眠不休地飛翔:
我們的生命回到牆頭,回到海上的礁石,
我們的吻回歸我們的領土。
36
我的心上人,芹菜和食槽之后,
紗線和洋蔥之小豹,
我喜歡看你的迷你帝國火花閃耀:
你的武器是蠟,酒,油,
大蒜,為你雙手而開啟的土壤,
在你手中點燃的藍色物質,
化夢境為沙拉的移轉本事,
捲縮於花園水管中的蛇。
你,帶著撩撥香味的鐮刀,
你,帶著發號施令的肥皂泡,
你,爬上我發狂的梯子和樓梯。
你掌管我字跡的特質,
且在筆記本的沙粒裡找到那些
正在覓尋你芳唇的迷途的音節。
38
正午時分你的屋子聽似一列火車:
蜜蜂嗡嗡叫,鍋子在歌唱,
瀑布替細雨的作為編寫目錄,
你的笑聲紡織出棕櫚樹的顫音。
牆上的藍光和岩石交談,
它吹著口哨到來,像送電報的牧羊人;
在兩株無花果樹之間,以青綠的聲音,
荷馬穿著涼鞋悄悄登上山丘。
唯有在這兒城市可以無聲無憂,
沒有永恆,沒有奏鳴曲,嘴唇,或汽車喇叭;
只有瀑布與獅子的對話,
還有你——上下樓,唱歌,奔跑,彎腰,
種植,縫紉,烹飪,鎚打,寫字,返家,
或者你已離去——而我知道冬天已然降臨。
40
寂靜一片翠綠,光潮濕,
六月如蝴蝶般顫動,
而瑪提爾德啊,你在南方領地,
從海和岩石走來,穿越正午。
你帶著滿船含鐵的花朵,
遭南風折磨復遺棄的海藻,
而你那白皙依舊、因鹽分腐蝕而龜裂的手,
採收到的卻是沙之穀穗。
我愛你純淨的禮物,你那如完好石塊的皮膚,
你指端陽光璀燦的獻禮︰指甲,
你那滿溢喜悅的嘴巴。
但,為了我深淵旁的屋子,
請給我令人苦惱的寂靜的體系,
被遺忘在沙裡的海之樓閣。
43
我在萬象之中尋找你的影跡,
在湍急起伏的女人之河裡,
在髮辮,羞怯低垂的眼睛,
滑行過泡沫的輕盈腳步。
我忽然覺得可以辨識出你的指甲——
長橢圓形,靈巧,櫻桃的姪女們;
還有你那自我身旁經過的頭髮,我想
我看到了在水中燃燒的你篝火的形象。
我尋尋覓覓,但無人能有你的律動,
你的光,你自林中帶回的黑黏土;
無人有你嬌小的耳朵。
你完整而簡潔,你的一切自成一體,
我就這樣與你漂流前行,愛戀著一條
流向女性海洋的寬闊的密西西必河。
45
別走遠了,連一天也不行,因為,
因為,我不知該怎麼說,一天是很漫長的,
我會一直等著你,彷彿守著空曠的車站,
當火車停靠在別處酣睡。
別離開我,連一小時也不行,因為
那樣點點滴滴的心靈劇痛會全數浮現,
四處流浪覓尋歸屬的煙霧會飄進
我體內,絞勒住我迷惘的心。
啊,願你的側影永不流失於沙灘,
啊,願你的眼皮永不鼓翼飛入虛空︰
連一分鐘都不要離開我,最親愛的,
因為那一刻間,你就走得好遠,
我會茫然地浪跡天涯,問道:
你會回來嗎?你打算留我在此奄奄一息嗎? 
47
我想回頭看看在樹枝間的你。
你逐漸地變成了果實,
毫不費事地自根部升起,
吟唱你那樹液的音節。
在此你將先成為一朵香花,
變形為吻的塑像,
直到太陽與地球,血與天空,
授予你喜悅和甜美。
我將在枝椏間辨識出你的頭髮,
你那在樹葉間成熟的影像,
那影像讓花瓣更挨近我的渴,
而我的嘴將充滿你的味道,
那自大地升起,帶著你的
血,戀人果實之血的吻。
48
兩個快樂的戀人構成一塊麵包,
草叢中的一滴月光;
行走時,留下兩道一起流動的陰影,
醒來時,讓一個太陽在床上空著。
在所有真理中,他們選擇了時日︰
他們握緊它,不用繩索,而用芬芳,
他們不曾撕碎和平,不曾粉碎語字。
他們的幸福是一座透明的塔。
空氣和酒與戀人們相伴,
夜以歡樂的花瓣愉悅他們,
他們有權擁有全部的康乃馨。
兩個快樂的戀人,無終,無死,
他們誕生,他們死亡,有生之年重演多次,
他們像大自然一樣生生不息。
50
柯達波斯說你的笑聲墜落
像一隻獵鷹自石塔飛下。
的確如此,你劃開世界的枝葉,
以一道閃電,啊天空的女兒︰
它墜落,發出雷鳴:露珠的舌,
鑽石的水流,光與其蜜蜂都跳躍著。
而在寂靜之鬚居住過的地方,
太陽和星星的榴彈爆炸,
天塌了下來,連同它陰影重重的夜,
鐘鈴和康乃馨在滿月的光中閃耀,
馬鞍匠的馬群狂奔急馳。
因為你是如此嬌小,就任它
倒下吧,任你笑聲的流星飛翔,
為自然萬物的名字通上電流。
51
你的笑聲屬於一棵被閃電
劈裂的樹,那銀亮的霹靂
從天而降,撕裂頂部,
用一把劍將樹切分為二。
我所愛的像你這樣的笑聲
只誕生於高地的樹葉和雪中,
是在那般高度釋放出的風的笑聲,
南美杉的習性,我最愛的人兒。
我的高山婦,我清晰的智蘭火山,
用你笑聲裡的那些刀揮砍陰影,
揮砍夜晚,清晨,正午的蜂蜜︰
葉間的鳥兒將在空中跳躍,
當你的笑聲像一道奢華
的光,穿透過生命之樹。
53
這裡是麵包,酒,餐桌,寓所:
男人的,女人的以及生活的必需品:
急旋的和平奔流到此地歇腳,
共和的火焰燃起這光亮。
讚美你的雙手——飛快地料理出
歌與廚房潔白的成果;
讚美你飛奔的腳的廉正,
啊萬歲,那拿著掃把跳舞的芭蕾女伶。
那些帶著水之威脅的粗暴的河流,
那苦痛的泡沫的亭閣,
那些燃燒的蜂巢與暗礁:
如今都化做這歇息,你的血在我的血中,
這午夜般星光璀璨與藍的河床,
這無止盡單純的溫柔。

傍 晚
54
擁有絕對的黨群,擁有正直的正午的
輝煌理性和明亮惡魔啊,
我們終於到達這裡,孤單,但不寂寞,
遠離野蠻之城的狂言囈語。
一如純淨的線條描摩出鴿子,
一如火燄以其養分授勛給寧靜,
你我也創造出這天堂般的結局。
理性與愛情裸身共居此屋。
狂亂的夢,苦澀之必然的河流,
比鐵鎚的夢更持久的決定
流進愛人們的雙人杯裡,
直到那成雙的事物被平衡地舉放在
天平上:理性與愛情,像一對翅膀。
透明的本質如是打造完成。
58
在文學的鐵鑄造的大刀闊劍當中,
我像異國的水手四處流浪,
不熟悉那些街角,只是歌唱,
因為我歌唱,因為不為此又為何?
自狂風暴雨的群島我帶來
我多風的手風琴,瘋狂的雨浪,
自然萬物慣有的舒緩︰
它們造就了我狂野的心。
因此當文學的利齒
突然咬住我誠實的腳跟,
我毫不遲疑地走過,隨風歌唱,
走向我童年時期多雨的造船廠,
走向定義模糊的南方的涼爽森林,
走向我的心瀰漫著你香氣的地方。
60
那些企圖傷害我的人傷到了你,
而那本該加諸於我的秘密毒藥
像一張網穿過我的工作
把鏽痕和失眠留在你的身上。
愛人啊,我不想讓那暗傷我的仇恨
遮蔽你額頭上盛開的月色。
我不想讓遙遠的,遺忘了的哀怨
將其無用的刀之冠冕丟到你的夢境。
惡毒的腳步聲尾隨著我,
我笑,可怖的鬼臉模擬我的面容,
我歌唱,嫉妒咬牙切齒地詛咒我。
而那是,愛人啊,生命給予我的陰影:
一套空蕩蕩的衣服,一跛一跛地
追逐我,彷彿露出血腥微笑的稻草人。
64
我的生命被如此豐盈的愛染成了紫色,
我像一隻蒙眼的鳥兒慌張地轉向,
直到抵達你的窗前,我的朋友:
你聽到破碎的心喃喃低語。
我飛出陰影向你胸前攀升,
不存在也不知覺地,我飛上麥子之塔,
湧向你手中的生命,
自海洋向你的欣喜攀升。
任誰也算不出我對你的虧欠,愛人啊,
我對你的虧欠是清澄透明的,彷彿產自
雅勞科的根,啊我對你的虧欠,愛人。
我對你的一切虧欠,無疑的,如星星滿佈,
我對你的虧欠像荒原的一口井,
時間在那兒守望著漂泊的閃電。
65
瑪提爾德,你在那裡?我看到了,在下面,
在我的領帶底下,心臟上方,
肋骨間的一陣悲傷,
你消失得何其快速。
我需要你活力的光輝;
我環顧四周,吞噬希望。
我凝視少了你的那股空虛,像一間屋子,
除了悲情的窗子,一無所有。
天花板沉默寡言地聆聽
古老,無葉的雨的掉落,
聆聽羽毛,聆聽夜所囚禁的一切:
我如是等著你,彷彿一間孤寂的屋子,
等到你願意再次見我並活在我心中。
在等候中,我的窗子一直痛著。
67
來自南方的大雨落在黑島上
像獨一無二的一滴,清澄而沉重,
大海打開它清涼的葉片接收,
大地得知酒杯如何履行它潮濕的命運。
我的靈魂啊,請在你的吻中賜我
這些個月來含鹽的水,賜我田野的蜂蜜,
被天空的千唇吻濕的芬芳,
冬季海洋神聖的耐心。
某樣東西向我們召喚,所有的門
自動開啟,雨水向窗子反覆述說謠言,
天空向下生長,直到觸及根部,
於是日子將天堂的網織了又拆,
用時間,鹽分,耳語,成長,道路,
一個女人,一個男人,以及地球上的冬天。
72
愛人啊,冬天已歸營,
大地打點好它黃色的禮物,
我們一面愛撫遙遠的土地,
一面輕觸地球的頭髮。
離開!現在!動身:輪子,船,鐘,
被無盡日光強化的飛機——
前往群島的婚姻氣味,
歡樂的長形穀粒!
走吧,站起來,把頭髮向後夾攏,起飛,
降落,跟隨大氣與我一同奔跑歌唱:
讓我們搭火車前往阿拉伯或托可畢亞——
只不過像遠方花粉的遷徙——
到赤腳的貧困君王所統領的
破布和梔子花的刺人村鎮。
75
這兒有房子,海,和旗子。
我們漫步走過別的長籬笆。
我們找不到大門,也找不到我們
不在時的聲音——彷彿死了一般。
最後房子打開它的沉默,
我們進入,跨過廢棄物,
死老鼠,空洞的道別,
在水管裡哭泣的水。
哭泣,這房子——哭泣,日以繼夜;
它虛掩著,和蜘蛛一起嗚咽,
它分崩離析,自它黝暗的眼睛。
而今,驟然間,我們讓它復甦。
我們安居其中,它認不出我們:
它得開花,卻忘了如何開花。
77
今天就是今天,負載著所有往日的重量,
以及將成為明日的一切的翅膀;
今天是海的南方,水的老年,
嶄新的一天建構完成。
已耗盡的一日的花瓣聚集在
你的嘴上,高舉向光,向月,
而昨天急步走下陰暗的小路,
我們因此憶起你那張逝去的臉。
今天,昨天,明天走過,
像燃燒的小牛在一日內被耗盡,
我們的牛群等候著,來日無多,
然而時間在你心中撒下了麵粉,
我的愛用泰穆科的泥造了個火爐:
你是我靈魂每日的麵包。
78
我沒有絕不再,也沒有總是。在沙裡
勝利留下它消失的腳印。
我是窮人,甘心愛自己的同類。
我不知你是誰。我愛你。我不送也不賣荊棘。
或許會有人知道我並未編織染血的
王冠,知道我反抗嘲笑戲弄,
而且確曾讓我靈魂的高潮滿漲。
我用鴿子回報醜惡。
我沒有絕不,因我與眾不同——
過去是,現在是,以後還是。我以
不斷變動的愛情之名,宣示純真。
死亡只不過是塊遺忘的石頭。
我愛你,在你口中我親吻喜悅。
讓我們撿拾薪柴,在山上生火。

夜 晚
79
在夜裡,愛人啊,請將你心與我心相繫,
這樣兩顆心將在夢中合力擊退黑暗,
彷彿雙面鼓在森林裡敲打
對抗潮濕的樹葉堆成的厚牆。
夜間旅行:睡夢的黑色火燄
剪斷地球上葡萄的細線,
準時得像一列不停地拖著
陰影和寒岩的狂亂的火車。
所以啊,愛人,請將我繫在更純粹的
移動上,和你胸中以水底天鵝
之翼拍動的堅貞不移緊緊相繫,
好讓我們的睡夢以唯一的鑰匙,
以一扇被陰影關閉的門,回答
星星滿佈的天空閃閃發光的問題。
80
親愛的,我自旅遊和憂傷歸來
回到你的聲音,回到你飛馳於吉他的手,
回到以吻擾亂秋天的火,
回到迴旋天際的夜。
我為天下人祈求麵包和主權,
為前途茫茫的工人,我祈求田地,
但願無人要我歇止熱血或歌唱。
然而我無法棄絕你的愛,除非死亡到來。
就彈一首華爾滋歌詠這寧靜的月色吧,
一首船歌,在吉他的流水裡,
直到我的頭兒低垂,入夢:
因我已用一生的無眠織就
這樹叢中的庇護所——你的手居住、飛揚其間
為睡眠的旅人守夜。
81
而今你屬於我。在我夢中倚夢而憩。
愛與痛苦與工作現在都該安眠了。
夜轉動它隱形的輪軸,
你在我的身旁純淨一如熟睡的琥珀。
親愛的,沒有別人會在我夢中安睡。你將離去,
我們將一同離去,跨過時間的海洋。
沒有人會伴我穿行過陰影,
除了你,萬年青,永恆的太陽,永恆的月亮。
你的手已經張開細緻的拳
讓它們輕柔漂浮的手勢淡去,
你的雙眼緊閉像兩只灰色的羽翼,我跟隨
在後,任由你湧動起來的摺疊的浪,將我
帶走。夜晚,世界,風織紡它們的命運。
沒有了你,我是你的夢,只是這樣,不過如此。
82
愛人啊,當我們關上這扇夜之門,
請隨我,愛人,隨我穿過陰影之地︰
闔上你的夢,和你的天空一起進入我的眼睛,
在我的血液中擴展如一條寬闊的河。
再會啦,再會,落入過去每一日
麻袋中的殘忍亮光。
再會啦,手錶或柳橙的每一道光芒。
你好,噢陰影,我間歇性的朋友!
在這船或水或死亡或新生命裡,
我們再度結合,熟睡,復活,
我們是血液之中夜的聯姻。
我不知道誰生誰死,誰歇息誰清醒,
但我知道是你的心,將黎明的
恩典,分發到我的胸中。
86
啊南十字星,啊芳香燐光的車軸草,
你的美麗今天射出四倍的吻,
穿過陰影又穿過我的帽子:
月亮在寒氣中盤轉著。
而後,隨著我的愛和我的愛人,啊霜藍的
鑽石,夜空之澄靜,
鏡子:你出現,夜因你四座
震盪著酒香的酒窖而豐滿。
啊光潔、純淨的魚悸動的銀光,
綠色的十字,陰影明亮的荷蘭芹,
固定於純一天空的飛螢:
到我這兒歇息吧,讓我們一塊闔上眼睛。
與人間的夜共眠,一分鐘就好。
在我身上點亮你星輝燦爛的四個數字。
89
當我死時,我要你把手放在我的眼睛上:
我要你可親雙手的光與麥
再次將其清新傳遍我身:
我要體會改變我命運的那份溫柔。
我要你活著,當我睡著等你。
我要你的耳朵仍然傾聽風聲,我要你
嗅聞我倆共同愛過的海的芳香,
繼續漫步於我們走過的沙灘上。
我要我喜歡的一切繼續存活,
還有你——我對你的愛與歌讚超乎一 切——
我要你繼續繁茂,盛開,
這樣你才能到達我的愛指引你的所有去向,
這樣我的影子才能在你的髮間遊走,
這樣萬物才能明白我歌唱的理由。
90
我想像我死了,感覺寒冷逼近我,
剩餘的生命都包含在你的存在裡:
你的嘴是我世界的白日與黑夜,
你的肌膚是我用吻建立起來的共和國。
頃刻間都終止了——書籍,
友誼,辛苦積累的財富,
你我共同建築的透明屋子:
啊,都消失了,只剩下你的眼睛。
因為在我們憂患的一生,愛只不過是
高過其他浪花的一道浪花,
但一旦死亡前來敲我們的門,那時
就只有你的目光將空隙填滿,
只有你的清澄將虛無抵退,
只有你的愛,把陰影擋住。
92
親愛的,倘若我死而你尚在人世,
親愛的,倘若你死而我尚在人世,
我們不要讓憂傷佔領更大的疆域:
我們居住的地方是最廣闊的空間。
小麥的灰塵,沙漠的沙,
時間,流浪的水,朦朧的風,
像飄浮的種籽吹掃我們。
不然我們可能無法在時光中找到對方。
這片讓我們找到自我的草地,
啊小小的無限,我們將之歸還。
但是愛人啊,這份愛尚未結束,
一如它從未誕生,它也
不會死亡,像一條長河,
只改變土地,改變唇形。
93
如果你的胸膛暫停片刻,
如果某樣東西不再移動,不再燒遍你的血脈,
如果你嘴裡的聲音逃逸而未形成話語,
如果你的手忘了飛翔而沉沉睡去,
瑪提爾德,親愛的,就讓你的唇微張著,
因為最後那一吻該滯留我身邊,
該永遠只停駐於你的嘴裡,
如此它才可以隨我進入死亡之境。
我將一邊吻著你瘋狂冰冷的唇,
一邊愛撫你身體遺落的果實,
一邊尋覓你緊閉雙眼的光而死去。
如此當大地接受我們的擁抱時,
我們將融合成一個死,
永遠活在吻的永恆之中。
94
假如我死了,請你以純粹的力量繼續存活,
好讓蒼白和寒冷怒火中燒;
請閃動你那無法磨滅的眼睛,從南方到南方,
從太陽到太陽,直到你的嘴歌唱如吉他。
我不希望你的笑聲或腳步搖擺不定,
我不希望我的快樂遺產亡失;
別對著我的胸膛呼喊,我不在那兒。
請你像住進房子一樣,住進我的離開。
離開是如此巨大的房子,
你將穿行過牆壁
把圖畫掛在純然的大氣之中。
離開是如此透明的房子,
即便死了,我也將在那裡看著你,
倘使你受苦,親愛的,我將再死一次。
99
別的日子會來,植物與行星的
沉默終會有人了解,
好多純粹的事情將會發生!
小提琴將散發出月亮的芬芳!
也許麵包將和你一樣:
擁有你的聲音,你的小麥,
而另一些東西——迷失的
秋日馬群——也將用你的聲音說話。
即使並非全如你意,
愛仍將把巨桶注滿,
如牧羊人古老的蜂蜜,
而在我心頭的塵土裡(那兒
貯藏了好多豐盛的東西),
你將在瓜果間來回穿梭。
100
在地球的中央,我將把瑪瑙
推置一旁,這樣我才能看到
你像一名抄寫員,用一枝
水筆謄寫植物的嫩枝。
世界何其美好!多麼奧妙的香菜!
航行過甜蜜之域的船隻何其幸福!
你或許是,我或許是,一塊黃玉。
鐘聲裡不再有衝突紛爭。
什麼都沒有,除了隨心所欲的空氣,
御風而行的蘋果,
森林中多汁液的書本:
在康乃馨呼吸的地方,我們將
著手縫製一件衣服,一直穿到
和勝利的吻一樣天長地老。 

光與陰影並治的愛的共和國




    一九九五年上演的電影《郵差》,使拉丁美洲家喻戶曉的智利詩人聶魯達 (Pablo Neruda, 1904-1973),變得舉世皆知。《郵差》故事內容講述流亡國外的聶魯達和義大利某小島上一名郵差之間的動人情誼。這位名叫馬利歐的年輕人,受僱為聶魯達的私人信差,也因此有機會結識詩人,進而走入詩的世界;聶魯達的詩作以及政治理念,像一根根透明的絲線,穿行於馬利歐的生活和思想,從此他的人生有了重大的改變。這部影片不但獲得了包括「最佳外語片」在內的多項奧斯卡金像獎提名,也喚起了世人對聶魯達的懷念和興趣,更掀起了重讀聶魯達的熱潮。唱片公司出版的電影原聲帶裡,還特別加進十四首聶魯達的詩作,請到了史汀、瑪丹娜、茱莉亞蘿勃玆、安迪賈西亞等著名影歌星來朗誦。這十四首詩中,多半是情詩,透過聆賞,我們重溫了聶魯達情詩裡知性和感性的交融,愛之喜悅與現實陰影的追逐,以及美麗與哀愁的對話。
    聶魯達出生於智利中部盛產葡萄的鄉村帕拉爾,成長於智利南部的邊境小鎮泰慕科。童年時期,他最親密的玩伴是樹木、野花、甲蟲、鳥、蜘蛛。十歲時,他寫出了最早的詩作。二十歲,出版《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奠定了他在詩壇的地位,這些情詩在當時像流行曲調或諺語般被傳頌著。這本情詩集記載了年輕詩人的心路歷程,記錄了他與女人、與世界接觸的經驗,也記錄了他個人的慾望、激情、寂寞、內在疏離等諸多複雜的情思,有憂傷的回憶,有真情的吶喊,有情感的剖析,有深沉的哀嘆。
    《郵差》的背景應在一九五二年。陪著四十八歲流亡中的聶魯達,悠遊地中海島上的那位女士,是後來成為他第三任妻子的瑪提爾德.烏魯齊雅(Matilde Urrutia)。電影原聲帶裡影歌星們唸的詩,有三首出自《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作為始末的則是《一百首愛的十四行詩》中的兩首(第 27與 81)。這本《一百首愛的十四行詩》是聶魯達於一九五五至一九五七年間寫成,題獻給瑪提爾德的。
     聶魯達一生總共結婚三次。第一次是一九三Ο年,擔任駐巴達維亞領事時,對象是荷蘭裔爪哇女子哈根娜(Maria Antonieta Hagenaar)。二十六歲的聶魯達寫了一封家書告知他父親︰「我覺得她樣樣完美,我們事事快樂……從今起,你不必擔心你的兒子在遙遠他鄉會覺得孤單,因為我已找到一位將與我白頭偕老的伴侶……」這段婚姻只維持到一九三六年。
     一九三四年,聶魯達奉派駐西班牙,在馬德里結識大他二十歲的卡麗兒(Delia de Carril),彼此一見鍾情。卡麗兒的父親是阿根廷富有的牧畜者,她曾嫁給一位紈褲子弟,過了一段荒唐糜爛的生活,遇見聶魯達時已是廣識畢卡索、阿拉貢等畫家詩人,政治嗅覺敏銳,機靈迷人,好客也好鬥的共產黨員。她很快成為聶魯達的導師,母親兼戀人。主動搬進他的家,鳩佔鵲巢,逼退原配。兩人至一九四三年始於墨西哥舉行了一項不為智利法律所承認的婚禮。
     聶魯達與瑪提爾德初遇於一九四六年智利總統大選期間,在森林公園戶外音樂會中因友人介紹而認識。聶魯達幾乎忘了這次邂逅,瑪提爾德卻對之難以忘懷。一九四九年二月聶魯達開始流亡,經阿根廷至巴黎,莫斯科,波蘭,匈牙利。八月至墨西哥,染靜脈炎,養病墨西哥期間再遇瑪提爾德。她原在聖地牙哥音樂院,後離開前往好幾個拉丁美洲國家作巡迴演唱,曾在祕魯拍過一部電影,在布宜諾斯艾瑞斯和墨西哥當電台歌手,最後定居在墨西哥,辦了一所音樂學校。輾轉重逢的詩人與歌手如是開始了秘密的戀情。為了與詩人在一起,瑪提爾德必須躲在暗處,隨聶魯達、卡麗兒夫婦作平行旅行。一九五二年的義大利之旅,讓兩人恣意地度過了一段愉快時光。在卡布里島,聶魯達寫作了詩集《船長的詩》,匿名出版於那不勒斯,這是對瑪提爾德愛情的告白,但出於對結髮多年的第二任妻子卡麗兒的情感考量,遲至一九六三年他才承認是此書作者。
     結束流亡的聶魯達返回智利後,有三處住所︰一在聖地牙哥的林奇街,與卡麗兒同住;一在聖地牙哥的普洛維登西亞(Providencia),為與瑪提爾德的密窩;一在聖地牙哥之北,智利中部太平洋濱的小村落黑島(Isla Negra)。黑島本為一未開發之地區,僅有三戶人家,一九三九年,聶魯達在此購了一間簡陋的面海的石頭房子,大發奇想,稱其地為「黑島」,但它既不是島,顏色也非黑色。他輪流與卡麗兒和瑪提爾德同居於此,居然不曾被卡麗兒識破,直到有一天女管家向卡麗兒透露實情,七十歲的卡麗兒遂毅然求去。一九五五年,聶魯達結束惱人的雙重生活,與瑪提爾德同住,一直到一九七三年他死為止。他們曾在國外結婚,但直到一九六六年十月才在智利舉行婚禮,完成合法手續。
     聶魯達與瑪提爾德曲折的愛的旅行,負載著光,也負載著陰影。《一百首愛的十四行詩》出版於一九五九年,自然是他與瑪提爾德愛情的紀錄與信物。但比諸古典大師──譬如西班牙葛維鐸(Quevedo)、龔果拉(Gongora),義大利佩脫拉克,英國莎士比亞——所作,聶魯達的十四行詩大多未依循傳統骨架。傳統十四行詩對韻腳的講求,格律的設計,強化了十四行詩情感的密度與辯證的張力。聶魯達的十四行詩則每每鬆弛如一段散文,結構開放,思緒自然流動,發展。如他在書前獻辭所言:「我深知自古以來詩人們早就從各個面向,以優雅出眾的品味,為十四行詩營造出像白銀、像水晶、像炮火一樣的聲韻;然而,我十分謙卑地,以木頭為質料創作這些十四行詩,賦予它們那不透明的純粹物質的音響,傳送到你耳邊……」這些詩是木頭的,是質樸的,然而詩人說話的聲音卻自有一種黏合的力量,將這些詩行結構成完整的有機體—— 一間間包容詩人廣博、遊動的情思,「以十四塊厚木板」搭蓋起來的愛的小屋。
     五十多歲的聶魯達在歷經社會及政治滄桑之後,終於在對瑪提爾德的愛裡找到了歇腳的地方:
親愛的,我自旅遊和憂傷歸來
回到你的聲音,回到你飛馳於吉他的手,
回到以吻擾亂秋天的火,
到迴旋天際的夜。
我為天下人祈求麵包和主權,
為前途茫茫的工人,我祈求田地,
但願無人要我歇止熱血或歌唱。
然而我無法棄絕你的愛,除非死亡到來。
就彈一首華爾滋歌詠這寧靜的月色吧,
一首船歌,在吉他的流水裡,
直到我的頭兒低垂,入夢:
因我已用一生的無眠織就
這樹叢中的庇護所?你的手居住、飛揚其間 
為睡眠的旅人守夜。(第八十首)
     雖然聶魯達在這些十四行詩裡時而展露歡顏,時而動情地歌讚,但是絕少綻放出清朗的微笑,甜美滿足之中總夾雜著幾分苦澀與寂寥。他認為愛情有時候「是一座瘋狂城市,╱門廊上擠滿了面色慘白的人們」,有時候像一股巨浪,會將戀人們「推向堅硬的石頭轟然碎裂」,將他們磨成粉末,有時候又「拖著痛苦的尾巴,╱一列長長的靜止的荊棘跟隨在後」,因為現實的陰影無時不刻地盤據於愛情的背後奸險竊笑:
惡毒的腳步尾隨著我,
我笑,可怖的鬼臉模擬我的面容,
我歌唱,嫉妒咬牙切齒地詛咒我。
而那是,愛人啊,生命給予我的陰影:
一套空蕩蕩的衣服,一跛一跛地
追逐我,彷彿露出血腥微笑的稻草人。(第六十首)
     但愛情儘管苦澀,卻是帶領戀人們飛出陰影的一對翅膀,是將混亂擾攘的世界屏棄門外的秘密城堡,是開啟被陰影關閉之門的唯一鑰匙,是唯一可與死亡、挫折、孤寂等人世黑暗相抗衡的力量:
在我們憂患的一生,愛只不過是
高過其他浪花的一道浪花,
但一旦死亡前來敲我們的門,那時
就只有你的目光將空隙填滿,
只有你的清澄將虛無抵退,
只有你的愛,把陰影擋住。(第九十首)
     這本情詩集絕非一面倒的對愛情的歌頌,光與陰影在其中頡頏角力,相辯相成。對生命苦樂參半本質的深刻認知,賦予了聶魯達的情詩更豐富的質地,更繁複的色澤。雖然在某些時刻,他的愛情是荊棘叢中的玫瑰,是憂鬱的島嶼,是孤寂的屋裡疼痛的窗口,是掉入甜美的憂傷,是,充其量,緩緩長河脈動中的一滴水;但在更多時候,他的愛情是永不熄滅的火光,是無法折斷的纖細荊棘,是穿過生命之樹的奢華光芒,是傾洩於冰涼的生命枝葉上的溫柔之火。
    一百首愛的十四行詩,是一百次網罟撒向大海,企圖打撈愛的魚苗;是一百隻觸角伸向未來,企圖向時間追討永恆;是一百次巨浪拍岸,將詩人捲入洶湧險惡的現實,又將疲憊的他送回岸上——而瑪提爾德正是守候在岸邊的柔軟溫潤的草地。
     一如他第一本情詩集《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聶魯達在這本十四行詩集裡大量使用與自然界有關的意象描寫女體,將瑪提爾德提昇成為紛亂人世裡美好秩序的象徵,一股安定靈魂的力量。她是大地,是結實纍纍的果樹,是飽滿的蘋果,是芬芳土地的泥土和樹脂,是熟稔的黑黏土,是野地的小麥;她是音樂、時間、雨樹,是沙子、木頭,布,是琥珀、瑪瑙,是邊界、河流、小村落,是透明的桃子,是溢出酒香的酒窖;她是生活,是芬芳的月亮所揉製的麵包,她的額頭、腿和嘴是被他吞食、隨晨光而生的麵包,她是麵包店的旗幟,是他的靈魂每日的麵包;她是美的化身,她赤裸的身體是月之線條,是蘋果的小徑,纖細如赤裸的麥粒,遼闊澄黃如夏日流連於金色的教堂,蔚藍如古巴的夜色,藤蔓和星群在她髮間駐留;她是人間最動人的風景,她穿山越嶺,像一陣微風,像湍急的水流自雪下滴落,是糾纏的藤蔓所統領的丘陵地,是荒涼的銀灰色大草原。她結合了水和大地的深沉本質,純淨如水又富含土香,使浪潮滿漲,種籽鼓脹——如同陰影跟隨光,她是他存在的最佳理由。
     整本《一百首愛的十四行詩》分成早晨,中午,傍晚,和夜晚四部份,季節變動的光影,死與生的形貌,愛之喜與悲的色澤,不斷閃現其中。這是詩人一日之作息,也是一生之作息。它是十四行詩歷史的一個陸標,不僅再次讓讀者見證到聶魯達滿溢的創作才氣,也為逐漸枯乾、僵化的古老詩體,注入新生的氣息。它神奇地將最屈從、最封建的詩體(十四行詩裡常可見為討贊助者歡心的騎士的克己無私以及慇勤恭維)轉變成為一個丈夫日常作息、悲苦、隱私、憂思的備忘錄。它將一度忽而羞怯、忽而冷酷的情人,從中世紀城堡的高塔,帶進以「蠟,酒,油,╱大蒜」為武器,以「杯子,盛滿黃油的油壺」以及湯杓、鐮刀、肥皂泡為盔甲的中產階級廚房,聽著她「上下樓,唱歌,奔跑,彎腰,╱種植,縫紉,烹飪,鎚打,寫字……」。
     聶魯達的十四行詩融合了優雅與鄙俗,永恆與當下,讓愛與死,光與影共同執政。
 http://dcc.ndhu.edu.tw/chenli../neruda.htm

台長: 阿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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