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華茲華斯
華茲華斯博物館
華茲華斯(William Wordsworth,1770-1850),英國詩人,華茲華斯生於律師之家,1783年他的父親去世,他和弟兄們由舅父照管,妹妹桃樂西(Dorothy)則由外祖父母撫養。桃樂西與他最為親近,終身未嫁,一直與他作伴。
詩人生平
1787年他進劍橋大學聖約翰學院學習,大學畢業後去法國,住在布盧瓦。他對法國革命懷有熱情,認為這場革命表現了人性的完美,將拯救帝制之下處於水深火熱中的人民。在布盧瓦他結識了許多溫和派的吉倫特黨人。1792年華茲華斯回到倫敦,仍對革命充滿熱情。但他的舅父對他的政治活動表示不滿,不願再予接濟。正在走投無路時,一位一直同情並欽佩他的老同學去世,留給他900英鎊。於是在1795年10月,他與桃樂西一起遷居鄉間,實現接近自然並探討人生意義的宿願。桃樂西聰慧體貼,給他創造了寫作條件。
創作生涯
1798年9月至1799年春,華茲華斯同桃樂西去德國小住,創作了《采乾果》、《露斯》和短詩《露西》組詩,同時開始寫作長詩《序曲》。1802年10月,華茲華斯和相識多年的瑪麗 • 郝金生結婚。
這段時間,華茲華斯寫了許多以自然與人生關係為主題的詩歌,中心思想是大自然是人生歡樂和智慧的源。1803年華茲華斯遊蘇格蘭,寫了《孤獨的收割人》和記遊詩。1807年他出版兩卷本詩集,這部詩集的出版,結束從1797至1807年他創作生命最旺盛的10年。
華茲華斯與柯勒律治(Samuel Taylor Coleridge)、騷塞(Robert Southey)同被稱為“湖畔派”詩人(Lake Poets)。他們也是英國文學中最早出現的浪漫主義作家。他們喜愛大自然,描寫宗法制農村生活,厭惡資本主義的城市文明和冷酷的金錢關係,他們遠離城市,隱居在昆布蘭湖區和格拉斯米爾湖區,由此得名“湖畔派”。
“湖畔派”三詩人中成就最高者為華茲華斯。他于1789年和柯勒律治合作發表了《抒情歌謠集》,華茲華斯和柯爾律治從擁護法國革命變成反對,於是前者寄情山水,在大自然裡找慰藉;後者神遊異域和古代,以夢境為歸宿。兩人的詩歌合集,題名《抒情歌謠集》,於1798年出版,《抒情歌謠集》宣告了浪漫主義新詩的誕生。兩年後再版,華茲華斯加了一個長序,在這篇序中,華茲華斯詳細闡述了他的浪漫主義文學主張,主張以平民的語言抒寫平民的事物、思想與感情,被譽為浪漫主義詩歌的宣言。
他認為“所有的好詩都是強烈情感的自然流露”(poetry is the spontaneous overflow of powerful feelings),主張詩人“選用人們真正用的語言”來寫“普通生活裡的事件和情境”,而反對以18世紀格雷為代表的“詩歌詞藻”。他進而論述詩和詩人的崇高地位,認為“詩是一切知識的開始和終結,它同人心一樣不朽”,而詩人則是“人性的最堅強的保護者,是支持者和維護者。他所到之處都播下人的情誼和愛”。
此後,華茲華斯的詩歌在深度與廣度方面得到進一步的發展,在描寫自然風光、平民事物之中寓有深意,寄託著自我反思和人生探索的哲理思維。完成于1805年、發表於1850年的長詩《序曲》則是他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
華茲華斯詩才最旺盛的時期是1797至1807年的10年。其後佳作不多,到1843年被任命為“桂冠詩人”時已經沒有什麼作品了。然而縱觀他的一生,其詩歌成就是突出的,不愧為繼莎士比亞、彌爾頓之後的一代大家。
創作主張
華茲華斯是“湖畔詩人”的領袖,在思想上有過大起大落——初期對法國大革命的熱烈嚮往變成了後來遁跡于山水的自然崇拜,在詩藝上則實現了劃時代的革新,以至有人稱他為第一個現代詩人。
他是詩歌方面的大理論家,雖然主要論著只是《抒情歌謠集》第二版(一八00)的序言,但那篇小文卻含有能夠摧毀十八世紀古典主義的炸藥。
他說詩必須含有強烈的情感,這就排除了一切應景、遊戲之作;詩必須用平常而生動的真實語言寫成,這就排除了“詩歌詞藻”與陳言套語;詩的作用在於使讀者獲得敏銳的判別好壞高下的能力,這樣就能把他們從“狂熱的小說、病態而愚蠢的德國式悲劇和無聊的誇張的韻文故事的洪流”裡解脫出來;
他認為詩非等閒之物,而是“一切知識的開始和終結,同人心一樣不朽”,而詩人則是“人性的最堅強的保衛者,是支持者和維護者,他所到之處都播下人的情誼和愛”。這樣崇高的詩歌理論過去何曾有過?但光有理論不足以服人,需要新的詩歌來體現它!
主要作品
(1) 抒情詩: 《抒情歌謠集》、《丁登寺旁》
(2) 長詩: 《序曲》
(3) 自傳體敘事詩 :《革命與獨立》
(4)《不朽頌》
(5)《遠足》
主要特點
華茲華斯的小詩清新,長詩清新而又深刻,一反新古典主義平板、典雅的風格,開創了新鮮活潑的浪漫主義詩風。他的十四行詩雄奇,他的《序曲》(1805)首創用韻文來寫自傳式的”一個詩人的心靈的成長“,無論在內容和藝術上都開了一代新風。華茲華斯關於自然的詩歌優美動人,他的這類詩歌的一個突出特點就是--寓情於境,情景交融.這種風格的體現是作者通過對詩歌的題材、詩歌所用的語言以及對詩歌所用的格律、詩體和作者對詩歌詞彙的選擇體現出來的.
藝術成就
他不僅創立理論,而且本人就實踐理論。他與柯爾律治合作的《抒情歌謠集》這本小書所開始的,不止是他們兩人的文學生涯,而是一整個英國浪漫主義詩歌運動。對於中國讀者,華茲華斯卻不是一個十分熟悉的名字。能讀英文的人當然都看過他的若干小詩,如《孤獨的割麥女》(The Solitary Reaper),但不懂英文的人卻對他的詩沒有多少印象,原因之一是他的詩不好譯——哲理詩比敘事詩難譯,而華茲華斯寫得樸素、清新,也就更不好譯了。原因之二是,他曾被評為“反動的浪漫主義”的代表,因此不少人未讀他的作品,就已對其人有了反感。還有一個原因可能是:他那類寫大自然的詩在我國並不罕見,他的思想也類似老莊,因此人們對他無新奇感。但他是值得一讀的。除了歷史上的重要性之外,他有許多優點,例如寫得明白如話,但是內容並不平淡,而是常有神來之筆,看似普通的道理,卻是同高度的激情結合的。法國大革命就曾深深激動了他,使他後來寫下這樣的名句:
幸福呵,活在那個黎明之中,
年輕人更是如進天堂!
——《序曲》第十一章
他的山水詩極其靈秀,名句如:我好似一朵孤獨的流雲。他的愛情詩,如與一位名叫露西的姑娘有關的幾首,也是極其真摯,極其動人,無一行俗筆,用清新的文字寫出了高遠的意境。他能將複雜深奧的思想準確地、清楚地表達出來,民歌體的小詩寫得精妙,白體無韻詩的運用更在他的手裡達到了新的高峰,出現了宛轉說理的長長詩段。用這樣的詩段他寫出了長詩《丁登寺旁》,表達了大自然給他的安慰和靈感;接著又經營多年,寫出了一整本詩體自傳,題名《序曲——一個詩人心靈的成長》,開創了自傳詩的新形式。在十四行詩方面,他將密爾頓(Miton)的豪放詩風發揚光大,用雄邁的筆調寫出了高昂的激情,例如這樣的呼喚:
啊,回來吧,快把我們扶挽,
給我們良風,美德,力量,自由!
你的靈魂是獨立的明星,
你的聲音如大海的波濤,
你純潔如天空,奔放,崇高……
這是過去以寫愛情為主的十四行詩中罕見之筆,也說明兩位愛好自由的大詩人如何心心相印!總之,華茲華斯詩路廣,意境高,精闢,深刻,令人沉思,令人向上,而又一切出之于清新的文字,確是英文詩裡三或四個最偉大的詩人之一。只是他後期詩才逐漸枯竭,所作變得冗長沉悶,又使人無限惋惜。
後世影響
華茲華斯的詩歌理論動搖了英國古典主義詩學的統治,有力地推動了英國詩歌的革新和浪漫主義運動的發展,因而英美評論家將華茲華斯的《抒情歌謠集序》稱為英國浪漫主義的宣言。
作品賞析
《我好似一朵流雲獨自漫遊》是華茲華斯抒情的代表作之一,寫於1804年。據說此詩是根據詩人兄妹倆一起外出遊玩時深深地被大自然的嫵媚所吸引這一經歷寫成的,體現了詩人關於詩歌應描寫"平靜中回憶起來的情感(emotion recollected in tranquility)這一詩學主張。全詩可以分成兩大部分;寫景和抒情。詩的開篇以第一人稱敘述,格調顯得低沉憂鬱。詩人一方面竭力捕捉回憶的渺茫資訊,另一方面又覺得獨自漂遊,可以自由自在地欣賞大自然所賦予的美景。他把自己比作一朵流雲,隨意飄蕩,富有想像的詩句暗示詩人有一種排遣孤獨、嚮往自由的心情。在他的回憶中,水仙花繽紛茂密,如繁星點點在微風中輕盈飄舞 。
http://baike.baidu.com/view/61725.htm
華茲華斯(William Wordsworth)詩選
【丁登寺】
五年過去了,五個夏天,還有
五個漫長的冬天!並且我重又聽見
這些水聲,從山泉中滾流出來,
在內陸的溪流中柔聲低語。——
看到這些峻峭巍峨的山崖,
這一幕荒野的風景深深地留給
思想一個幽僻的印象:山水呀,
聯結著天空的那一片寧靜。
這一天到來,我重又在此休憩
在無花果樹的濃蔭之下.遠眺
村舍密佈的田野,簇生的果樹園,
在這一個時令,果子呀尚未成熟,
披著一身蔥綠,將自己掩沒
在灌木叢和喬木林中。我又一次
看到樹篙,或許那並非樹籬,而是一行行
頑皮的樹精在野跑:這些田園風光,
一直綠到家門;嫋繞的炊煙
靜靜地升起在樹林頂端!
它飄忽不定,仿佛是一些
漂泊者在無家的林中走動,
或許是有高人逸士的洞穴,孤獨地
坐在火焰旁。
這些美好的形體
雖然已經久違,我並不曾遺忘,
不是像盲者面對眼前的美景:
然而,當我獨居一室,置身於
城鎮的喧囂聲.深感疲憊之時,
它們卻帶來了甜蜜的感覺,
滲入血液,滲入心臟,
甚至進入我最純淨的思想,
位我恢復恬靜:——還有忘懷己久的
愉悅的感覺,那些個愉悅
或許對一個良善者最美好的歲月
有過遠非輕微和平凡的影響,
那是一些早經遺忘的無名瑣事,
卻飽含著善意與友愛。不僅如此,
我憑藉它們還得到另一種能力,
具有更崇高的形態,一種滿足的愜意,
這整個神秘的重負,那不可理解的
世界令人厭倦的壓力,頓然間
減輕;一種恬靜而幸福的心緒,
聽從著柔情引導我們前進,
直到我們的肉軀停止了呼吸,
甚至人類的血液也凝滯不動,
我們的身體進入安眠狀態,
並且變成一個鮮活的靈魂,
這時,和諧的力量,欣悅而深沉的力量,
讓我們的眼睛逐漸變得安寧,
我們能夠看清事物內在的生命。
倘若這只是
一種虛妄的信念,可是,哦!如此頻繁——
在黑暗中,在以各種面目出現的
乏味的白天裡;當無益的煩悶
和世界的熱病沉重地壓迫著
心臟搏動的每一個節奏——
如此頻繁,在精神上我轉向你,
啊,綠葉蔥籠的懷河!你在森林中漫遊,
我如此頻繁地在精神上轉向你。
而如今,思想之幽光明滅不定地閃爍,
許多熟悉的東西黯淡而述蒙,
還帶著一絲悵惘的窘困,
心智的圖像又一次重現;
我站立在此,不僅感到了
當下的愉悅,而且還欣慰地想到
未來歲月的生命與糧食正蘊藏
在眼前的片刻間。於是,我膽敢這樣希望,
儘管我已不復當初,不再是新來乍到的
光景,即時我像這山上的一頭小鹿,
在山巒間跳躍,在大江兩岸
竄跑,在孤寂的小溪邊逗留,
聽憑大自然的引導:與其說像一個
在追求著所愛,倒莫如說正是
在躲避著所懼。因為那時的自然
(如今,童年時代粗鄙的樂趣,
和動物般的嬉戲已經消逝)
在我是一切的一切。——我那時的心境
難以描畫。轟鳴著的瀑布
像一種激情縈繞我心;巨石,
高山,幽晦茂密的森林,
它們的顏色和形體,都曾經是
我的欲望,一種情愫,一份愛戀,
不需要用思想來賦予它們
深邃的魅力,也不需要
視覺以外的情趣。——那樣的時光消逝,
一切摻合著苦痛的歡樂不復再現,
那今人暈眩的狂喜也已消失。我不再
為此沮喪,哀痛和怨訴;另一種能力
賦予了我,這一種損失呀,
已經得到了補償,我深信不疑。
因為我已懂得如何看待大自然,再不似
少不更事的青年;而是經常聽到
人生寧靜而憂鬱的樂曲,
優雅,悅耳,卻富有淨化
和克制的力量。我感覺到
有什麼在以崇高的思想之喜悅
讓我心動;一種昇華的意念,
深深地融入某種東西,
仿佛正棲居於落日的餘暉
浩瀚的海洋和清新的空氣,
蔚藍色的天空和人類的心靈:
一種動力,一種精神,推動著
思想的主體和思想的客體
穿過宇宙萬物,不停地運行。所以,
我依然熱愛草原,森林,和山巒;
一切這綠色大地能見的東西,‘
一切目睹耳聞的大千世界的
林林總總,——它們既有想像所造,
也有感覺所知。我欣喜地發現
在大自然和感覺的語言裡,
隱藏著最純潔的思想之鐵錨,
心靈的護士、嚮導和警衛,以及
我整個精神生活的靈魂。
即便我並沒有
受到過這樣的教育,我也不會更多地
被這種溫和的精神所腐蝕,
因為有你陪伴著我,並且站立
在美麗的河畔,你呀,我最親愛的朋友,
親愛的,親愛的朋友;在你的嗓音裡
我捕捉住從前心靈的語言,在你顧盼流轉的
野性的眼睛裡,我再一次重溫了
往昔的快樂。啊!我願再有一會兒
讓我在你身上尋覓過去的那個我,
我親愛的.親愛的妹妹!我要為此祈禱,
我知道大自然從來沒有背棄過
愛她的心靈;這是她特殊的恩典,
貫穿我們一生的歲月.從歡樂
引向歡樂;因為她能夠賦予
我們深藏的心智以活力,留給
我們寧靜而優美的印象,以崇高的
思想滋養我們.使得流言蜚語,
急躁的武斷,自私者的冷諷熱嘲,
缺乏同情的敷衍應付,以及
日常生活中全部枯燥的交往,
都不能讓我們屈服,不能損害
我們歡快的信念,毫不懷疑
我們所見的一切充滿幸福。因此,
讓月光照耀著你進行孤獨的漫遊,
讓迷濛濛的山風自由地
吹拂你;如此,在往後的歲月裡
當這些狂野的驚喜轉化成
冷靜的低意,當你的心智
變成一座集納眾美的大廈,
你的記憶像一個棲居的家園招引著
一切甜美而和諧的樂音;啊!那時,
即令孤獨.驚悸,痛苦,或哀傷成為
你的命運,你將依然杯著柔情的喜悅
順著這些健康的思路追憶起我,
和我這一番勸勉之言!即便我遠走他方
再也聽不見你可愛的聲音,
再也不能在你野性的雙眸中
看見我往昔生活的光亮一一你也不會
忘記我倆在這嫵媚的河畔
一度並肩站立;而我呀,一個
長期崇拜大自然的人,再度重臨,
虔敬之心未減:莫如說懷著
一腔更熱烈的愛情——啊!更淳厚的熱情,
更神聖的愛慕。你更加不會忘記,
經過多年的浪跡天涯,漫長歲月的
分離,這些高聳的樹林和陡峻的山崖,
這綠色的田園風光,更讓我感到親近,
這有它們自身的魅力,更有你的緣故。
(汪劍釗譯)
【昏睡曾蒙住我的心靈】
昏睡曾蒙住我的心靈,
我沒有人類的恐懼;
她漠然於塵世歲月的相侵,
仿佛感覺已失去。
如今她不動,沒有力氣,
什麼也不聽不看,
每天與岩石和樹木一起,
隨地球迴圈旋轉。
(彭少健譯)
【她住在無人跡的小路旁】
她住在無人跡的小路旁,
在鴿子溪邊住家,
那兒無人讚頌這位姑娘,
也難得有人會愛她。
她像不為人見的紫羅蘭
被披青苔的岩石半掩!
她美麗如同一顆寒星
孤獨地閃爍在天邊。
她不為人知地活著,也幾乎
無人知她何時死去;
但如今露西已躺進墳墓,
對於我呀,世界已非往昔。
(飛白譯)
【我有過奇異的心血來潮】
我有過奇異的心血來潮,
我也敢坦然訴說
(不過,只能讓情人聽到)
我這兒發生過什麼。
那時,我情人容光煥發,
像六月玫瑰的顏色;
晚間.在淡淡月光之下
我走向她那座茅舍。
我目不轉睛,向明月注視,
走過遼闊的平蕪;
我的馬兒加快了步子,
踏上我心愛的小路。
我們來到了果園,接著
又登上一片山嶺,
這時,月亮正徐徐墜落,
臨近露西的屋頂。
我沉入一個溫柔的美夢——
造化所賜的珍品!
我兩眼始終牢牢望定
緩緩下墜的月輪。
我的馬兒呵,不肯停蹄,
一步步奔躍向前:
只見那一輪明月,驀地
沉落到茅屋後邊。
什麼怪念頭,又癡又糊塗,
會溜入情人的頭腦!
“天哪!”我向我自己驚呼,
“萬一露西會死掉!”
(楊德豫譯)
【我曾在陌生人中間作客】
我曾在陌生人中間作客,
在那遙遠的海外;
英格蘭!那時,我才懂得
我對你多麼摯愛。
終於過去了,那憂傷的夢境!
我再不離開你遠遊;
我心中對你的一片真情
時間愈久煜深厚。
在你的山嶽中,我終於獲得
嚮往已久的安恬;
我心愛的人兒搖著紡車,
坐在英國的爐邊。
你晨光展現的.你夜幕遮掩的
是露西游憩的林園;
露西,她最後一眼望見的
是你那青碧的草原。
(楊德豫譯)
【威斯敏斯特橋上】
大地再沒有比這兒更美的風貌:
若有誰,對如此壯麗動人的景物
竟無動於衷,那才是靈魂麻木;
瞧這座城市,像披上一領新袍,
披上了明豔的晨光;環顧周遭:
船舶,尖塔,劇院,教堂,華屋,
都寂然、坦然,向郊野、向天穹赤露,
在煙塵未染的大氣裡粲然閃耀。
旭日金揮灑布于峽谷山陵,
也不比這片晨光更為奇麗;
我何嘗見過、感受過這深沉的寧靜!
河上徐流,由著自己的心意;
上帝呵!千門萬戶都沉睡未醒,
這整個宏大的心臟仍然在歇息!
(楊德豫譯)
【我孤獨地漫遊,像一朵雲】
我孤獨地漫遊,像一朵雲
在山丘和谷地上飄蕩,
忽然間我看見一群
金色的水仙花迎春開放,
在樹蔭下,在湖水邊,
迎著微風起舞翩翩。
連綿不絕,如繁星燦爛,
在銀河裡閃閃發光,
它們沿著湖灣的邊緣
延伸成無窮無盡的一行;
我一眼看見了一萬朵,
在歡舞之中起伏顛簸。
粼粼波光也在跳著舞,
水仙的歡欣卻勝過水波;
與這樣快活的伴侶為伍,
詩人怎能不滿心歡樂!
我久久凝望,卻想像不到
這奇景賦予我多少財寶,——
每當我躺在床上不眠,
或心神空茫,或默默沉思,
它們常在心靈中閃現,
那是孤獨之中的福祉;
於是我的心便漲滿幸福,
和水仙一同翩翩起舞。
(飛白譯)
【孤獨的割麥女】
看,一個孤獨的高原姑娘
在遠遠的田野間收割,
一邊割一邊獨自歌唱,——
請你站住.或者俏悄走過!
她獨自把麥子割了又捆,
唱出無限悲涼的歌聲,
屏息聽吧!深廣的谷地
已被歌聲漲滿而漫溢!
還從未有過夜鶯百囀,
唱出過如此迷人的歌,
在沙漠中的綠蔭間
撫慰過疲憊的旅客;
還從未有過杜鵑迎春,
聲聲啼得如此震動靈魂,
在遙遠的赫布利底群島
打破過大海的寂寥。
她唱什麼,誰能告訴我?
憂傷的音符不斷流湧,
是把遙遠的不聿訴說?
是把古代的戰爭吟詠?
也許她的歌比較卑謙,
只是唱今日平凡的悲歡,
只是唱自然的哀傷苦痛——
昨天經受過,明天又將重逢?
姑娘唱什麼,我猜不著,
她的歌如流水永無盡頭;
只見她一面唱一面幹活,
彎腰揮鐮,操勞不休……
我凝神不動,聽她歌唱,
然後,當我登上了山崗,
儘管歌聲早已不能聽到,
它卻仍在我心頭繚繞。
(飛白譯)
【我們是七個】
我碰見一個鄉村小姑娘:
她說才八歲開外;
濃密的髮絲一卷卷從四方
包裹著她的小腦袋。
她帶了山林野地的風味,
衣著也帶了土氣:
她的眼睛很美,非常美;
她的美叫我歡喜。
“小姑娘,你們一共是幾個,
你們姊妹弟兄?”
“幾個?一共是七個,”她說,
看著我象有點不懂。
“他們在哪兒?請給我講講。”
“我們是七個,”她回答,
“兩個老遠的跑去了海上,
兩個在康威住家。
“還有我的小姐姐、小弟弟,
兩個都躺在墳園,
我就位在墳園的小屋裡,
跟母親,離他們不遠。”
“你既說兩個跑去了海上,
兩個在康威住家,
可還說是七個!——請給我講講,
好姑娘,這怎麼說法。”
“我們一共是七個女和男,”
小姑娘馬上就回答,
裡頭有兩個躺在墳園
在那棵墳樹底下。”
“你跑來跑去,我的小姑娘,
你的手腳都靈活;
既然有兩個埋進了墳坑,
你們就只剩了五個。”
小姑娘回答說,“他們的墳頭
看得見一片青青,
十二步就到母親的門口,
他們倆靠得更近。
“我常到那兒去織我的毛襪,
給我的手絹縫邊;
我常到那兒的地上去坐下,
唱歌給他們消遣。
“到太陽落山了,剛近黃昏,
要是天氣好,黑得晚,
我常把小湯碗帶上一份,
上那兒吃我的晚飯。
“先走的一個是金妮姐姐,
她躺在床上哭叫,
老天爺把她的痛苦解了結,
她就悄悄的走掉。
“所以她就在墳園裡安頓;
我們要出去遊戲,
草不濕,就繞著她的墳墩——
我和約翰小弟弟。
“地上蓋滿了白雪的時候,
我可以滑溜坡面,
約翰小弟弟可又得一走,
他就躺到了她旁邊。”
我就說,“既然他們倆升了天,
你們剩幾個了,那麼?”
小姑娘馬上又回答一遍:
“先生,我們是七個。”
卞之琳 譯
http://www.cnpoet.com/waiguo/uk/wordsworth.htm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