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源氏物語》是日本幽美文藝之源嗎?《源氏物語》對現代日本文藝的影響,應大於《紅樓夢》之於中國現代文藝吧!
《源氏物語》維基百科
畫像選自菊池容齋《前賢故實》
紫式部邸址(廬山寺「源氏庭」)
紫式部(《百人一首》)
宇治橋西詰的紫式部石像
土佐光起繪紫式部像,石山寺藏
月岡芳年繪,1876年
位於石山寺的紫式部像
紫式部在石山寺,鈴木春信繪,1767年
紫式部在石山寺創作《源氏物語》,選自月岡芳年《月百姿》
紫式部在石山寺,土佐光起繪
紫式部在石山寺,三代目歌川広重繪,1880年
創作中的紫式部,17世紀扇面繪畫
藤原道長拜訪紫式部,選自《紫式部日記繪卷》
藤原道長夜訪紫式部,選自《紫式部日記繪卷》
日圓貳仟圓紙鈔
位於越前紫式部公園的紫式部像
《源氏物語》是日本女作家紫式部的長篇小說,也是世界上最早的長篇小說,成書在公元1001年至1008年間。
“物語”是一種具有民族特色的日本文學體裁,較著名的有《竹取物語》、《落窪物語》、《平家物語》等。《竹取物語》中輝夜姬的故事在日本更是婦孺皆知。
《源氏物語》在日本開啓了「物哀」的時代,「物哀」即見物而生悲哀之情。此後日本的小說中明顯帶有一種淡淡的悲傷。而「物哀」也成爲日本一種全國性的民族意識,隨著一代又一代的詩人、散文家、物語作者流傳了下
相關作品
紫式部日記繪詞 (國寶) 現藏於藤田美術館
杉本苑子《散華 紫式部的生涯》 (中央公論新社、平成3年(1991年)) (中公文庫、平成6年(1994年))
三枝和子《小説 紫式部香子之戀》
電視劇中,紫式部的扮演者
TBS《源氏物語上下卷》(1991年)三田佳子
電影中,紫式部的扮演者
東映《源氏物語 千年之戀》(2002年)吉永小百合
東寶《源氏物語千年之謎》(2011年)中谷美紀
故事
《源氏物語》以日本平安時代為背景。故事的主角為日本天皇桐壺帝之子,因天皇不希望他捲入宮廷鬥爭,因此將他降為臣籍,賜姓源氏;又因其予人光明燦爛之感,故美稱為光源氏。
故事圍繞著他和一系列女子的愛情展開:早先他因為得知父親的寵妃藤壺長得很像自己已故的母親桐壺更衣,因此時常親近藤壺,長大後演變為對藤壺有戀慕的感情;然而藤壺畢竟是庶母,即使年紀只差五歲,仍不能親近,因此源氏終身都在追求有如藤壺一般的理想女性。後來他找到了藤壺的姪女若紫,長得和藤壺很相似,便帶回家中教養成心中思慕的理想女性,此女即後來的紫上。然而紫上在名份上並不是源氏的正妻,在光源氏晚年,他受其兄朱雀院之託,娶了自己的姪女,即朱雀院與藤壺之妹所生的女三宮做正妻,此舉令紫上心碎。而年齡跟他相差頗大的女三宮最後也與人私通生子,最後女三宮出家,紫上不久病逝,光源氏在經歷世事後也遁入空門,出家為僧。
光源氏一生光耀無比,最後官至太政大臣,位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他與後母藤壺的私生子冷泉帝暗中得知光源氏實為生父後,賜他準太上天皇的地位。
從《匂宮》這一卷開始,講述光源氏死後其子孫間的愛情故事。從《橋姬》到《夢浮橋》這10卷則合稱為「宇治十帖」,以京都和宇治為主要舞臺,描述女三宮之子薰之君、源氏外孫匂宮和源氏之弟八之宮的三個女兒──大君、中君及浮舟──之間糾葛的愛情故事。
值得一提的是,在那個年代女子多半是沒有地位的,因此原書中所有女子都是沒有名字的,她們那些美麗的名字是後人依據篇名或是一些故事中的敘述特徵所加上的。作者紫式部的真實姓名也沒有記載,“紫”是後人取故事女主角「紫上」的「紫」字,而「式部」則是作者父親的官職名。
譯本
英、德、法譯本,英譯本最早,成書於1921年。日本國內亦有注釋本和現代日語譯本發行。
漢譯
源氏物語最早的漢譯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錢稻孫在刊物上發表的前幾回,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不久委請他翻譯全部,但未能如期交稿,社方改約豐子愷翻譯全部,豐子愷在女兒豐一吟協助下於1962年12月到1965年10月間做翻譯工作,完成交稿後,社方請周作人和錢稻孫在責任編輯文潔若協助下校訂。這個文化大革命爆發前定稿的譯本是史上第1個漢語全譯本。豐子愷譯本1980年12月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才初次出版,是史上第1個簡體字版,繁體字版由臺北遠景出版公司1986年在臺灣初版,臺北木馬文化公司2000年重排新版。
史上第2個漢語全譯本是臺灣大學教授林文月在《中外文學》上連載,1978年全部譯完,交《中外文學》社方出版合訂本的全譯本。林文月譯本是史上第1個公開出版發行的漢語全譯本,同時是史上第1個由女性完成的漢語全譯本。林文月譯本1997年由洪範出版社重排出版。
1996年6月,中國內蒙古自治區遠方出版社出臺了範林森審訂的殷志俊譯本。
2006年問世的鄭民欽譯本(北京燕山出版社)是最新的漢語全譯本。
http://zh.wikipedia.org/wiki/%E6%BA%90%E6%B0%8F%E7%89%A9%E8%AA%9E
源氏物語>百度百科
《源氏物語》故事開始于桐壺帝在位的時候。出身低微的更衣,獨得桐壺帝的寵愛。後此更衣生下一位皇子,其他嬪妃,尤其是弘徽殿女禦也愈加忌恨。更衣不堪淩辱折磨,生子不到3年,便悒郁而亡。小皇子沒有強大的外戚做靠山,很難在宮中立足。桐壺帝不得已將其降爲臣籍,賜姓源氏。源氏不僅貌美驚人,而且才華橫溢。12歲行冠禮之後,娶當權的左大臣之女葵姬爲妻,但葵姬不遂源氏的意。于是源氏追求桐壺帝續娶的女禦藤壺,據說女禦酷肖源氏生母。不久,兩人發生亂倫關系,生下一子,後來即位稱冷泉帝。源氏到處偷香竊玉,強行占有了伊豫介的後妻空蟬 ,還向比他大7歲的嬸母六條妃子求歡,並同時輾轉在花散裏、末摘花等衆女子之間。當他劫持一位不明身份的弱女子夕顔(其實卻是葵姬之兄頭中將的情人)去荒屋幽會時,這女子不幸暴亡,源氏爲此大病一場,病愈進香時遇到一個女孩,她酷似自己日思夜想而不得相見的藤壺,得知她是藤壺女禦的侄女,名叫紫姬,就趁紫姬熟睡把她帶回家中,收爲養女,朝夕相伴,以寄托對藤壺的思慕。幾年後紫姬出落得亭亭玉立,高貴優雅,才藝超衆,十分可人。源氏便把她據爲己有。葵姬生下夕霧小公子時,因六條妃子生魂附體而過世,之後紫姬被扶爲正夫人。
桐壺帝退位以後,右大臣弘徽殿女禦的兒子登上皇位(朱雀帝),源氏及嶽父左大臣一派從此失勢。恰巧源氏與右大臣女兒朧月夜偷情之事敗露,源氏自覺噩運臨頭,便遠離京城,到荒涼少人的須磨、明石隱居。爲排遣寂寞,與明石道人的女兒明石姬結合,後生一女,被選入宮中做了皇後。由于天降異兆,朱雀帝又重病在身,朝政不穩。源氏奉召回京輔佐朝廷。不久,朱雀帝讓位給冷泉帝。源氏升任太政大臣 ,源氏及左大臣一門恢複了往日的繁華氣派。源氏建造了集四季景物爲一體、蔚爲壯觀的六條院寓所,將昔日戀人統統接到院裏來住。源氏近40歲時,將朱雀帝之女三公主納爲正妻,紫姬終因心力交瘁,病臥在床。早已覬覦三公主美貌的頭中將之柏木趁源氏探病的機會,與三公主幽會,被源氏發現。柏木懼悔交加,一病不起,英年夭折。三公主生下容貌與柏木毫無二致的私生子薰後,落發爲尼。源氏深感自己和藤壺亂倫之罪的報應臨頭,心如死灰。恰巧紫姬不久又逝,源氏失去了精神支柱,了斷塵緣,隱遁出家。幾年後死去。
源氏之子夕霧爲人方正嚴謹,並不像父親一般處處留情。源氏刻意不讓夕霧仕途太順利,意圖培養。夕霧從小與表姐雲居雁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但雲居雁之父葵姬之兄嫌棄夕霧官位不高,又一心想送女兒入宮,因此不答應夕霧求婚。夕霧思慕雲居雁不得,恰逢唯光大夫家送入宮中作舞姬的女兒藤典侍酷肖雲居雁,因而與她私通,後成爲夕霧側室。後來夕霧終于和雲居雁結爲連理,生育許多子女。柏木過世後,與之生前交好的夕霧前往安慰其夫人時,愛上了柏木遺孀落葉公主。落葉公主自感命運淒涼,一直不肯接受夕霧的求愛,最後夕霧在侍女們的幫助下才得遂心願。源氏過世之後夕霧任太政大臣,位高權重。
源氏之子薰生性嚴謹。20歲來到宇治山莊愛上了莊主八親王的大女公子,不料遭到拒絕。大女公子病故後,他尋回外貌酷肖大女公子的八親王的私生女浮舟,填補心靈的空白。可是 匂皇子深夜闖入浮舟臥房,假冒薰的聲音,占有了浮舟。當浮舟意識到自己一身事二主後,毅然跳水自盡,被人救起後削發出家。盡管薰一往情深,多次捎信,以求一見,但終未了此心願。
作品影響
《源氏物語》是一部讓日本民族整整驕傲了十個世紀的著作。川端康成在接受諾貝爾獎時所做的講演上也曾指出:《源》是日本小說創作的最巔峰,他自己也不能與其相比較。這雖有幾分自謙的成分,但是這數千年來《源》確實影響著日本文學的發展,至今,仍無人能超過這部著作。
作品評價
日本是個充滿矛盾的國家,在歧視女性的傳統大行其道的同時,世界上最早的長篇寫實小說《源氏物語》偏又出自一位女性之手,它大概可以被看成是日本的《紅樓夢》,因爲其中的人物關系錯綜複雜,出場人物達到四百之多。《源》主要講述了平安時代裏日本貴族的生活,以光源氏的故事爲核心,帶出了衆多與之關系曖昧的女性。葵姬是他的正室,出身高貴氣質冷淡,光源氏冷落她,陸續有了藤壺、紫姬、明石姬等多位心愛的女子。相繼和光源氏親近的女人還包括櫳月夜、夕顔、六條禦息所等十數位貴族女性。或因偶遇生情,或有宿世之緣,書中大量寫實的白描讓貴族們糜爛而又出奇優雅美麗的生活橫陳在讀者眼前,相隔千年卻始終魅力不減。對于異國讀者而言,弄明白這部著作的首要問題是心隨意動,在沒有被大量的人名弄糊塗之前先領略到日本文化裏美麗和曖昧交錯互動的氣氛。書裏有許多關于性愛的描寫,所以日後出現《失樂園》或是《感官王國》一類日式作品實在無須驚訝,畢竟1001年的時候,日本人就已經用他們的嚴肅態度來享受這道人生易垮的堤防。
平安時代的婚姻觀:
紫姬是否是源氏的正妻這一點不管在日本還是所有喜歡或研究它的人中一直都沒有定論。
在這裏我想提醒大家,日本古代的妻妾制度和中國古代的妻妾制度是完全不同的!
中國的《唐律疏義》中說“妻者,齊也,妾通買賣。等數相懸。”而日本的《養老令》卻明確規定妻和妾同爲二等親。《大寶律令》的注釋書《古記》中記述有“本令(指唐朝的律令)妾比賤隸......此間(指日本)妾與妻同體。”
十世紀中葉以後的平安文學作品中,由于假名的普遍使用,“妻”、“妾”等漢語詞彙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北方”、“當腹”、“外腹”等詞語,這些詞語最大的特點就是用以區分同居和別居的這些妻子們,同居的妻子明顯優于別居的妻子。從這時期起,日本的妻妾制度從從前的按結婚時間的先後順序,過度到了同居別居的時代。
中國古代的“一夫多妻制”准確的說應爲“一夫一妻多妾制”,而平安貴族的婚姻,無論從婚姻理念還是婚姻形態上來說,都是一種“一夫多妻制”,其最大特點就在于無法將“妻”的地位永久的固定在一個女性身上,也無法在制度上將一個女性與其他女性作明顯的區分。當然這種“一夫多妻制”並不意味著妻子們之間的完全平等。在現實生活中還是有所區分的,古日本甚至還流傳有一種“打後妻”的習俗,即先結婚的妻子有權對後結婚的妻子表示自己的嫉妒和憤怒。
在《源氏物語》的世界裏或者說在平安朝貴族的多妻婚社會裏,男子的誠意並不表現在他對妻子的忠貞上,而是表現在他對妻子的坦誠上。
對妻子,特別是同居的正妻公開自己和別的女性的關系,以此表示自己並無隱瞞之心是很重要的,而女子在對待男子和其他女性的關系上則要適度的表示“嫉妒”,這種“嫉妒遊戲”在光源氏和紫姬之間是經常能夠看到的。
再回到《源氏物語》上來,有的人認爲紫姬缺少一個正式的“婚禮”,及她沒有住在寢殿而住在了“對屋”所以她不是正妻;但也有人認爲從紫姬被稱爲“北政院”這一點上,就可以認定她應該是源氏的正妻了,而紫姬是否是源氏的正妻,是一直存在有非議的話題,畢竟當時日本的婚姻制度和我們中國的婚姻制度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如果在看《源氏物語》時能多看看有關古日本的其他資料,就可以更深的理解作者的思想,更深的走進《源氏物語》的世界。
http://baike.baidu.com/view/49687.html?tp=0_11
《源氏物語》(免費網文)
目錄
第一回 桐壺
第二回 帚木
第三回 空蟬
第四回 夕顔
第五回 紫兒
第六回 末摘花
第七回 紅葉賀
第八回 花宴
第九回 葵姬
第十 回 楊桐
第十一回 花散裏
第十二回 須磨
第十三回 明石
第十四回 航標
第十五回 蓬生
第十六回 關屋
第十七回 賽畫
第十八回 松風
第十九回 薄雲
第二十回 槿姬
第二十一回 少女
第二十二回 玉髪
第二十三回 早鶯
第二十四回 蝴蝶
第二十五回 螢
第二十六回 常夏
第二十七回 篝火
第二十八回 朔風
第二十九回 行幸
第三十回 蘭草
第三十一回 真木柱
第三十二回 梅枝
第三十三回 藤花末葉
第三十四回(上)新菜
第三十四回(下)新菜續
第三十五回 柏木
第三十六回 橫笛
第三十七回 鈴蟲
第三十八回 夕霧
第三十九回 法事
第四十回 魔法使
第四十一回 雲隱
第四十二回 匂皇子
第四十三回 紅梅
第四十四回 竹河
第四十五回 橋姬
第四十六回 柯根
第四十七回 總角
第四十八回 早蕨
第四十九回 寄生
第五十回 東亭
第五十一回 浮舟
第五十二回 蜉蝣
第五十三回 習字
第五十四回 夢浮橋
第一章 銅壺
且說天皇時代,某朝後宮妃嬪眾多,內中有一更衣。出身微寒,卻蒙皇上萬般恩寵。另幾個出身高貴的妃子,剛入宮時,便很是自命不凡,以為定然能蒙皇上加恩;如今,眼見這出身低微的更衣反倒受了恩寵,便十分忌恨,處處對她加以誹謗。與這更衣地位同等的、或者出身比她更低微的更衣,自知無力爭寵,無奈中更是萬般怨恨。這更衣朝夕侍候皇上,別的妃子看了自然都妒火中燒。也許是眾怨積聚太多吧,這更衣心緒郁結,便生起病來,只得常回娘家調養。皇上見了,更是舍她不下,反而更加憐愛,也不顧眾口非議,一心只是對這更衣佝情。此般寵愛,必將淪為後世話柄。即便朝中的顯貴,對此也大都不以為然,彼此間時常側目議論道:“這等專寵,實在令人吃驚!唐朝就因有了這種事而終于天下大亂。”這內宮的事,不久也逐漸傳遍全國,民間聽了怨聲載道,認為這實在是十分可憂的,將來免不了會出楊貴妃引發的那種大禍。更衣處于如此境地,苦惱不堪,內心也甚為憂懼,唯賴皇上深思,尚能在宮中謹慎度日。
這更衣早已謝世的父親曾居大綱言之位。母親也出身名門望族,眼見人家女兒雙親俱全,享盡榮華富貴,就指望自己女兒也不落人後;因而每逢參加慶吊等儀式,她總是竭盡心力、百般調度,裝得十分體面。只可惜朝中沒有重臣庇護,如若發生意外,勢必無力自保,心中也就免不了感到淒涼。
或許是前世的因緣吧,這更衣卻生下一容貌非凡、光彩如玉、舉世無雙的皇子。皇上得知後,急欲見這孩子,忙教人抱進它來一看之下,果是一個清秀異常的小星子。
大皇子為右大臣的女兒弘徽殿女禦所生,母家是尊貴的外戚,順理成章,他自然就成了人人愛戴的東宮太子。論相貌,他卻不及這小皇子清秀俊美。因此皇上對于大皇子,盡管珍愛,但相比之下總顯得平常,而對于這小皇子,卻視若掌上明珠,寵愛無比。看作上無私予的寶貝。
小皇子的母親是更衣,她有著不尋常的身份,品格也十分高貴,本不必像普通低級女官一樣,在日常生活中侍候皇上。而皇上對她的寵愛非同尋常,以至無法顧及常理,只是一味地要她留在身邊,幾乎片刻不離。每逢並宴作樂,以及其它佳節盛會,也總是首先宣召這更衣。有時皇上起床遲了,便不讓其回宮室裏去,整個一天幹脆就將這更衣留在身邊。這般日夜侍候,按更衣的身份而論,也似乎太輕率了。自小皇子出生後,皇上對這更衣更是十分重視,使得大皇子的母親弘徽殿女禦心生疑忌;如此下去,來日立為太子的,恐怕就是這小皇子了。
弘徽殿女禦入宮最早,況且她已生男青女,皇上對她的看重,非一般的妃子可比。因此獨有弘徽殿的疑忌,令皇上憂悶,心裏也很是不安。
更衣愈受皇恩寵愛,然而貶斥、誹謗她的人也愈多。她身單體弱,宮中又沒有外戚從旁相助,因此皇上越加寵愛,她越是憂懼不安。她所住的宮院叫桐壺,從此院去皇上常住的清涼殿,必須經過許多妃嬪的宮室。她在兩者間頻繁來往,眾妃嬪看在眼裏,心裏極不舒暢,也是自然的。有時來往得太過頻繁,這些妃嬪就惡意作弄她,在板橋上或過廊裏放些齷齪污穢的東西,使得迎送桐壺更衣的宮女們經過時,衣裙被弄得齷齪不堪;有時她們又相互私約,將桐壺更衣必須經過的走廊兩頭有意鎖閉,使她進退不是,窘迫異常。如此等等,花樣百出,桐壺更衣因此痛苦不堪。皇上得知常發生此等事情,對她更是憐惜有加,遂讓清涼殿後面後涼殿裏的一個更衣另遷別處,騰出房間以供桐壺更衣作值宿時的休息室。那個遷出去的更衣,從此對桐壺更衣懷恨在心,也就更不用言說了。
小皇子三歲時行穿裙儀式4排場並不亞于大皇子當年。內藏定和納殿傾其所有,大加操辦,儀式非常隆重,卻也招致了世人的種種非議,但待得看到這小皇子容貌出眾,舉止、儀態超凡脫俗,十足一個蓋世無雙的五人兒,人們心中對他的妒忌和非議才頓然退去。見識多廣的人見了他,都極為吃驚,瞠目注視道:“這等神仙似的人兒也會降至世間!”
是年夏天,小皇子母親桐壺更衣覺得身體欠安,便欲告假回娘家休養,無奈皇上不忍,執意不允。這更衣近年來慪慪常病,皇上已經習慣了。于是對她說道:“不妨暫且往在宮中休養,看看情形再說吧。”可這期間,更衣的病已日漸加重,不過五六日,身體已是衰如弱柳。母親太君心痛不已。向皇上哭訴乞假。皇上見事已至此,方准許其出宮。即使在這等時候,皇上也心存提防,恐其發生意外,令桐壺吃驚受辱。因此,決意讓小皇子留在宮中,更衣一人悄悄退出。皇上此時也不便再作挽留,但因礙于身份,不能親自相送出宮,心中難免又是一陣難言之痛。這更衣原本花容月貌,到這時已是芳容消損,自己心中也是百感交加,卻又無力申述,實在只剩得奄奄一息了。皇上見此情景,茫然無措,一面啼泣,一面歷敘舊情,重申盟誓。可這更衣已不能言語、兩眼無神、四肢癱軟,僅能昏昏沈沈躺著。皇上束手無策,只得匆匆出室,忙命左右備車回去;但終覺舍她不下,不禁又走進這更衣的房中來,又不允其出宮了。他對這更衣說道:“你我曾山盟海誓:即便有一天,大限來時,我們倆也應雙雙同行。你不至于舍我而去吧!”這更衣深覺感情濃厚,使斷斷續續地吟道:
“大限來時悲長別,
殘燈將盡歎個窮。
早知今日……”說到此時,想要再說下去,無奈身疲力軟,已是痛楚難當、氣息奄奄了。皇上還執意將她留住宮中,親自守視病情。只是左右奏道:“那邊祈禱今日開始,高僧都已請到,已定于今晚啟懺……”便催促皇上動身。無可奈何,皇上只得允其出宮回娘家裏去。
卻說桐壺更在離宮之後,皇上滿懷悲痛,難以入睡,只覺長夜漫漫,憂心似焚;派去探病的使者也遲遲未返,不禁長籲短歎。使者到達那更衣家外,只聽得裏面號啕大哭。家人哭道:“夜半過後就去世了!”使者垂頭喪氣而返,如實奏告皇上。皇上聞此噩耗,心如刀割,神智恍恍格愧,只得將自己籠閉一室,枯坐凝思。
小皇子年幼喪母,皇上很想將他留住身邊。可喪服中的是子留待禦前,無此先例,只得准其出居外家。小皇子年紀尚幼,見眾宮女啼啼哀號,父皇也淚流不止,心中只是奇怪。他哪能想到平常父母子女別離,已是悲哀斷腸之事,更何況同遭死別生離呢?
悲傷也有個限度,最後只得按照喪禮,舉行火葬。太君戀戀不舍,悲泣哀號道:“讓我與女兒一同化做灰塵吧!”她擠上送葬的眾詩女的車子,來到愛宕的火葬場,那裏莊嚴的葬禮正在舉行。此時的太君,自木必說心情是何等的傷‘勵!她嗚咽難言,勉強說道:“看著她,只想著平目的音容笑貌,便仿佛她還活著,真切地見到她變成了灰燼,才相信她已非這世間的人了。”說罷,哭得幾乎從車上跌了下來。眾傳女忙來攙扶,萬般勸解。她們道:“早就擔心會弄到這般地步的。”
不久,宮中的欽差來了。宣讀聖旨道:“追封銅壺更衣為三位。此番宣旨又引起了一陣號陶。皇上回想這更衣在世時,不曾作女禦,總覺得異常抱歉,所以追封,對她晉升一級。不想這追封又引得許多的怨忌。知情達理的人,尚認為這更衣容貌秀麗、優雅可愛、性情溫淑、和藹可親,的確無可指責。只因往昔皇上寵愛太過,所以遭人妒恨。如今已不幸身亡,皇上身邊的女官們記起她品格之高貴、心地之善良,都不勝惋惜。所謂“生前城可惜,死後皆可愛。”這古歌必是為此情此景而興的了。
時光流逝,桐壺更衣死後,每次例行法事,皇上總派人前往吊唁。撫慰也總是格外優厚。雖已事過境遷,但皇上悲情依舊,實在難以排遣。他不再宣召別的妃子待寢,只是朝夕以淚洗面、隱愁忍痛。身邊的侍臣見此,都憂然歎息、相對垂淚。宮中只有弘徽殿等人,始終不肯容忍桐壺更衣,並說道:“作了陰間的鬼,還令人不得安寧,這般寵愛也真是難解啊!”皇上雖有大皇子傳側,可是心中仍是惦著小皇子,還時常派遣親信女官及乳母等到外家探詢。
時值深秋。一日黃昏,朔風乍起,使人頓覺寒氣透骨。面對這番情景,皇上忽然憶起昔日舊事,倍覺神傷,遂派了韌負5和命婦到外家存問小皇子音信。二人即刻登車前往。此時正逢皓月當空,皇上徘徊宮中,仰頭望月,追憶往昔情形:每逢月夕花晨,宮中必有絲竹管弦之聲。那時桐壺更衣或則彈琴,清脆的音色、沁人肺腑;或則吟詩,婉轉悠揚、不同凡響。她的聲音笑貌,時隱時現,仿佛就在眼前。然而幻影雖濃,又哪抵得過一瞬的現實呢?
待那韌負和命婦到達外家,車子進門方定,只見庭院寥落,四周一片淒涼。這深樓老宅原本桐壺太君溫居之所,為了調養這如玉的桐壺女兒,也曾經略加裝修,維持過一時的體面。可是自更衣死後,這寡婦日夜為亡女悲傷飲泣,已無治理庭院之心,所以雜草叢生、花木凋零。今日寒風蕭瑟,這庭院便倍顯冷落淒涼。只剩了一輪秋月,如銀盤般向繁茂的雜草遍灑清輝。
命婦從正殿南面下得車來,太君一見宮中來人,禁不住又悲從中來,哀哀切切,一時不能言語,好半天才哽咽道:“妾身命苦,如今落得孤身一人枉活人世。今勢呈上的眷愛,風霜之中,駕臨寒門,教老身感愧有加!”說罷,淚如雨下。命婦答道:“前幾日典詩來此,回宮複奏皇上,說起這裏的情狀,傷心慘目,真叫人肛腸欲斷。我本愚笨無知之人,今日來此,也感到很是悲戚!”她略一躊躇,傳旨道:“皇上說:‘更衣之死原只道是做夢,一直神魂顛倒。後來雖稍安定,但仍痛苦不堪。真不知何以解憂啊!因此欲清太君悄悄來宮中一行,不知可否?又每每挂念小星子,可憐他年幼便喪母別父,在悲泣中度日,清早日攜其來此。’萬歲爺說這番話時,聲氣斷續,忍淚吞聲,只因恐旁人笑其怯弱吧,教人看了,實在令人難當。因此未及他把話說完,我便早早退出了。”說罷,即呈上皇上手書。太君說道:“老身終日以淚洗面,淚流過多,以至兩眼昏花,承蒙皇上踢此禦函,眼前頓添光明。”便拜讀聖旨:
“本來希望時光的流逝能使心中的悲傷逐漸減少,豈料歷久彌深,越加無法排遣。此真無可奈何之事!皇兒近來如何?時時想念。不能與太君共同撫養,實是憾事。今請偕此予入宮,聊為對亡人之遺念。”
書中另敘別離之情種種,並附詩一首道:
“夜風進冷露,深宮淚沾襟。遙遙荒話草,頓然倍孤零。”
太君未及讀完,已是泣不成聲。緩緩道:“妾身老朽,苟且人世是因命當受苦。如今面對松樹,已羞愧難當;何況九重宮門,豈有顏仰望?屢蒙皇恩,百般撫慰,真不知何以表達老身感激之情。但臣妾自身,不便冒昧入宮。只是暗自感到:小皇子雖然年齒尚幼,但不知緣何天資異常聰慧,近來終日想念父皇,急欲進宮。此實在是人間至情,深可為人嘉憫。這事望代為啟奏。妾身命薄,居此荒落之地尚可,可是小皇子,實在委屈他了……”
時值小皇子睡中。命婦說道:“此番本當拜見小皇子,才好將詳情奏複皇上。但念皇上尚在宮中專候回音,恕不便在此久留。”便要告辭。太君說道:“痛失愛女,心情郁結,苦不堪言,實欲與知己之人敘談衷曲,以稍展愁懷。公余有暇,請務必常顧寒舍,妾身不勝感念。憶昔日每次相見,皆為良辰美景歡慶之事。而今傳書遞柬寄托悲憤,實非所願。全怨妾身薄命,不幸遭此苦厄。亡女初生之時,愚夫婦即寄與厚望,祈願此女為門庭增光。亡夫彌留之際反複叮囑妾身:‘務必實現吾女入宮之願,切勿因我之亡故而作罷。’妾身也曾憂念,家中無有力後援,愚女入宮後必受種種委屈。只因不忍違反其父遺囑,其後才遣其人宮。承蒙主上寵幸,愚女入待之後,得到萬般憐愛,真是無微不至。亡女周旋于眾妃之間因此而不敢不忍受種種無理侮辱。怎料得朋輩妒恨,日積月累,痛心之事,難于傾述。終因積憂傷身,以至慘遭大病,命歸黃泉。皇上的千般寵愛,如今反成怨恨之根。唉,不說也罷,這不過是我這傷心寡婦胡言亂語吧了。”太君一陣心酸,話未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此時已是夜深,命婦說道:“太君所言極是,皇上也是如此想的。他說:‘我雖真心真意愛她,也不該如此過甚,以致驚人耳目,使這番恩愛不能長久。現在想來,我倆的盟誓,卻是一段惡緣!我自信一向未曾作過招人怨恨之事。只為了此人,竟把得許多無端怨恨,如今又落得形單影孤,反倒成了個笑柄。這也是前世作孽吧!’他時時申述,眼淚始終未幹。”絮絮叨叨,難以盡述。
最後命婦又含淚道:“夜已至深,今夜之內還須回宮複奏。”遂急欲動身。此時,冷月西沈,寒風拂面,夜天如水,使人倍感淒涼;亂草叢中,秋蟲鳴聲淒婉,催人下淚。此情此景,令命婦不忍離去,遂吟詩一首道:
“秋蟲縱然伴人泣,長宵已盡淚仍滴。”吟罷,尚待登車,只聽那太君答詩,命侍女傳道:
“哭聲稠稠似蟲鳴,
宮人同悲泣聲起。”
請將此怨恨之詞,代為轉奏。”太君想到,此番犒賞命婦,所用禮物不宜過于富有風趣,遂將更衣遺留的一套衣衫、一些梳妝用具,贈與命婦。這些東西也仿佛專為此用而遺留著的。
伴著小皇子來的眾位年輕侍女,人人悲傷,自不待言。她們看慣宮中繁華景色,歎息此地衰落淒涼。她們念及皇上悲痛的情形,甚為同情,便勸說太君,將小皇子早日送人宮去。這太君認為自己乃不法之身,此時偕小皇子入宮,定會生出非議;而自己若不見小皇子,即使時間短暫,也覺心頭不安。小皇子入宮一事,因此擱置。
命婦回得官來,見皇上尚未安歇,憐措之情頓生。清涼殿前,此時秋花秋草正十分繁龐。皇上帶著四五個女官佯裝觀賞。那四五個女官都性情溫雅,和皇上靜悄悄地閒聊消遣。近些時日,皇上心緒稍寧,早晚披閱帳恨歌》畫冊。這是從前宇多天皇命畫工繪制的,內有著名詩人伊勢和貫之的和歌及漢詩。皇上日常談論,也多是此類話題。此時皇上看見命婦回宮,便急忙詢問銅壺娘家的情狀。命婦便將此行見聞悄悄奏告。皇上細讀太君複書,但見書中寫道:“辱承錦注,誠惶誠恐,愧無置身之地。拜讀溫諭,悲感並聚,以至心迷目眩。
“嘉蔭凋殘秋風猛,弱草芳盡不勝悲。”詩中失言之處,料是悲傷過度,方寸已亂所致,皇上也並不以此見怪。皇上不想別人窺得自己隱情,但哪裏掩飾得住?回想更衣初到時兩人幹種風流、萬般恩愛。如今只落得形影相吊,孤獨一人,便覺得自己甚為可憐。他道:“當初太君不想違背大納言遺囑,才遣此女入宮。我本來應該對她厚遇善待,以答謝此番美意,竟遲遲未行。只可惜如今人失琴暗,徒作空言而已!”皇上說到此處,覺得甚為含歉。接著又道:“所幸,更衣已生下小皇子,待他長大成人,老太君定得享福之時。唉,但願他能如太君所願才好。”
命婦將太君所贈禮物呈皇上禦覽。皇上看了,心想道:“這如果是臨鄧道士探得了亡人居處而帶回的鋼合金錠,那有多好……”但如此空想,也是無用。遂吟詩道:
“君若化作鴻都客,香魂應循住處來。”
皇上看現《長恨歌》畫卷,覺得楊貴妃于畫中的容貌雖然悅人,即使是名家手筆,但終覺筆力有限,少了生趣。詩中描繪貴妃的面龐和眉毛如“太液芙蓉未央柳”,這比喻固然恰當,唐時的裝束也很是艷麗優雅。但一想起銅壺更衣的嫵媚溫柔,就覺得任何花鳥的顏色與聲音都遜色了。以前朝夕廝守,共吟“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技’”之詩句,還立下盟誓。如今一切都化作了水月夢花。此時正當風嘯蟲鳴、萬物傷秋,無不使人哀思。而弘徽殿女禦久不參謁帝居,卻在此深夜時分賞玩月色,奏起絲竹管弦來。皇上聽了,甚為不快,只覺得聲聲刺耳。皇上身邊的殿上人和女官們,深察皇上心事,聽到這奏樂之聲,也都極為生厭。這弘徽殿女禦原本冷酷之至,全然不顧及皇上心事,因此故作此舉。此時月已西墜,皇上即景口占道:
“宮牆月暗淚眼昏,造傳荒邱有無明?”皇上想起桐壺更衣娘家的情狀,挑燈凝思,全無睡意。忽聽得巡夜的右近衛官唱名,方知此時已是醜時。是上恐枯坐過久,惹人注意,只得進內就寢,仍是輾轉難寐。次日起床,又回想從前“珠簾錦帳不覺曉”的情景,不免又是觸景傷情,朝政也懶得理了。早膳勉強舉筷,也只是應名罷了;正式禦餐,早已廢止了。因此侍膳的人,見此情景,個個憂愁歎息。近身持臣,無論男女,人人著急,均歎道:“這實在是毫無辦法的了!是上和這桐壺更衣,定有前世宿緣。更衣在世之時,皇上一味恩寵,也全然不顧眾人的譏誚怨恨。及至死後,又日日愁歎,凡與這更衣有關之事,都一味佝情,甚至疏懶朝政。真是不可思議啊!”並引唐玄宗等外國朝廷的例子來低聲議論,暗自歎息。
過了些日子,小皇子回宮。這孩子越發長得俊美了,竟不似塵世間人,皇上自然更是憐愛有加。來年春天,冊立太子,皇上心中極欲立小皇子為太子,但苦其無顯赫的外戚作後援;而廢長立幼,又為世人所忌,恐反而對小皇子不利。遂打消了這念頭,只好不露聲色,仍立了大皇子為太子。于是世人便有評論:“對小皇子鐘愛如此,終于不立為太子,看來萬事畢竟是有分寸啊廣大皇子母親弘徽殿女禦至此也覺得寬慰了。
這更衣太君自女兒死後,一直悲傷抑郁,無以自慰。她終日祈禱佛主,願早八天國,與女兒相聚。不久,果蒙佛力引渡去了西天。皇上為此又頗為悲傷。時小星子年方六歲,已懂得一些人情,哭悼外祖母,真是位借盡哀。祖孫相依多年,親情難分。彌留之際,口中念念有詞,反複念及這小外孫,確是悲戚不已。小皇子自此以後也就長留宮中了。
小皇子七歲開始讀書時,其聰明穎悟,已是絕世罕見。皇上見他過分機敏,反倒覺得擔心。他道:“現在誰還再去怨恨他呢?他沒有母親,就此一點,大家也該好好疼惜他。”皇上駕臨弘徽殿,也常帶他去,還讓他人簾玩耍。這小皇子確實長得可愛,面惡或有仇怨的人,一看見他可愛的情態,也禁不住面帶喜色。弘徽殿女禦也不忍心很他了。除了大星子以外,這弘徽女禦還生有兩位皇女,相貌都比不上小星子的俊美。女禦和更衣們見了小皇子,也都不計前嫌。人們都想:小小年紀竟這般雅致風韻、儀態羞媚,確是十分的可親可愛;可和他遊戲玩耍,還須謹慎對待才是。又兼天資聰慧,規定學習的各種學問,均能觸類旁通。就是琴笛之類,也很是精通、擁熟,演奏起來,清純悅耳的聲音響徹雲霄,其多才多藝之能,教人難以置信。
卻說朝鮮國派使臣來朝見皇上,其中有一個高明的相士。皇上召見這根土,欲令其替小皇子看相。但手多天皇時已有禁令:外國人不得入宮。皇上只好將小皇子扮作朝臣右大井的兒子。這右大並原本是小星子的保護人,他們一起來到款待外賓的鴻腫館訪問相士。相上看罷小皇子的相貌,吃驚不小,又幾度測首細看,不勝詫異。他道:“從這位公子的相貌來看,有君王之相,應該登至尊之位。但果真如此,又恐國家將有變亂,自己也多憂患。如果作為朝中大臣,輔佐治理天下,則又與其相貌不合。”這右大並原本是個富有才藝的博士,當下便和這相上海闊天空地交談起來,言語也很是投契。兩人吟詩作文,互相答謝。相士即日便要告辭返國,他此次得見如此相貌不凡的人物,已深感欣幸;如今離別在即,反生幾分悲傷。他作了許多優美詩文抒發此種心情,並贈與小皇子。小皇子也吟頌詩篇,作為答謝。相上讀罷小皇子的詩篇,贊不絕口,再次贈送種種珍貴禮品。朝廷也重重賞賜這相土。此事雖然秘而不宣,但世人早已傳遍。現太子的外祖父右大臣等得知此事,恐皇上有改立太子之意,于是心中疑忌頓起。
皇上十分賢明,也很能通曉相術,對小皇子的相貌,早就成竹在胸,也就一直不曾封他為親王。如今聽這朝鮮胡士所說和自己見解不謀而合,一方面覺得這相上實甚高明,另一方面又暗下決心:“一定不讓他做個沒有外威作後援的無品親王,以免他一生坎坷。我還能在位幾年,也難料定。倒還不如讓他做個臣子,將來輔佐朝廷。為他前程著想,也不失為兩全其美之計。”從此就教他研習輔佐朝政的種種學問。小皇子明了此道之後,更顯得才華橫溢了。視其才能,居臣下之位,確實十分可惜。然而封他為親王,定然招致世人疑忌,對他反而不利。讓精通命理的人為此推算,結果相同。于是皇上從此便決意將這小皇子降為巨籍,賜姓源氏。
歲月流逝,但皇上對桐壺更衣的思念卻絲毫未停止。有時為消解愁悶,也召見一些頗有聲名的佳人,但哪能和桐壺更衣相比?因此更感到如桐壺更在那樣的美人真是世間少有。于是從此毫無美色之思,也日漸疏遠了女人。一日,一個侍候皇上的典待,提起先帝的第四是女,說她容貌姣好,人人誇艷,其母後也寵愛異常。這典詩曾侍候過先帝,與她母後也很是親近,時常進出官邪,親眼見著這四公主長得花月之容;而且現在也時常隱約窺見其姿容。這典詩奏清道:“臣妾已入宮侍奉三代人主,未嘗見到與桐壺娘娘相似之人。只有這四公主肖似桐壺娘娘,也實在是傾國傾城之貌呵。”皇上聞言,想道:“莫非世間還有如此巧合之事?”一時心動,便傳備厚禮,喚四公主進宮。
得到皇上傳喚,母後異常著急,想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弘徽殿女禦乃歹毒婦人,桐壺更衣分明便是被她折磨死的。前車可鑒,真教人心寒!”她左右尋思,猶豫不決。終于未將四公主護送入宮。不巧這其間母後突然病亡,落得四公主孤身一人。是上心生憐憫,誠懇地遣人存問,對她家人道:“教四公主入宮吧,我把她當作余女看待。”四公主的眾侍女、保護人,還有作兵部卿親王的兄長都認真思量道:“與其在家孤苦度日,還不如送入宮中,心情也許可以寬慰一些。”便送四公主入宮。四公主住在藤壺院,于是稱她為藤壺女禦。
待皇上召見藤壺女禦,覺得她容貌風采秀麗,確實酷似已故桐壺更衣,而且出身高貴、氣質不凡,妃嬪們對她又無可貶斥。藤壺女禦入宮後,也確實很是稱心。已故桐壺更衣出身低微,受人輕視,偏偏卻深得皇上恩寵。皇上雖仍然對桐壺更衣情有獨鐘,但愛情卻不知不覺間移注到藤壺女禦身上,心情自然也就變得歡慰了。這實是人間常情,真令人感慨啊!
源氏公子時刻不離是上左右,日常侍奉皇上的妃嬪們對他也從不按規矩回避。妃嬪們個個都自以為美貌不遜于她人,而她們也全都嫵媚窈窕。然而她們個個都比公子年長,態度也老成規矩;唯這藤壺女禦年齡幼小,相貌又十分出眾,見了源氏公子常常含羞躲避。公子朝夕出入于宮閉,自然常常窺見藤壺女禦美色。母親桐壺更衣去世時,公子年方三歲,自然不曾記得她的面容。但聽那典侍說起母親,與這位藤壺女禦相貌酷似,年幼的公子便心生戀慕,也時時親近這位繼母。兩人同是皇上寵愛親近的人兒,是上便常常對藤壺女禦說:“不要疏遠這孩子。你和他母親相貌異常肖似,他親近你,不要認為是無禮,要對他多憐愛才好呢。他母親音容笑貌和你相象,自然他的音容笑貌也和你相象。你們兩人作為母子,也是相稱的。”源氏公子聽到此話,童心暗自高興。每當春花秋月、良辰美景之時,他便常去親近藤壺女禦,表現出他對藤壺女禦的戀慕之情。弘徽殿女禦與藤壺女禦也不能相容,受此連累,也勾起她對源氏公子的舊恨,對源氏公子也很是不能容納了。
皇上常常稱贊藤壺女禦名重天下,把她視作舉世罕有的美人。但源氏公子的容貌比她更為光彩動人,因此也就有人稱他為“光華公子”。藤壺女禦和源氏公子都很受皇上寵愛,因此人們又稱她為“昭陽妃子”。
源氏公子著童子裝,十分嬌艷可愛,改裝真是有些可惜。但宮中慣例,男童十二歲*,都應舉行冠禮,改作成人裝束。為了辦好這儀式,皇_匕親自安排指揮,日夜操持。除規定的制度之外,又增加了種種排場,使規模更為盛大。昔日皇太子在紫表殿舉行冠禮,場面非常隆重;而源氏公子的冠禮,皇上欲使其比那次更為隆盛。儀式的饗宴,歷來由內藏素及谷倉院當公務辦理X但‘學上深恐他們不能辦得周到,因此特別頒旨,務必操辦得盡善周全。儀式設在皇上最喜愛的清涼殿東廂,東面是皇上寶座,在寶座前設置受冠者源氏和加冠大臣的座位。
申時源氏公子上殿。他梳成“總角”的重發,左右分開,在耳旁挽成兩個可愛的雙害,甚是嬌艷可愛。馬上就要改作成人裝束,實在可惜啊!執行剪發儀式的大藏卿,面對源氏公子一頭青絲美發,也實在不忍下手。此記此景,使皇上又懷念起他母親桐壺更衣來。。心想:要是更衣還在,見此情景不知該作何感想。想到此處,竟一陣心酸,又只得隱忍下去。
加冠之後,源氏公子到休息之處換成人裝束,走上殿來拜見父是。眾人一見,無不贊歎激動。皇上更是百感交集,昔日已近淡忘的悲哀,而今重又湧蔔心頭。先前擔心源氏公子天真爛漫的可愛風姿因改裝而減色,豈知改裝之後,越發顯得俊美可愛了。
行加冠之禮的左大臣,夫人是位是女,足下一女,名為葵姬。皇太子傾慕這葵姬,想聘娶她,無奈左大臣遷延未許,只因為有心將此女嫁與源氏公子。他曾將此意奏表皇上。皇上心想:“這孩子加冠後本來缺少高貴的外戚作後援。左大臣既有此心,我也就成其美事,教葵姬傳寢吧。”冠禮之前,皇上曾催促左大臣早作准備。正好左大臣意欲早成此事,也就欣然應允了。
儀式完畢,眾人退殿到待所。此時傳所之內,大張筵席。源氏公子在諸親王末席落坐。左大臣在席上隱約提起葵姬。公子年事尚幼,靦腆低頭,羞而不語。不久內待傳旨,皇上召見左大臣。待左大臣入內見駕,禦前眾命婦便將冠犒賞品賜與他:照例是白色大褂一件、衣衫一套,並賜酒一杯。其時皇上吟詩道:
“童發己承親手束,合歡雙帶結成無?”詩中暗含結親之意,一聽之下左大臣心中很是喜悅,立即和道:
“合歡朱絲紹民心,只願深紅永不消。”隨即走下長階,來到庭中,拜舞叩謝皇上。皇上則命賞賜左大臣在馬家禦馬一匹、藏人所鷹一頭。各公卿王侯也都依次排列階前,分別拜領賞賜。由源氏公子呈獻眾人的肴撰點心,或裝匣,或裝筐,均由右大共受命調制。另外賞賜下僚的屯食,犒賞其他官員的禮品,都裝在古式櫃裏,滿放陳列,所有的桌兒也已塞滿,禮品的豐富和盛大勝過皇太子加冠之時。
當晚源氏公子即赴左大臣邸宅招親,盛大的結婚儀式,其場面又為世間少見。左大臣著自己女婿,確實嬌小玲瓏,俊秀美麗。只是葵姬比新郎年紀稍大,覺得有些不相稱,心中也很是尷尬。
左大臣原本受皇上信賴,夫人又是皇上的同胞妹妹,因此在任何方面都已是高貴無比。現在又招得源氏公子為婿,聲名也就更加顯赫了。皇太子的外祖父在大臣,雖與其同屬朝中重臣,將來還可能獨攬朝中大權,但如今與左大臣相比,也自愧弗如。左大臣姬妾成群,子女眾多。正夫人所生的一位公子,現任藏人少將之職,也和源氏公子一樣,秀美異常,是個英俊少年。右大臣雖與左大臣不睦,卻十分看重這位藏人少將,竟將自己疼愛的第四位女公子嫁給了他。右大臣對這位女婿的鐘愛,也並不亞于左大臣對源氏公子的重視。這真也是世間少有的兩對翁婿!
源氏公子常被皇上宣召,形影不離,便很少去妻子家裏。他心中一直仰慕藤壺女禦蓋世無雙的美貌。心想:“我能和這樣一個世間少有的美人結婚,該有多好廣這葵姬也是府門千金、左大臣的掌上明珠,嬌艷可愛,只可惜與源氏公子性情總是木合。少年人總是很專一,源氏公子對藤壺女禦秘密的愛戀,真是無以複加。已加冠成人,便再也不能像孩提時代那般隨心所欲地穿簾入幕了。惟有借作樂之時,隔簾吹笛,與帝內琴聲相和,借以傳達愛慕之情。有時僅只聽到藤壺妃子隱約的嬌聲,也能使自己的戀慕之情得到須許安慰。源氏公子因此一直樂于住在宮中。每每在宮中住了五六日之後,才到左大臣邸宅住兩三日,如此與葵姬若即若離。左大臣則念及他年紀尚幼,難免任性,也並不加以留意,仍舊一心地憐愛他。源氏公子身邊和葵姬身邊的侍女,都是世間少有的絕色美人,又常舉行公子心愛的遊藝,千方百計討其歡心。
桐壺更衣以前所住的桐壺院,如今成為了源氏公子在宮中的居所。昔日侍候桐壺更衣的侍女,也未加遣散,轉于侍候源氏公子了。桐壺更衣娘家的邸宅,也由修理職、內匠素奉旨大加改造。這裏原本有林木假山,風景十分優雅;現在更將池塘擴充,大興土木,裝點得愈加美觀了。這便是源氏公子在二條院的私邸。源氏公子常想道:“這個居所,如能讓我與心愛的人兒居住才好啊!”每每想到這些,心中難免有些郁倡。
世人皆言:“光華公子”,是那個朝鮮相上意欲誇贊源氏公子的美貌而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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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夢浮橋
到得比睿山,意大將即按照每月既定規矩供奉佛祖。第二日便去了橫山,僧都見如此高貴之人突然光臨,驚惶不已。蒸大將因為舉辦祈禱等事,所以與這譜都早已認識,但是關系並不親密,只因此次一品公主患病,譜都前來祈禱,效果之靈驗非同一般,董大將有幸親眼目睹他的本領,從此才陡然增加了對他的信任,對他看重起來。像意大將這般身價的貴人特地來訪,僧都哪有不小心接待的呢?兩人認真談了一會佛法,並取來飽飯請黃大將用餐。待到四周人聲寂靜之後,素大將方得以開口問道:“在小野那邊,大師是否有熟識的人家?”譜都回答道:“有的,貧俗的母親就住那兒,她是一個年邁的尼僧,因為在京都沒有合適的居所,加之貧俗又一直深居此山,所以便委屈她在這附近的小野地方住下,以便早晚過去探望,只是那地方甚是簡陋。”黃大將聽了,說道:“那地方以前可是熱鬧的,現在才衰落了吧。”然後向僧都挪動了一下,低聲道:“有一件事,我不甚了解。想問,又怕你也感到茫無所知,所以猶豫再三,終不敢啟口。我曾有一個心愛的女子,聽說僻居在小野山鄉。倘若真是這樣,我很想知道她的近況。最近卻忽然得知,她已落發受戒,成了你的弟子,不知是否當真?此女年紀尚輕,父母健在。有人說她的失蹤,全出自于我,對我埋怨不堪。”
譜都一聽此言,頗為驚訝,想道:“果然不出所料。當初我一看那女子,就斷定她決非常人。今日聽餐大將如此一說,可見他對這女子愛慕之深,已是深可體味的。我雖為法師,替她改裝落發,豈可貿然而為呢?”他心中頓覺尷尬,不知該如何回答。又想:“顯然,他已知道了實情,他這般向我問詢,倘我強要隱瞞,反倒難堪。”他于是答道:“的確有這麽一個人,使貧僧甚感奇異,不知他到底為了什麽事情?大將所說的恐怕就是這個人吧?”接著,又說道:“住在那邊的尼僧們去初源進香還願,回來的路上在一所名為宇治院的宅子裏借宿。貧俗的老母因旅途勞倦,突然染病。隨從回山稟報,貧僧得到信息,立即下山,一到宇治院,即遇到一件怪事。”然後他放低聲音,悄悄敘述了遇到那女子的經過,便又補充說:“當時老母雖已病至垂危,貧僧心急如焚,但也顧不得了,只一味盤算怎樣才能把這女子救活。看這女子的模樣,已是氣若遊絲,想來是快爬到閻羅王的門檻了。記得古代小說中,曾記有死屍在設靈後還魂複活的事,如今所遇到的難道就是這等咄咄怪事麽?實在罕見。于是我便把頗有些法術的弟子從山上傳來,分班輪流為她做祈禱。年邁的老母雖是死不足惜,但于旅途身患重病,總須盡力救護,貧僧只得一心念佛,以求老母往生極樂,因此未得仔細去看這女子的情形,只是照大體情況推測,她大概是受了天狗、林妖一類的怪物欺侮,被帶到那地方的吧!經一番努力,終于把她救活了。回到小野之後,她有三個月時間不省人事,與死人毫無兩樣。恰巧貧僧有個妹妹,是已故衛門督的妻子,現已出家為尼,她有個女兒雖已死去多年,但至今仍哀傷懷念不已,所以一見到這個和她女兒年紀相仿且饒有姿色的女子,便認為是初徽觀世音菩薩所賜,異常歡喜。她十分擔心這女子死去,所以焦灼萬分,說起心中之事便哭哭啼啼,要貧僧一定設法救治。因此貧僧專程下山來到小野,替她舉行護身祈禱。這女子果然日漸好轉,身體慢慢也康複了。但那女子心境極差,向貧僧懇求道:‘我覺得我仿佛仍被鬼怪迷惑著一般,十分難受,我想唯有請你給我受戒為尼,讓我佛的功德來助我擺脫這纏身的鬼怪,為來世修福。’貧僧身為法師,對此等要求理應成全才是,因此便幫助她受戒出了家。至于她是大將最喜愛之人,我實在是一無所知啊!貧僧只覺得這等稀罕之事,可作世人茶余飯後的談資而已。但小野那邊的老尼僧卻恐其傳揚出去,招致煩擾。所以上上下下一直守口如瓶,幾個月無人知曉。”
黃大將只對此事略有所知,便專程前來打聽。現已證實這個一直被認為已死之人確實活著。大驚之下,恍然如在夢中,忍不住兩眼盈淚。但他強忍住不讓淚水滴下,努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以免在體面的增都面前顯得難堪。但他的心事譜都早已有所察覺。想起蒸大將對此女子疼愛之極,而這女子雖活著卻已如同不在人世一般,譜都覺得這皆是自己的過失,真是罪過啊!于是開口道:“此人鬼怪附身,應是前世宿業,不可避免呀。一位高貴人家的千金,不知為何竟至如此地步廣蒸大將答道:“從出身來論,她也可算是皇室的後裔。我本是不敢如此厚愛,只因偶然的機緣,做了她的保護人,卻不曾料到她此生會如此這般飄零。奇怪的是她在一天之內竟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曾猜測她是落水而亡了,但又疑竇叢生,直到此之前仍未獲得實情。現在知道她已削發為尼,也正可使她的罪孽減少,想來也不是什麽壞事,我甚至還感到寬慰呢。目前只是她的母親正在痛苦地懷念,我得快些將這消息告慰于她。唯你的妹妹數月以來嚴守秘密,如今你把這事說了出來,不是大大違逆了她麽?母女之情定然無法斷絕。她母親難忍悲情,一定會來此地詢訪。”接著又說道:“我有一個貿然的請求,不知你能否與我同去小野?我既然知道了這女子的確切消息,哪能無動于衷呢?她如今已是出家人了,我也只想與她攀談索索如夢的前世塵線。”譜都看見黛大將滿面凝重的傷感之色,想道:“出家之人,自以為改變了服裝就能割斷塵世的一切欲念,但就連須發俱無的法師,也很難保證不動一絲凡心。何況作為一個女人呢?如果我帶他去見了那個女子,一定惹出佛主不容的罪孽來,那該怎麽辦呢?”對此他內心很是忐忑不安,終于答道:“今明兩天都有事羈絆,不能下山。等到下個月如何?”素大將聽了心中很是不悅,但仍心切地說:“今天一定要勞你大駕。”說著急著要走,終又覺得這樣做難免讓人感覺太為草率,便無可奈何地說:“那麽……
以後再說吧!即准備打道返回。
意大將來時身邊跟著浮舟的小弟弟小君。這童子生得眉清目秀,在諸位兄弟中也卓爾不群。此時黛大將將那童子叫到跟前,對增都道:“這孩子是那女子的親弟,就先派他去吧!你能否給他准備一封簡?至于我的名字現在可以不提,只說有人欲來拜訪就是了。”僧都答道:“貧僧如果出面介紹,必定帶來過錯,我已將此事詳告于你,你只管自己前往,依已意行事即可,這樣有不妥嗎?”燕大將笑道:“你說作此介紹必定招至罪孽,使我很是慚愧呀!我身在世俗沈浮之中能夠有今天,實乃我未曾料及之事。從小我便有出家的願望,蓋因三條院家母生活孤寂,只有與我這個木肖之子相依為命,致使我無法實現出家之願,只得與俗事相纏而不能脫身。這期間自然榮登高位身居要職,這反倒使我更為隨心所欲,空懷道心卻又像凡人般度日。世俗應有的龐雜事務,也一天天多了起來。不管公事私事,只要是不可避免的,我皆按照俗規應付處理。若是可避免的,則憑借自己對佛學的粗淺了解,嚴格遵守佛法之戒規,務求沒有一點閃失。們心自問,我求道之心,與高僧相比絕不遜色。怎可為區區兒女私情,犯下大孽呢?我決不會如此無知,請放心吧!我之所以這樣做,全在于她母親的悲涼可憐,欲把詳情轉告與她,使她不至那麽愁苦欲絕,我心中也就平靜了。”他講述了自幼對佛法深信不疑的心願。一席肺腑之言,令僧都很是贊賞他的善德,便又給他講了一番佛法大理。時值夕陽西下,袁大將尋思:此刻沿路到小野投宿,是難得的好機會。但又覺得這樣冒昧而去,終有些不妥。很是矛盾,想來還是回京都去為好。那時僧都正注視著浮舟之弟小君,對他大加贊賞。秦大將便對增都說道:“勞駕你略寫幾行,讓這孩子送去罷。”譜都于是寫好信,交與小君,囑咐他道:“從今以後你要常到山上來玩!你應該明白我們並非沒有因緣1”對這話的含義小君並不理解,只接過信來,隨秦大將去了小野。到了小野,蒸大將叫隨從稍作休息,保持安靜。
且說在小野草庵中,面對綠樹蔥蘢的青山,浮舟正十分孤寂地望著池塘上的飛螢,陷入往事中。忽聽得一片壯如宏鐘的開路喝道聲從遠處山谷傳來,緊接著,但見大大小小許多火把,閃爍不定。頓時引出許多尼僧來觀看,只聽一人說道:“是哪位又要下山來了。隨從好多哩!白天送于海藻到僧都那裏去的人,回信說大將到橫川來了,正忙得不可開交,送去的海藻正好派上用場。”一尼僧問道:“那大將是木是二公主的駙馬?”這是一位來自邊遠山區的農夫在問。浮舟想:“可能就是他了。過去他就常常從這山路到宇治山莊來的,那隊列中有幾個隨從的聲音聽起來好生耳熟。這麽長的時間了,仍是不能忘懷。但于現在又有何用呢?”不禁黯然神傷,只好默念阿彌陀佛,以排解傷感的情懷。小野這地方,平素很是僻寂,偶爾有去模川的人經過,才帶來些世事沈浮的喧囂。秦大將本想讓小君童子前往傳喜,但又顧慮到周圍耳目太多,極不方便,便決定明日再派小君前去。
第二天,黃大將只派兩三個親信與不太重要的家臣護送小君,此外還派了一個從前常去宇治山莊送信的人。臨出發時,蒸大將悄悄把小君叫到面前,對他說道:“還記得你那姐姐啥模樣麽?過去都以為她已逝去,其實她還活在人間呢。我不欲令外人知道此事,故只派你一人前去探訪,就是你母親暫時也不可告知。如果告訴了她,她必因過度驚喜而失去控制四處傳揚,反而讓不該知道的人皆知道了。正因為我看見你母親悲傷,甚覺可憐,故才要這樣安排去把她找尋出來。”雖然小君尚為童子,但也知道在眾多兄弟姐妹中,惟有這個姐姐相貌最為美好,故一直很愛慕她。後來聽說姐姐已亡,心中也悲痛不堪。現在聽尊大將這麽一說,真是又驚又喜,熱淚盈眶。但意大將在此,他又覺如此情狀實乃過分,急中生智地掩飾道:“是,是廣聲音極為響亮。
這一天早上,在小野草庵收到了僧都的來信,信中道:“意大將的使者小君,料想昨夜已來小野草庵訪過?勞體告訴小姐:‘黃大將已向我詢及小姐實情。給小姐接戒,本是我的無上功德,如今反而弄巧成拙,使我惶然難以言表。’我要說的事情尚多,待過了今明兩天,我親自來你處詳述。”妹尼僧不知譜都信中所指何事,吃驚不已,便來到浮舟房中,將信給了她。浮舟一看,臉色倏然轉紅。想到外間人現在已知道她的情況,心中極為苦惱。又想到自己一直向這妹尼憎隱瞞著自己的實情,如今她得知了定然懷恨,因此只得默而不言。妹尼憎怨恨地向她道:“你就將實情告訴我吧!對我如此隱瞞,真令我難受啊!”妹尼憎至此不知實情,心亂如麻。此時,正好小君來到,叫人傳話說:“我從比睿山而來,帶有增都信件。’難道增都又有信來?妹尼增很是奇怪,自語道:“看了這信,想來便可知道實情了。”于是叫人傳話出去:“請他進來。”瞬間,一個使美大方的童子,身著華麗的衣服,緩緩而來。裏面送出一個圓坐墊,小君便跪在簾子旁邊,說道:“僧都曾吩咐,不要有人傳言。”妹尼僧只得從簾子後面出來。小君便將信呈上,妹尼僧接過去一看,但見封面上寫著:“修道女公子臺升寄自山中。”其下署著僧都姓名。妹尼僧便去將信交給浮舟。浮舟只得承認,顯得十分尷尬,于是愈往內室退去,更不願與人相見了。妹尼僧對她說道:“你平素是不輕易將內心悲喜外露的,今日卻滿面愁苦,真令我傷心!”便拆開增都來信,只見信中寫道:“今天戴大將來此,探詢小姐境況,貧僧已如實詳告。據大將言:‘凡是背棄深恩重愛而側身于田舍人之中出家為尼者,反而會受到佛主譴責。’貧僧聆聽此言十分惶恐,卻又無計可施。勞請小姐不要背棄以前的盟誓,重歸舊好,借以贖清迷戀之罪。出家一日,同樣功德無量。此乃真言,所以你即使還俗,也並非徒勞無益啊!你這段時間出家所修的功德,仍是有效的。來日面敘。料小君童子有話奉告。”這信中對浮舟與董大將的關系,已說得十分明了,只是外人全然不知罷了。
讀信後妹尼僧責備浮舟道:“這送信的童子到底何人!你直到現在還向我執迷隱瞞,真叫人氣惱!”浮舟這才舉頭向外,隔著簾子偷偷看那使者。原來這孩子便是她的幼弟,她欲投河自盡的那夜不忍撇下之人。她是與此弟在一起長大的,當時幼年頗受嬌慣,淘氣得令人討厭。那時最疼愛他的是母親,常帶他到宇治來玩。後來幼弟漸漸大了,與她的關系更加親密,她疼愛他,幼弟也非常親近她。浮舟想起昔計清景,宛然夢中。其他親人的消息,以後自會聽聞,她首先欲問的是母親的近況,她不時隔簾看自己的弟弟,禁不住悲從中來,淚如散珠。這時妹尼增已注意到小君十分可愛的容貌與浮舟極為相象,說道:“這孩子一定是你的弟弟吧?你欲對他說話,就叫他到簾內來吧。”浮舟卻想:“現在有何必要再見他呢?他早認為我離開了人世。再說我已削發改裝,若和親人相見,定然不免自慚形穢的。”她略加猶豫即對妹尼增道:“你們以為我不想告訴你們,只是想起舊事我就心如刀絞,還有什麽話可說呢?想想你們最初救我的時候,我那模樣十分古怪。自那以後,我就神態反常,大概是我的靈魂已有所變化了吧。過去的事全無記憶,自己也十分詫異。前些時那位紀伊守的談話,有些似乎使我隱約想起一些事情,好像與我有關,但後來仔細一想,又不很清楚。只清晰記得母親養育之恩不淺,盼我成為出眾的人,唉!不知母親現在如何了?我只有這一件事是終生難以忘懷的,並時時令我悲傷。今天見到這童子的面貌,我仿佛覺得小時候似曾見過,依戀之情難以自禁。然而即使是他,我也不願讓他知道我還活著,我要對他隱藏直到命歸黃泉。如果我母親尚健在,我倒很想見她一見的。至于增都信中所言的那個人,我是決不讓他知曉我還活著的。勞你圓個說法,告訴他們是弄錯人了,然後仍舊把我隱藏起來吧!”
妹尼僧搖頭歎道:“這樣做實在太難!這譜都的性情你也知道,他素以坦白直率著稱,肯定已將一切事情全都說出。所以即使我依你的說法去做了,也定然會被揭穿的。況且戴大將並非常人,怎可對他相欺呢?”浮舟卻一意堅持要妹尼增那樣去作。別的增都說:“如此倔強的人從來不曾見過!”于是設個帷屏在正屋旁邊,教小君進入簾內。雖然小君已聞得姐姐在此,但畢竟幼小,怎敢貿然說明,只說道:“這裏還有一信,務請本人親自拆閱。據僧都說,我姐姐確實在此,她為何對我這般冷淡啊?”說罷,他有些傷感地垂下了雙眼。妹尼僧答道:“唉,倒也是,你真是怪可憐的呢!”接著又道:“可拆閱此信之人,確實在此。但身為旁人,我們並不知內情,你能否道明詳情呢?你雖年幼,既為使者,定熟知內情。”小君答道:“你們把我視作外人,對我這般冷淡。既然是要疏遠我,我還有什麽話可說呢?只是這信,必須由我親手交予。有勞你們。”妹尼憎便進去對浮舟說:“這孩子說得有情有理,你總不至如此無情吧,這樣也確實殘忍啊!”她盡力掉掇,將浮舟拉到帷屏旁邊。浮舟茫然坐著,小君雖隔著帷屏,卻偷視到她的相貌,分明就是姐姐,便來到帷屏前,把信遞上去。說道:“勞你快快回複,以便回去稟報。”他在心中埋怨姐姐對他如此無情,便有意催她回信。
妹尼僧拆開信來,遞給浮舟。啊!字跡同昔日一般化美,信箋仍用濃香黛過,其香真是世間少有。也許少將、左衛門以十分驚奇的眼光從旁偷看得真切,個個心中均稱贊不叠呢!信中說:“你過去犯下無法說清的許多過錯,我看憎都面上,都原諒你了。現在我只想與你談談那些令人懼怕的往事,心中頗為急切。自覺此舉愚笨可憐,也不知他人將如何看待了。”並未寫畢,即附詩道:
“本欲尋師點迷津,豈料歧路有情網。你是否認得這孩子?由于你去向不明,我便視他為你的遺念,正在撫育他呢。”信中言語句句誠懇,十分動人。浮舟看了蒸大將如此誠摯的信,她一下子感到難以推拒了。但又想到眼下自己這個異裝模樣已非從前的形象,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實在有些難堪。因此情緒紛亂,內心也更加愁悶憂郁,于是伏下身子飲泣不止。妹尼僧覺得此人確實古怪,心苦火燎,使責問道:“你將何以回複呢?”浮舟答道:“我實在心亂如麻,你就不要催我了,過些時日再說吧。過去的許多事,我一時都記不起來了,因此對信中所指‘噩夢’之類,真有些莫名其妙。我想我心境平靜些時,或許能明白其中真意。但是今日不行,不如叫他先把信收回,若是弄錯了人,大家都會十分過意不去的!”說罷,即把展開的信交還妹尼僧。妹尼增說:“你如此為之確是很失利的,使得我們這些侍奉你的人也不知何如呢。”浮舟覺得她此番不休地嘮叨很可惡,耳不忍聞,便用衣袖遮了臉仰臥于床。
作為主人的妹尼僧只得出來勉強應酬,對小君道:“我想你姐姐恐是被鬼怪迷住了,終日沒有神采。自削發為尼以來,總恐被人尋到,惹來煩惱。我一看她這個樣子,也很是擔憂。今日方知其有這許多傷心失意的事,實在愧對餐大將了!近來她的心情尤其不好,今天看了來信,更是神思異常。”如此解釋之後,又照料小君吃了一頓頗有風味的便飯。小君那充滿希望的童心也索然掃興,極為惶惑不安,他對妹尼憎道:“我奉命專為此事而未,現在叫我怎麽回去複命呢?哪怕給我一句話也是好的!”妹尼僧點點頭道:“也有道理。”便將小君的話轉告浮舟。但浮舟仍是沈默不語。妹尼僧別無良圖,只得出來對小君說道:“你回去只說她神志不清也就行了。這地方雖然山風酷厲,但離京都尚近,以後再來吧!”小君覺得獨自一人留在此地,也毫無意義,只得告辭回京,終于沒有見到他愛慕的姐姐,實在惋惜不已,也只得滿腹哀怨地回來回複黛大將。秦大將正在盼望之時,看見他懊喪而歸,因特意遣使訪問,反覺甚為掃興,他冥思苦想,不禁猜測:從前曾將她藏匿于宇治山莊中,現在或許另有男人像他那般,將她藏匿于小野草庵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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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文學>百度百科
日本文學指的是以日本語寫作的文學作品,橫跨的時間大約有兩千年。早期的文學作品受到中國文學非常大的影響,但在後來日本也漸漸形成自有的文學風格和特色。19世紀日本重啓港口與西方國家貿易及展開外交關系之後,西方文學也開始影響日本的作家,直到今天仍然得見其影響力。
在日本,也有因爲考慮到近來非日本籍的日裔作家,而采用“日語文學”稱呼的情形
曆史
日本文學一般分爲三個主要時期:上古文學、中古文學以及現代文學
上古日本文學 (八世紀)
日本直到中國的漢字傳入之後才開始有書寫系統,但在最早漢字尚未能適用于書寫日語時,中國文言文仍是唯一的文學形式。直到後來才發展出能夠用于表記日語的萬葉假名(萬葉仮名) ,純粹假借一套指定漢字的發音來表記日文詩歌。在日本奈良時代所創作的作品包括712年的《古事記》(爲神話與史實參半的史書)、720年的《日本書紀》(以編年體寫成,爲日本流傳至今最早的正史)和759年的《萬葉集》(日本現存最早的詩歌總集,萬葉假名即是以此書命名)等。
此時在文學創作上所使用的日文,無論在語法和音韻等方面皆與後來的日文有明顯的差別。甚至同時各地已經出現明顯方言上的差異。
古典日本文學 (九世紀至十二世紀)
古典日本文學的經典名著《源氏物語》。古典日本文學與日本平安時代的文學創作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此時被譽爲“日本藝術與文學的黃金時期”。女性文學家紫式部的著作《源氏物語》被視爲當時最傑出的經典名著,該書也是全世界最早的長篇小說。此外同時代重要的文學作品尚有905年的《古今和歌集》(爲一部和歌總集)以及990年代由另一位女性作家清少納言的《枕草子》(散文集,描述對生活、感情與貴族生活等的觀察與感想)。伊呂波(いろは)是一首排列日文假名的全字母句(“いろは”是該詩歌的首三個音),同樣創作于平安時代前期。
相較于同時期中國正處于唐宋的詩歌黃金時期,當時的日本並沒有傑出的詩人,詩歌大都是宮中朝臣或女性所創作,而貴族氣息則反映在詩歌的端莊、老練,並注重修辭表達情感上。
中古日本文學 (十三世紀至十六世紀)
近代日本文學
明治、大正、昭和時期文學 (1868年-1945年)
近現代文學
日本文學形式
散文
物語 - 古物語 - 虛構物語 - 歌物語 - 擬古物語 - 戰地物語
說話
小說 - 私小說 - 劇本
戯曲 - 能 - 歌舞伎 - 文楽(人形淨琉璃)
隨筆
日記
紀行
傳記・自傳 - 往生傳
文藝評論
日本漢文
韻文
詩 - 自由詩 - 定型詩 - 散文詩
和歌 - 短歌 - 長歌 - 旋頭歌 - 佛足石歌
連歌 - 俳諧連歌 - 狂歌 - 俳諧(連句)
俳句 - 定型 - 自由律
川柳 - 狂句
短歌(近代短歌)
歌謠 - 記紀歌謠 - 今様 - 小唄
漢詩
代表文學家與經典作品
上古日本文學
清少納言及其著作《枕草子》
紫式部及其著作《源氏物語》
中古日本文學
《平家物語》 (1371)
近代日本文學
井原西鶴 (1642 - 1693)
松尾芭蕉 (1644 - 1694)
近松門左衛門 (1653 - 1725)
上田秋成 (1734 - 1809)
山東京傳 (1761 - 1816)
十返舎一九 (1765 - 1831)
曲亭馬琴 (1767 - 1848)
現代日本文學
森鷗外 (1862 - 1922)
尾崎紅葉 (1867 - 1903)
夏目漱石 (1867 - 1916)
泉鏡花 (1873 - 1939)
志賀直哉 (1883 - 1971)
石川啄木 (1886 - 1912)
谷崎潤一郎 (1886 - 1965)
芥川龍之介 (1892 - 1927)
吉川英治 (1892 - 1962)
金子光晴 (1895 - 1975)
宮澤賢治 (1896 - 1933)
壺井繁治 (1897 - 1975)
黑島傳治 (1898 - 1943)
石川淳 (1899 - 1987)
川端康成 (1899 - 1972)
宮本百合子 (1899 - 1951)
壺井栄 (1899 - 1967)
小熊秀雄 (1901 - 1940)
小林多喜二 (1903 - 1933)
石川達三 (1905-1985)
太宰治 (1909 - 1948)
遠藤周作 (1923 - 1996)
安部公房 (1924 - 1993)
三島由紀夫 (1925 - 1970)
井上ひさし (1933 -)
大江健三郎 (1935 -)
中上健次 (1946 - 1992)
村上春樹 (1949 -)
村上龍 (1952 -)
時期代表作
日本人民口耳相傳和書面記載的作品。
奈良時期 (8世紀) 最早的文學典籍是《古事記》、《日本書紀》及《風土記》。前兩部著作追記了日本國史,後一部則記載了日本各地自然狀況、風土人情。兩者均收錄了豐富的神話傳說和生動的古歌謠。稍後出現的漢詩集《懷風藻》標志著文人詩歌創作的肇始,而和歌集《萬葉集》的編撰成功則代表著日本詩歌發展的第一個高峰。
平安時期 (8~12世紀) 受中國唐代文化影響,大量漢詩文集相繼問世,漢文學熱持續一個世紀之久。敕撰詩集《古今和歌集》恢複了日本民族詩歌的地位。與此同時,散文創作碩果累累:《竹取物語》、《伊勢物語》開辟了傳奇物語和歌物語兩條道路 ,《 宇津保物語 》開長篇物語的先河,這就爲物語文學的集大成之作《源氏物語》的誕生奠定了基礎。長篇寫實小說《源氏物語》出自女作家紫式部之手。作者以沈郁、淒婉的筆調抒寫了源氏苦樂摻半的一生及宮廷婦女不幸的命運,表達了作者人生無常的佛學觀和以哀爲極至的美學觀。除紫式部外,許多女作家的作品都于此時脫穎而出,如《蜻蛉日記》、《和泉式部日記》、《更級日記》等。這些日記成爲日本後世文學中私小說的濫觴。女性散文中較爲引人注目的是清少納言的隨筆《枕草子》,作者觀察之敏銳細膩,用筆之纖柔清麗,一直爲後人所稱道。此期散文創作的最後收獲是佛教說話集《今昔物語》和曆史物語《大鏡物語》。這些物語一改王朝物語的纖弱文風,拓展了物語文學表現的範圍。
鐮倉室町時期 (12~16世紀) 隨著武士階級登上曆史舞臺,貴族和歌文學走向衰落。1205年完成的《新古今和歌集》雖與《萬葉集》、《古今和歌集》形成三足鼎立之勢,但畢竟是強弩之末,取而代之的是連歌和俳諧的興起。二條良基、山崎宗鑒等人確立了連歌、俳諧的文學地位。散文方面也出現了描寫新興武士生活的軍記物語和抒發隱遁者之情的僧人隨筆。軍記物語中臻于成熟的經典之作是記述平、源兩大武士集團興衰始末的《平家物語》。小說刻畫了平清盛等驍勇善戰的武士英雄形象,再現了他們自信向上的精神風貌,客觀上反映了貴族社會向武士社會轉變的時代本質。僧人隨筆中的傳世之作是鴨長明的《 方丈記 》和吉田兼好的 《 徒然草》。兩篇隨筆各具特色,被譽爲隨筆文學的雙璧。該時期誕生的能與狂言是日本戲劇史上輝煌的開端。“能”著重演唱、舞蹈表演,具有莊重典雅的正劇特點,“狂言”以幽默滑稽的科白爲主,體現輕松詼諧的笑劇風格。世阿彌(1363~1443 )在能樂的表演藝術和創作理論等方面作出了開拓性貢獻。
江戶時期 (17~19世紀) 商業經濟的發展帶來了社會結構的變化,町人階級(市民階層)作爲社會的主體逐漸成爲文學作品的欣賞者。適應他們的審美要求,松尾芭蕉在貞門、談林俳諧的基礎上,推出了世俗化的蕉風俳諧,井原西鶴鋪寫了町人的商業生活和享樂生活,豐富了浮世草子(風俗小說)的創作內容。近松門左衛門的淨琉璃(木偶戲)更廣泛地表現了社會下層人物的生離死別、喜怒哀樂。這種以俗爲美的美學追求,導致輕文學(戲作文學)的産生,給後世文學帶來一定的消極影響。
明治時期 (1868~1911) 1868年明治維新是日本近代文學開始的標志。坪內逍遙(1859~1935)的小說理論著作《小說神髓》的發表,具有近代文學啓蒙的性質。二葉亭四迷寫出近代第一部現實主義小說《浮雲》,森鷗外相繼發表近代最早的浪漫主義小說《舞姬》,確立了近代文學的發展方向。硯友社作家群的代表尾崎紅葉(1867~1903)的名作《金色夜叉》是19世紀末最暢銷的小說。20世紀初,受西方影響,自然主義文學興起。代表作家島崎藤村的長篇小說《破戒》具有強烈批判現實的傾向,田山花袋的小說《棉被》卻不乏自然主義文學的特點,受到自然主義文學理論家的贊許。卓立于這一運動之外的作家夏目漱石,其代表作《我是貓》以嬉笑怒罵的諷刺給予近代社會的種種弊端以有力抨擊。
大正時期 (1912~1925) 近代文學進入末期,以武者小路實篤(1885~1976)爲首的白樺派作家和以芥川龍之介 爲代表的新思潮派作家等,爲文壇主流。芥川的小說以懷疑主義對“人性的自私”等社會現實進行考察,悲觀的結論導致其自殺,也意味著大正文學發展的終結。
昭和時期(1926~1988) 及其後 日本現代文學開始形成並得以發展。初期文壇的主流是無産階級文學。1928年全日本無産者藝術聯盟(簡稱納普)成立,促進了無産階級文學的成熟。小林多喜二和德永直(1899~1958)的小說《蟹工船》和《沒有太陽的街》是典範之作。與革命文學並立的是新感覺派作家,其代表橫光利一(1898~1947)和川端康成 等在 當時有一定影響。1937年日本侵華戰爭全面展開至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期間,許多作家被征集從軍,文壇冷寂不振。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文學流派競生,作家輩出。進步作家宮本百合子(1899~1951)的小說《知風草》、《播州平野》(1946~1947)和德永直的長篇小說《靜靜的群山》,以及老作家志賀直哉的《灰色的月亮》、井伏鱒二的《遙拜隊長》等優秀作品,都獲得好評。戰前即已成名的川端康成以《雪國》 、《千羽鶴》和《古都》3 部小說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戰後新作家中,野間宏的《真空地帶》、井上靖的《天平之甍》、水上勉(1919~)的《越前竹偶》、松本清張的《日本的黑霧》、司馬遼太郎(1923~)的《龍馬奔走》等作品有較大影響。60年代中期,文學發展進入新時期。除一些嚴 肅 作家寫出 許多有社會意義的作品 外 ,小松左京(1931 ~)的科幻小說《日本沈沒》及一些破案推理小說等也頗有讀者。70年代 ,內向文學的代表作家阿部昭(1924~)等人的作品,及描寫當代商潮的經濟小說等,都對文壇的繁榮起了推動作用。城山三郎、高杉良、安土敏等一批作家活躍在 80 年代,他們的創作把日本經濟小說提到一個新高度。進入90年代後,隨著大江健三郎的作品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現實主義文學重新受到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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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和《紅樓夢》
最近在看《源氏物語》,豐子愷譯。有人對豐子愷的版本不甚滿意,據說還有一位林文月的譯本更佳。批評豐子愷譯本的,認為豐子愷的語言太文言。希望以後有機會再翻翻林文月的吧,反正我對豐子愷的譯本很滿意,就是欣賞他比較古雅的白話文體(也談不上什麽文言體)。紫式部生活在公元1000年左右,正是我國北宋年間,北宋年間的作品,用古雅的文字翻譯,應該是非常妥貼的。
一直聽聞日本的《源氏物語》有如中國的《紅樓夢》,極感興趣,可惜一直沒機會讀。也正因為有興趣,曾斥巨資買過二本《源氏物語》的連環畫,那可真是斥巨資呵,記得要好幾十塊錢一本呢,當時足夠美美地吃上一餐了。晝得非常精美,但也妨礙了對內容的了解。從連環畫所提供的有限情況來看,源氏就一花花公子、紈絝子弟,整天不是串堂入室,和這個偷情,就是和那個亂搞。如此荒唐淫蕩的小說,怎麽和《紅樓夢》相提並論呢?現在讀了《源氏物語》,才疑竇解開。這件事教育我:想了解一本書,千萬不要通過以它改編的連環畫去了解,那只會令你更不了解。
習慣了《紅樓夢》那樣生動的描寫方式,自然不習慣《源氏物語》半日記式、半史記式的平鋪直述的記錄手法。雖然《源氏物語》同樣對建築、風景、宮庭活動、宴會、精美的器皿、食物、人物長相、服飾等有細膩地描寫,但我們畢竟是中國人,對日本文化本就相隔一層,還要再隔一層地去了解日本古代?所以紫式部的描寫,對我們來說,缺乏理解的基礎,她筆下的繁華世界和精美物品,對我們來說一點也不稀罕,無法引起共鳴。這就令人對《源氏物語》能否和《紅樓夢》相提並倫產生了疑問。
曆史文化背景的不同,是產生這種疑問的原因。《源氏物語》裏雖也說封建時代,但比《紅樓夢》裏的更接近以物易物的原始社會。非常有趣的一點:《源氏物語》裏很喜歡用服裝、食物作禮物或賞賜物。這在《紅樓夢》裏當然也時常見,但那多半是對府內人或丫鬟的賞賜,如果有外面的官來,難道不送些金、銀、玉之類的貴重品?《紅樓夢》二十八回,元妃送府裏女眷的端午節禮物,老太太也有香如意、瑪瑙枕等。當然,《源氏物語》裏一說賞賜衣服,我眼前就出現精美絶倫的日本和服。即使在今時今日,日本的和服也是價格不菲。若對日本餐有所了解的,也自然會知道日本餐從盛食物的器皿到食物的原材料、擺放的樣式、呈送的姿態,都有講究,非常藝術。但對貴賓一律贈送衣服和食物的做法,總有點停留在果腹和遮體最低需求的小農意識層次上,和《紅樓夢》所呈現的豪華精細作派非一個檔次。不提送衣服、送食品給貴賓不上臺面,透出小家氣,既便對下人,也未必真帶來好處。《源氏物語》第四十五回“橋姬”,熏君赴宇治拜訪八親王未遇,和大女公子取得直接聯系,興奮之余,“便將霧濕的衣服脫下,全部送給這值宿人”。值宿人身份低下,需幹粗活,且又長得容貌醜陋,穿上熏君華麗的便袍,沁透異香,“遇到的人都訕笑他,反局促不安”,紫式部也說“真乃太可笑了。”
《源氏物語》裏也談到書法、繪畫、詩歌,和多種多樣樂器、音樂會,對這方面面,不是我自大,有我國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蘊作後盾,《源氏物語》的這些,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紫式部極推崇的白居易,在我國古代詩人風雲榜上,也不過是中間偏上的角色。我很不喜歡《源氏物語》裏書信應答的那些俳句,左一句,右一句,煩也煩死我了。不怪作者生安白造,那時候的日本人,或許是有這樣的雅好,以俳句應答,但那些俳句,唱山歌一樣,別提意境高遠的佳句了。當然,我不懂日本詩歌在格律上的規矩,興許不懂欣賞。《源氏物語》裏的詩句,也有非常不錯的,譬如作者經常引用的日本古歌,許多句子和我們的古詩十九首、陶潛的詩風格相近,樸實無華。下摘幾句,待我有空時或再整理幾組:
陋室如同金玉屋,人生到處即爲家。──《古今和歌集》
焦急心如焚,無人問苦衷。
經年盼待久,猶不許相逢。──《後撰集》
相思到死有何益,生前歡會勝黃金。──《拾遺集》
上面談的,都是《源氏物語》不及《紅樓夢》之處,然而,我認為將它比作《紅樓夢》還是很恰當的,主要表現在二方面:
紫式部對她筆下的人物處理,和曹雪芹異曲同工,無論什麽人物,幾乎沒什麽貶意的筆觸口吻。《紅樓夢》裏偽善的王夫人、背後傷人的襲人、草菅人命的王熙鳳,曹雪芹並沒有在她們額頭上貼上“討厭”的標簽,予以直接揭露或批判。相反,王熙鳳是位漂亮的少婦,襲人也溫柔動人。紫式部一樣,《源氏物語》中沒什麽“反派”人物,一心想攀上高枝的明石道人,幾乎覺察不到紫式部倜侃的意思;光源氏這麽虛僞、弄權、以玩弄女性為己任的一個人物,在紫式部筆下,卻是美的化身,總是那麽高貴、美麗。說起《源氏物語》像《紅樓夢》,不知道有沒有人將光源氏比作賈寶玉?那將是我聽到的天大的笑話!非要比的話,光源氏倒有點像那個道貌岸然的賈政。
《源氏物語》和《紅樓夢》一樣,是部著重描寫女性的小說。《源氏物語》裏的女性和《紅樓夢》裏的女性一樣,多多少少算貴族女子,聰明美麗,琴棋書畫,但幾乎沒有誰得到幸福。《源氏物語》比《紅樓夢》更狠,《紅樓夢》裏還有千年的媳婦熬成婆的賈母賈老太太,在府裏,她算權威人物。《源氏物語》所描寫的封建貴族家族中,很少看到女子有實權,上不上年紀都沒有關係。弘徽殿太後掌握了權力,將光源氏流放須磨,後來宮庭權力的鬥爭中失利,她也死時寂寥。所以我寧可將她看作政治鬥爭中如武則天罕有的女性上位個案,而非家族中女性會有什麽地位。
總之,《源氏物語》裏的女性上至皇後妃子,下至宮娥女傭,無不身不由己,命運悲慘。六條院有如大觀園,姹紫嫣紅開遍,卻風刀霜劍相逼。六條院外的世界,更崎嶇黑暗。婦女在古代日本,還真沒什麽活路,所以許多人只好青燈古佛終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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