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哪吒 (1993)
導演: 蔡明亮
編劇: 蔡明亮
主演: 李康生 / 王渝文 / 陳昭榮 / 陸弈靜 / 苗天
劇情簡介
拿著退來的補習費用逃離壓抑的補習班後,小康(李康生)開始漫無目的的在西門町晃蕩,偶遇有著另一種身份過著另一種日子的“不良少年”阿澤(陳昭榮),被其吸引,渴望融入其生活。但阿澤只是表面看來光鮮,打電動、開一輛重型機車在街上呼嘯只因可以暫時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勝利者,內心卻一樣是封閉孤獨的。
在跟蹤阿澤的過程中,小康漸發覺自己的性向可能與大多數人有別,也發現阿澤生活的單調與苦悶。但好過小康的是,阿澤雖也幾乎不知何為親情,卻有“好兄弟”阿彬(任長彬)常陪左右,有阿桂(王渝文)暫當女友,來過“當天和尚撞天鐘”的生活。
蔡明亮電影評論之一 2005-12-13
如果你能忍受一部電影開始20分鐘,主要演員沒發一句話;如果你能在影片的結束時,有耐心地看著女主角莫名其妙地對著鏡頭哭6分鐘,那麼,你就可以看蔡明亮的電影了。
很難說,在電影技術已經足夠發達的今天,這是不是對觀眾感官的挑釁或挑戰。
以上的場面,的的確確存在于蔡明亮的電影中,這部影片就是《愛情萬歲》,一部摘取過威尼斯影展金獅大獎的影片。這也是蔡明亮“水”三部曲的第二部,它的前奏叫《青少年哪吒》,它的後續叫《河流》。
在傳統中國哲學中,水一直是深奧命題的隱喻。老子之“上善若水”,莊子之“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均在訴說著水的神秘。
潮濕的隱喻
在蔡明亮的這三部影片中,水是最為重要的意象與隱喻,用蔡明亮在訪談中的說法就是“水是最普通的,也是最重要的東西。”在《青少年哪吒》中,阿澤家的地漏裡泛著污水,拖鞋、煙頭、空易開罐浮游在污水上,飄來蕩去。阿澤已經習慣了有污水陪伴的生活,地漏通暢的時候,他會用一塊抹布,將它堵住,讓污水泛上來;在《愛情萬歲》中,蔡明亮則反復渲染過洗澡水,冒著翻滾的泡泡,洗滌人的肉體,也洗滌人的情感與靈魂;水在《河流》中最為複雜,多種形態的水都在這部影片裡呈現過,有污濁的河水,鄰居家漫灌下來的自來水,沖馬桶的積水,澡塘裡洗澡水,漫天漫地的雨水,還有人身體裡的“水”。在《河流》中,蔡明亮為了表現人身體之“水,愣是讓演員苗天,掏了一泡很長的小便,只聽到,馬桶長長地作響。
在這三部影片中,水所產生出的意蘊也是有跡可尋的。
《青少年哪吒》的污水,似乎象徵著青春期中的渾濁與茫然。在青春期中,反叛是青年們的天性,無論這些反叛是善意的或惡意的,它們都帶有一定的盲動性,青年們甚至並不明白反叛的目的,反叛本身也許就是其目的所在。
正如片尾,阿桂對阿澤說:“我們離開這裡吧。”當阿澤問她“我們去哪裡?”他們又只能尷尬地無言以對。他們對現實世界或現實的生存處境不滿,但又不知道到哪裡,才能讓他們滿足。於是,他們破壞、偷盜、濫情、暴虐,其實這些都是空虛與茫然的宣洩,不宣洩,他們又能怎麼辦?
小康的媽陸筱琳對小康的爸苗天說:你知道你的兒子是什麼嗎?是哪吒三太子轉世,他專門與父親李進作對。
偷聽到這句話的小康喜不自禁,抽搐著扮起了轉世者,結果苗天把手中的飯碗狠狠地朝兒子擲去,口裡還罵著“畜生”。小康被嚇了一跳,變乖了。
與《青少年哪吒》相比,《愛情萬歲》裡的水要高貴了許多,它翻騰在豪華浴池中,它要洗滌的是情感的迷惘。
穴居在他人的住房裡,從事賣骨灰塔職業的小康,有一天發覺自己的性取向有問題,於是他在洗了澡之後,穿戴得整整齊齊,準備割腕自殺,就在他終於割下去的時候,售房經紀林小姐帶著她邂逅的新男友阿澤來了,他們一言不發地相互脫衣服,然後做愛。
幸福的喘息和高潮的呻吟,使小康放棄了自殺。
後來,阿澤成了這座房子裡的另一個寄居者,在小康與阿澤的交往中,小康開始了又一次洗澡,在洗澡之後,他穿上了女人的衣服,他同性戀的身份得到了確認,他甚至爬上了熟睡中的阿澤的床,輕輕地聞著阿澤的體味,最後送出了“超越性”的一吻。
這也使《愛情萬歲》看起來,更像是一部同志電影,是一個男人對同志身份的疑惑與明確。洗澡水,讓小康更加清楚了自己的感情取向。
舊式的感情約束在退卻,新的愛在張揚,小康看著它、感受著它的張揚,他覺得張揚的很塌實,很幸福。
《河流》裡水的形態和喻義慣常被認為是“除了死腐的河水,再無其他”,其實不然,與《青少年哪吒》和《愛情萬歲》相比,《河流》裡水太豐富了,它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個單一的隱喻,把概念越攤越大。電影的回味,也越來越大了。
在影片中,小康雖然還是那麼木訥,但更成熟了,他的性取向,又轉了向,開始認同起異性戀來了。而小康的父親苗天卻老了,老了老了,卻轉變成一個同性戀了。沒事的時候,他會跑到麥當勞約會年輕的小夥,然後到洗澡堂,體會另一種性帶給他的快樂。
小康的母親也變了,這個為點心店開電梯的“司機”,在大約五十歲的年紀,開始了新的愛情,她和一個司機相好了。當司機躺在沙發上看著成人電影似睡非睡的時候,這個叫陸筱琳的老女人,和著電視中的呻吟聲,伏在那個司機的身上,摸過來摸過去。她老得也很快樂。
但遺憾的是,小康偶然得了歪脖子病,他的脖子非常疼痛,苗天帶著他四處求醫。在尋訪一個巫師的等待中,父子倆不約而同進了一間澡堂,昏暗中,父親幫小康手淫,然後,尋找自己的快樂。
快樂之後,燈亮了,父親給了小康一個響亮的耳光。
通常的倫理,就在澡堂裡被破壞了。這時候,他們臺北的家中,發了“大水”,由於樓上鄰居沒有關水龍頭,把小康家淹了。陸筱琳打開丈夫的房間,發現其實這種被淹的情況已經不止一天了,她憤怒地爬進了鄰居家(這是小康的父親和維修工都沒能做到的事情)。
渾身濕透的陸筱琳把鄰居家的水龍關上了。
種種形態的水纏綿與交織,使這部影片的發散力分外充分,對寓意的闡釋也異常自由,這使蔡明亮真正體會到了拍電影的快樂。在一次訪談中他說,創作最好的狀態,就是影片中的一切一直在發展當中,每每又超出預期。而《河流》讓他初次嘗到了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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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萬歲 (1994)
導演: 蔡明亮
編劇: 蔡明亮 / 楊璧瑩 / 蔡逸君
主演: 楊貴媚 / 李康生 / 陳昭榮 / 陸弈靜
劇情簡介
骨灰盒推銷員小康(李康生)結束心力交瘁的一日後,悄悄潛入一幢公寓裡的一間房,沒想這間房裡,還會潛入一個會是其欲望(投射)物件的地攤小販(陳昭榮)。房子的暫時主人是一個售樓小姐(楊貴媚),她和小康性向雖然有異,卻同樣是沒有愛情(情感)溫暖心靈的人。
小康和地攤小販一開始時時提防(售樓小姐和彼此),待他們認識瞭解到各自的生活後,提防心理消除,卻也沒有自此成為朋友(懦弱的小康也鼓不起勇氣示愛)。售樓小姐和地攤小販發生過幾次性關係,清楚地明白彼此都是為了滿足身體的長久饑渴,愛情(感情)並沒有什麼萬歲之處,身體上的快感可以暫時滿足,精神上的安慰卻無法獲得(即使有,也是短暫如煙花)。
我眼裡的蔡明亮---<愛情萬歲>觀感 2006-09-09
第一次知道蔡明亮是一個朋友的推薦,他讓我關注《天邊一朵雲》,而我只找到《愛情萬歲》,看過之後感到被觸動,於是開始收集他的影片,履歷及與他相關的一切。不知道這行為是否算做追星?而他雖然也是一顆閃亮的星,卻並不被多數人接受,他的晦澀而沉悶的影片註定是小眾的,不會象張藝謀馮小剛那麼容易引起共鳴,自然也就不會那麼容易在市場中找到了。
蔡明亮1957年10月27日生於馬來西亞砂拉越古晉,廣東揭陽人。幼年由外祖父母撫養,並輪流帶他觀賞電影,與電影結下不解之緣。1977年赴臺灣,考入後來改名為中國文化大學的臺北陽明山中國文化學院戲劇系影劇組。期間熱忠舞臺劇,並於1982年和幾位同學組建小塢劇場,出品有舞臺劇《速食炸醬麵》等。後來在為電視拍攝劇情片《小孩》時,於電動遊樂場所中結識沒有任何表演基礎的李康生,從此成為他影片的御用男主角。1991年徐立功找他拍片,他以李康生為藍本編導了第一部電影《青少年哪吒》1994年以《愛情萬歲》獲威尼斯影展金獅獎而從此被更多人瞭解。
處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我們的生存狀態是那麼的焦慮而無奈,在他的影片中充滿了對這種焦慮和無奈的觀察及深層挖掘。而他本人漂泊的成長經歷,無根的生存狀態決定了他觀察社會生活的獨特視角。
《愛情萬歲》中的三個人物小康(李康生飾)是賣墓穴的,阿容靠擺地攤生存,林小姐售樓。雖然故事在臺北,可這樣的人就生活在你我身邊,隨處可見。小康賣的是死人的“家”,林小姐賣活人的,而他們自己都居無定所。小康和同事格格不入,並為自己的同性戀傾向感到自卑由此想到自殺,但又沒有勇氣...林小姐和阿容在街邊搭訕而發生一夜情。
片中有一個場景是當同事們在一起做遊戲時,小康在一旁尷尬的觀看,遊戲是以家庭的角色轉換為基礎的,在爸爸媽媽和孩子之間做不停的變動。同事玩兒得很投入,對於小康來說,那意味著傳統價值觀下的家庭模式,他是同性戀,他將來可能擁有的家庭會是什麼模式呢?他會擁有當下社會能認可的家嗎?他的存在難道不是對傳統價值觀下的家庭的解構?當他觀看這個遊戲時,我能感受到他內心的痛苦,並真切的感受到傳統婚姻模式正在瓦解。可什麼在取代傳統呢?同性戀還不是主流,儘管有些國家已經為他們頒發合法的證書,但那就像是男性世界裡也有女性的傑出代表一樣,是社會顯示寬容和理解所給予同性戀的妥協。片中的林小姐不是同性戀,但她一樣沒有找到傳統意義上的愛情。
一夜情,這個不為傳統所認可的形式,是林小姐找到的填補肉體欲望的方式,我認同王朔的說法,沒有人能控制自己的血壓、心跳、分泌多少酶...等等這些由生理功能完成的工作。這個世界沒有聖人,誰能抗拒生理的需求?困了要睡,渴了喝水,我們難道有能力反抗?但林小姐的精神並不是齷齪的,片中最後的鏡頭是長達10分鐘左右的哭泣,林小姐在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和阿容做愛後的哭泣,她一個人在公園的長椅上,抽噎到放聲。她對愛情的渴望是發自內心的,同時也對因為不能得到真愛,並放縱自己的欲望而感到失望、傷心和無奈。
影片從來沒有交代小康為什麼是同性戀?林小姐的工作性質接觸那麼多的人,並且應該在經濟上還算不錯的人,為什麼就不能找到一個傳統意義上的男友呢?她自己也該算是白領啊。還有阿容,他那麼年輕,就靠每天擺地攤生存,有員警來檢查還要隨時逃跑,就象北京街頭的小商販一樣,沒有社會認可的生存方式,沒有安全感。難道這是他想要的生活?所有這些都讓我們感覺到我們生存的困境,人與人之間的隔膜,社會的進步和競爭帶給我們的負面效應以及對我們生活的影響。
到底是什麼在取代傳統?是什麼令傳統喪失了原有的凝聚力?這樣的迷茫正是蔡明亮讓我們正視的。電影到底是什麼?難道它真的只是讓更多人在影院中和創作者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我想除此之外它還應該是作者表述他價值觀的手段,觀察社會、拷問人和人性的視窗。市場需要大片,應有之;但市場同時需要沉甸甸的思考,亦應有之。有記者採訪蔡時說,你的電影是票房的毒藥,這對臺灣電影的整體恢復沒有幫助。他回答,電影的現狀和制度有關,你不能因為臺灣沒出現馮小剛就質問我為什麼不是馮小剛啊。
我想蔡明亮電影的沉悶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沒有太多人物,簡單的關係,幾乎沒有對白,沒有花哨的鏡頭技巧,蒙太奇...等等等等。這在當今講究大製作,演員陣容,畫面視覺衝擊力及吸引觀眾的劇情等等話題的對比下,他的電影在市場中的蒼白無力是註定的。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對人的真誠,他的電影觸摸到了我心靈最深的部分,令我感動和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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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氾濫就不用萬歲了,可惜是性氾濫 2008-06-28
叫愛情萬歲,可別以為電影在講述一個曲折動人的愛情故事,實際上電影甚至連愛情都談不上,有的最多就只是一夜情,以及一夜情之下整個城市的情感饑荒。
當人們呼喚國王萬歲時,祈求生命的萬歲,正好反映了生命對於國王的重要性以及生命長久的難以獲取。同樣的,愛情萬歲在這部電影裡恰恰相反的表達了一種愛情(情感)在嚴重缺失下的難以獲取。
在這個城市裡,小康、阿榮、售樓的林小姐(楊貴媚)正代表了這個城市的最普通的群眾,他們沒有可以交流的家的概念的存在(甚至家的外表都沒有),也沒有人可以與之進行交流,尤其是情感上的交流。除了工作之外就是一個人的百無聊賴,並加上情感與性饑渴的折磨——小康的玩西瓜、異裝,阿榮的看黃色雜誌,林小姐的打蚊子,無疑流露出埋藏在心底下呼之欲出的寂聊。
電影沒有一丁點的配樂,對白也如蔡明亮的風格一樣出奇的少,似乎不是不想說話而是沒話可說,片裡話說得最多的就是一個老闆在熱情的給顧客推銷靈位——似乎傳達了一種“語言垃圾”的氾濫成災,也反襯出有效溝通和情感撫慰“語言”的極度稀缺。
電影的拍攝也很樸實,沒有華麗的剪接和豐富的鏡頭語言,這與整個電影裡表達的孤獨寂聊的情緒很吻合。電影最後的三個長鏡頭足有十幾分鐘之長,尤其是最後結尾的一個鏡頭,拍了林小姐在一張椅子上足足哭了五分鐘!這樣的鏡頭很好的達成了進一步推動整部電影情感宣洩的作用,但楊的表演給人感覺哭不了那麼長還在硬撐時間,顯得有點彆扭,和安哲洛普洛斯以及塔可夫斯基這兩個長鏡頭大師相比,這樣的長鏡頭顯得技術含量很低。
電影另外一個不足便是情節顯得過於單薄,一夜情+偶遇+一夜情基本上就概括了整部電影。這樣容易給人電影的人物內心寂聊饑渴的環境因素交代不足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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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 (1997)
導演: 蔡明亮
編劇: 蔡明亮 / 楊璧瑩 / 蔡逸君
主演: 李康生 / 苗天 / 陸奕靜 / 陳昭榮 / 陳湘琪
劇情簡介
作過一次臨時演員後,小康(李康生)罹患歪脖子的怪病,父親(苗天)帶其四處求醫。
父親雖已有妻、子,卻是貪戀年輕男孩身體的同性戀者,家庭對他早已名存實亡,已喪失承擔責任的能力(或認為並沒什麼責任要承擔),可是對於小康,他又不自覺扮演起傳統意義上的“父親”角色,卻也只能是失職的。小康是年輕的同性戀者,可是卻並不清楚自己期望從同性處獲得怎樣一種安慰,父母的貌合神離不但令他對男女關係失掉信心,對同性關係的理解也盲從地認為只是兩具肉體的短暫吸引、結合。而作為被丈夫(同時代男人)與兒子(更年輕的男人)同時冷落的母親(陸筱琳),則只能默默忍受肉體與精神的雙重饑渴與孤獨。
緩慢的水、生活,以及蔡明亮 2008-10-21
蔡明亮提到的幾個意象都是我喜歡的。哪吒,是我喜歡的,尤其自從陳浩民詮釋了那個清俊而忤逆的少年。水,也是我喜歡的,尤其自從讀了海子寫的《但是水,水……》。水本身有很多隱喻的途徑,展現的美感比較豐富,但也有共同語境促成的固定性,易於理解和感受。水是憂傷的、陰暗的、神秘的,而又具有傳承性和生命力。蔡明亮在《河流》一片中多次運用到水,就給這樣一部低沉的片加入了柔性的元素:對隱喻的想像空間,和敘事的韻味。比如開頭的河水,如人所說,可理解為生命的狀態,髒兮兮而緩慢地流動著。也有人說小康在河中的試演象徵對同志圈的試水。還有自天花板漏下而漫過母親腳邊的涓流、窗外的暴雨,和一個同性戀家庭一樣,對母親進行著滲透或是摧殘方式的侵犯和折磨。甚至《河流》這個題目,實則對同志的隱喻。全片中對水的涉及之處,亦是同樣。
這些雖是同志片的特指,但生活中的無奈和絕望是共通的。所以片中展現的情緒,於異性戀者同樣有共鳴。這就歸功於蔡刻畫生活的功底了。我很是欣賞他深入生活的力道。這種力道最直接的表現,是其最為人稱道的優點——幾近與現實等速的節奏。
這一是緣自他從吃飯、尿尿等不為人重視的細節來展開表達。我並不很接受伍爾芙的意識流,但卻接受了蔡明亮。或許只因我是女人,對細節有著愛不釋手的迷戀。很多女人都是這樣,可以從普通而孤立的生活場景中獲得美感。這是她們思維方式,不同於男性的宏觀把握。
二是緣自處理這些細節的時間,蔡都以挑戰人耐心極限的任性來放置著。而這種表達不得不說確實更接近真實。當父親在黑暗中長時間面無表情睜著雙眼,他的心情他的沉默都可以想見和體會,短了便不足以表現,也不足以讓觀眾進入人物進行代換性思考了。雖然節奏慢,但是蔡的鏡頭邏輯是要用腦子想的,要看懂是要動腦子的,所以我看的時候不覺得乏味,反而注意力很集中。
除卻特殊的節奏感,蔡明亮的鏡頭感我也喜歡,有一種吸引力,有現場感。與阿巴斯相比較,阿巴斯的鏡頭是導演個人的,比如《橄欖樹下的情人》一片中,從反光鏡中拍人,還有片末俯視橄欖樹林中移動的兩個白點,那都不是人的視角,是導演的視角。而蔡明亮的視角很現場。潮水的聲音、碗筷的聲音,首先是聲音上營造氛圍。再者是平視的鏡頭,使觀眾如臨現場,有強烈的參與感。比如開頭部分,聽著導演喊話和嘈雜的潮聲,我跑神疑惑自己就在片場,而不是螢幕前。再如小康的家,看母親掰西瓜,那尋常的畫面也是無比親切,仿如我也在那個房間裡。而當我們處於某個生活現場,那麼身邊發生的事便是看多久都不會膩的。有人質疑蔡明亮的片對話過少,可我們自己一天又能說上幾句話呢?也並不覺得悶啊。如果說阿巴斯的片、塔可夫斯基的片是緩慢然而詩意的,他們是把生活藝術化,那麼蔡明亮不是詩的,他殘忍但不殘酷,他是把藝術還原給生活。
對於蔡明亮的這種理解和表達方式我是共鳴了。因為紅著臉說我也曾有過這樣的“藝術追求”,好比伍爾芙致力的意識流一派,我也幻想過平靜地記錄生活的一切,會怎樣。好吧,我承認我有休謨經驗主義的傾向,即將生活理解為一連串撲面而來的感官體驗。而當蔡明亮在這裡用鏡頭完成這個重現時,我是有著某種激動的。這種激動,具體表現在,我被一個個有力量的鏡頭充斥著,平靜而入神地看完了《河流》這部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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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的慢箭 2006-02-28
前兩天,看了《河流》。那兩天天氣很差,灰灰的天,悶悶的,到處都很潮濕,身體內部似乎有點古怪,人打不起精神,就一個人躺在家裡看片子,常常弄不清楚是白天還是黑夜。也許人在這種很遲鈍的狀態下,適合看悶片。
電影看完後,房間裡暗暗的,我很久沒有說話。電話沒人打,房門沒人敲。我死氣沉沉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腦子一片空白,忽然很想對著已經暗淡的螢幕大罵一句,“什麼爛片,什麼古怪片子!”
《河流》講了一個男孩叫小康,有一天脖子扭了,然後一家人帶他看病。脖子扭了也不是什麼大病,卻說不出的難受,整天歪著脖子,神經質地抽動。人歪著難受,別人看著也難受。就象某一天你的牙疼了,疼著讓人難受死了。若是沒完沒了的疼,就想著趕緊拔牙,要不然疼的難受,讓人真想自殺算了。
小康在電影裡也是那樣,恨不得自殺了事。但人怎麼會那麼容易死呢,想著死,當然還是歪歪扭扭地活著,到處看病,求神拜佛,然後發生一些古怪的事情,如同脖子疼一樣古怪。譬如他的父親是個同性戀,他莫名其妙地在片尾和老爸上了床。說出來都覺得古怪,但演的時候倒也順理成章。
其實,讓我難受並是“同性戀”情節,更不在意“亂倫”。電影看多了,啥希奇沒見過。但我難受啊,我為片子裡那股鬱悶勁難受。活著不爽,死又死的不乾淨。一切都好象電影裡那個漏水的房子,滴答滴答淌著水,到處濕噠噠的,搞的亂七八糟,睡不好,住著更不舒服。如果能找到漏水的源頭,關了水龍頭也就無所謂了。可是,這世上有多少東西和小康的病一樣,來得希奇古怪,卻不能安寧,到哪裡才能找的到水龍頭呢?
連著幾天,我總覺得脖子不對勁,走路都下意識地按按脖子。朋友昨天晚上笑話我歪歪扭扭,說你看你的脖子都是歪的,嚇的我一愣。脖子?脖子怎麼了?
電影結尾時,小康爬出窗戶,沒想到那裡居然還有一個天臺,他古裡古怪地站在天臺上,看了看天空。螢幕上突然打了“完”,全劇結束了。結果我愣在那裡,總覺得應該還有下文吧,應該還要講點什麼吧。可是,他不講了,該死的蔡明亮什麼都不講了,就停在那裡。或者沒有停,還在延伸。好象一個鬼片,放了一個咒語在那裡,然後畫面一片漆黑。可是《河流》不是鬼片,沒有恐怖情節,沒有噁心鏡頭,沒有音樂,沒有槍戰,什麼都沒有,甚至連對白都少的嚇人,只有黑糊糊的畫面,和裡面沉默的人。
記得好象是尼采說過四個字:“美的慢箭”。他說有的美是那種漸漸滲透的美,人幾乎不知不覺把它帶走,它會悄悄久留我們心中之後,然後完全佔有了我們。《河流》也是一種慢箭,中箭的那一刻,我感到這個片子真討厭,漸漸開始感到它的力量。這種力量是如此陰暗詭秘,並如此強大,恍如生命之流,帶著它的陰影,慢慢滲透我的生活。
電影的開始,蔡明亮放了一條黑乎乎的河流,上面漂浮著一個假死人,怎麼擺都不對勁,最後乾脆放一個真人,這條河髒髒地流淌,弄的人都臭了。這個人就是小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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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流動的河流 2006-11-14
我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蔡明亮,看這樣的電影基本上相當於自虐,但我還是看。就說人生吧,有誰敢說他對自己的人生百分百滿意?我想只要是還沒被生活完全醺醉的人都不會滿意。不但不滿意,恰恰相反,清醒的人會感到人生中的幸福幾近於零。存在的最可悲之處,就在於這樣無味的人生我們必須忍受,在明知它不可能有任何改觀的情況下忍受。蔡明亮的電影也是逃不開的,所以我不得不面對。
甚至可以這樣說:其他所有導演的生活化都是相對的,而只有蔡明亮是絕對的。電影都是有故事的吧?很多導演會把電影拍得很慢,這樣一來故事會細緻起來並且會透出詩意。蔡明亮的慢卻沒有詩意,而且也不是為了更細緻地講故事,而根本就是為了把生活本來的樣子移植進去。他始終固執於呈現事物的狀態。
《河流》簡直是不流動的。生活的狀態就是這麼一條污濁,臃塞如死的河流,人的狀態就是河上的一具浮屍。
令人窒息的節奏幾乎壓抑了所有的生命跡象,蔡的電影像是城市中的公路片。相信嗎,人聲鼎沸、熙來攘往的商場和荒漠沒有什麼兩樣。
《河流》的疏離色彩是蔡固有的,而《河流》又帶給人很髒的感覺。那條污水河,小康家不斷地漏雨,三溫暖中糾纏在一起的男人軀體,整個的陰暗色調以及局促的空間……是一種給人逼迫感的髒。
小康的脖子隱喻了生活中的毒瘤。父與母,父與子的關係簡直是不可調和的了,但他們就那樣扭曲著,支撐在崩潰的邊緣上。這樣的電影肯定會有一兩個爆發的瞬間,小康在醫院用頭撞牆就是,然而爆發不構成舒解,甚至不代表發洩。爆發完了,還是壓抑著。
人存在著,就像一頭困獸。更可怕的是,看這樣的電影,竟激發不起我們任何可憐自己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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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明亮電影評論之三 2005-12-13
無法抵擋的成長
說到這一點,也就不得不讓人插一點兒在“水”與“家”之外的話,就是關於“成長”的問題。
蔡明亮的電影有幾個“御用”演員,他們是李康生(小康)、陳昭榮(阿澤)、楊貴媚(林小姐、阿梅)、苗天(小康父親)、陸筱琳(小康母親),其中李康生、苗天和陸筱琳基本是家庭鐵三角。
由於李康生在三部曲中都是男一號,所以這三部曲多少帶有些小康的成長色彩在裡面。除了精神上、心理上還有感情的成長。
內地電影人崔子恩認為,這三部電影有明顯地認同同性愛的傾向,在《青少年哪吒》中,小康不僅是要報復阿澤,還是崇拜與愛阿澤的,只不過他無法將這種感情明確與表達出來的;在《愛情萬歲》中,小康直接明確自己的同性戀身份了,他愛上阿澤了;在《河流》中,小康則與父親發生同性的愛了。
雖然我並不完全贊成崔子恩的看法,但我認為,至少三部曲是記錄了小康的情感曲線的。這些情感有起伏與變化,能直接反映一個年輕人在成長過程中遇到問題。而對觀眾來說,理解與看清這些問題也就足夠了。其實,事實恐怕也是如此。1998年,蔡明亮完成了自己的第四電影《洞》,這部片子主演依舊是李康生與楊貴媚,它解決的顯然是男與女之間的問題。我想,這恐怕是崔子恩難以解釋的了。
據蔡明亮說,觀察他的演員,是他電影創作的第三階段,因為這些演員他已認識很久了,他已經可以進入他們的內心深處。在此前,他先後經歷了呈現在影片中的人物和呈現城市居民的集體行為兩個階段,但在這個兩個階段,他是很失落的,因為他發現自己永遠無法真正進入他們內心深處。
現在,蔡明亮已經向著他的第四個階段邁進了,這個階段據說是“自己觀察自己”的階段。
其中,2001年完成的《你那邊幾點鐘》當中,就呈現了他對法國電影大師特呂弗的敬意,雖然蔡明亮自己認為這並不是故意的,但他無法回避的是,特呂弗的《四百下》是他來臺灣後接觸的第一部電影,特呂弗的電影對他後來的電影創作有了極大的影響。
在剛剛落幕的第60屆威尼斯電影節上,蔡明亮的獲得“費比西”獎的新作《不散》,則多少帶有些向胡金銓的《龍門客棧》致敬的意思,更重要的是書寫他童年時代對老影院的愛與哀愁。
有消息說,這部影片與《洞》如出一轍的是,也是浸泡在漫天漫地的大寸中,而且對話也空前地少、長鏡頭空前地多,對話也只有8句。
在電影節上,蔡明亮接受採訪時,依然對自己的“重複”滿懷自信,他覺得生活本身就是不斷重複的,他的樂趣恰恰在於查看細微的改變。他並不在乎什麼電影的使命感,在拍戲時,他面對的只是自己,自己思考自己,自己和自己說話。
面對這樣一個極端自我的導演,作為觀影者的我們還能說什麼,要麼,咱忍受他和他的電影;要麼,咱把他的電影放進碟機後,倒下就睡。
回應
雖然他面對的是自己,而且他真的在不斷重複,但他的每部電影,都讓我難忘。他的電影完全說不出來好在什麼地方,看的過程也很讓人崩潰,但我就是想看,看完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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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破謊言2010-04-16
熬夜看完了蔡明亮的《河流》
一部從精神到肢體都很扭曲而壓抑的片子
好像要不是小康的怪病
你都看不出來這三人是父親母親和兒子的關係
直到第40分鐘,母親才和父親出現在同一個鏡頭裡
直到小康摔倒在地,父親才跑過去看了看他,責備了幾句,又若無其事地坐上公車
不過我對這種疏離感倒是很親切
記得去年有次我跟媽媽打電話,我說:“我覺得親情是很痛苦的事情,不要去碰它”
媽媽頓時惱怒了起來,問我受的教育讀的書都到哪兒去了
但其實我只是想很平靜地跟她交流我內心一個真實的感受
但她對於我的這種感受始終無法平靜
甚至是——我隱約感覺到——她是捍衛尊嚴般的不能平靜下來
最後當然是不歡而散
你看,我們的距離已經大到容忍不了一句肺腑之言
這之後我慢慢認識到,父母未必需要聽你的真話
儘管他們一直以來都聲稱他們反對謊言
那麼,我們需要的只是沉默就對了
然後再時不時加幾句應景之詞,例如:我很好。
現在我還能記起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被大人反鎖在家裡,因為他們都有事業
我看著對面一扇分成三欄的窗
房間裡有浮灰在光線中緩緩移動
那時我常常獨自度過,一邊聞著灰塵一邊坐在沙發上看安徒生童話
後來媽媽曾經提起說那時有一天我跟她講“媽媽,我很孤獨”
爸爸在一旁聽到,笑道“小孩子懂什麼孤獨”
我聽了覺得有點難過,因為那時我是真的很孤獨,要不然也不會讀那麼多書,否則我還能幹什麼
我想這個經歷以及之後的一些事情造成了我對親情的冷漠和疏離
我時常能夠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這種冷漠和疏離
所以當我看到《河流》時
看到父親獨自忙活著漏水的天花板,仿佛他只是一個臨時租客
我突然之間明白了些什麼
我是說,我們從小被灌輸了太多的童話跟美好的謊言
對於家庭、對於長輩
曾經一度我甚至會覺得,如果事情不按那種理想的漂亮的模式進行,就是一種罪惡
你會覺得,身在一個家庭之中,你卻說你孤獨,那是可笑的,也是可恥的
現在想來,那無異於是要把人性削掉一半
而孤獨、漠然、甚至罪惡,卻是在人性中深埋著的不會移走的黑暗
不管他是父親、兒子、情人,任何一種角色
我又覺得,我的冷漠只是要更加直面一個事實,承認它,說出它,而不是用看似溫暖的謊言把真相包裹起來
而我能夠肯定的是:真正驅使著我不斷從父母那裡逃離的是一種熱的、滾燙的東西
回應
蔡明亮要說的可能不只是家庭吧
http://movie.douban.com/review/3171106/
你那邊幾點 (2001)
導演: 蔡明亮
編劇: 蔡明亮 / 楊璧瑩
主演: 李康生 / 讓-皮埃爾•利奧德 / 葉童 / 苗天 / Jean-Pierre Léaud / 葉童 Cecilia Yip
劇情簡介
父親離世後,來到天橋擺攤賣手錶的小康(李康生)同母親一樣,雖自覺與其並無多少情感,卻無法擺脫其在精神上的無處不在。因為一塊可以顯示出巴黎與臺北時差的手錶,小康結識要去巴黎的湘琪(陳湘琪 飾),自此,精神抑壓的他以為同巴黎(湘琪 飾)取得了某種形式的關聯,獲得某種虛空的安慰。
當小康通過把時鐘調快7小時、觀看電影《四百擊》等形式來表達他對湘琪曖昧的思念時,遠在巴黎的湘琪也並沒能從生活中找到多少積極的意義。無論同性(葉童)還是異性,她均無法從他們身上得到想要的溫暖。
寂寞強迫症 2006-10-13
其實我一直滿怕和別人一起看片子的 我害怕本來該有的與片子共鳴的情緒會被一些因為缺失孤獨的小滿足取代。喜歡蔡明亮喜歡到想認他做老爸。這個片子我和熊一起看 卻依然看到眼眶溢出淚水
很多年前看這個片子的介紹 說有多麼意識流與沉悶 講得幾乎像不是人看的東西一樣。蔡的片子這樣一部一部地看下來 再回頭看這個 去TM的意識流與沉悶 已經算是蔡作品中臺詞比較多的了
矛盾衝突最激烈的一幕 是小康阻止媽媽把家裡的縫隙封起來。媽媽的孤獨緣于爸爸的死亡 她總是以為家裡太亮 爸爸就回不來看她。她的眷顧表現在對一隻蟑螂的保護 對一條魚的哭訴 還有在深夜吃晚餐。其實爸爸生前與媽媽的關係究竟怎樣都是未知的 與其說那是對死者的眷戀 我寧願相信那只是孤獨與空虛的作祟罷了 只是人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擺脫那種輪回的荒謬
片子開首 苗天端出一盤餃子 喊小康出來吃飯 喊好幾遍都沒有任何反應。父子的關係應當並不親密的 第二個鏡頭即是李康生那張從來這樣有點委瑣與無表情的臉孔 語氣平淡地說了一句“爸 要過隧道了 你要跟來哦”。爸爸死後 他甚至害怕在自己家裡上廁所 他與媽媽的態度是截然相反的。從《愛情萬歲》裡推銷骨灰盒到這裡的在天橋賣手錶的小生意 小康從來都不會做所謂有出息的事情。他的地位顯得很讓人不齒 身邊自然不會有什麼人對他在意與關愛。陳湘琪的一盒小蛋糕幾乎要讓小康受寵若驚。巴黎 時差7小時。小康開始像患有強迫症一般把自己所能看到的時鐘都調慢7小時 企圖想與在巴黎的湘琪有一絲聯繫
同樣患強迫症的還有在巴黎的湘琪。她語言不通 又沒有朋友 看起來也不象去工作的。她每晚在自己的床上睜著眼睛聽頭頂上的腳步聲 猜想著住在樓上的人到底是誰。她甚至連去餐廳點菜吃飯都成問題 於是買很多乾糧回家吃 或者只在咖啡館一杯一杯地喝著咖啡 一直喝到吐。她必須要時時戴著從小康手裡買來的表 倘若它突然消失了 她就開始到處翻找 那只表仿佛成了她的一個慰籍。或者她在臺灣的時候亦是沒有任何人在身邊的 因此她如此急切地想要離開 而那個最終願意賣表給她的人就成了她唯一的牽掛。我想知道她在拉雪茲公墓裡站著看了很久的究竟是誰的墓。後來在墓園的長椅上遇到JEAN PIERRE LEAUD 在她想要找出小康的電話號碼的時候 她得到了這個陌生法國人的電話與姓名 忽然間使她安靜下來
蔡明亮把片子的高潮還是習慣性地放在了最後。媽媽拿爸爸用過的枕頭自慰 回過神來究竟還是一個人空落落躺在床上。小康因為無法忍受媽媽的神經質 吃住都在自己的車裡 湘琪給他的蛋糕放得太久已經腐壞了 他居然就這樣毫無顧忌地將它扔出了車窗 妓女 激烈地發洩性欲 一箱子手錶被竊走 所有該留住的都沒有了。湘琪與葉童曖昧的親吻後 依然沒有找到她需要的溫暖 在離開之前 神色慌張地在葉童的床上尋找手錶 巴黎似乎很冷 冷到湘琪的眼淚凍結在佈滿血絲的眼眶上
苗天在巴黎公園的出現太讓人驚訝 那個拿雨傘勾起浮在湖面上湘琪的行李箱的動作仿佛讓人感到了一點溫度 只是 所有的一切定格在巨型摩天輪與漸行漸遠的苗天的背影上
後來去看片子的官方站 在“細說夥伴”一欄裡看到 湘琪在巴黎地鐵站遇到的華人居然是陳昭榮扮演的 他當時已經因為電視劇大紅大紫 而蔡明亮一句話 他就千里迢迢跑到巴黎去演一個路人甲。看到這裡我幾乎是抑制不住地感動。這足以說明蔡明亮一夥人已經幾近一種行為藝術。即使有大眾的認可 所謂在這個世界的存在感 還是需要一些個別的、確鑿的、細微的與自我的東西去體現本身真實的價值 而它們往往有著出人意料的力量 去感染。與被感染
下樓的時候 我問熊這片子好看不 她不假思索地用力點頭。我想她也應該在心裡默默回想過好幾遍了 很明顯 她開始喜歡他們
只是請你記住 蔡明亮的作品不是寂寞的藥 卻是寂寞的食物
http://movie.douban.com/review/1081421/
相逢何曾相識 2009-06-07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徐志摩《偶然》
一
人與人的交流何以可能?這個存在主義式的問題,是蔡明亮幾乎所有電影的主題。老蔡的回答也一以貫之:人與人的隔閡難以逾越,或者說,人與人不可能達成真正的交往。這一主題在《你那邊幾點》中表現得最為淋漓盡致。
小康在臺北車站旁的過街天橋擺攤賣手錶,陌生人湘琪買下他戴在手上的能同時顯示臺北和巴黎時間的表,然後去了巴黎。小康莫名地想念湘琪,把他身邊的鐘錶都撥慢七小時,體味巴黎時間。
小康父親去世了。小康媽媽固執地認為丈夫的靈魂會回家,用布簾把家裡包裹得嚴嚴實實,不見一絲光亮;對著魚缸裡的大白魚喃喃述說對亡夫的思念。
湘琪在巴黎孤獨地活著。不會法語,沒有朋友,想打電話始終打不出去;在公園的長椅上默默流淚。
三人都生活在焦慮中。湘琪躺在巴黎的黑夜中聽著樓上的各種聲響;小康媽媽把自己包裹在黑暗裡,隨時檢查亡夫有沒有吃自己做的食物;小康則害怕黑暗,夜裡不敢上廁所。
大量的固定機位加長鏡頭,使觀眾像一個漠然的旁觀者,觀察著片中人物乏味、壓抑、毫無意義的生活。人物對白非常少,兩個人物很少同時出現在同一空間。他們所處的空間常常是屋角、過道、門框內,昏暗而狹窄,就像那只反復出場的大白魚——在狹窄的玻璃缸中漫無目標地漂動著。
二
存在主義的老祖宗克爾凱郭爾(Soren Aabye Kierkegaard)說,每一個人的真實存在,包含著歡娛、憤怒、痛苦、欲求、膽怯、恐懼等等,這些情感只能由每一個人自己去領會。我們無法通過語言、符號、邏輯、推理等,把我們自己的情感完全表達出來。就好比一個戀愛中的人,他/她的甜蜜、焦慮、幸福或忐忑,只有他/她自己知道,別人是無法領會的。再精妙的語言,也無法描述出每一個個體的獨特和豐富,每一個人的真實存在。這種觀點可以很自然地推論出:本真的人是孤獨的,是無法與他人交流的。
在《你那邊幾點》中,幾個人物都遊走在城市的邊緣,生活在自閉中。對於周圍那個熙熙攘攘的都市來說,他們只是“局外人”、“邊緣人”。小康從翹課的高三生(《青少年哪吒》),到骨灰盒銷售員(《愛情萬歲》),再到擺攤賣手錶,一直沒有在城市中找到可以安身立命的位置。湘琪原因不明地隻身來到巴黎,卻不會一句法語,不認識一個人,在這個城市中漂泊著,不知如何能紮下根來。小康媽媽則整天把自己關在黑暗的家中,與遺像和魚缸為伴。
但人是害怕孤獨的,他/她渴望擺脫孤立無助,渴望在荒誕的世界中找到確定性。影片中的人物都渴望愛,都在主動追求愛。但他們的情感,終究是單向的投射,沒有任何回應,所謂“多情卻被無情惱”。
小康自遇到湘琪後,就思念不已,打電話給電信局問巴黎的時間,然後逐只將他賣的手錶撥成巴黎時間,後來甚至爬到商場頂上,撥慢樓頂的大鐘。為瞭解巴黎,他去租來特呂佛的《四百擊》,在靜夜中獨自觀看。而這一切,湘琪一無所知。
小康媽媽思念亡夫,每頓飯為死去的丈夫留個空位,為丈夫添飯和加菜,還把晚餐推遲到午夜,以便丈夫的靈魂能回來一起用飯。
湘琪在巴黎的餐館裡遇到過一個法國男子幫助點菜,在地鐵站裡與一個華人男子(陳昭榮)對視,在咖啡店裡與一個香港女人(葉童)短暫相聚。經過簡短的交談、對視、或身體接觸,他們仍然是陌生人,以後也許再也不會相遇了。
邂逅而不能成為緣分,這讓人聯想到《紅樓夢》中秦可卿出殯一節,在往鐵檻寺途中的一個村莊,寶玉邂逅村姑二丫頭。二丫頭不知規矩地阻止寶玉動她的紡車,卻讓寶二爺怦然心動,情不自禁。可惜,離別就在當下,“車輕馬快,一時展眼無蹤。”寶玉雖然“恨不得下車跟了她去”,但也無可奈何,“悵然無趣。”
蔡明亮的世界似乎比《紅樓夢》裡更加無情。寶玉雖然“悵然無趣”,但總有美好的東西在心中留下。而小康等人,在相遇之後,得到的是無盡的荒謬。三人對愛的追求得不到回應,欲望被壓抑,只好以不被主流社會認可的方式去宣洩。小康與一個妓女做了“車床族”,湘琪吻了陌生的香港女人,小康媽媽則對著亡夫的遺像自慰……
加繆說,荒謬是“一種遭遇和一種無休止的掙扎”,它“產生於人類的呼喚和世界的無理的沉默之間的對立”(張先雲、喬東義《新生代電影的“ 焦慮” 與“選擇”》)。“你那邊幾點?”小康等人呼喚了,但一片沉默。
三
臺北與巴黎,這兩個符號般的城市,象徵著兩個無法溝通的世界:不同的時間、不同的語言,甚至是陰陽之異——小康死去的爸爸出現在巴黎。
劇中幾個人物,至少遭遇著兩種隔閡。小康與湘琪之間是時間的分隔。有現代交通工具,空間的分隔已不成問題,但時間仍然是個問題,這不僅僅是說巴黎臺北間的那七個小時時差。
基耶斯洛夫斯基在評述他的《三色•紅》時說,“純粹的愛情只能是同一個蘋果的兩半重新再合,可是,一個蘋果被切成兩半後,分別被生命的無常拋到無何他鄉,一半遇到(哪怕一模一樣的)另一半的機會已近於零。”在《紅》中,瓦倫婷與退休法官像被切成兩半的同一個蘋果,但他們卻相逢在錯過的時間中——老法官比瓦倫婷大40歲。所以,基耶斯洛夫斯基認為,“完全相契的個體在愛欲中相合幾乎是沒有可能的”(劉小楓《愛的碎片的驚鴻一瞥》)。
時間之隔隔開的是兩個本來天生一對的人。也許小康與湘琪正是一個蘋果的兩半,影片數次告訴我們他倆在冥冥之中的聯繫。小康的表戴在湘琪的腕上,伴隨著她在巴黎孤寂的日子。湘琪數次試圖打電話,我們不知道她會打給誰,但我們記得小康曾給湘琪留過電話號碼。思念湘琪的小康想看一部關於巴黎的片子,就在黑暗中觀看《四百擊》,片中的小主人公Antoine在翹課和偷牛奶。而湘琪在巴黎的一個墓地彷徨時,竟遇到了Antoine的扮演者Jean-Pierre Leaud(值得一提的是,小康看到的是青少年時代的Antoine,而湘琪遇到的是中年以後的Jean-Pierre,再一次提醒觀眾他倆在時間中的錯過)。在片子快結束時,兩人都丟了箱子。小康那裝滿手錶的皮箱是他謀生的家當,而湘琪的旅行箱則是她在巴黎的全部財產。兩人同時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不是在告訴我們他倆漂泊無根的共同命運?
小康媽媽與小康爸爸則是陰陽相隔。除了影片的開頭和結尾外,小康爸爸的出場就是一副遺像。但影片暗示我們,陰陽之隔與臺北—巴黎的時間之隔,實際上是同構的。小康媽媽為了與亡夫一起用餐,堅持要在午夜開始晚飯,說是“配合一下你爸的時間”。臺北的午夜,正好是巴黎的晚餐時間。“你爸的時間”,原來與湘琪的時間是一致的。影片最後,小康父親出現在巴黎的公園裡,出現在熟睡的湘琪附近。
時間之隔就是陰陽之隔。小康和媽媽在臺北,湘琪和小康爸爸在巴黎。兩個城市,兩個世界,把一對潛在的couple和一對曾經的couple分開。雖然小康拼命地把身邊夠得著的各種鐘錶改為巴黎時間,雖然小康媽媽盡力在巴黎的時間吃晚飯,他們卻無法逾越那無盡的隔閡,達致自己思念之人。
四
就算跨越了兩個世界,又能怎樣?在蔡明亮的下一部電影《天橋不見了》中,湘琪回到臺北去找小康。車站旁的天橋已經拆除,沒人知道表販小康的下落。湘琪在烈日下漫無目標地尋覓時,與去應聘做A片演員的小康擦身而過。雙方誰也沒有認出對方。“縱使相逢應不識,”這是比不能相逢更大的悲哀吧?
小康媽媽對著亡夫的遺像思念無比。但在小康爸爸生前(在《河流》中),這對夫妻已形同陌路,同在一個屋簷下,幾乎沒有話說;媽媽有外遇,爸爸則在外尋找同性戀伴侶。就算兩人能跨越陰陽再次相會,又能怎樣?
片末,死去的小康父親神奇地出現在巴黎。他向著一個巨大的轉輪走去。那轉輪,既像一個巨大的時鐘,又令人聯想到靈魂的轉世,人生的迴圈。。。人生相逢卻未必相識的宿命,還會一圈一圈地輪回下去。
http://movie.douban.com/review/2062629/
缺乏現代性也正是現代社會的一個表徵 2008-04-05
"把眼球打扮成鏡頭!" 電影教科書系列
第1章 "妳那邊幾點"
(視寫劇本部分略)
技術統計: 全片 98 個鏡頭
不同場景 30 個
其中7個有助於推動情節發展, 其餘均用於表現人物的生活狀態和情緒狀況.
[故事綫]
小康: 父親去世, 送骨灰盒-- 不敢半夜起來厠所, 在房內解決-- 在天橋與湘琪相遇, 賣表給她-- 燒紙錢, 又在房內如厠 (1)
-- 在天橋摔表 (2) -- 飯桌生活情景 (3) -- 詢問巴黎時間, 調表-- 買到 "四百下", 看 (4) -- 去各種地方調時間 (5) -- 影院奇遇
-- 與母親的衝突-- 不囬傢, 車內與妓女做愛-- 回到家, 與母親一起
湘琪: 在天橋買了小康的表-- 送蛋糕給小康-- 在巴黎生活狀態, 樓上吵閙聲不斷 (6) -- 在咖啡館喝咖啡
-- 地鐵站乘地鐵, 遇到陳昭榮-- 雜貨店門口追一女子-- 參觀某公墓, 遇到李奧-- 某餐廳嘔吐, 相識葉童-- 回葉童的家, 一些遭遇
-- 離開葉家, 在公園哭泣, 睡著後箱子被偸拿
陸弈靜: 丈夫去世, 請經師回家拜-- 關照供台, 賣烤鴨供給苗天吃-- 飯桌情況, 讓小康吃藥-- 發現家裏鍾變慢, 以爲苗天囬來,
又請經師-- 決定以後半夜吃飯, 又讓小康吃藥-- 思念丈夫, 與魚說話-- 把家中佈置像靈屋, 與小康衝突-- 穿上結婚禮服,
假想新婚夜, 自慰
(1) 在07:47和17:25兩次出現, 可表現出時間上的持續性, 即小康經常這樣做.
(2) 在19:53和36:57兩次出現, 毫無驚喜的平常生活, 小康的生活狀態可以間接看出.
(3) 在20:50和48:57有兩處長時間描寫, 是重要的情景, 基本上除了最後一次大的衝突, 母子倆的交流都由這兩處麳表達.
(4) (5) 是小康在遇到湘琪後, 直接反映到的兩個事情. 莫名的對那一邊的生活感興趣, 時間和 "四百下" 裏的李奧也成為兩人遙遠微妙的聯繫, 而因為調慢時間, 也加劇了母親的變態思念, 也是最後矛盾激化的所在.
(6) 湘琪在巴黎的生活狀態, 被觀注到的主要有幾點:
A. 樓上永遠的吵閙聲, 對比湘琪寂寞無聲的公寓生活
B. 找手錶. 一次出門後返傢拿, 一次在葉傢離開前四處找尋; 明這塊錶對湘琪的重要性, 也是她與臺北唯一的聯繫, 上面有臺北和巴黎兩個時間, 而另一邊小康正在把臺北四處的時間變成巴黎
C. 打電話. 在52:14和1:03:00有兩次打電話情節, 但均無人應, 觀衆完全無從知道湘琪可能會打給誰, 因爲她的生活狀態似乎是完全真空, 有可能是小康? 後來在公墓遇到李奧, 他遞電話號碼給湘琪, 加強了這種內在聯繫
D. 喫方糖. 30:11第一次出現湘琪在巴黎的鏡頭便是喫糖, 最後一組在公園的鏡頭, 湘琪哭泣時也在喫糖, 33:58咖啡館情節有一個細節, 湘琪在離開前拿走了桌上所有的方糖.
不斷的喫糖和打電話, 就好像小康趕去不同的地方調慢時間一樣, 是一種潛在孤獨和麻木的生活狀態.
學習: 將一個人的同一件事剪在不同時間, 可表達出一個事件的持續性, 或者將不同人的事情交叉剪輯, 可有共時性的效果, 仿佛在同一時間進行. 從細節可以見出一個人的生活狀態, 但選擇要有典型性, 並至少出現兩次, 使其有觀注性.
全片無鏡頭跟拍或推拉運動, 基本均爲固定機位拍攝, 剪切也較少, 只有3次人物特寫 (小康流淚, 陸哭訴, 湘琪公園哭泣), 其他為中遠距離描寫. 98個鏡頭裡只有14個是在一個場景用於切換位置, 其餘幾乎1個場景就是1個鏡頭, 能用1個鏡頭完成的情節都隻用一個鏡頭.
最後3個人物關於性的穿插描寫: 1:25:31到1;36:11, 小康, 湘琪, 陸媽3人分別有一段把影片推向高潮並終結的, 借助性的情節抒發人內心強抑已久情感的描寫.
這三段穿插剪輯, 小康與陌生的妓女在車內做愛, 是赤裸裸的交易, 最後妓女還趁小康熟睡時將一整箱手錶偷走;
陸媽因爲對丈伕的思念, 最後假想新婚之夜, 在以前的房間裡, 用一個枕頭模擬自慰, 旁邊的桌上還擺著苗天的遺像;
湘琪在葉童公寓的床上, 兩個在異鄉的女人, 因爲寂寞或是好奇, 有了親密行為, 但很快又停止了.
讓觀衆很自然的對3人進行比較, 而他們內心最強烈的情感也籍此表達. 全片的主題也無非仍然是空虛寂寞的現代生活, 麻木的生活狀態, 找不到可以改善的出口; 這一次的發生動機是父親的死和與陌生異性偶然的聯繫, 因爲當前的生活見不出希望, 便去尋找遙遠的甚至荒誕的慰藉.
完全不懂法語的湘琪在巴黎的生活一樣是孤獨主題, 沒有甚麽目的, 看不到她在巴黎正常的遊客生活, 除了不停喝咖啡喫糖打電話, 渴望有人陪伴, 在雜貨店前的街道上尾隨金髮女子, 試圖與葉童有親密關係; 小康要把臺北變成時間上的巴黎, 隻因為送了蛋糕給他的湘琪; 更加荒誕的陸弈靜, 甚至想去往生的人那裏尋找慰藉, 借一隻枕頭假裝丈夫相伴.
全片無配樂, 除結束字幕升起時有一小段; 除小康兩次看 "四百下" 有比較豐富的聲響素材, 其餘時間大多是很沉靜的音效, 環境音也都比較小. 但涉及到外景, 如天橋, 地鐵站等, 聲效豐富.
室內的安靜, 與人物不說話, 且也不會有電視電腦等外部資訊的侵入有關. 一切都隻有關人物本身, 看起來也是對外部環境的一種強暴, 雖然沒有音樂掩蓋, 但正常的外部環境還是沒有被描寫. 似乎人物都是與外部世界無關的, 不會主動發生關係.
一切都是失語的, 陸弈靜除去烤鴨店外, 沒有一次外景情節, 均在傢中, 且還試圖將家變為更爲封閉的靈屋; 湘琪雖然經常出門, 但因為不會法語, 與整個巴黎相比隻能是沉默的, 最後雖然遇到了同講國語的葉童, 但此時孤獨的無力感早已逺超兩個相同話語繫統的相遇這種欣慰; 小康在天橋賣手錶, 除卻賣錶給湘琪, 似乎後來再無生意, 也就沒有了可以交流的對象, 與母親卻也隻能是互不理解以至爭吵衝撞.
缺乏現代性也正是現代社會的一個表徵.
補充: 全片隻採用1種方式處理鏡頭, 雖然會單調, 但節奏平穩.
這樣出來的影片氣質也比較平靜不浮躁; 當然最終的選擇還是會和主創自身的想法喜好有關, 給觀衆的感覺也隻是一麵之辭.
但這樣做的難度在於, 鏡頭位置的擺放很重要, 怎樣可以既拍下環境全貌, 又能夠最少的使用鏡頭將一個場景全部拍下. 因此便會齣現某些開始無人的空鏡頭, 或是選擇狹小的門作爲鏡頭擺放地點, 以達到不同的拍攝傚果.
要註意到, 技術手法的使用與影片的表達幷不是一一對應的必然, 同樣的主題或許用別的方式處理一樣是好電影,
但如果前提是好電影的話, 就不必擔心手法的單調, 因爲事實上這種單調已經成就了好電影.
http://movie.douban.com/review/1345092/
天邊一朵雲
《天邊一朵雲》(The Wayward Cloud)是2005年台灣電影,也是台灣導演蔡明亮執導的第八部電影。上映前,由於影片涉及色情與藝術的爭議,讓該片在台灣上映之前就充滿話題性,經行政院新聞局電檢處的15位人員表決之下,以一刀未剪通過審議[1]。然而,導演蔡明亮也因本片獲得柏林影展「最佳藝術貢獻」銀熊獎殊榮,據信這是影片未遭禁演或刪剪的理由之一。
該片是一部刻劃出都市男女情慾的電影作品,在台灣上映後,票房在十天內即突破新台幣一千萬元,創下當時台灣電影最佳賣座紀錄[2]。由於影片含有情色情節及裸露鏡頭的爭議性畫面;日本前AV女演員夜櫻李子(夜桜すもも)的參加演出;劇情中「口交」動作過於逼真、赤裸裸的露毛展示,也曾引起多數觀眾的廣泛討論,造成當時台灣社會不少的震撼。但是,導演蔡明亮也有感於影片之所以會賣座,全因媒體皆圍繞在炒作其性愛話題上,認為有不少民眾只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而進電影院觀賞[3]。
另一方面,本片也是首部獲得高雄市政府所頒發1000萬新台幣的電影,獎勵影片來高雄取景拍攝[4]。
概述
故事劇情描述缺水的意象,透過「吃西瓜」來觀察男女之間的情慾,呈現出現實生活中的人生百態,以及社會各種荒謬亂象,暗示性其實是人的生活中時時刻刻存在,卻經常被世俗與道德所刻意遮蔽。整個舞臺在高雄市蓮池潭龍虎塔、光雕橋及河堤社區取景,搭配誇張服飾及歌舞劇風格,兼顧娛樂與商業的價值。
獎項
入圍 金馬獎
「最佳劇情片獎」
「最佳導演獎」:蔡明亮
「最佳女主角獎」:陳湘琪
榮獲
柏林影展
「最佳藝術貢獻獎」(銀熊獎)
「國際影評人獎」(費比西獎)
「影展創辦人獎」(亞佛瑞德鮑爾創新獎)
南特影展
「最佳導演獎」:蔡明亮
「最佳演員貢獻獎」:李康生
奇幻影展
「最佳影片獎」
「最佳男主角獎」:李康生
備註
1蔡明亮「天邊一朵雲」 一刀不剪上映,〈TVBS〉
2 趕搭電影熱潮 天邊一朵雲料理搶鮮上市,〈大紀元時報〉
3黑眼圈開創國片售票新噱頭 直銷網購一起來,〈新浪網〉
4獎勵天邊一朵雲在高雄取景 蔡明亮1000萬獎勵金入袋,〈東森新聞網〉
http://zh.wikipedia.org/wiki/%E5%A4%A9%E9%82%8A%E4%B8%80%E6%9C%B5%E9%9B%B2
天邊一朵雲(The Wayward Cloud) 性與愛的矛盾
一段缺水的日子裡,一個情感空虛追求性與愛的女人,遇上一個拍A片的男人,討論性與愛的故事就這樣開始了!
這部電影主要在講關於男女的性與愛,我不下太多結語,而選了部份情節來分析我的觀點,所以分為兩個部份來聊聊:
一‧兩性的性與愛及電影符號學:
這部電影裡用了許多符號學來表現人性的象徵與渴望,所以先大約分析一下:
西瓜=愛情、性、解渴
水=愛情、性、解渴
礦泉水瓶=填裝愛情與性需求的容器
旱災=性與水的饑渴
A片=人對於性的渴望所生產的物品
電影的開始是從一名AV女優抱著西瓜與陳湘琪在地下道擦身而過,自後跳接到A片女主角用西瓜代表身體來做愛。接下來陳湘琪一人躺在地上吃著西瓜,視線從張開的双腿中間看著電視報導著旱災﹝饑渴﹞的新聞,這兩段充分的表現女性對於性的渴求。
而當然對於性的饑渴是人性自然的生理反應,但人性會因為不同文化及環境所作的壓抑程度也因地而異。
陳湘琪四處找尋可以裝水的礦泉水瓶,像似一種渴望愛情與性的象徵。需要愛也需要性來填充自己的身體。
於是與李康生邂逅之後,陳湘琪積極展開暗示性的示好﹝性與愛﹞。
但當陳湘琪遞給李康生一杯裝滿的西瓜汁,卻被李康生偷偷的倒掉:一個愛意被狠狠的拒絕了。
李康生甚至於惡意將裝有水的礦泉水瓶偷偷丟向陳湘琪來嚇阻她,雖然一時嚇阻了她,但實際上依然無法阻止陳湘琪熱情的追求愛情與性的腳步。
當然就在錄影帶出租店的暗室﹝放滿A片的小房間﹞裡,陳湘琪終於藉著置身於充滿A片的氛圍空間裡,解放了壓抑自我已久的人性而開始挑逗著李康生,這或許是人性壓抑後的缺點吧,需要藉著A片來瞭解彼此此時的性需求。但李康生卻在最後一步踩了煞車,阻止了陳湘琪對他的口交動作!
雖然李康生是A片演員卻不想隨便與女人發生性行為!但我懷疑及思考的卻是,他是不願傷害陳湘琪或是他真的矜持到能夠理性的分辨單純的性工作與性行為的態度。而或許從另一個角度來講其實不過是性而已!這或許是我男性角度的觀點,但是如果陳湘琪代表的女性可以和一個不愛她﹝李康生或許也是壓抑自我﹞的男人發生性關係,這又說明著什麼呢?
是女性只要愛那個男人就願意與他發生性關係嗎?
或是追求愛情最終的目的與精神就是付出身體而發生性關係?
又或者只是她單純的追求性愛?
性與愛的曖昧不明就留給觀者自己去思考吧?!
而在電影結尾也出現了同樣的模式,又或許仍是導演想讓觀者思考類似的問題吧!
因此我下面又再次提到類似的男女問題與故事架構!
電影結尾前陳湘琪藉著觀看李康生與沒有知覺的A片女主角做愛,竟然自身興奮到發出呻吟之聲,雖為本片最經典與感人的部份。
依然出現了矛盾與曖昧不明的地方!
這裡提出三點問題及觀點與END的部份給觀者思考:
1‧陳湘琪是愛李康生的,她卻不在乎自己所愛的男人與其他女人發生性關係,而將自己轉化成那個躺在床上的女人與李康生做愛,而自身興奮到發出呻吟之聲!
2‧陳湘琪只需要性,所以她當然更能夠無關緊要的觀看李康生與其他女性做愛,只在乎自己也能否填滿那饑渴的性需求,看著他人做愛而將自己轉化成那個躺在床上的女人與李康生做愛,或是單純的興奮到發出呻吟之聲!
3‧陳湘琪需要愛與性,所以將自己暫時轉化成那個躺在床上的女人與李康生做愛!
END時李康生將陰莖塞進陳湘琪的嘴裡,將代表男性的精液填滿陳湘琪的嘴裡,陳湘琪流下的淚是因為女性壓抑及性饑渴已久的解脫而感動;或是愛滿足了寂寞已久的情感之後的悸動呢?
不同的觀點會有不同的解讀吧,或許也有其他的觀點存在吧!
二‧表現手法:
導演在片中用了很多不錯的手法來表現情慾:
愛意的表徵,藉由李康生將陳湘琪的鑰匙從瀝青挖了出來,地上卻開始湧出大量的水。於是愛意開始湧現。
兩人未表明彼此的態度前只能藉著食物﹝食慾﹞來填滿彼此的空虛!
故事中段在陳湘琪家中時,用一個牆壁畫割兩個世界,男人與女人,愛人與被愛,需要與拒絕。故事結束前也用同樣的方式來表現。
李康生全身泡在水塔裡,雖然身子浸在水裡,卻仍然脫離不了一種孤寂感。
附註:
電影裡的歌舞片段雖然有諷刺效果,但我卻認為是畫蛇添足,有點累贅!因為如果已經選擇用意象概念來表達及諷刺,那是否就應該捨棄這些呢!畢竟一幅畫作不需要太多畫風,也能表達要說的故事及畫面!
http://tomwu74.pixnet.net/blog/post/9874570-
郊遊 (2013)
導演: 蔡明亮
編劇: 蔡明亮
主演: 李康生 / 陸弈靜 / 陳湘琪 / 楊貴媚 / 李奕䫆 / 李奕婕
劇情簡介
小康是無用之人,在車水馬龍中高舉廣告招牌維生,即便狂風暴雨亦屹立不搖。他舉牌、點煙、尿尿,再舉牌、點煙、尿尿,任車陣喧囂從身旁呼嘯而過。小康的生命中只有兩個孩子,他們一起吃飯、一起刷牙、一起更衣,一起蜷曲著入睡。他們缺乏水電,總是在同一張破舊床墊上,伴著一顆高麗菜相擁而眠。整座城市彷佛都成了野狗咆哮遊蕩的廢墟,河流也更遙遠了。一個暴雨交加的夜晚,小康決定帶上兩個孩子,一同出航。
無所顧忌,無言以對 2013-09-08
遠離了支離破碎的《臉》,暫停了念咒的《金剛經》,蔡明亮拿出這部寂謐的《郊遊》,異常低調,相當輕鬆。影片有無邊的黑暗,有荒蕪的廢墟,有傾盆而下的雨水,也有登峰造極的長鏡頭。結尾處,李康生和陳湘琪長達十五分鐘的佇立,從靜默到動容,足可以讓觀眾坐立不安,直至身體顫抖——化為銀幕上的演員。
向來,無論是影評人還是普通觀眾,他們都傳達這樣一個事實:進入蔡明亮的電影世界,那是一件既困難又痛苦的事。如果說,臺灣新電影已經拋棄了大多數觀眾,那麼,蔡明亮又拋棄了剩下的大多數。但沒有人敢否認,有些電影天生就是屬於少數人。對那部分癡迷不已的觀眾,這樣的電影就是綿薄的福音,因為由始至終,蔡明亮拍的仿佛就是同一部電影。
《郊遊》截取了都市街頭的廣告展板人,風雨無阻。他們會出現在西門町和旺角,電影裡是在立交橋下。往更遠的,它同樣在侯孝賢的《兒子的大玩偶》裡面出現過,一個疲于謀生的底層父親形象。顯然,展板人是個隱喻,他是戴上了面具的無生命人類,又充當著廉價的活動廣告工具。如果扯到電影以外,這一形象更讓我聯想到上街拉客賣電影票的蔡明亮本人。很難說,他是為了電影,還是為了自己。
對喜歡早年蔡明亮電影的觀眾,《郊遊》回到了熟悉的環境,只是,電影依然被現實、夢境和記憶所割裂,很難稱得上有完整故事。《郊遊》是一部關於生存狀態的電影,主人公像喪家之犬一樣,找不到歸宿,直到他突然決定帶孩子出遊,又意外被一個神秘的空間、一面神秘的牆壁所吸引。男主角李康生的表現極為搶眼,怒髮衝冠滿江紅、床頭大戰圓白菜,蔡明亮可以放棄全世界,惟獨割捨不了對李康生的真愛。
更準確來講,《郊遊》是一部由副詞和形容片語成的電影,你不敢冒然斷言,它到底講述了一個怎樣的故事——導演根本不想充當一個說故事的人。影片是自由開放的,不設門檻,沒有柵欄。暗影密佈,鬼魅重生。蔡明亮的思索被轉化成一幕幕活動影像,宛如美術館的畫作和裝置藝術,像漩渦一樣,把電影人物和電影觀眾一併捲入。
回到情感進入問題,《郊遊》裡人物角色的喜怒哀樂和表情反應都被有意放慢,儘管現實中,人類的情緒需要長時間的醞釀,可是,《郊遊》的角色更像遠離現實社會的孤獨者,沉默寡言,缺乏正常的溝通交流手段,進而變成了片中的僵硬和冰冷狀態。顯然,蔡明亮依然不會被理解,甚至繼續被誤解,但是,《郊遊》也有它存在的必要。 這種完全自我,放棄一切的拍攝手法自然又要令很多人讀秒數鏡頭,不然是裡外聯動銀幕夢遊。站在這個角度,蔡明亮是可敬的創作者。而就像網上的尋開心段子那樣,在很多時候,有人不免懷疑放映設備是不是卡機了。再不然,假設放映設備真的卡機了,他還停留在故事當中,雲裡霧裡,這是多麼有趣的電影世界啊。
http://movie.douban.com/review/6268044/
郊遊威尼斯揚威 蔡明亮感謝欣賞緩慢美學 中廣新聞2013-9-8
日前才在威尼斯表示,不願迎合商業市場的要求,將退出影壇的導演蔡明亮,在今天凌晨頒發的威尼斯影展中,就以『郊遊』一片勇奪評審團大獎
《郊遊》電影講述單親爸爸李康生帶一對年幼兒女穿梭城市廢墟四處遊蕩,在台北過著居無定所的生活。影片最大特色是節奏緩慢,全片長達兩小時又18分鐘,部份鏡頭長達12分鐘。蔡明亮感謝義大利的觀眾和影評,能夠欣賞他的緩慢美學。馬英九總統在影片得獎後,向蔡明亮發出賀電。文化部長龍應台也高興的表示「鬱悶的台灣,太需要、太需要這樣的愉快了。」 世界四大影展之一的威尼斯影展在台北時間今天凌晨頒獎,由蔡明亮、李康生共同執導的「郊遊」榮獲評審團大獎,這是蔡明亮繼1994年「愛情萬歲」勇奪金獅獎後,再次獲得威尼斯影展的肯定。
本片的共同導演李康生也是劇中的男主角,其實蔡明亮和李康生,從「青少年哪吒」開始合作蔡導11部電影的男主角全是李康生,蔡明亮曾談起兩人緊密的關係,公開表示李康生除了是他電影裡的最佳男主角,更是他人生的終身伴侶。
回應
有名聲沒票房的電影又一部 這些爛導演 出國拿金牌 是台灣電影發展不起來的最大原因之ㄧ
做怪就是藝術?噁爛的導演
他是gay
台灣不需要外省嬰那導演拉 故宮那些東西也給他通通丟進太平洋埋起來 關我們本土的屁事
看到幾乎一面倒的鄉民都在酸批蔡明亮,其實有點難過!電影本來就是有分主流跟非主流類;李安大導雖然能夠抓住脈動的儘力搓合商業與藝術性;拍出叫好又叫座的電影;不過不代表純藝術類的電影就不被需要;在電影發展史中,非主流的電影往往自成一格,也頗有其孤高跟曲高和寡的藝術成就。
幹嘛罵蔡明亮?人家擺明了本來就是拍藝術片, 台灣有這樣的本土導演在世界藝術舞台上發光, 這是台灣的驕傲!電影本來就有藝術片和商業片, 蔡明亮是世界級的藝術家, 又不是商人. 台灣電影十年前不景氣是朱延平那些商業片的導演, 拍不出好東西. 這跟拍去參加影展的導演有好成績, 又有什麼關係?人家拍片是為了藝術, 又不是為了票房. 你不懂, 可以不要看, 就像你不懂畢卡索也可以不要進美術館. 可是他身為一個本土導演幫台灣在極端的藝術領域爭光, 還要被批評不夠大眾化, 你們是不是走錯餐廳點菜了?
導演有拍電影的權力、也有參加影展的權力,也有不喜歡商業電影的權力,喜歡什麼就看什麼咩,管別人那麼多幹麼呢?你說他電影爛看不懂 你就不要看咩,有人拿著刀逼你看嗎? 鄉民們對於自己不理解的 就 噁爛呀 什麼的話都可以說,你不喜歡可以不看,但不用口出惡言,OK~~
蔡明亮稱李康生終身伴侶 《郊遊》露鳥長達30秒
蔡明亮新作《郊遊》代表台灣角逐威尼斯金獅獎,也是今年唯一參予競賽的華語片。電影也在台灣時間昨(5日)凌晨放映,蔡明亮也以「終身伴侶」來形容被視為拿獎大熱的李康生。
《郊遊》全片長138分鐘,飾演單親爸爸的李康生,帶著年幼的兒女穿梭在城市、廢墟之間,鏡頭也不斷特寫他的臉,還有長達30秒鐘、在草叢裡正對鏡頭露鳥小便的畫面。蔡明亮也在《郊遊》簡介冊上親自寫下:「從1991到2012,最終我還是要說,他的臉,就是我的電影。」
今年55歲的蔡明亮22年前挖掘了小他11歲的李康生,執導生涯的11部電影男主角全由他擔任。對於兩人的關係,蔡明亮多年來都沒有多作說明,即便李康生交過許多女友,蔡明亮依然將他視為「偶像」及「親人」。他昨在現場也被問到要如何定義兩人關係?他不避諱的回答:「不定義,我們是人生的終身伴侶。」更說:「要不是李康生,我不會拍這電影。」
而繼《天邊一朵雲》裡用西瓜比喻女性性器官,這次在《郊遊》中,蔡明亮則用高麗菜暗示情與慾。其中,李康生還有一場長達10分鐘、與高麗菜的獨角戲,從注視、激動親吻、還有近乎洩慾式的咬食、猛吞高麗菜,最後還緊抱高麗菜落淚。李康生也在記者會上透露,其實劇本上只寫了「小康吃高麗菜」,全靠他自己發揮演技。
目前《郊遊》仍被視為奪獎熱門,評價極佳,蔡明亮為李康生打造的角色,也將他推向演技高峰。電影虛實交錯,但普遍影評、觀眾認為,比起他過去的作品來說,較好進入以及理解。
http://www.nownews.com/2013/09/06/340-2982940.htm
蔡明亮、李康生 「同志情」告白
為什麼蔡明亮的電影,總少不了李康生?而又是什麼樣的情感,讓他倆相互依存、不離不棄,還合作起電影《不見不散》,相約做一輩子志同道合的夥伴!
與蔡明亮導演相約的那一天下午,初春乍暖,天氣有些燠熱,走到他位於僻巷的工作室,遠遠地就看見他,從桂花樹下探出頭來,依舊是小平頭、不穿襪、一身輕裝,然後,李康生來了,黑色毛衣罩著他瘦小的身軀,站在蔡明亮身旁,一靜一動、黑白分明。
蔡明亮與小康的關係就是這樣,互補得恰到好處,這十二年來,他倆出雙入對征戰無數國際影展,而蔡明亮的作品中,也少不了小康這個「最佳男主角」,問蔡明亮的電影老是用李康生,難道不會膩嗎?蔡明亮說:「只要我當導演,這一輩子都會用他!」 街頭偶遇 一見如故
蔡明亮形容他與小康的相遇,是一種「命運的牽引」。一九九一年時,蔡明亮籌拍他個人的第一部電影《青少年哪吒》,為了找尋片中的男主角,他試過不少新人,但總是不滿意。有一天,他在公館的大世紀戲院看完電影出來,突然瞥見坐在摩托車上的小康,蔡明亮心想,就是他了!「那是一種眾裡尋他千百度的感覺!」蔡明亮如此形容。
當時的小康,一如現在沉默、神祕,在蔡明亮向他說明來意,問他想不想拍電影時,小康用著他一貫渙散的眼神,思考了近兩分鐘,然後說:「好啊!」從此,兩人結下不解之緣,蔡明亮的電影一部部開拍,從《青少年哪吒》《愛情萬歲》《洞》《河流》《你那邊幾點》《天橋不見了》,到現在的《不見不散》,蔡明亮的鏡頭彷彿跟隨著小康的臉孔,投射出自己情緒的變化。
「這些年來,小康帶給我的,其實比我付出的更多。」蔡明亮回憶,在拍完《青少年哪吒》的那一年,小康得了怪病,他的脖子歪了,像貓頭鷹似的能夠一百八十度旋轉,但總是轉不回來,頭歪斜掛在脖子上,連吃飯都沒有辦法。「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九個月,那時,我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絕不能丟下他!」
怪病纏身 不離不棄
於是,蔡明亮帶著小康走訪數十個中外醫生,連神壇都去問過了,但不管吃中藥、西藥,他的脖子還是不見好轉,「常常才剛調正,手一撥,頭又彈回去了!聽神壇的人說,小康是因為演《青少年哪吒》時沒拜神,冒犯了三太子,才會變成這樣。」但蔡明亮不信邪,繼續帶他看病走天涯,直到好友林懷民幫小康介紹了復健醫師,小康的怪病,才奇蹟似好轉。
後來,蔡明亮把小康得怪病的事情,轉化為創作靈感,在《河流》中,小康歪斜著頭,急壞了老爸苗天,其實就是他倆關係的轉化。「我們之間有著很深的情感,有點像父子,又像是超越朋友,更親近的關係。」蔡明亮說,小康跟他的父親很像,話不多、很神祕但心思細膩,在他離開馬來西亞後,父子間的聯絡更少了,直到父親過世,他才發現自己心裡其實很愛老爸。
對於導演一路追尋著他的影子,不離不棄呵護著他的每一步,小康都看在眼裡,可是,天生反骨的小康,也有忍不住抱怨的時候。小康說,「其實,有一陣子我真的演膩了!因為導演老是要我演自己!」照小康的說法,他很想嘗試一些有「演技」的角色,因為有演技,才有機會獲獎,但他清楚明白,在蔡明亮的電影裡,他只能演自己,也只有蔡明亮,懂得欣賞他這樣的個性。
為了不埋沒小康的想法與才華,蔡明亮最近邀小康執導《不見》,他自己則執導《不散》,但在讓小康當導演的過程中,蔡明亮還是很緊張,深怕小康踏錯一步。小康說,原本他一點都不怕,但別人越緊張,他的壓力就越大,所以他坦承最近常與蔡明亮吵架,「我覺得不對時,就必須拉回自己的想法,如果什麼都聽他的,最後免不了變成另一部蔡明亮的作品!」小康解釋。
貼錢拍戲 感情彌堅
小康的《不見》,構想源自媽媽疼愛外孫的靈感,所以他幻想著,「如果有一天,心愛的外孫不見了,媽媽會怎麼樣?」而蔡明亮的《不散》,描述的則是老戲院關閉前的最後一晚,那種落寞與嘆息的遺憾。原本,這齣《不見不散》預計一千萬就夠,結果蔡明亮的《不散》一開拍就欲罷不能,預算追加到兩千萬。「現在連小康的存款都拿出來贊助了!」蔡明亮苦笑道。
小康說,導演真的不好當,像他自己在《不散》中也有客串演出,現在為了把戲拍好,片酬不拿之外,還得倒貼好幾百萬。「不過,我不擔心,因為我相信蔡導,這些錢等賣了海外版權之後,還是拿得回來!」
眼見蔡明亮與小康這樣互依互存、堅定不移的情感,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張國榮與唐唐這對「同志戀人」。小康說:「這些年來,已經數不清有多少人懷疑我們的性向了!」而對「同志戀人」的說法,蔡明亮則說:「對於我們的關係,我只能說,我們不止是朋友,但絕對不是情人!如果真要說是『同志』,只能說是生活與創作路上『志同道合』的夥伴!」
蔡導創舉 說服戲院播短片
除了邀請李康生當導演,蔡明亮最近還有項創舉,那就是將短片《天橋不見了》帶進戲院賣票上映。蔡明亮說,有人質疑,誰會願意花100元去看22分鐘的電影,但是他認為,能夠說服喜滿客這樣的商業戲院來放映短片,就已經是成功了一半,而他為了開拓銷售通路,還破天荒在全家便利商店賣預售票呢!
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天橋不見了》是《你那邊幾點》的延續,但蔡明亮說,其實這部片是他在高速公路上突發的靈感,描述從國外回來的陳湘琪,意外發現台北車站旁的天橋不見了,然後與李康生擦身而過,失去與擁有的回憶越來越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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