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胡帝──商周爭霸史
1.紂王春夢先帝殿
2.妲己迷夢朝歌城
3.文王夢囈囚羑里
4.管叔戲周公
5.文王一怒姬家內鬥
6.菁菁子衿狂童我思
7.四人遊戲
8.紂王文王東征西伐
9.天下一统
10.周公鬥管叔
紂王春夢先帝殿
穿梭歷史時空隧道三千年,感覺五光十色、眾声喧譁、香臭雜陳、酸甜苦辣、身心悸动,還來不及弄清古今之別、真假之分,只見:
商紂王蠕动掙扎在新王城朝歌的寢宮床榻上,朝時陽光映浮微風迷爛昨夕狂歡後的酒氣,薰染絲帳散發陣陣腐朽女人香。
夢醒之际的紂王翻身,象腿拍打層層席墊絲單,發出嘶嘶迫迫声,熱氣蒸出絲袍,飄著夢廻先帝。
先帝殿內煙氣冲宇,昏暗恍悠,淨身沐浴後的紂王總覺揮不去体臭,抖震下身黄裳,踩著赤履,趨向帝甲牌位前,長跪而下。看看香鼎上香氣不足,揑揑肥鼻,吸口氣。左手挽住右上身玄衣寬衣袖,側身順勢抓把紅漆木盒中的散香,混合著檀香麝香及松脂,在鼎內吱吱咋咋地燃燒,一陣火光後,濃裂香煙,順著鼎腹攀龍飛鳳,直撲帝甲。
向上凝視煙後帝甲,泡眼中泛著一種沈重的神情,遙敬交加奈何,迷霧環繞且字形神祖牌,口中喃喃自語。
不要嘮叨了,百年來你們只敢私下怨東怨西,正式祭典上為何仍行禮如儀?
你不也如此,人前人後一個樣。
你這小子怎那麼不懂事,那是因為~
少來了,還不是那套自欺欺人的謊言騙術。
不演戲行嗎?你不演嗎?
紂王抬頭擺視眾先帝,嘆口氣低下头,合上眼以避開双腿前的蔽膝。朱紅色且字形蔽膝,像是蛇精,緊緊地延續著商朝諸王,無所遁形。
不知多少回合了,紂王在華麗莊嚴的祭典上失心之後、在烈火灼身的龟卜上失望之後、在口若懸河的解夢上失憶之後,私下進出於先帝殿,如今連夢廻也來。
原名祖甲的帝甲,在父王武丁幾十年北伐鬼方、西進 方、東征人方、南攻荊淮,打下「四方」之後。為了製造商朝的神聖性,祖甲將五百年來的諸商王在一年內依序祭祀,年復一年、祀復一祀,只有商王才有權祭祀的「帝」神,便「商化」成商王的化身。於是祖甲被尊稱為「帝甲」,辛日生的紂王便叫「帝辛」。
有一回帝辛拿著百年古董級的龜甲,上而刻著「十祀射天」,質問帝甲:「為何射天?」但帝甲的兒子武乙以曾祖父口吻插話﹕「我有啥辦法?」一把從帝辛手中奪回龟甲。
「不射行嗎?」,一个小小周侯季歷太膽大包天了,竟然宣伝什麼「帝」只是商人的「花蒂」、甚至誣名為「陰蒂」。而自誇「天」是天下人之天,周王便是頂天立地的「大人」即「天」神啦!
他可不是說說而已,還真有創意,將咱商的神祖牌雕成箭靶,搞了个三尺寬十尺高(商周一尺約廿公分)的且形木靶,黑底上漆了几圈紅色靶心;又扎了个古尺寬三角形草蒂,上面長滿黑毛。對著木且草蒂,射啊射啊,真爽!真不知他們周人在鄉射中還教不教射礼?
「你們這些不成才的小子」,對著後代,武丁嘆了口氣。堂堂一个帝王跟周侯鬥啥氣?這不是上了他們的當!
武丁向北遙望殷墟的商王墓,指著自己墓前的且碑和婦好的蒂碑,宣說當年的豐功偉業。我問你們,四方敢誣侮我的且蒂碑嗎?歌頌都來不及了。那是生生不息的象徵,而非污穢的性器!
就在武丁誇誇演說之時,夾著混雜細碎的噪音:
那當然,就像棒杖下的我們無不聽你的話,四方亦然。
你以為你征伐四方得來的商帝國是我們的礼物嗎?相反,是咱的負担。對外為了維持你的帝業而疲於奔命,四方献礼對內又腐化了王朝。
自己不行還怨先人,尤其武乙只会意氣用事、有勇無謀,面對算計心机的周侯季歷,你忘了自己是四方帝王了嗎?你要依礼邀請他出席諸侯的朝晉大典,再設計个三分像且蒂七分像天日的箭靶,然後放出风声,說周侯最近勤練箾術成了神射手,讓他白己去射嘛,射完再質問他有關射且蒂之事。如此一來,季歷不但無計可施,還成了四方全天下的公敵。
可你卻搞了个紅漆园木靶,靶下又立支人形黄木柱,一箭射去,靶心上懸掛的皮囊碰了一声,腥臭紅血順著柱头灌頂而下,這樣你爽了?
幹了蠢事還自以為教訓了季歷,那知周國上下因而同仇敵愾,但他不会像你一樣衝動,相反更加替商勤王戍邊,還遨你這白痴來巡視。你竟然也中計去了,結果慘死在黄河渭水間。他派使來商說什麼你遭雷擊身亡,而四方則伝說你因射天而遭天打雷霹。
說的也是,我文丁就強忍喪父之痛,不但不立即懲罰季歷,還升他為「牧師」,賜予美圭香酒,加重他平亂諸戎的責任,等兔死狗烹,再召來加封為「西伯」,实則軟禁。至於他的死又不是我害的,誰叫他自己想不開,鬱卒而亡。
「我帝乙也不差啊!」為了征伐東方的叛離,我將妹妹嫁給他兒子姬昌,化仇家為親家。
都是些小聰明,自以為得利,實則周侯得的更多,如今他們已尾大不掉。文丁軟禁季歷也就算了,可幹嘛要讓他死,人死在咱殷,宣伝上咱就占下風,天下人自然会相信周侯的文宣,說啥「季歷遭毒手」。帝乙和親以政治婚姻杈力來看,還可以,但你沒事猛催他生子,這不是害死了親妹?
此時先帝殿角落伝來女人的哭泣声,嗚嗚声中夾著殺豬般淒厲的慘叫,眾帝不約而同地転向搜尋。
銅鼎殘光下,下体鮮血的帝乙妹,拖著血跡,由暗漸明,披頭散髮地來眾帝牌前,無語控訴。
沈默地實在令人恐慌,帝乙心虛地輕声問道﹕「怎麼了?」無語,再問,仍無語。「好妹妹,妳有怨嗎?」
發狂似地往帝乙且牌撲去,「有!我恨全天下男人!」
我何嘗不想民間女子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即便「狂且狡童」也行。可生於帝王家的我認,依我朝政治婚姻伝統,嫁給如日東昇的周侯也不算下嫁,可你害死我了!
「妳不是月事血崩而亡嗎?」
「這種謊話你也信?」
「不然怎死?」
「被搞死的!」
強忍著羞侮哭訴,說來你們不会相信,平時礼教甚嚴的周侯,在長期對我禁欲折磨下,会借酒發瘋、將家仇國恨發洩在我身上。
當晚,就在宴請我朝使臣会上,不敢對使臣的「催生」的姬昌,一面喝著悶酒一面準備洩慾。
「妳祖父不是射天嗎?我就讓妳血崩。」說完,便抓著我的头髮住床上丟,又很有礼教地怕坏事伝万里,不用奴才單憑他自己與我奮戰,經一番打鬥才將我的四肢綁在四角,然後就握起紅色木且棒往下体插抽。邊抽邊說「別想跟我生」「妳們商王不是同姓婚嗎?那就用帝且搞自己吧!」當然他也是人,受不了時,還是会很有礼教將我的散髮蓋住双眼(非礼勿視?見不得人!),在口出呻吟的同時抽抖著下身,一手且棒、一手肉棒,全然不顧我的死活慘叫。
聽到這裡帝乙再也受不了,對著他兒子紂王,遙指北方二十里(商周一里約二百公尺)的羑里,叫道:「快!去將那小子宰了!」
被周侯季歷「雷擊」而亡的武乙當然一口幫腔:「對!父債子償,殺了姬昌!」
紂王面對眾人的義憤填膺,也只好說﹕「於情於理於法,我是該如此,但~」想到周人即將奉上的貢品,便將眼神求於武丁:「可現今四方不穩啊!」
武丁想到季歷被文丁囚死的教訓,万一姬昌再死羑里,那後果不堪收拾。
「如今周侯已控有四方中的西北,東方又有周人在興風作浪,此時不宜為兒女私情魯莽行事,必須慎謀。」
「我就知家國至上,我的事是兒女私情。去謀吧,我就不相信你們能磨出什麼鳥策!」
眼見無望的帝乙妹,怒視這些男人,消失於先帝殿,殘留地上血痕。
紂王在美夢中總覺有噪音吵著,加劇了宿醉欲裂的頭疼。朝時強光穿透紂妻妲己新織的絲帳,照在紂王紅絲泡眼,更加刺熱。
揉揉双眼,埋怨著「什麼先帝嘛,也不等等,我還有話呢!」
姬昌那个小人到處宣伝我沈迷酒色,可你們了解歷史評价與文明進退互創的道理嗎?
真是「斗酒成哲」!
豈敢,只不過酒後一點心得。酒誰不喝?搞不好就是姬昌酒後抽死了姑姑,「做賊喊賊」,先給我戴上酗酒罪名。
夜宴喝點酒就被罵成「酒池肉林」,整夕睡夢只不過是前人物質不足下的作息習慣,我朝時(約六至八點)仍在宿酒的罪名,不就創造了文明的進步嗎?光明的夜生活!
算了,跟這些了無生趣的人說什麼,還是回味回味美夢較能解头痛。
總覺昨夕有二位新人重燃雄風,是妲己?不可能!她已年老色衰,有自知之明地往享樂飲食發展。是九侯女?也不像,她年過三十,沒新鮮感了。
那昨夕一青澀一狂野的美人是誰?莫非夢交!摸摸下体,絲袍上殘存黏液。聞聞,騷臭。側身,双手撐起凸起的酒肚腰。双腿仲直箕坐,低頭,白素絲上一灘黃痕,晨光下煞是色味雜陳。
手癢了?抬頭看看木架上的銅水盆,想想白天該幹些啥聖王事,勉強下床,暫離夜晚的帝王夢囈。
彎腰,水鑑面浮動著年過五十的腫臉,双掌抵膝,撐住胖身。低頭、細看、不堪,撩撥淨水,冲洗污臉。
一旁從旦時(約四至六點)便準備替紂王更衣的侍女,本能地喚出寢宮的五味雜陳,更加小心。
紂王右手從侍女胸前抓來絲巾,往臉摸一把便丟回侍女,順眼瞅了下,是她?不像,粉味太重。
「更衣」声嚇醒侍女,習慣地想幫紂王披上深衣。不料紂王出手一擋,指著睡袍黃痕,一句「脫衣」,讓侍女不知所措,呆立。
平時是直接穿上妲己特別準備的紅色絲質深衣,衣上還右綉黑色直立飛龍、左綉黃色右倚飛鳳,龍頭凰冠在胸前含情默默。可今?
紂王今朝有莫名的煩燥,丟開呆立的侍女,茫視久已棄用的銅鏡,暗黃微光中映著臃痴肉身,扯下柔軟睡袍,厭倦了妲己娘娘腔的絲纏?或恐懼鏡背凸眼、闊嘴、尖牙的饕餮之吞噬?
只見,豬背、油腰、象腿,在衣堆裡翻找,拉出一件粗黑皮袍,擁蓋鼻孔、深吸一口,試圖從中找回當年征伐四方的狂野?能否聞出是那方的貢品?
手太癢了!撒開妲己準備的金質龍鳳纏頭交尾頭箍,換戴黑皮頭箍,草草將散髮盤起、箍上黑皮帶,低身繫套黑皮履,順手抓條且蔽當圍裙。
全身黑的紂王,直往寢宮門外抖衝。
門口外早已有左右解夢師在待命。
紂王一掌推開在左夢師,一把拉著右夢師,邊走邊交耳,發出淫笑声。
「恭喜帝上,賀喜帝上,神女來交!」
紂王知己般地以肩推開右夢師,往龜池走去。回頭,對著左右夢師喊道﹕「今日可要給我解个好夢。」
龜池邊,紂王皺皺眉頭,這些奴才養些什麼龜兒子。東方吃了熊心豹胆?盡送些瘦龜,随手指了一隻,讓龜奴抓起。
紂王看著落難的靈龜,眼角滴淚?水晶晶的。
管它,右手握起深刻利牙大嘴的虎口銅刀,一刀砍下,龟頭射出,一口咬住紅且蔽的黑龍頭,可龜脖冷血卻且萎般地流出,嚇得紂王扯下且蔽、一身冷汗,汗黏黑皮有革屍感,才覺之前忘了穿細麻內衣。
双腳快逃出屠宰場,讓龜奴們去善後。紂王感興趣的只是刀下頭斷的剎那快感,還有刻記火灼的神聖謊言,而非煩人的切割磨磋。
不知且萎汗冷的紂王,待会能否消受姐己特備的美食?
妲己迷夢朝歌城
雞鳴不已,吵醒昨夕微醉的妲己,雖已旦時,但天色微明而已,深知紂王尚在春夢,還是假寐吧。
牡雞實在叫的煩人!我是牡雞司晨?那些人應到東方看看。那兒枝頭上的長尾雉,体態多优雅,顏色多鮮艷。地面的孔雀開屏,翠綠的扇面上長滿著金眼,宛如星光一閃一閃。清晨的藻澤中,丹頂鶴跳著求偶舞,長脖白羽頭上頂著鮮紅珊瑚。黃昏的小徑旁,漫步著覓食的藍腹鷴,宝藍的羽毛,真是高雅。
這些自由的珍禽会像牡雞站在高架上,扯著長脖子,聳立紅肉冠,使命的地咯咯叫?会整日發春繞著牝雞追啄?
可東方的珍禽被捕到朝歌的鳥苑,怎像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了?体態呆稚,羽色無光。
我不願當雞,但能怎樣,舉翅無力,只能夢廻故土了。
快廿年了吧,甲骨上還刻著「帝辛十五祀」東征的刀痕,這些刀痕真的刻骨銘心?時空就像甲骨上的霉灰,蝕平了刻痕。
我真是東方炎帝的後代,是象徵自由飛翔的鳥族,被西方黃帝的野獸吞噬了?那發跡在東方的商、減夏後,怎又回過來征伐自己人?
隨人說天命或帝命,果真有天帝,那就是天帝自己犯下的原罪,叫人酷嗜權力。旣然叫四方,怎不東征!
當年的被東征到底是悲或喜?不然怎覺得紂王大軍像是迎親隊伍?到底是
四牡騤騤,征夫捷捷;四牡彭彭,臨衡茀茀。
還是:
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將翺將翔,佩玉將將。
邊吟詠邊回憶,思緒旣糢糊又清晰、旣遙遠又貼近。
一會兒戰車轟轟声中,頭戴銅盔、身穿紅色犀牛皮甲的紂王,高立車廂,右手豎舉黃色虎旗、左手緊握銅鉞,說他是戰場上威名顯赫的將軍,倒像是祭典上代表光帝與上帝溝通的「尸」。象軍嚇破我軍士氣,車隊衝散我軍陣仗,甲士收拾我軍殘餘。窮追不捨,兵臨城下,我軍誓不開門投降。紂王調動衝城巨柱中間突破、云梯車則凌空而下,在碰碰衝撞声、茀茀的砍殺声中,城破了。
一會兒大象叮叮噹噹銅鈴声中的歸程中,紂王擁著我高坐在象背上,慶功的銅鼓、編鐘、編磬、陶塤、骨笛,歡唱喧鬧声裡,夾雜著戰犯的哀嚎。戰士舞动銅面具上的高角、突眼、大嘴,驚嚇著戰犯的哀容。馬車裡的絲帛、華服、宝玉、朋貝、龟甲、美食,誘引著戰犯的哀瘦。我像是女王。
攻下四方又如何?紂王如今像被下了詛咒似的,食無味、睡不安、性無能。
想當年我以東方日升的火紅熱情,照映出西方空洞且蒼白的美女典範時,她們引以為傲的: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
一下子成了一團灰白的敗草、肥油、白虫、瓜子,不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了。
紂王愈是沈迷於我蛇般扭动的蠻腰,她們就愈想腰斬示眾。
紂王愈是沈醉於我猴般高翹的豐臀,她們就愈想打我屁股。
紂王愈是招引於我孔雀舞動的四肢,她們就愈想斷我手脚。
紂王愈是纏誘於我水藻柔波的秀髮,她們就愈想拔成光頭。
紂王愈是喘息於我玄女堅聳的双峰,她們就愈想愚公移山。
紂王愈是呻吟於我蛟龍深遂的孔穴,她們就愈想精衛填海。
這也難怪,畢竟我不只搶了她們的獸王,還斷了她們背後貴族們賴以發達的政治婚姻權力。
可他們也非未嚐鹹濕的菜鳥,而是老奸巨滑的公雞,除了用時間來油肥我的蠻腰、皮皺我的豐臀、僵硬我的四肢、粗灰我的秀髮、鬆垮我的双峰、草澤我的孔穴,那我的五官呢?
剎時妲己困惑了起來,天天對著銅鏡梳妝,怎突然失憶了?莫非獸王眼中只有獵物的肉身,那管五官表情的。這樣也好,賣肉不賣靈,但還有靈可賣嗎?
莫非他們也知失去祖國奥援的我終有色衰的一天,不斷對外放話,說什麼朝歌有妖女迷惑帝王。
你何時色衰的?
怎知?大概連生了三胎龍女吧!紂王自然就性趣缺缺了。
你不是跟幾位無利害衝突的老妾學了些什麼龍騰、虎躍、猿搏、蟬附、龜爬、鳳翔、兔吮、鶴交的招術嗎?
算了吧,這些以獸為師的雕蟲小技,對獸王而言有何稀奇,宮中女人伝來授去的,誰不会。
龍女呢?
妳有聽過「母以女為荣」嗎?詩歌不是唱著:
乃生男子,載寢之床;載衣之裳,載弄之璋。
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
床地之分,璋瓦之別,我還指望女兒嗎?
幸好是女兒,不然他們又得防患妳從妾升為后,妳的罪名又要加一條了。
加條又如何?不過我倒会以殷為鑑。為了王位繼承,從兄終弟及到父亡子繼,不知發生了多少王位爭奪的悲劇,遠的不說,紂王和他哥微子是同母所生,只不過微子生時母尚為妾故不能繼王位,而紂生時已為后,二人至今仍形同冰炭水火。
一家兄弟內鬥已夠亂,一國更何堪?
想那麼多有何用,眼前怎辦?周人最近在京活動的厲害,連我這頭號罪犯也收到了白玉髮簪,他們到底在計謀啥?能否與他們通通關節,以分散風險,預留後路?
無所逃於天地之間,還是抓住眼前的衣食父母,天已亮,別再賴床,起來梳洗,去看看紂王的朝食準備的如何了,不然~
「唉~」,尚著睡袍的妲己斜坐在光亮的銅鏡前,侍女被突然的長嘆声驚嚇,小腿膝蓋與大腿成九十度跪立的上身更形僵硬,双手不自主地從妲己的髮間彈開,牙梳落地斷碎声,震碎妲己夢憶,裂成滿地殘牙。
妲己習慣地猛舉右手推向侍女,至腹前反常地停下,改揮手示意侍女清掃去。
今天怎麼了?母老虎变慈母?或評夢想女兒的未來而同感起侍女的悲淒?
右臀下壓著一塊硬物,拾起,梳把上淺雕長尾雉的長羽斷成二截,一截宛如被掃去的秀髮,殘留的已被時空磨出粗糙和灰色。
一手把玩梳把,一手按摩長髮。象牙梳來不及滑幸烏黑的秀髮便碎了,那時的你只知纏誘紂王,男人嘛粗俗,骨梳角梳足矣。非得髮粗色灰,才懂得疼惜象牙的滑順和乳白嗎?
充滿柔情時的紂王多鍾情於牙杯的滑順和溫潤,對比於鋳滿猙獰饕餮紋的觚爵抔,喝來才有情調。但柔情那去了?嚴肅的国宴,只适用殺氣騰謄的饕餮;狂歡的夜宴,需用饕餮來催情吞噬男女。
銅鏡觀照著新牙梳遲來的滑幸,妲己掌心順著鏡緣搔癢,指尖觸摸鏡背鋳痕、动感起陣陣潮騷。這面纏龍交鳳的細心,纏得回紂王寢宮饕餮鏡暗的大意嗎?
銅鏡只能追憶水鑑面上波动的年華,可是攪動過的波面泛著往昔舞姿,破碎的五官怎也找不回失憶的笑容。
來般之初,商人就不要臉了,用不著照鏡?
臉是要的,可水鑑就足以應付宴礼上面子所需了。沒有需求自然不会創造出明亮的鏡子,眼前的銅鏡可是色衰下的產物。
不是美色才需明鏡反映嗎?
這你就不懂了,色美時就美著唄,那用得著鏡子。好比人不是因羞恥而穿衣,反而因穿了且蔽才以性為恥。我為初的裸舞,不就深深地刺痛了他們的無恥。
這麼說來妳比黃帝的老婆螺祖厲害了,銅鏡、牙梳、牙杯、牙筷,還有漆碗、深衣、蒸餾酒、香爐全是妳的發明?
那當然,那些偽君子、妬女人,罵歸罵,用歸用。
願聞其詳!
女子無才便是德,提那些俗物幹嘛,全是情趣用品,沒了情,就無趣了。
原來是媚俗,怕「要情」的讀者不耐煩古文物的製造過程?
自己懶得抄,就別怪到讀者身上,不要像那些政客和媒体,說什麼一切決定於「民意」「知權」。
一大早迷夢到那去了,真能穿梭時空?回來吧,梳頭洗臉,還得幫紂王弄吃的喝的。
一大早就喝酒?中毒了,難怪周人会宣伝妳酗酒淫亂。
怪了,周人吃他們的稷米,咱喝咱的稷酒,兩不相干,幹嘛要給咱按罪名?
這妳就不懂了,政治本如此,如果周人也喝稷酒那他們吃啥?以酗酒為罪名多麼高明,不但解決了內部問題,又替征商的私利找到了革命的公理,而且商人百口莫辯。
怎会辯不了,周人一面飲酒作樂不是一面喝著:
湛湛露斯,匪陽不晞;厭厭夜飲,不醉無歸。
顯允君子,莫不令德;豈弟君子,莫不令儀。
自己醉酒說成令德令儀,別人喝酒就犯了「天毒降災,荒殷邦,方興沈醉于酒。」
辯不辯的了不是自己說的算,而是別人相信與否,只要立場利害一樣,謊言就成真理了。
天啊!我又沒犯錯,我也是從東方被奴來商的,我是無辜的,天怎可以如此懲罰我?
妲己沈重的心情被髮頂不斷增添的髮飾加重了,陷於沈思的妲己未察覺侍女已習慣地在她髮上插滿了骨笄石簪玉梳銅冠,使得五官愈形浮腫不堪。
不堪負荷,示意侍女除去所有髮飾,從紅漆宝盒中挑出金簪、下垂著羊脂白玉魚,插在髮际搖幌起來像是悠游於小溪,整个人都優雅起來;在從另邊插上銀簪下墜翠綠玉鳥,随著碎步像是跳躍枝頭的喜雀,沈重的心頭变得輕鬆了。
對著銅鏡裡陌生的浮臉,优稚輕鬆的心情又為之一沈。
莫再追憶似水年華,面對現實吧!
那就先從暗浮的泡眼下手,抹上白粉,眼皮的暗色浮腫不就消了,眼角的黑紋不就平了。再拍上腮紅,兩頰就跟著消瘦紅潤些了。鼻頭上點些粉紅,遮蓋住黑屎點。双唇小含口紅片,血盆大口成了嬌滴小嘴。
什麽味道?草叢中有股腐屍味!
鼻探腋下,還好吧,昨夕又不像紂王叫春,薰香茅足矣。
妲己茫視著仿自先帝殿內的小香爐,說道﹔「薰衣」。就許男人焚香不許女子薰香?他們不是女人生的?薰薰衣底有何不敬?
实在不解紂王的肥鼻,看似不通可尖呢,每回來此總得揑揑鼻肉,像是對薰香不以為然。不薰呢?他又深吸几口,似乎想從妳的体味中找回年輕曾有過的女人香,奈何香味一去不復返,空留体臭在身上。
祖先用以誘引異性的黑毛体臭,隨著我施展媚力,也原罪似地被勾引出來,原形畢露、原汁原味。
色衰了可化美妝穿美衣,声粗了可輕声細語些,味淡了可煮美食,觸麤了可抹油護膚,但体臭了怎辦?尤其在寢宮,發情之下,腋汗加淫水,體臭滿室久久不散,紂王卻不許在寢宮用香鼎。王就是王,只准別人聞他的体臭,自己可不会當逐臭之夫。
旣然無從去除,那就薰吧,先將細麻內衣交由侍女薰香。妲己撫摸著淡清色絹絲深衣,胸前綉著粉紅花朶,令人輕鬆年青了起來。可也揮不去那些偽君子妬女人的陰影~
說什麼我將上衣下裳合裁成深衣是坏了伝统祖制,是對天玄地黃的不敬。
罵歸罵,深衣的舒服與方便,連他們私下也穿,他們的女人更著迷。妳想想看,隨各人身材剪裁,旣能突顯年輕曲線,又能遮掩年老臃腫的深衣,加上我為了彌補織机功能不足織女技藝不佳,特別訓練綉女綉出豐富的花色,誰不喜歡。當然正式場合為代表身份,人們還是上衣下裳,不只如此,還得吊著且蔽陰蔽。真怪,明明告訴了別人男女性徵,卻反過來說不吊的話,等於沒穿衣不知遮羞。
妲己披上深衣,花草隨絲飄香。腰际繫上素白絲帶,帶上墜掛一對黃色玉蟬,玉蟬清脆撞及,宛如蟬鳴求偶声,從生命之源輕輕敲出。
輕踩紅絲軟履,步搖中發出清脆的蟬鳴鳥雀,隨絲飄香,整个人暫掃一大早的沈重,春陽下輕鬆地穿梭別苑花徑,往膳堂增添秀色可餐。
文王夢囈囚羑里
「滾開!滾開!」與「還我命來」纏鬥著。
朝歌北方二十里外,囚禁姬昌的羑里牢房內,廻盪著姬昌恐懼的惨叫声與亡妻憤怒的報復声。
姬昌被壓倒在土磚房內,双腳往空中猛踢,双手抓著自己脖子用力想要掰開什麼似的。可任憑姬昌怎麼拼命使勁都沒用,只聞到一股腥臭血味在他身上黏噠噠的,臉上一会兒被散髮搔癢著一會兒又被屍臭口氣噴著。
姬昌突然像被套了狗鏈似的,從脖子上猛被拉起,跪立著。
「為何害死我?」
「我沒有!」
「那我怎会死?」
「月事血崩!」
死到臨頭還嘴硬,女鬼抽出紅木蒂棒猛拍,左臉!右臉!說不說!不說!再打~
白天才会出現的白昌眼見主人半條命快去,現身勸姬昌好漢不吃眼前虧,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好!我說,那是酒後亂性,我不知情。」
「你不是禁酒!不知情?騙人去,騙不了鬼。」
「真的嘛,被妳們特使灌醉的。」
女鬼实在聽不下去了,猛拉狗鏈,姬昌被懸吊半空,再以蒂棒打球似的住下體揮棒,哀嚎声中雜著碎細爭吵声。
姬昌受不了棒打,烏心發現,黑昌說道:
「承認就是了,好漢敢做教當。」
「不可!怎可向女人屈服,再說血崩已定調。」
白昌不以為然地說。
「少自欺欺人了,如此還有德得天下?」
「就因為要德,所以才要自欺欺人。」
「不要吵了!」姬昌對內壓制。
「天啊!快來救我!」對外求援不應。
「再不來,就不拜祢了。」天神仍不應。
「好,祢狠!祢來,我加倍祭拜;不來,射天!」
這回天神可得盤算了,不救不但祭拜沒了還得落得像商帝一樣下場。於是抽出牛且,雷電般往女鬼鞭過去。
牛鞭果然厲害,萎地乾巴巴的,可在神性下還能對女的逞淫威。
一鞭下去,女鬼鬆手。在女鬼抽出蒂棒與牛鞭對抗時,姬昌嚇縮抖在一角。
像長了尖刺倒勾似的牛鞭,終於將紅蒂鞭的血肉糢糊。
上帝的老婆蒂帝实在不能讓自己子孫魂飛魄散,甩開且帝的拉把,跳出來與天神糾纏。蒂帝在長期與男神鬥爭中雖被迫交出統治權,但憑著豐富鬥爭經驗,抵抗一陣子還是可以的。衪也深知上帝與上天雖然一樣坏,但為了自己的面子和對妻子的所有權,且帝一定会出面干涉。
「兄弟啊!打累了嗎,休息休息吧!」
「誰跟祢稱兄道弟,射天祢也不管。」
「小孩子的射箭比賽嘛,玩玩何必認真,不也射且了。」
上帝見上天怒氣稍息,使向前打躬作揖,上天想想、硬幹也不可能全勝,於是二神便做買賣似的交頭接耳起來,經一番討价還价,便裝起神威玩弄著鬼來。
「妳!不可再來騷扰文王,不然叫妳不得超生。」
(什麼?我性騷扰他!是他姦死我的哩!)
「聽到沒,還不快謝思、拜去。」
女鬼咱深恨這些男人、男神、男鬼,但眼前又能奈何,心想女子報仇万年也不晚,便撂下怨言,留下一股冤氣,消失了。
天帝不仁,以女人為芻狗;天帝不公,為利循私。
天帝無知,不分是非對錯;天帝無能,縱容殘暴。
天神惱羞成怒,抽鞭要追過去,上帝怕爭端再起,便勸阻道:
「天神何必與小鬼計較,那些都是民間小人的嘮騷話。小民不就如此,平時燒點香就想 有求必應,當呼天不應時,便胡天胡帝起來。」
上帝進一步曉以天神利害:
「重要的是上位者,只要他們奉我倆之名,小民發發嘮騷又奈何?」
天神想想現今雖屈居上帝之下,但如同文王之於商紂,終有天下一統之日,為了那日到臨,即使文王利誘威逼又如何,畢竟上帝也是如此過來的。
黑昌斜視二神仙(逃?)去,冷嘲道:
「真是胡天胡帝,吹牛時就把自己神化成~」
白昌唯恐二神聽到,便打斷道﹕
「本來如此,不然還叫神,帝王是天子,當然~」
剛被亡妻拷打半死的姬昌,本想外敵離去,補修一下,不料內賊更難防。為了對付黑昌,真是好話說盡,可他吃硬不吃軟。只好以自殘懲罰他,再用禁慾來壓制他。
「不要吵了!」
只見姬昌双手趴在土牆上,將頭猛敲狂撞土牆,額頭紅腫,牆灰揚落,黑昌被敲昏過去。
姬昌怕九命黑昌馬上又醒過來,便強忍著頭疼欲裂,長跪在土床上,吸一口大氣,氣壓下腹,緊閉口鼻,試圖悶死黑昌。
經几次閉鎖,暫解黑昌危机,但也不敢睡了,以免黑昌趁虛而入。
旦時將過,朝陽翻越土牆、穿過土窗,映著土牢暗中帶黃。
起床吧,卜个卦,看看眼前吉凶如何?
雖困坐土牢,無法像在周都鄭重行事,但仍對空抖彈一塊粗麻布當蓆墊。彈灰下,朝陽中土牢迷盪著光灰交織的神秘感,只見端坐身著粗皮袍的姬昌心想自己:
擇地潔處為蓍室,置牀于室中央,蓍五十莖鞱以纁帛,貯以阜囊,納之櫝中,置于牀北,置香爐于南。將筮,則灑掃拂拭。滌硯、注水、筆墨、黄漆板于爐東。筮者齊潔衣冠,北面盥手焚香致敬,合五十策,兩手執之,熏于爐上。
然後就問神蓍眼前吉凶,只見姬昌双手变魔術般地分合蓍草,口中又默記草數,唸唸有詞。
黑昌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揭道﹕
「神秘兮兮的,不就一陰一陽合成的六十四卦,每卦六爻。待會兒姬昌一定搞出什麼『小過』的卦,看多了,每次都這樣自欺欺人。」
白昌護主心切道﹔
「不如此能顯神蓍卜筮的神聖性及杈威性嗎!野地遍生的蓍草,如何與工程浩大的龜甲貞卜相比?為了珍惜我周稀少的牛隻用於農畜交通,不能也不可像商王強征各国進貢龜牛,我周必須發展神蓍卜筮。」
「都是騙人的啦!会分合出那些草數全在卜筮者掌握中,怎麼解釋也是。姬昌也夠天才了,明明是民間用以方便代替龟甲的迷信,還宣伝說神蓍卜筮乃源自伏羲首創八卦,自己則演繹完成六十四卦。」
白昌當然不辱職業打手之責,和黑昌口交了几回。但我也有職業抄手的尊嚴,我拒抄這種浪費篇幅的口水戰。想看呢?那就去看八卦雜誌、談話節目。
到是姬昌氣不喘臉不紅心不虛地真的算出:
小過,亨、利、貞,可小事,不可大事。飛鳥遺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意思是說姬昌被困朝歌雖有小過,但只要從暗通分化紂臣、私通分化紂妻、分化方國等紂王周邊的小事下手,而不要直接對抗商紂,要奉承紂王委就自己,如此就能安度危机、返回周原,故最終仍是大吉的。
姬昌算完眼前之事,又預測未來,得「革」卦:
革,水火相息,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曰革。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應乎人,革之時大矣哉!
黑昌不等姬昌解釋,便搶著發言﹕
「還真能掰,明明是自己有反意,宣伝成順乎天應乎人也就罷了,還將起兵叛亂之名,上推商湯、下及自己兒子武王,說啥革命時机大重要了,在自己時尚未成熟。」
姬昌仍不理黑昌的攬局,算起進貢女人給商紂的吉凶。不知夕裡與亡妻交過,還是身困淫都,意然下意識地交感出「哉」卦。姬昌吸口大氣,閉氣制慾將它升華為﹕
咸,感也。柔上而剛下,二氣咸應以相與,止而悅。男下女,是以亨利貞,取女吉也。天地感而万物化身,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
黑昌當然不会放過掀底的挖糞賤性,冷嘲道﹕
「現形了呵!不要硬拗了,咸卦明明在說一女騎二男、一男騎二女的交配圖像。」
「照你這樣解釋,所有卦爻都是性器的交配圖了?你真是性動物!」
「食色性也,本來如此。你們不是說『乾,陽物也;坤,陰物也。』又說『闔戶謂之坤,闢戶謂之乾。一闔一闢謂之变,往來不窮謂之通』。」
「這全是你的斷章取義,看圖說事,望文生義。」
「相反,是你們太厲害了,硬把古人的生殖祟拜污名為性器崇拜,在性禁忌下,自以為是地升華、實則貶抑為﹕『天地尊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动靜有常,剛柔斷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不信的話,看咸卦由下而上每一爻怎說﹕」
初六﹕咸其拇(碰她的大脚趾)
六二﹕咸其腓,凶,居吉(碰她的小腿,不好,不动才吉。)
九三﹕咸其股,執其隨,往吝(碰她的大腿,用手推開他的腳,再下去就不好了。)
九四﹕貞吉,悔亡。憧憧往來,朋,從爾思(动了就糟,忐忑不安,朋友,就依你意吧!)
九五﹕咸其脢,無悔(抱住她的背,不会後悔的。)
上六﹕咸其輔、頰、舌(吻她的唇、臉、舌。)
「咸卦的爻辭所描述是男女性交前的調情,而這才是進貢女所要做,如依你們形上的解釋,美女怎可能達到淫蝕紂王的目的?紂王反而成了感天地生万物平天下的聖人了。」
「你不知內外有別、表裡不一、言行不一、雙重標準嗎?淫蝕紂王的坏事是對內幹的不能公開講,要『坏事做絕好話說盡』,才能達到聖王的宣伝及革命目的。」
這些聖人啥都不怕又無恥至極,該如何說他們呢?有了!用神話來壓他們。
「你們這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就不怕報應?後代子孫就不会死於安樂?」
姬昌可以不理黑昌的讖語,可我周子孫的未來就不能不關心了。我周在共同敵人下雖暫時能同舟共濟,但掌有天下之後呢?前車之鑑,祖父、父親與伯父之間就已內鬥不止,好不容易才與泰伯達成協議,東西夾擊商紂。如今諸子在周原不知如何?
老大姬考(後封伯邑),依礼他是王位繼承人,可他个性溫順才氣平庸,處處聽從老三的意見。而老三姬鮮(管叔)又是个公子哥兒,善長騎射詩歌,但治國所需的礼樂術數之應對謀略卻不足,這種人只能享太平盛世,不堪建國方略。怪的是,連老五姬度(蔡叔)也跟隨他。
我了,你是中意老二姬發(武王),老二的確較沈穩,雖不像老四姬旦(周公)陰柔,但不会無主見到像老大、也不会輕浮到像老三。
時下應以大局為重,老三不聳恿,老大也不致於有意見。老大身子骨弱,看來等不到繼位,這樣問題不就自然解決了。呸!呸!當父親的怎咒自己兒子早死。
姬昌心亂如麻,渴求算出一家人團結和睦的卦,便双手忙亂起來,可一連几回,就算不出想要的「家人」卦:
女正位乎內,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這回不灵了呵,心術不正,連草都不聽你的。」
姬昌不死心,再算,希望能預知兄弟們是否能共享樂?渴求算出水火相濟的「旣濟」,可算與願違,是「未濟」,姬昌心頭為之一沈。
你啊真是迷了心竅,只知旣濟的水火相濟,但忘了「初吉終亂」,能共患難不能周享樂。而末濟「柔得中也」最終反吉。吉與不吉全看有無德。
「又是『天命無常,有德得之』的騙術,算些模稜兩可的答案,猜中了很準,沒中就推說無德。其實還不是『坏事做絕好話說盡』」
「不然要赤裸裸地講出『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嗎?這那是帝王統治之道,豈不成了土匪!」
姬昌無心於黑白講,遠在周原兄弟大臣正議政,不知結論如何?內線得知商紂今天也要決定自己命運,晚宴到底是踐行還是終餐?
管叔戲周公
老三姬鮮旦時剛過便一臉不樂地離開寢宮的廂房,一會兒唸唸有詞一會兒嚼動嘴角,往灵台王宮的議政廳推拖而去。
平時如彩蝶、飛鳥、躍馬般輕快的素絲深衣及軟履,今朝怎沈重如厚皮粗麻?連輕脆如蟬鳴鳥叫的腰际玉珮,也煩人。
還好廂房離議政廳不遠,等父王回家大概不能住了,老四這棵木頭,建議父王,什麼娶妻成家的兄弟應在王宮外另建別苑,名是依礼、實則要疏離咱父子之情。
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是要成全你在外好盡情享樂。
他有那麽好心?小心!他是要讓你享樂好遭父王棄。
唉!好懷念往昔情懷,聽說曾祖父古公亶父時代,連像今朝一樣的議政,也是邊進食邊議論的。那時的食住、育樂、議政、講學全都在辟雍,如今成了礼教的基地、老四集团的巢,要是現在還在那兒讀書,必造他的反,鬧的它雞犬不寧。
這木頭還真怪,從小在校就是礼教的模範生,活像遊戲裡的木頭人,長大了愈加木頭,臉色乾枯土黄、腰背彎曲,成了棵枯木,可碰到礼教又似逢春,教起禮來興頭大增。
真遇鬼了?這兒何時成了礼堂,二三十年前不是咱灌蟋蟀的草叢嗎?一定是老四搞的鬼,搞不好是報復你小時的惡作劇?
老四也未免大会記恨了,小孩的玩笑也那麼認真。
說的也是,只不過在他几下藏了隻蟋蟀,吱吱声合唱著編鐘声。
那只,木頭被打還依礼呢。當樂師尋虫声走到老四几前,木頭立即跪立、伸出双手,拍拍声又唱合著吱吱声。
談到蟋蟀,你還記得否,在成年冠礼上的糗事?
誰会記得那無趣的繁文縟礼?
我不是指白天的冠礼,而是晚上的夜宴,你再想想看。
有嗎?不就是與長輩們敬酒、庆祝成年了?
不是的,我是指大人離席後所發生的事。
哦!我想起來,就在「賓旣醉止,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屢舞僛僛(東倒西歪)」中,有人(老五還是你的跟班?)提議以虫煀名,吟詩做樂。
有位庶子脫下冠弁,邊跳舞邊將冠弁在下体上一蓋一開地唱著:
螽斯羽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螽斯羽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大夥笑罵著下流,只有老四嚴肅地搖頭。
有位剛失戀的情種,揮动冠弁,遙視遠方,唱著: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仲仲。
亦旣見止,亦旣覯止;我心則降,我心則說。
此時礼堂一片靜聽,像是沈醉在自己「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迷戀中。
突然有人看著與大夥不搭調的老四,提議由他吟唱。老四胸有成竹似地,双手正冠唱道﹕
蟋蟀在堂,歲聿其暮;今我不樂,日月其除。
無已太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懼懼。
在狂歡会上唱啥「不樂、無荒、懼懼」的,大夥當然噓声不斷,還有人要扯下老四冠弁,老四抱頭鼠竄。
當然陰柔的老四不会忘了報復,可人家幹的真漂亮,說我周為了礼教,更為凸顯商紂之酗酒,爾後:
凡此飲酒,或醉或否;旣立之監,或佐之史。
此種荒謬的監酒規定父親也同意?
父親是不同意,可父王就同意了。
父親何時变父王的?小時不是和你較親?
小時玩玩是可以的,可長大了~ 這種転变那会一瞬間,不過印象較深刻的,好像有回商王特使來我周原,宴飲後伝出庶母血崩而亡,從此父親就变父王了。
姬鮮邊推拖邊迷憶,不知不覺已到議政廳門口。
廳內左右兩列權臣王族均已跪坐多時,只見門內穿著灰粗皮袍或麻袍的眾人,與門口身著白絲深衣、腳踩紅色絲履的姬鮮,對比著。
老大示意姬鮮快快入坐,姬鮮脫履,絲履與眾革履麻履並陳廳下,赤足上蓆墊,不管眾人跪坐(屁股坐脚跟),一屁股下去便散坐(双腿交叉屁股坐蓆)。
中間王位空著,文王行前雖交待國事暫由姜太公代理,但太公深知那是文王礼遇大臣尊重諸侯之表示,故只坐右列首席,而老大也只坐左列首席。
左右兩列並非依文武或大臣王室,而是依「貴左」習俗(王位之右,與人的右手本能相合),於是右列依序是太公、老二姬發、泰顛、老四姬旦、閎夭,左列則是老大姬考、召公、老三姬鮮、老五姬度。召公年似諸子,世襲之故從小便稱召公,是文王也是太公刻意安排用以平衡左右。
於是老三老四便左右對坐著。
姬旦從姬鮮站立門口到散坐几前,一直視線未離,心想:
「一大早就唸唸有詞,又發嘮騷或想美食了?人不像人倒似牛串嚼个不停。瞧他穿的什麼嘛,還有吃的,都像商紂而非咱周王子。」
姬鮮也不甘示弱,瞪了他一眼,心道﹕
「看啥?又不是騎射,穿啥袍,深衣多輕鬆。老四啊,該吃點美食喝點美酒了,再下去你会乾枯掉的。」
太公見眾人已就坐,便從跪坐改跪立,虔誠地請召公卜卦文王吉凶,召公以左卜師(姬旦為右師)身分跪立几前,双手分合起神蓍,眾人也跟著跪立,姬鮮心不甘情不願,不就卜个卦,結果也早知,仪式而已嘛!
「屯卦」,召公解卦象說﹕「下体震卦,一陽动於二陰之下,象徵雷電震發;上體坎卦,一陽陷於二陰之間,為坎陷之象。上下合体,震雷衝開坎陷,陽氣舒暢,故元亨。以堅貞毅力充分準備而非一時衝動,則能衝破難關,故利貞。」
右師頻頻點頭,眾人也跟,但姬鮮像在告訴老四﹕「不是只有你会卜卦吧!」
卜卦得知文王元亨利貞,太公便以周国首席戰略泉身分戰立,皮袍下小腿上習慣地裹著「邪幅」(綁腿),走向王位後。
太公站立在屏風前,上頭垂掛著三尺寬五尺長的牛皮地圖,前視眾人,見叔鮮(周人礼俗,正式場合要用伯仲叔季排行敬語)又恢後散坐了,心想﹔「也好,輕鬆些頭腦活。」便示意眾人散坐。
皮圖上,從左到右,以三種顏色代表不同關係。太公從大戰略的角度解釋道﹕「左邊渭水及河洛流域的碳黑代表了我周及盟國虞、芮,中間河水中游的血紅就是商紂中国及其爪牙崇、黎,右邊河水下游的草藍則為東方諸夷。」
太公見眾人對當前天下局勢有了大概了解,唯恐被分色誤導,又進一步解說﹕「我周現今是立足黑色,拉攏藍色,改打紅色。但諸位不要忘了,在各色區還有不同的色點。比如黑色邊上從北西到南還有我周宿敵犬戎、密須、邢等紅點,而虞、芮雖同為姬姓但最近似乎有誤会需我周去恊調。現今名義上四方雖屬商紂統治,但紂實际只有紅色部分,而且紅色中又有九侯、鄂侯等黑點在中國的北邊東邊。至於藍色東夷對紂則有叛心,藍棋中更有泰伯這顆黑馬可用。」
眾人实在不解,太公為何在議論如何解救文王会上,大談什麽天下局勢,只是姬鮮个人衝动,好不容易等太公講完,便開口:「現在重要的是如何營救父王,我以為可派奇襲部隊直奔羑里救回父王。」
太公搖頭微笑,從小教這些人,深知每人的个性才氣,覺得有必要挫挫姬鮮的恃才為傲,便訓道﹔「姬鮮啊!你跟我學軍武多年,就只会騎射戰術嗎,不会謀略?」
姬鮮不以為然地答辯﹕「太師平時不是叫我們要攻其無備,出其不意嗎?」
太公想多聽眾人尤其王子們的看法,依序先問伯考,伯考雖認為老三有創意,但实在不敢在太公前弄斧,便無言。再問仲發,老二似乎在等什麼。於是輪到季旦,老四略停思索,小心地答道:「太師一開始就分析天下大勢而非營救父王,必有深意,學生願聞其詳。」
姬鮮鄙視地哼著鼻音,心想:「我就知木頭陰的很,有話不直說,玩什麼『願聞其詳』的柔術。」
可太公卻不這麼想,反而覺得孺子可教,甚至後生可畏。
「諸位一定納悶,聖上明知紂王是隻獸王,但為何深入虎穴呢?聖上不是去拔虎鬚,而是去撫虎毛、摸清虎穴的。如果依叔鮮所見,冒然派兵營救,豈非有違聖意。不但救不出,反坏了大事~
「你們就只知父王大事,就不管父親安危?」姬鮮這回不等太公說完,便情緒激动起來,眾人錯愕!
「你又來了,你何時才學会控制自己情緒,聖上就你一人的父親?好!就如你願,派兵奇襲,那我問你如何奇襲?從周原到羑里遠過千里,途經崇、黎及中国,如何不被發現?這你想過嗎?就只知學舌什麼『攻其無備,出其不意』。」
「即使救回又如何,聖上不是被白關了一回,而且反迫使商紂大軍西進壓境我周,坏了我周誘引敵軍東進之謀略。」
「所以為今之計,上上策是深入敵境摸清底細,誘引商紂東進,大軍滯東。然後我周才能突襲中國,一統天下。」
「依聖上那兒伝來消息,商紂基本上已中計,現今要討論的是,我周要送些什麼以討商紂歡心。」
太公往右看了下閎夭,閎夭意会,但心中揣摩一番,怎講才不使人誤会自己與商仍有瓜葛,按理來周多年並未見疑,但心中陰影去不了,是長期伴紂虎太太了?或政治權力使然還是降將叛徒之宿命?算了,甭想,依實說吧。
「依我周派去收買紂王身邊杈臣費仲、寵妾妲己、及已有反意的散宜生等之回報,可知商已分裂成二派,一是主張釋放聖上、東征東夷,一是殺聖上、西進我周,但紂王屬意前者,主張西進的散宜生失信、如之前的我。商紂所以主張東征,在於聖上善偽臣服,又被我周宣伝所欺,誤以為我周西患嚴重,虞芮內鬥、泰伯叛周、崇黎反周、九侯鄂侯與西伯三公不和,商紂便研判西方尚不足為患,加上十多年前的東征他至今仍自誇著,如今東方不平,他面子不保,自然就想從東下手,速戰後再調回大軍來對付我周。」
太公邊聽邊沈思,大凡帝王皆如此嗎?權力大至四方天下時就必会唯我獨尊、剛愎自用、不容異己?容不下像閎夭這樣人才,反為我周所用。商紂老了,自己無法親征,加上十多年逸樂慣了,將驕士惰,如此的大軍怎可能速戰,必如泰伯所料,商軍將困東方。至於要貢何物呢?
「當然是美女香酒了!」姬鮮真想說「你們這些偽君子,宣伝上說絕了討王酗酒淫蕩,事實上也幹盡了送美女香酒,可就誰也不從自己口中出穢言。」
更令姬鮮不滿的是,太公竟然說「還是老三了解紂王」。什麼嘛!
「不過此乃国之大事,依礼需卜卦問吉凶。」
太公示意姬旦,姬旦猶疑,深怕出醜,便宣稱「此事甚為嚴肅,旦時我已焚香卜卦,得出~
「得啥?怕是咸卦吧!才不敢在此~
「不得無礼!」太公制止,讓姬旦繼續。
「得出」姬鮮頓了下「歸妹,天地之大义也,天地不交而万物不興。歸妹,人之終始也。征凶、无攸利,柔乘剛也。」
太公見眾人不解,便請召公講解。召公深知姬旦陰柔,不願沾染違礼的美女計。
「白話是說我周送美女是合乎天地間婚姻大義的,亦即順乎天應乎人、有正當性的,而且此計對紂王是大凶,因為有二女騎乘他。」
「又來了,搞二女騎乘他人的毒計,還說成『天地之大义』『順乎天應乎人』,那別人來搞我周呢?」姬鮮陷於困惑。
「很好!很好!要如何選派呢?」
「那就交由負責礼樂的泰顛和季旦,從舞女中挑選吧!」老二終於開口。
眾人雖不好反對,可直覺上就怪怪的。姬鮮偷笑,閎夭深感不妥,見眾人不語,便開口:
「我周經礼樂調教過的女子,實在不合商紂口味。据知,商紂最近連國色天香的妲己、九侯女都已厭倦,可能對貴族女子乏味了,似乎可從民間女子挑選。」
「此事還是叔鮮擅長。」姬旦如釋重負。
我就知老四陰,好話会說、坏事就我來幹。你不是樂此不疲嗎?正合你意。
「合个屁!」眾人嚇一跳「沒事!」眾人似已習慣了姬鮮偶有的脫線演出,可姬旦未必如此想,可能是針對自己而來。
「說的也是,我周礼教下『聽於無声,視於無形;不登高,不臨深,不苟訾,不苟笑;立必方正,不傾聽,毋淫視,毋怠荒』的女子如何堪腐蝕紂王之大任?」
說完,姬鮮便吟唱起詩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桃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姬鮮見眾人不知中礼教之毒太深,還是一大早尚未進食沒啥反應,便改唱: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随著狂且狡童声,廳內瀰漫一股原始的野合氣息,其中又隱含著成人老人對曾經有過的年少輕狂之恐懼與迷戀。
妲旦心想盡是邪淫怎堪重任?便說:「未經調教如何達成使命?」
「老四啊!你真是木頭,不就為了避免礼教的沾污,才会去找菁菁狂且型的。」
姬旦一聽自己在正式場合被叫小時綽号,使想開口頂回去。太公見狀便搶口:「就這麼定了,選女之事就由叔鮮負責。至於香酒呢?」
酒癮犯了,快快結束議政吧,那就捨命犧牲形相(你還有形相?)
「我周的酒是不会合紂王口味的,還不如送酒器。」
「負責礼器的泰顛能否造些酒器?」
「沒問題,只是青銅所需錫料不足。」
「可改用鉛。」姬旦內行了起來。
「鉛有毒?」泰顛猶疑一下。
「正要此毒!」姬旦果斷地講。
眾人無語,心領意会。姬鮮不料陰柔的老四,会如此果決便諷剌道:
「木頭变利斧了!」
太公見議事已完,為免事端再起,使宣佈散会,請眾人至膳堂用大食(古人日食二餐,日出而作,九至十點的大食是一天主食,日落而息前的夕食為次)
姬鮮那吃得下膳堂的周食,便餓鬼似地下廳,急著回家享用美食。召公追上去,勸道:
「何苦與老四為難?你也知他那種人。」
「再不說木頭就要成枯木了,不!利斧了。」
姬鮮不領情,头也不回地飄逸而去。
召公搖頭鎖眉,真替這對兄弟担心。
紂王辱文王
九侯女緊抱絲被蛇纏兔般死命地在床榻上交滚,口乾舌燥的飢渴著,這可惡的朝陽想烤焦我嗎?要射天了!父親怎暗通姬昌又催我快生子,夕裡在旁抽动皮鞭迫我留種的人是九侯?不過年近三十,還野的很,似虎如狼,那像妲己已色衰。可昨夕夜飲後紂王怎沒留你?不可能!我已施展所有媚術。明明有聽到紂王的叫春声?乾脆說他在你耳邊的喘息呻吟声。 有啊!自喘的啦。摸摸腋陰聞聞,自己的狐臭而已、了無春痕。快起身沐浴!還乏!難不成要留体臭在大食上抗議紂王不成?
朝時已過半,再不快點就要妲己笑話了。九侯女手忙腳亂起來,踢開絲被,邊脫睡袍、邊往侍女早已備好的浴桶奔去,白肉跳進桶入、打散水面紅花,辛騷狐臭玷污了淨水香桶。
花澡冲散表皮体臭,除不掉体內騷源。随著撩撥水花,湧起陣陣騷緒。
妲己薰何香?穿何衣?戴何飾?
口伝侍女薰麝香,備大紅絲衣絲履,墨玉牡雞髮簪,鷹頭腰珮。
二女不約而同往膳堂走去,在別苑花徑的兩頭遙視對方。
九侯女心想,都已年過四十,還裝清純,你看她翠鳥黃蟬在一身青葉紅花間雀躍鳴叫著,真以為自己是少女?
妲己則想,那兒來了一隻紅毛鳥,發情了,想司晨啄且不成?
接近,則在花徑與膳堂交叉路口,相讓互讚起來。
「雞姊先」九侯女盯著妲己髮上翠鳥玉簪說。
「猴妹先」妲己瞄著九侯女的紅屁股說。
二女口說先行,可並行著,相互打量對方。
「猴妹可真穠艷,大王臨幸了?」
「雞姊一身清淡,豈不齋戒了?」
二女貼近,狗似地互嗅。
「香茅嗎?可內衣裡怎有股朽味!」
「是嗎?麝香就壓得住狐騷!」
二女忘我於口交,行至膳堂門外,菜香喚醒食色本性,暫停交火。上堂、斜坐食几前,靜待紂王來食。
「今天可色香味俱全!」紂王踏進門口便說。
二女聞声跪坐恭迎,紂王才散坐,九侯女便猫饞魚似斜靠過去。
「怎麼?今朝食蛋!」莫非昨夕春夢已為人所知?
「帝命神女來交大王啊!」九侯女改商始祖源自「玄鳥」之伝說。
「大胆!敢偷聽國之大事。」
「冤枉啊!大王喜事,無人敢不知。」
紂王一則以喜一則一以怒,喜的是神女之事已宣伝成功,怒的是我商机密也未免大易洩漏了。
有陣子沒啥胃口了,酒喝多的關係?今天味口又好像不錯,神女來交使然?
紂王擺視三人身著的深黑、大紅、淡青,再前視几上奶白的芙蓉蒸蛋中間鑲顆鮮紅脆果,真是色彩繽紛。
手持玉箸,伸前想挾紅果,可手微顫抖,妲己見狀,便解危道:
「大王被臣妾戲弄了,此乃臣妾特備的紅玉果,滑溜地很哩!」
說完便用玉匕舀起,盛於紂王黑漆碗內。
紂王心領意会,便滑弄起黑碗紅果,「說的也是」。
九侯女不甘妲己討喜,舀起一匕蒸蛋,色瞇瞇地餵起紂王。
「大王吃蛋補蛋,今夕可要來交喲!」
「妳能跟神女比?想血崩嗎?」
紂王想起九侯仗著防守北方,不遜起來,一再來使,說啥「抱外孫心切」,便倒了胃口。別以為我不知你們三公暗通之事,遲早要收拾你們。
妲己來商早,略知血崩之事,九侯女則嚇呆了,恐懼地望著紂王一身黑幽而去。
「諸位不是廣為宣伝,說朕寵妲己,今日就看她如何干政?」
紂王對著左列大臣散宜生,叔父箕子、比干,庶兄微子,及左貞人,左夢師等人說,右列則坐著費仲,惡來,右貞人,右夢師。
妲己被迫坐於大殿王位右邊聽議政。這下妳又得加條罪狀了。罪不嫌少,什麼妖女、不敬上帝、破坏商伝统。
「廢話少說,今日是要議論周國進貢美女酒器、放回姬昌之事。」紂王以眼波示意右師。
「恭喜帝上,賀喜帝上,神女來交。」
「只聽過『帝命玄鳥,降而生商』,沒聽過啥『神女來交』,一派胡言,分明是妖女。」
「你才妖言惑眾!」惡來反駁左師,費仲怕收賄嫌疑,未附和。
在妖言妖語中,氣氛為之沈悶,為解悶,紂王示意妲己:
「我們還是來聽聽當事人的看法。」
「臣妾承認自己是妖女,不然那來許多狐狸精、吸精鬼,只是臣妾不懂的是男子們怎喜歡互送妖女?」
「老臣不以為然,妲己所言乃蠻夷之見。婚媾乃天地大義,怎可說妖女昏君。」比干指著妲己,倚老賣老地說「只有不依禮、無德之人才是。」
妲己冷笑以對,倒是紂王陷於狠狽。這隻老而不死的老賊,斥責他嘛有失敬老之聖名, 可他分明指妲罵紂。暫且隱忍,聽他口氣似乎同意。
「那你是贊成了?」
「老臣以為周侯乃礼樂之邦,斷不会送不知礼教之妖女,至於酒器非酒依礼可收。」
老狐狸,周侯送美女酒器是有礼,反倒是我玷污了她們?我会不知你們叔侄仨人暗通周 侯,看那天收拾你們。
「恕奴才大胆,少師所言差矣。我商大帝武丁一生征伐四方,妻妾無數,其中婦好還是我商女英雄呢,怎会不守礼之妖女,此說乃中周侯宣伝之毒。」
費仲一石三鳥,不露痕迹地交了收賄之差又可趁机打擊王族。
「費仲所言極是,昨夕大帝也與朕演說這番道理,說不能重蹈季歷因死在我商之覆轍,只要我商夠壯大,盡可收周孔,叫姬昌替朕守西方,朕則東征。不用理周侯的宣伝,不要怕他幹坏事,就射他的天~
眾人紂王酒精中毒似的夢囈,一臉茫然。
逐漸清醒的紂王,已弄不清武丁到底跟自己哈拉過啥,為增强自欺欺人,便要右師求証。
「帝上所言極是,昨夕大帝的確如是言。」
散宜生实在受不了紂王的胡言夢語,更怕三面環水又沒建城牆的朝歌万一被圍將困死,唉!當初怎不堅持,都是費仲惡來這些奸臣不知拿了周候多少好處,意然逢君之惡,說什麼沒牆才更能凸顯朝歌之高高在上,紂王真是昏君。但不便直指。
「右師大概自己夢囈吧,依甲骨記載,大帝是伐周的,如今周侯坐大,大帝怎可能再東征招來西患!」
「是你當帝還是朕?是你通先帝還是朕?你還偷窺甲骨,想賣机密給周嗎?」
一連串罪名讓眾人驚呀,紂王忍住怒氣。
「那就交給灵龜解答,為慎重,加條聖牛。」
右貞人会意地退出大殿,去取早已備妥会卜算出紂王所要答案的龜甲。
費仲率眾下殿,到殿前廣場,欣賞紂王屠牛。
只見紂王換上殺龜時同樣的黑皮箍、黑皮袍、黑皮履,全身黑煞,殺氣騰騰。高舉金黃銅斧、斧口朝上斧育向牛頭,黃牛巨眼盯紂王、紂王怒視比干,双手絲毫不抖。一斧下去,黄牛狂叫,猛拉栓繩、栓柱搖动,眾人驚退。紂王看到牛眼中自己潮紅的腫臉泛著油光,示意牛奴取布遮牛眼。
二斧下去,牛頭搖幌,四肢顫抖,前肢下跪。三斧下去,牛身側地,腦漿鮮血滿地,紂王黑皮袍上沾著紅白斑痕。
妲己驚嘆,挾不起紅果的双手,砍起牛來,虎虎生風。
比干愈加肯定妲己是妖女,我商沒救了,何時帝王成了屠夫。
屠牛高潮後,所剩占卜,那也只是虛應故事而已。
三面環水高地上朝歌城的鹿台大殿前廣場,兵馬沸騰、旗幟飄揚,紂王全副武裝,頭戴金黄銅盔、盔頂銅管插著紅冠羽毛,身披由胸及膝的黑犀牛厚皮甲,左持商帝国徽玄鳥紅旗,右握象徵帝權的金黃銅鉞,高立在四馬戰車上。
紂王旁有一極不搭調的低矮囚車,車內跪著周侯西伯文王(頭銜還不少)姬昌,車前還殘留紂王早上砍牛的血迹,血斑在午後烈日照射下,殺氣凌人。
「還以為宣伝上說的『紂為鹿台,大十里高十丈,臨望云雨,故天下叛。』有多雄偉多邪惡,不過只容一師校閱而已嘛。我周的宣伝也真会掰!」
黑昌不顧姬昌跪立囚車受辱著,白昌護主:
「宣伝有效就好,觀點立埸不同,從四方來看,由下仰望鹿台,就有被壓迫感。」
「就像我周灵台,明明是姬昌為對抗鹿台而建,而且是木头為礼教基地迫使奴工限時完成的,還宣伝成百姓為報答文王恩德,日夕趕工,提前完成。姬昌的後花園及万獸園,宣伝成上通天道下達教化,連園內动物都善良如淨土。」
「你不懂文宣啦!我周連驅使万民農奴耕田的場面也可唱成:
噫嘻成王!旣昭假爾;率時農夫,播厥百穀。
駿發爾私,終三十里;亦服爾耕,十千維耦。
紂王站在車上,總覺姬昌在嘀咕什麼,俯視又像在伏首認罪。這可是你自找的,叫你以西伯身分來觀禮,你卻硬說自己是罪臣。
「真有你的,鹿台不過十里(一里千步、每步約六十公分)就天下叛了。你們搞了万名農奴,耕了三十里,還得噫嘻地贊嘆周王。」
就在黑白講的同時,姬昌偷偷地觀察灵台四周地勢,果然如閎夭所言,只要斷水圍城,鹿台將成為商紂的天葬台。
紂王感覺鼻內有風沙灰塵,便哼了声,像是在回答姬昌。我堂堂一位帝王,那会像你狗般屈服,萬獸之王,那天不幸虎落平陽,不待人欺便自了。
商紂也未免太輕敵了,据探,紂王不聽散宜生之勸,不但不怕我刺探軍情,還說可對我展示軍威。
商臣也真奇,主張對我周用兵的閎夭散宜生最終投靠我周。而商紂叔兄卻說依礼西伯得觀此「蒐禮」。真不知這些人是中了我周礼教宣伝之毒,還是另有所圖?管那麼多,等我周一統天下,全都是我周王臣王土了。
想著想著,商軍主力精銳部隊「中師」在廣場邊盡頭正整裝待發。
窮兵黷武沒啥好看的,删掉。
你不能這樣,我忍辱負重目的就要觀察商紂的軍備,你一下子就删了二千字,太過分了吧?
一切以消費者為導向,讀者反應嘛!又不是<軍武>展。
太媚俗了吧,你不能因為懶得抄,就推說讀者不喜歡,你所删的武丁與諸商王有關杈力的對論、妲己有關食衣享樂的發明、還有我對商軍的觀察,都是小說中有机的一部分、很合角色的需要。
有色何用?無情啊!連文評家們都如此認為,不要在小說中賣弄與情不相干的學問。
那你抄了一堆易經詩經的引文又怎說?
充篇幅唄!
來不及了,校閱已完,紂王準備與你射箭比賽了。
只見武士在姬昌囚車百步前架設箭靶,黑色橢园形草靶上,畫著紅色靶圈。
眾人不解地望著那怪異的劍靶,可妲己了解。大王啊!你弄巧成拙了,想戲弄姬昌反自取其辱。射天成了射蒂。你夕夕鑽洞,連蒂都認不出?這種事也不來問我,單憑七分像日三分像且,就交給那些不懂女人的箭奴去做,當然就搞出這種像蒂的怪物。
紂王拉滿弓,双手微顫,姬己心想,不妙!早上挾紅果之事將重演,果然箭飛出只射中外圈,紂王一臉不悅。
姬昌心想這回可挫挫紂王銳氣、消消一下午受的鳥氣了,便滿弓瞄準靶心,不料蒂靶浮現商紂先姑猙獰的鬼臉,嚇得姬昌全身發抖,箭射出離靶圈十步之遠而過。
紂王低頭可憐著跪趴地上全身抽动的姬昌,還神射手哩!
豈不知姬昌反而因禍得福,紂王因而加強了放他的決心。
紂王當場宣佈「蒐禮」結束,放回姬昌,要大夥回去沐浴更衣,參加夕宴。
大殿火光十色,五味雜陳,牆柱上遍插燃有松脂的火把,蓆墊中、空地塑立鋳有飛龍的銅鼎火爐,火龍竄起照映四周賓客盛裝容顏光影幢幢。
高坐王位的紂王身著礼服中最高形式帝王專用的「冕服」,頭戴通天冠,透過玉旒的遮掩,紂王可放心大胆地觀察姬昌。怎樣!我身上那麼多美德(不就綉佩了些吉祥圖物,這也叫美德?)你不是宣伝「天命無常,有德得之」嗎!
那知姬昌想的是「有為者亦若是,可取而代之。」商紂何德何能,猴子也穿冕服,那天君臨天下,這裡一切都是我的。
看我如何以礼戲弄你,就先升你為周侯,回去好當看門狗。
紂王令侍女替周侯倒酒,姬昌双手捧起鋳成燕鳥形的爵杯(一升一斤二百克),侍女從蓋鋳人面、腹鋳饕餮的盉(十斤),倒入清澈無比的稷酒。
姬昌依礼跪立仰頭、想一爵而盡,不料酒才入喉,有從末過的辛辣感,勉強喝下,倒覺順口、甘醇。
眾人見身穿粗皮袍的周侯面紅耳赤,咳个不停,便哈哈大笑起來。
「該不会禁酒太久,忘了如何喝酒了吧?」
「此酒只能天上有,唯有帝王堪飲之,真不知大王如何釀出此烈酒?」
姬昌強忍著羞辱,巴結紂王,可心想,搞出如此酒器,能怪我宣伝你沈迷酒色。
「全是妲己功勞!」紂王右抱了下妲己,左邊的九侯女吃味。
看來所伝不差,我周美人計定能成功。
還有美食哩!你看紅漆木碗內的白米肉醬蓋飯(淳熬),那是咱周稷米能比,還有紂王碗旁擺著二支牙筷,怎吃?
死黑昌,你餓鬼投胎啊!
紂王見周侯瞪著几面米飯,便以和他臃腫身體不相稱的斯文动作,左手端起紅碗、右手夾著白筷,小心地從玉旒下、以碗就口,夾起香噴噴的白米醬肉入口。
眾人像欣賞礼仪般地觀看紂王示範,紂王示意侍女送双牙筷給周侯,只見姬昌右手不聽使喚,穩不住白筷、夾不起白米,只好以口就碗,將白米醬肉扒入口內,像狗舐,弄得口角鼻孔沾滿黏糊糊的米粒,活像戲中小丑。眾人哄堂大笑,白昌壓住姬昌怒氣,「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姬昌転移心情,將視線從几前移往殿中四端。北端那大鼎還真搶眼,高五尺寬二尺長三尺重有千斤吧?大概可容二百斤,鼎下火旺,鼎中油滚,吱吱油炸声中豕肉香氣四溢,鼎腹四壁的饕餮,那大嘴似乎叫人快來吃,而非戒之在貪。南端另一同樣規模的銅鼎則水煮沸声中犬肉香氣四散,四壁的人面浮雕就像貼在你眼前,令人久久難忘。東端銅架上則橫串隻羔羊,架頭還鋳有羊首,厨奴在皮肉上刷著烤醬,汁滴火上,淒淒声散發白煙,一股燒烤香氣冲天。西端銅盤四角鋳有豕年羊犬四首,平盤上炙著浸泡過的肉片,隨著不同肉類及醬料,而散發不同香氣。
想必又是妲己的傑作。那罪狀得改「沈迷酒肉」,畢竟紂王妲己九候女仨人都「絕色」。不用!「酒池肉林,裸奔其間」全包了。太扯了吧?不過是「酒杯肉鼎,歌舞助興」!有嗎?怎沒,剛才不是演唱過鐘鼓琴瑟?
姬昌這小子似乎對雅樂沒感覺了,那就來點民樂。
只見小型的樂器小鼓、短笛、陶塤演奏起來形式自由、節奏輕快,伴奏下女子的羽舞袖舞顯秀美多姿。
「全是淫声淫樂淫女!」
這下白昌可闖禍了,與我無關。
那周人朝宴時唱的「厭厭夜飲,不醉無歸。顯允君子,莫不令德」怎麼說?
想欺朕,來點武的助興,舞者頭戴虎面具、右執短矛、左持盾牌,在周侯前大跳戰士舞,短矛頻頻刺向姬昌,刺著姬昌胃腸絞痛头冒冷汗。
怎麼!太暴力了是嗎?那就換上美女。
「糟了!那古銅皮膚搔首弄姿的蠻女,隨著淫声舞向你的主子了。你看這藻般秀髮可纏著姬昌的頭、臉上噴出令人喘息的騷氣,山般双峰在眼前力幌,還有蛇般蠻腰及四肢扭繞著姬昌僵直的身子,你主子快不行了。」
但在姬昌眼裡可不是與蠻女美女野合,而像是遇到女鬼。眾人只見姬昌先是跪趴在草地上,似乎向什麼贖罪。再來則是滿地滾动,又像被鞭打。
哀嚎声叫散了眾人食慾,紂王於是宣佈夜宴結束。
夜光下徒留姬昌捲曲身子棄置地上。
文王一怒姬家內鬥
不是「文王一怒安天下」?
沒亂天下就不錯了,沒看從商放出來,就一身舊破皮袍,快馬加鞭、提心吊胆,一路鼠竄,穿過商紂中国及爪牙黎國。
你懂啥?是微服密探,觀察敵國的民情及軍政措施。得出今春大漠冰寒、南下牧馬、商紂邊境不安,中原又乾旱、農田都乾裂了。
又不是只有商紂,我周不也同樣面對啊!
大不同,商紂的負擔重,對乾旱承受力大不如我周。
可人家的軍備尤其交通可是四通八達,商都內寬達五丈的縱橫大通不說,以朝歌為中心的三百里的「王道」每隔三十里有「旅羈」,加上之外的据點,你的主子想突襲都難。
你是內賊啊,殊不知交通愈方便,我周大軍更神速。
我看是寸步難行,瞧瞧坐下的車輪吧,每国的車軌都不同,不然姬昌怎準備換車?不只喲!還在更衣了。
那咱周就以鄉野包圍商都,讓商紂成獨夫。
姬昌才是小丑哩,才入虞境就脫下破皮袍而換上紂王穿的「玄衣黄裳赤履」,高立在馬車上,只差沒吊蔽且,還將通天冠改成遮陽帽,除掉了冠扳前後的玉旒,小腿又綁著我周邪幅,真是一幅不倫不類的奇裝異服。
你才不識時務,入盟邦豈可失礼,當然得王服。
可惜是个亂邦,虞芮失和,連虞人都如臨大敵的迎賓。
那就「亂邦不居」,趕快回國,再派人來調和。
來了!來了!剛入周境,百姓就自動自發熱烈歡迎我們了,那鼓手激昂的跳躍、揚灰遮蔽了整个黃土大地,拼命的捶擊、鼓声揻动了天地,歌者唱出文王之德:
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
有周丕顯,帝命丕時;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欺人到自欺了嗎,老四的宣伝部隊發动的啦。不過他也真有創意,在玄天黄土間胡天胡帝著姬昌之德,也虧他才想的出來。
姬昌大難歸來,一連串的歡迎歌頌、祭神拜祖等仪式是免不了的,可姬當最關心的是攻伐謀略及人事分配,昨夕便找來太公長談,所以今朝的議政廳只是討論細節。
議政一開始,姬昌便穿著他的見証皮袍,敍述他在商都及回程上的所見所聞,當然只談国之大事,內心話及美食香酒尤其受辱等事是不說的。
「不談也罷,可姬昌才回國,上下卻盛伝文王如何舌戰商紂、射箭百步穿心贏了紂王、如何堅拒了紂王的美女香酒。真有木頭的,黑的也能說成白。」
「那當然,沒你是黑昌的分,凡公開對百姓說的非我白昌不可。」
太公見姬昌似乎有點心神不寧,該不会太累了?又不太像。太公畢竟只是个軍事戰略家而非政治謀略家,那知文王心裡底層說不出的痛。但太公長期與姬昌共事,見机接下話題還是会的。
「大王此番去來,正如屯卦所言,有驚無險。依大王之意,現今最重要的有三,首要是西征犬戎密須,其次調停虞芮,最後如何奇襲商紂。」
太公見姬鮮欲言又止,深知他對父王之情礼交戰,應鼓勵他們兄弟各有所表現,一致對外以免內鬥。
「父~」姬鮮還不習慣「大王所言極是,我認為奇襲的關鍵在騎射,如我軍能訓練出一旅三千能騎善射的武士,必能西征戎狄東討紂王。但騎兵不能像伝统的虎賁武士被沈重的盔甲長矛厚盾所限,雖然我周兩件式的皮甲比商紂的犀牛中輕便,但還是猤适用於騎射,我認為只要穿皮袍。」
「那防衛怎辨?」太公對此大胆提議不免懷疑。
「速度就是最佳防衛,依我騎射的經驗,如果騎兵速度能捉高到我車的二倍每日六十里,便能在長途複雜的地形上奔襲,繞過敵軍正面,攻其不備,連善於騎馬的戎狄也非對手,更遑論紂王的象隊戰車,只要先用弓箭打亂其編制,再揮砍二尺長劍,必能殲滅。」
老四見父王太公似乎贊成,但一想老三將擁有前所未見的騎兵,便暗示老二反對。文王見接班人有話,當然樂於讓他發言。
「旣然是要打亂編制那何需三千,若再加配套將要五千、超過我周總戰馬數。万一商軍識破騎兵弱點,強力穩住隊形,那我周主力將陷不利。當務之急的戎狄遊牧並非商軍編隊,騎兵又有何用?」
老四見老二老三哥倆好,表面上就戰術論戰術,實際上是防我,好!就以退為進。
「旣然如此,就先五百吧,多說無益,等與戎狄实戰後,再論成敗。」
老四見老三後退,便乘勝追擊。
「攻城怎辦?万一商紂知我周在訓練騎兵,勢必加強朝歌的築城,如此豈不坏了我周大計。」
「我周宣伝不是很厲害,黑的都能新成白,只要你猤說,商人怎知?」
太公見老三又沈不住氣了,便想結束騎兵之議,請大王裁示。
「那就先讓叔鮮訓練百名騎兵,擇日驗收,再議增訓,並由召公負責後勤。至於虞芮之爭,諸位有何高見?」
「兒臣以為只要父王恩威並用,以大王享有天命為名,冊命虞芮為侯,單憑少數的礼物和繁瑣的礼儀,就能化爭名於守礼。然後謀之於內外有別,亦即對外宣伝我周仲雍(還有東方的泰伯)奪權不成才外出建虞國,以降低商紂對我周與他們聯盟的戒心,對內當然說是讓位給季歷太王。只要改下黎崇,虞芮的田地水源便能倍增,何苦內鬥。至於眼前爭利,由於春耕開始了,虞人早已下種,芮人應先放水以利虞人春耕,我周則就近酌量贈糧以補芮人不足。同時恊調明年田地水源之分配。如此一來,兒臣只要十車万斤稷米外加象徵性的礼服礼器,便能達成任務。」
召公從左手邊姬鮮發出的哼哼鼻音,了解老三對姬旦謀略之不屑。老三啊老三,你實在太任性了。老四年少於我倆,但老謀深算,連太公也佩服。現在即如此善謀,以後隨著我周一統天下,那可怎辦?這連神蓍也算不出來的。君子講求原則,易被小人欺之以方。老四喜於講礼,能否用礼來套他?誰知?走一步算一步了。
見姬旦講的頭頭是道,文王和太公默契地點頭,當場便裁示此事由季旦全權處理,然後宣佈散会,留下太公,進一步討論細節,看看東方泰伯那邊來人有何軍情。
会議之後,周國上層就有三股人馬強力地運作著。姬鮮與召公負責訓練騎兵事宜,太公統籌攻城及攻象事宜,姬旦(怎老寫出「妲」?顯然連電腦都要將聖人與神女送作堆)東行恊調虞芮。
有嗎?何時議及攻城攻象事宜了?
被删掉了啦!還不是些火箭、火砲、火溝之類的火攻,又不是<軍武>展,沒必要浪費篇幅。
是嗎?那老三如何訓練、老四又如何用後勤扯老三的後腿、如何驗收?也沒必要多說了。
要删大家一起來删,連如何鋳出連老二他們都想占為己有的二尺長劍也省了。
那不行,那劍可神了,双刃堅硬、中脊強韌,怎可不抄,会失伝的。
<軍武>不已洩露了秘方,你也真会掰,明明是春秋時代吳越(此時的北方趙武靈王也才有騎兵)才有的技術,你硬將它提早五六百年交給那个造反的管叔。
這就是「歷史」之不足了,難道只有文献記載及出土文物才是歷史証据,怎知不会像紂王文王在龟甲卜卦上動手腳?「歷史小說」有本身的合理性。
所以將元代之後才有的蒸餾白酒推給妲己,你也幫幫忙,不過是蒸飯菜的青銅「甑」器,就虛構成能「沈迷酒色」的情趣用品。
劇情所需,只要合理且有助於反思商周爭霸的權力本質,都可入戲。
鬼扯,難怪歷史學家瞧不起小說,什麼後現代史觀,歷史等於小說。
別吵了,還不如來欣賞前現代的周公如何「制禮作樂」。
對!對!瞧瞧枯木如何遇礼逢春。
姬旦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行,人未到,宣伝机器便在虞芮宣伝什麼「天命不可違、本是同根生、文王帶來厚礼糧食」等的。當然夾道歡迎的不可能是旱災要飯,全是歌功頌德。
由於私下已談妥名利分配,所以典礼上只見姬旦身穿代表文王權威的「朱芾葱珩」(經蒐草染四次成深紅色的「蔽且」,青葱色的玉衡;諸侯最高為「赤芾白珩」染三次)主持表演著。
典礼一開始,姬旦便演練起他那套分合神蓍的卜卦,焚香禱告、端坐几前、唸唸有詞,卜出「比」卦,眾人五体投地祟拜。姬旦解釋道﹕「比,親密也,故吉元永貞。但若猶疑不決,觀望不來,不聽天命,不万年永比,將会招來凶戾。」
姬旦起身,從侍從手中接過二个銅鼎分別給虞芮侯,腹壁內分別鋳有銘文:
隹三月初吉,王在虞(芮),命汝虞(芮)侯,賜汝赤芾白珩,虞芮万年永比,勿廢朕命。
還真神,尚未卜卦就可預鋳「万年永比」了,騙的了別人,騙不了我倆。
「是誰?!」原來是黑昌和老四。不要以為世人都像你倆,天天反骨不滿。我也年輕過也曾反骨,可我更知,世人從小在家族、社会及国家的教化下,自然会養成守礼習慣。万一稍有反骨,喪失名分地位和財物實利的痛苦,也会迫使世人乖乖守礼。即使明知自欺欺人, 揭穿謊言了解真相,認知失調,也自会有一套心理机制來自圓其說,畢竟從小就習慣了父母大人的說謊,都是為了家人、社会和國家才說的。
旣然如此,你為何宣伝天命礼教,何不直接訴諸名利?
笨!爭名奪利只能私下搞,你倆看過屎尿公開的嗎?不雅又臭。那像這裡,公開仪式上天命礼教地多美麗,只要象徵性的銅鼎和赤芾白珩就搞定了。貴族行禮如儀,聖靈充滿,百姓一片祥和,歌功頌德。
可私下不是爭名奪利,臭冲天帝?
誰管你私下,眼不見為淨。
眾人尤其貼近的虞芮侯總覺姬旦在冊命礼上唸唸有詞,反正從卜卦就唸个不停,巫師本如此。
姬旦主持過冊命礼,便見証虞芮侯的「贄見礼」,双方互贈玉圭以示万年永比。
胸前戴著玉珩,那一片含有各式玉佩的玉珩,再怎麼野蠻的仇家也不可能大打出手了。 姬旦真善謀,搞出如此礼教。不只哩!連我周用以侮辱商紂的蔽且,也吊在虞芮侯的下襠,提示他倆要守礼,不然便不知羞恥了。由此可知礼教之大用,姬旦之深謀。
接下來的庆功酒更神了,單看礼單就会想睡覺,不信?那我唸給你聽:
第一,迎賓之礼。第二,献賓之礼。第三,作樂~
夠了!不要再抄(我只抄十分之一不到哩!)
怎樣?佩服了吧!姬旦就靠這些擺平了虞芮侯,公開的一切礼仪盛大,私下的交易也名利雙收。
菁菁子衿狂童我思
正當姬昌一行從商紂虎爪中脫險,西行回周去經國大略的同時;菁菁和狂且則被妲旦的手下,強押東行送入商紂虎口,進行美女亡商計。
二隊人馬可曾擦身而過?聽說我倆(瞄了下車內右座絲巾遮臉的菁菁)是來交換文王的,可一路怎沒碰見?笨!妳是啥身分,躲妳們都來不及、
是嗎?怎不是,商紂不是要來正式提親嘛,鮮哥也答應了,可雞蛋硬說不合礼。這顆雞蛋還真知禮義廉恥,連美人計這種下流事都幹了,還禮不禮的。妳用屁股想也知,他会讓我倆侮辱到文王嗎?
妳用詞也文雅些,在真正的美女旁(再瞄菁菁,菁菁感覺狂且自言自語,但仍端坐車內不語),什麽哥啊、雞蛋、下流、屁股的,妳不臉紅?
吾乃城外野人,人家可是京城美女,本不同。
難怪妳一身黑亮薄皮、上身無袖、緊身及腰,同質下裳尚不及膝、双腳黑皮履又及小腿,露上露下的、根本沒穿嘛!
妳懂啥,這可是鮮哥特別為我設計的,很合我。怎会沒穿?不是披著透明絲衣嘛!
這更沒穿了,哦!難怪送行時,雞蛋們不敢正視。朝陽穿透絲衣,妳那全身上下的野性,会讓這些男人數十年的礼教破功,尤其姬旦真是呆若木雞。
鮮哥就不会,他目光視還泛著不捨呢,不像那些偽君子,鄙視的眼裡隱藏著邪淫的口水。
菁菁實在受不了,鄰座同行女子邊唸邊演的誘惑,透過薄紗,總覺車內有股媚力瀰漫著,是春天大地的野性?
「呵!妳偷看我了。」
「我──人家沒有。」
「我就是我還人家呢,妳叫青青嗎?」
「是姬──叔鮮幫我取的,草字頭呢!」
「什麼姬啊叔的,叫鮮哥。妳知我叫啥?」
「狂──不!且──也不是!是童吧?」
想到自己的芳(芸?)名真是一把火,便吱哩呱啦地抱怨起來。
「妳只是吞吞吐吐,假姬旦們口含真雞蛋似地叫著,像在驅鬼仪式上,怕女鬼的名字叫地大清楚、会纏身似的。又像偷吃腥的嚵猫,双手理著嘴毛,鳴鳴地叫。
菁菁忍不住摀住小嘴,偷笑起來。
「狂且就狂且,我們城外野人,春天在野外野合,不都是如此叫,有啥含糊不恥的。鮮哥那天暮時,就是看到我們一群年輕人在日落夕陽下打情罵俏、狂歡猛追,互訴情歌,才挑上我的。」
狂且瞄了下菁菁薄紗裡透著白晳腮紅,实在經不起如此狂野的亢奮,便替他解困:
「不過妳不合适叫我狂且,不然就叫狡童吧!」
狂且看她連狡字也叫不出,便裝起鬼臉,一會兒正經、一會兒狂野;一會兒淑女,一會兒野猫,逗著菁菁捧腹閉嘴嘰嘰大笑。
狂且忍不住伸手要掀起菁菁蓋头薄紗,菁菁本能地側頭閃開,並怕誤会地說道:「後車的官爺說不許掀開!」
「不是吧,是妳自己害羞呵?」
「真的啦!」
「我逗你玩的。」
說完,狂且的双手還是毛過去,輕輕地掀開,疼惜地說:
「真捨不得妳讓那些臭男人擺佈,什麼官爺,他們可是半男半女的寺人。又不像他們見不得人,妳幹嘛要蓋薄紗。不過這樣也好,只有我能欣賞妳。」
菁菁困惑地看著狂且,平常身邊親的女孩不会如此狂野,男人有礼教也不敢如此放肆。狂且不男不女,不也成了士人?
「什麼是士人?有士女嗎?」
「寺人是什麽妳不知?」
狂且沒想到城裡女孩礼教到如此程度,連寺人也沒聽過。便拉起菁菁小手,在掌心用指尖拆字著。菁菁心癢,抽动小手,感覺像小時在玩家家酒又像與閨房密友在交心。
「不要亂动,妳這樣扭扭揑揑的,我怎告訴妳。妳看看,寺不是士下面有一寸(刀),意思是說男人小便的東西被切掉了,至於寺女就把它縫起來了。」
連閹豬閹雞都沒聽過的菁菁,萬萬沒想到世上還有此等慘事,我周不是礼仪之邦嗎,聽著、想著、嚇著冷顫起來。
狂且本能地伸手抱著菁菁的肩與腰,分不出是車外春寒車輪顛跛,還是少女心寒胆跳。
男人就是這樣嗎?緊貼皮衣,一股熱流,溫暖著未知的旅程。要是紂王能如此就好了,可他不是淫君嗎?就像姬鮮,城裡國人不也說他风流,但狡童怎鮮哥鮮哥地叫。
我成男子了?但不像野外的感覺,那可是充滿生命力的熱抱,而不是受驚羔羊的冷顫。什麼跟什麼,人家可是在室閨女,那像妳早就野合了。
兩人温存著,許久,菁菁覺得体內熱起來有點騷動,才意識到自己被人側抱著,不好意思地脫身、端坐。
狂且為転移尷尬,想起鮮哥是在綉房找到菁菁的,便說道:
「這是妳綉的嗎?還綉著睢鳩呢,妳看在一片青水上,睢鳩在荇菜間參差地游著,好恩愛喲!」
「姊姊喜歡嗎,我給妳綉好嘛,可綉什麼好呢?」
狂且見經過体觸後的菁菁,剎時变得活潑起來,便指著她的双峰間挑逗地說:
「那就在這裡綉狂且吧,而且要肉紅色的!」
「坏狂童死狡童,不給妳綉了。」
菁菁邊說邊輕捶狂且胸前,狂且也抓回去,搔著她的腋下、胸前、腰間。車內的嬉笑声伝至後車,寺人喝道:
「造反了!」
「閹人才反天道,不能人道。」
形勢比人強,但狂且仍嘴邊不甘示弱,小声地頂回去。
「好可怕喔!」
「這叫狗仗主勢。」
菁菁意会,鮮哥和姬旦的確不同。
「我倆要聽誰的?」
「為然聽鮮哥的,不!聽自己,鮮哥不是獨排眾議,說只要順我倆本性即可,根本不需要雞蛋的什麼蛋白蛋黃的。」
菁菁傻笑,狂且真想咬一口,裝傻,就要我明講!
「妳說雞蛋好不好笑,一下子說我倆要嚴守礼教,一下子又要我倆學習媚術。說人前公開如聖母,人後私下如妖女,你說真正的男人会要這種女人嗎?」
「我不知啊!我又沒~
「又裝天真了,沒呵,那我來教你。」
說著又毛手毛腳起來,菁菁笑声由小变大,狂且生怕寺人又干涉,便停手。
「真沒玩過(搖頭),那總看過猴群吧(又搖头),真可憐,雞總看過了吧(總算點頭),要生蛋的母雞,公雞怎知呢(搖頭),當然是臉紅、声淫、屄腫(臉也紅起),如像木雞礼仪三千,妳有機會被公雞騎嗎?(無辜相,又不是我)。這樣妳知道怎麼做了吧(又裝傻)。」
「好,教到妳会為止,今天就犧牲色相現身說法,在野合時,眾多男子一定本能地追最会生的女人,跟母雞一樣,五官鮮亮、膚質白晳透紅、双峰高聳、蠻腰有勁、丰臀俏實、四肢修長渾園。同理,眾多女子也会挑最有力、最佳品種、最能保護母子的男人。挑男人就簡單些了,讓他們去競爭就得了,勝利者自然就合乎本能需求,同樣五官鮮亮、膚質古銅透紅、双肩寬闊、胸肌厚實、双臂有力、蠻腰豐臀、双腿結實有力。」
菁菁双眼羨慕地在狂且身上搜尋,然後又困惑不安地低視自己。
「放心啦,那只是野合,礼教下聖母、帝王背後的杈勢、身份及地位取代了蠻女、獸王的本性,鮮哥不就~」
狂且實在來不及鮮哥的溫存,但也更令她懷念幻想。
菁菁面對一下子沈靜下來的狡童,還有點不知所措,母性關懷的本能伸出了她的細手撫摸安慰起來。
狂且感到舒慰,漸漸地飢渴起來,內裡有股衝动真想撫摸菁菁。這在野外是極為自然之事,可菁菁畢竟是閨女,從小的礼教使她不能接受,是嗎?那就來試試,看看菁菁反應如何?狂且啊,妳真是狡童,想吃還找一堆理由,那跟雞蛋有何差異?不是這樣的,我正是要打破礼教。自欺欺人,好!那我們啥都不想不管,順著本性如何?
菁菁覺得狡童在自己懷裡像鱔魚般地鑽动,從小還沒人如此騷动我呢,母親輩女人会搔癢妳,但那只是逗妳玩;同年女孩則是彼此開玩笑好玩而已,她怎盡撫摸妳的胸部、腋下、大腿內側,而且手掌還濕熱的。
狂且感覺到菁菁身上有股野合時熟悉的氣息,呼吸喘而有味,心跳急促,口像魚嘴一合一開地,身体蠕动温潤起來。舐舐臉,潮紅有汗;摸摸腋下,有汗騷;探玉門嗎?大腿內側已滲出滑液。夠了吧!妳不是說順本性嘛。我又沒玉棒。妳們在野外不是用手嗎?不好吧。那就用腿。
於是菁菁嬌弱的双腿夾起狂且結實的腿肉,愈來愈緊,根本不像平時柔弱的樣子。夾摩出凸起的恥骨肉蒂,狂且被菁菁不能自已的呻吟声呼喚,也送上紅腫的肉蒂。隨著車輛吱咋声的節奏,兩人貼纏在一起,全身上不起伏,左右扭动,口舌交舐,喘声充耳,騷息塞鼻。
菁菁腦子一片空白,只覺双乳下体脹的想擠壓東西而且愈擠愈爽快,可呼吸也愈喘、心跳愈快、汗水口水淫水愈流,全身由蠕动扭动到激烈抽动抖动,這是從未有過的經驗。
狂且從狂熱中清醒過來,感覺菁菁心跳氣喘抖动的像要崩潰,腦中浮起自己首次的經驗,警覺到此一衝擊對菁菁而言是刻苦銘心永生難忘的,再不停止,她將無法負荷。於是停止蠕动,只是緊緊抱著菁菁。
起先菁菁還不能自主地擠壓狂且,漸漸地身体由抽抖回到微顫最後軟攤在狂且懷裡,心跳呼吸也愈趨正常,整个人從脹壓狂熱到鬆懈空乏,感覺軟綿綿地浮在汗水膚肉的大海天空裡。這就是和男人在一起的感覺嗎?狡童真是又狂旣狡,可且在那兒呢?
這樣對菁菁好嗎?沒啥不好啊!不然如何生存於比野外更兇險的政治叢林?在我們野人中,那些較早從同性間了解性事的,一般是更容易追求到異性。那天帝何必造兩性?還有為何有人不要異性?妳通吃豈不有違天道?
就在狂且一面胡天胡帝,一面擦拭兩人的汗水,菁菁逐漸甦醒,不好意思地從狂且懷裡小兔羔羊似的脫身,彼此斜靠著整容齊衣。
從周原一路東行到朝歌,少說也要二三十天,狂且菁菁倆人性事不學自通,倒是按摩技術琢磨出不少,這些天來要不是靠按摩,骨架可会顛散了。當然彼此互按,也摩出了助性之道,這應有助於服侍商紂吧。
四人遊戲
紂王同意妲己的安排,先將菁菁狂且藏嬌於妲己的後室,九侯女非經妲己,無法騷擾到二女。
怎麼?怕我吃了她倆,敢接受周侯妖女,就不敢公開亮相?不用急,遲早要示眾的,明朝大食就讓他們食不安。但今夕他們可飲食男女著,難道妳不会自己也搞堆男女來飲食?行的話,我早幹了。還得父親來相助,只要龍子在身龍位在座,非得奸盡這些狗男女。
多虧妲己細心,設宴寢宮,才幾步路,要是膳堂,可有得走。你也真懶,當豬嗎,吃飽了躺下就睡。我腳疼啊!
才進寢室門坎,隔著絲帳,榻蓆上圍几端坐三女,掀帳嬉道:
「仙女下凡,小子恭迎。」
「大王言笑,臣妾不敢。」
妲己跪拜,二女驅前,攙扶紂王上榻。食几前坐下,菁菁右,狂且左,妲己一時不知坐那。
「四人世界似乎擠了些,不如朕坐中,當妳仨人食几,反正我肥,順便可吃了。」
看來紂王跟鮮哥還有點像,玩世不恭。這種人好相處,可剛才扶他時,他本能地往菁靠。
「大王真愛說笑,一會兒說咱是仙女,一會兒又當咱是餓鬼,臣──妾,唉!拗口,我還聽說是神女呢!」
真野旣狂又狡,可不像有惡意,不像九侯女字字刺人、暗藏禍心。
「大王可碰到對手了,狂妹可是叔鮮精挑,專門用來對付大王的。」
還好不是姬昌挑的,叔鮮嘛,有品味,那天不知有無机会把酒言歡,怕是只能兵戎相見了。
「怎麼?戰書未到,就先派妳來下馬威了。好!就算朕──今後改稱我,免得有人說以朕壓人。我失言,罰一杯,如何?」
菁菁張大眼盯著小金杯看,真漂亮。怎都是魚,沒烤的、炸的、炙的,只有蒸煮的。
「妳們的妲己如今是把我當病猫養。」
「誰不知妲姊是全天下第一美食家!」
「妳看就菁妹嘴甜,那像狂且。」紂王右揉菁菁。
「那我也說句甜話,大王在家是病猫,出外一猛虎,而且天下第一、唯一的猛虎,這樣夠甜了吧!」
「這那是甜,酸中帶辣。那天帶妳出去獵虎如何?有機會的話,妳可當婦好第二,光耀我商。」
接著便對不熟悉商史的二女,解說大商帝國最為輝煌的一冊。邊聽史,邊用餐。她們聽的津津有味,改行當講史的吧。要是帝業能用說的,多輕鬆,可惜
「可惜我不是武丁大帝,莫說征伐四方,連在國內也~唉!一言難盡。」
「大王不願明言,是怕我們刺探軍情?」
「怕啊!怕地要死,周侯耳目早已遍及整个朝歌城,還差妳倆?不要多心,是怕妳們不愛聽。」
「愛聽,大王你就說說吧!」菁菁善聽,能傾聽紂王苦悶。
「如果說軍隊武力是猛虎的銳爪利牙,那麼糧草賦役便是猛虎敏捷身驅,如今我不但爪鈍牙平,連四肢都酸痛。」
菁菁本能地按摩起紂王散坐的右膝蓋,硬梆梆的,狂且也就近左膝蓋。真是力如其人,文野兩種風情,文的按摩如捶摸,舒服貼心;野的按摩如針刺,麻辣痛心。你到底要貼心還是痛心。不能二者兼得嗎?消受的了?我看你病的不輕,還是接受針刺吧!
「你才病了!」
三女尤其狂且被紂王突然的叫声和伸直的左腳嚇一跳。
妲己了解紂王意思,便示意狂且到紂王背後,抓起龍王的双肩背脊,妲己則餵食。
這就對了,人各有所長。那你怎不贊美狂妹?少來了,她豈是口惠所能滿足,万一有進一步行动,我怎受得了。我們的獸王何時成了膽小鬼?虛有外表王位。随你怎說,有三女服侍,此生足矣。
「武丁啊!武丁,你為何要留下四方帝業給我,如今的四方別說征伐,他們已壯的要與周侯合作來吞食我商這隻肥羊了。不只吧!連國內王侯們也想分杯羮。」
說著說著,紂王油腰漸漸撐不住胖身,向後貼近狂且胸前,就在碰到結實双峰的剎那,紂王被針刺般地側卧蓆上。
真老了!又裝了,明明是硬撐面子,又怕野女,才假寐。不是的,我真累了。
妲己似乎已習慣了紂王此種老化現象,便揮手招來侍女收拾食几,三女則扶起紂王睡在十步之外的床榻,寢具就緒,狂且和妲己退蓆,留下菁菁陪宿。
「怎麼樣!怎麼樣!」
菁菁前腳剛邁進廳門,狂且就等不及地問著。
「什麼怎樣?」
妲己查言觀色,無喜無悲似平常,春夢了無痕?
「還裝,當然是睡的怎樣?」
「還好啦!」
「會不會痛?」狂且低視菁菁下体。
「像嬰兒般抱著我睡怎会痛?」
妲己了然,便問道:
「起床時有沒看到大王勃起?」
「什麼是勃起?」
「就是小便的東西蹺起來嘛!」
「人家怎会注意那兒?不過被抱並未覺異樣。」
看她倆一臉不解,便解釋道:
「這很重要,假使大王旦朝起床時還能勃起,那表示大王還行,只是心神不佳或身体太累,所以未能行房。」
「聽到沒,為了妳的幸福,下回可要看仔細。」
「不知民間有何妙方?不然中年男子怎還虎虎生風!」
「咱野年青人又沒性無能問題,那知?不過,他們愛吃蒜頭、口臭倒是。」
看來咱宮廷的春藥沒啥用,改用白酒泡蒜頭看看。
九侯女不等侍女通知,便直接闖入,遠遠地隱約聽到行房、幸福的,火氣點燃妒火:
「昨夕三人行(房)可幸福了?」
「要不要加入?」狂且也不示弱。
妲己發現九侯女一大早便華衣濃妝,正飢渴著,想把咱淡裝的三女當大食前的開胃菜?來日還有得鬥,先消消她的火,以免坏了大王胃口。
「九妃看妳說的,什麼仨人四人,昨夕只是菁妹陪宿,人家到現在還是在室呢。」
「是嗎?」把我當三歲小孩,那隻淫虫会放過少女?可看她神情尚不知男女鹹濕,商紂成了周侯?
「要不要驗明正身?」
旣狂又狡真野,看妳處處護她,倆人必有隱情,對!這些都可做為宣伝的話題。
妲己看菁菁低頭眼紅淚光,便解圍道:
「走吧,再不走可要誤了大王的大食。」
朝時醒來獨自一人,摸摸絲氈,床榻還有餘溫;闖闖綵被,尚有女人香。這還是頭一回,抱著女人還能入睡。中了周侯宣伝之毒,禁起欲來了?你忍心對如此純真的少女下手?算了,明明是自己不行,還裝成情聖。
我還美食家,她們還等著我大食。
膳堂外遠遠望進去,著裝華麗的一女站立著,似乎想以清淡蓆坐上三女為口中食。
我英雄救美來也。
聽到大王駕到,九侯女也跪拜,口中食跑了。
猴女我可跟妳說清楚,不要再測試我的忍耐力。
「菁妹昨夕可睡好?」
「謝大王懷(抱)──關懷,好睡。」
還在室女,我看是在懷女。蒸魚腹內有卵,挾給大王。妳可要小心,不能再說錯話。
「祝大王多子多孫。」
點頭即可,不必多理他。學聰明了呵,不敢再說什麼今夕來交的話了。
紂王頻頻舀芙蓉蛋給菁菁,說什麼可美容養顏,突然發現眼角有淚眼,便瞪著九侯女說:「怎麼了?一大早誰欺負妳!」
妲己緊拉狂且衣袖,這頭野牛可不能直撞。
九侯女微抖,內衣冷汗直流,沒事一大早去惹人家幹嘛,這下可闖禍了。
「大王多慮了,大家對臣妾都很好,人家是喜極而泣。」
「真的?那就好,免得周侯說朕不懂禮,虧待了妳。」
沒用的啦,不論你怎麼做,新妖女她當定了。
「絕不可以!朕絕不許任何人糟踏她。
在紂王怒目下,九侯女根本不敢再食。
不吃是嗎?那「朕特准侯妃往後不用再陪食。」
「大王總算重整雄風了!」
「不就罷棄个九侯女?」
「不是啦!我是說大王已勃起,可為何遲遲不用?」
「真的?菁菁說的!那得靠妳了,大王一方面還沒自信,一方面又怕傷及菁菁。」
「那也輪不到我啊!」
「正是要妳,明日大王会到獵場操演,剛好那兒有年輕人郊聚。大王不是說要帶妳去獵虎,明日就是吉日,我会安排一切。」
真是匹野馬黑猫,大食時還絲衣柔秀,這会就全身是亮皮衣、髮紥馬尾。姬家老三果然有品味,設計出這套緊身皮衣。你不覺上衣、手腕、下裳(褲吧)及腳腕,太長了嗎?怎麼?才重振雄風就想騎馬了?人家可是來陪你操演部隊的,不是來勞軍。你看她騎馬的英姿,被她騎反倒舒爽。真是小氣,連馬也容不下。
紂王引狂且高立練兵台,高声喊道:
「今日有幸,邀請我高婦好第二來參觀諸位將士練兵,諸位可得熱烈歡迎表現。」
商軍從未見如此狂野女子駕臨校場,先是驚呆,經一番議論,一股雄性炫耀慾激發執戈敲盾戰士,現場一陣打擊声,轟天動地,一片揚塵。
難道真是婦好再世?怕是妖女亂我商吧!
這些男人怎麼了,沒見過女人?大概想吃你吧!怕了嗎?怕就不來。
狂且下台走入部隊,停在一壯漢前,突然一掌重拍胸前厚甲,力道還可承受,但根本沒料到女子会有此舉动,便後退了步,紂王也嚇一跳。
「諸位將士只能依預先演訓嗎?而無法承受弱女子的突擊,這樣如何東征西伐?」
紂王猛然覺醒,但又能如何,現今東併西湊才弄齊六師,其他四師還只是編號。這些充數的兵,能學好基本动作就已累得我半死,還能要求什麼?
「我的將士如何?」
「詳情我不知,單看外表,膚黑的士像農夫,膚白的將像公子,難不成大王無將士可用了?」
「觀察入微,這些農夫是預備役兵員,剛徵來的。公子哥兒嘛,平時養尊處優慣了~
怎麼?接下去不敢講了呵!叫我說什麼好,有辨法的出資叫人頂替,沒辦法的裝病甚或逃亡。不会嚴懲嗎?如何懲罰?不是說刑不上大夫嘛,旣有的砍頭割鼻刺臉割鳥只适用百姓小人,那就幫貴族君子量身定做啊。嘻!嘻!你很奸喔,誘使我变新花樣。
妳看他那笑的,真邪淫,又不知要出啥壞主意了?
「對了,菁妹怎沒一起來?」
「大王捨得她风吹日曬嗎?」
「說的也是,妳也可以回去休息了。」
近暮昏時,部隊收操回城,紂王在大帥營帳稍思,伝令帶來妲己消息,說帳外不遠處有野人郊聚,並有野女等大王。
紂王帶了幾名侍衛,才出帳,便可見林中草地上有堆篙火,一群男女圍著火狂歡著。
妲己才变新花樣哩,去看看到底是何野女?
樹後跳出一隻野猫,紂王先嚇一跳,馬上意会妲己用心。
「大王,我可下場玩嗎?」
「當然可以,妳本野女,那兒才是妳的樂園。」
突然出現一隻野母猫,火邊公猫們一陣搔动,紛紛圍過來。
她們的嬉笑声多像深夕的猫叫春,怎麼?這樣就受不了,那就下去啊!我這肥身怎加入,真是胖虎不如病猫。還病猫呢,沒看到他們在一對一摔角,贏者將搶去你的狂妹。
內裡蠢蠢欲动,別耍什麼王威,在此沒人吃你這套。不就摔角,當年我還摔虎呢!又來了,老提當年勇。
紂王憑著一旬來養精蓄銳,不服輸地扯下身上盔甲短刀,令侍衛留原地,隻身加入挑戰。
畢竟老手有經驗,在狂且的昘喝声助興下,才拉扯几下,紂王便摔倒二名競爭少年。
第三名精明,看出紂王双膝不怎靈光,便伸腳想勾倒紂王。幸好體胖身重不易勾倒,被勾煩了,突然大唬一声,双手抓起對方手肘肩膀,過肩摔倒在地。
紂王拉著狂且,在全場鼓掌下離場回營。
紂王双腿伸直箕坐帳內虎皮墊上,狂且幫他按摩双膝。
這就對了,剛才忙著摔角,沒注意她一身黑衣已無袖露腿了。色鬼,才休養一旬,就想逞威。
「大王可真神勇,恢復帝王本色了。」
「誰要當帝王,在妳們野外如何?」
「依大王表現來看,還是稱王。」
「真的?那就去野合吧!」
紂王拉起狂且便住林中跑去,留下不知所措的侍衛。
分不清跑的還是亢奮地心跳氣喘,才入林,紂王便猴急地將狂且壓倒在地,只覺肉且住 內挺進,抽动幾下,可後繼無力。
一隻有力,四肢發軟,有啥用?
該死的膝蓋,養兵千日,臨陣就給我難堪。
「大王行的,只是操練摔角累了,臣妾服侍您行嗎?」狂且含著紂王耳垂,輕聲細語。
紂王點頭,狂且便順勢翻身騎上紂腹,徐抽、緊壓、力揉、重擊,紂王在前所未有的快感中大叫,要不是火邊野人声大,侍衛恐怕会衝入救人坏了好事。
真懶得與這些偽君子共食。你搞錯了吧,食几上空無一物。
王公大臣各方使節望著空几,只在中堂擺著菜板(俎)菜刀和大鼎,不知紂王要幹嘛?
你看那隻老猴快耐不住了。無妨,就讓他自取其辱。
「大王可知,近日滿城伝聞,我商王宮裡有三妖女騎龍、妖女還互淫?」比干倚老發出首炮。
「朕忙於操練六師,怎会知這些?」看看諫臣惡來「你認為如何?」
「臣以為此乃大王家務事,不須預外人多嘴,除非因私害公,而今大王並未不理朝政、荒廢國事,臣沒啥好諫。」
「臣也同意,此種惡毒宣伝,必是內室那位妃子勾結外臣所為,望帝上嚴查。」費仲幫腔。
「此事不需別人宣伝,天聽自我民聽,老天在看,百姓自然会知。」比干再言。
「不就是家務事,叔父你也別拿商天在壓我商,當初你可是同意周侯送美女的。再說我可曾宣揚你們家醜,什麼公公淫媳婦、弟弟奸嫂嫂的,別以為人不知鬼不覺。」
紂王視線移開比干銅綠的臉,転向家人。
「好了!莫談私事,今夕朕實在無餘糧宴請諸位。諸位皆知天乾欠收,百姓食不飽,可就有人囤糧拒服兵役,以致如今六師不足,何時才能湊足十師?日前殿前会議不是已分配好諸位數額嗎?如果有人胆教抗旨,就如殿下賊人。」
說完,侍衛便將人犯拖出殿外,肢解。
眾人望著菜刀在菜板上刴成人肉醬,銅鼎中還熬著人骨湯,便嘔心地吐了。
「怎麼?不領情!這可是特別為你捫準備的,不是說不能和小人受同刑嗎,這不就有別了!」
紂王怒起、揮袖、離席、回頭,放話:
記得,十日內補斉,不然你們就有口福了。」
紂王下望新增的四師,感嘆,那些人就是吃硬不吃軟的。
這樣行嗎?散宜生已叛商歸周了,而這些將士又比預備兵員更差。
叛就叛唄,留著也沒用,反礙事。
他不是勸你別東征,如此就不必這四師了。
我還想廢六師呢,說的比唱地好聽。那麼廣的東方沒十師夠嗎?現今要緊的是加強訓練,盡快完成東征,好揮軍西進,收拾周侯。
東方軍情如何?探子來報無異常。此時無異才有鬼。
管它異或常,只要我十師大軍奔馳大道,快速進出即可。
你以為東方是你的後宮,可随你進出?
我當年不就如此,何況我已有十師,交通也更方便,東方除泰伯外都是蠻夷,大軍一到全会臣服的。
你還在做夢,就沒人提醒你,十師中看不中用,東方在泰伯宣伝調教下,已研發出一套對付你的戰術。
小孩在玩躲猫猫啦,不就是什麼敵進我退、敵退我進的游擊,不!遊戲。想玩,本王就陪他們玩。我就不信,攻下城池,他們在野外還能做啥。大慨野合吧!那我還解放了他們,讓他們可過樂園般生活。
你又無法親征,想派誰當主帥?還不就是當年隨我東征的右師。行嗎?他十幾年來可享樂的很,還能打?至少還能騎馬吧!
紂王文王東征西伐
慶功宴上,日騎六十里的伝令奔馳大道,源源來報。
好久沒著冕服了。你不是不喜冕服?今夕不同,人逢喜事精神爽。往昔厭煩的宴礼,今夕反襯托出功績。原來禮之功效在此。
紂王高舉把把戰報,立對賓客:
「朕不是說過,我商大軍所到之處,所向無敵,這些就証明了。」
紂王喜對左右的妲己菁菁狂且,怒對九侯女比干。
「來,朕敬諸位一爵,祝我商一統四方。」
眾人互敬,費仲再敬:
「敬大王武丁大帝再世!」
周使送上周侯所貢酒器,以庆紂王東征告捷。
「怎泛白?」紂王不解地問。
「此乃周之特色。」周使淡淡地答。
「周礼本如此。」比干吾礼一以貫之。
狂且困惑?行前雞蛋一再強調要用這些酒器給紂王喝酒,問鮮哥,他又不置可否地說隨紂王意思,要我倆別管。
紂王見使者用白爵喝酒,也回敬。使者又說:
「配合大王東征,周侯也勤王西伐犬戎,以守西邊。」
紂王和眾人為之一驚。好你个姬昌,趁我東征,看我如何收拾你。
「庆賀大王,東西皆告捷,周侯真守禮,勤王戎邊。」
連比干老猴都幫腔了,順水推舟吧。
「周侯西伐,那九侯呢?北邊不是正亂著!」
九侯女避開紂王眼神,低頭不語。
「妲姊,最近大王脾氣怎变暴燥了?」狂且不解地問。
「可能東征不順,加上周侯又步步進逼。」
「不只哩,大王夕裡惡夢也增多了,便秘又尿紫。」菁菁貼身護士般補充。
「妳漏了房事需索大增,連我也受不了。」
「不会妳施展什麼媚術吧?」
「妲姊~
「開玩笑的啦,大王此次病情跟以往有所不同,說需索大增是咱功勞還說得過去,可沒理由尿紫色啊!經咱調理好了,怎又坏了?怎会如此?真想不通!」
狂且也隨著动腦,好像有點線索。
「妳們會不會覺得酒器有問題?泛白加上雞蛋又一再要求我倆耍用此酒器給大王喝酒。」
事不宜遲,妲己叫來精通銅器用料的匠人和御医,化驗結果,鉛中毒,性能力增強但生殖力卻坏了。
「好在妳倆沒聽雞蛋的話,不然比干等又有罪可加了。」
「那怎辦?」
「給大王禁酒,喝洩藥排毒。」
一連幾天,暴燥的紂王踢倒柔弱的菁菁,妲旦叫來寺人綑住紂王,沒人敢動手。狂且打了个活結,用絲布套住紂王双肘,寺人才敢加入。綁手綁腳,动用五位寺人才抬入沐桶,詒熱水排毒。
「來人啊!謀殺親夫了。」
「再不來人,朕就殺了你們。」
狂且裹了个絲团,塞住紂王大嘴,以免咬舌又驚动宮中。給他灌大麻仁等熬成的洩药。搞了幾天,病情總算穩定下來。
「妳倆怎不跪拜受死!」給我貢毒酒器。
「大王怎恩將仇報了?」
「開个玩笑啦!這幾天我沒粗言暴行吧?」
「還好,只是腳踢菁菁口殺咱而已。」
「罪過!罪過!朕豈是不憐香惜玉之徒。」抱抱菁菁。
簡單用過大食,一起上朝。
「感謝周侯貢品,朕減肥了,可神智有時会不清楚,聽說失智殺人無罪,諸位可要諒解。」紂王几前擺了幾个泛白酒器。
「周侯歹毒,臣懇請大王立即西征。」惡來發炮。
「朕可不敢,周侯送酒器是合禮的,是我失德喝酒,叔父不是這樣說的嗎?」
「這全是那二个妖女所害,讓大王用此酒器。」
「你懂个屁,誰讓朕用的,我会不知?」
紂王真失心了?大夥皮癢。
「來人!送上九侯父女。」
五花大綁的九侯,邊走邊扭,想掙脫,大罵:
「無恥商紂,用什麼我女懷孕、戍邊有功,下三爛的騙術,捉我來此。」
「是啊朕無恥,你牙齒很多,那就咬斷身上的索啊!怎麼?就許你們陰謀搞鬼,我就得有德守礼?命你出兵救祟黎,你怎陽奉陰違?」
「祟是祟,我是我,我幹嘛去救?」
「說的好,朕也是朕,你坏了朕二次胃口,拖出去砍成肉醬加菜。至於九侯女嘛,朕不殺女人,那來就那去。」
「你這樣会招天譴的。」
「怎麼?用周侯的天來嚇我啊!」
「現今周侯已攻下祟黎,馬上就要來襲我商,你怎還在殺諸侯?」
「你不是說東征好,如今深陷其中,你怎說?」
「那也沒必要殺啊!」
「不殺行嗎?上回沒殺,会有十師?這回殺了,不信調不回六師,諸侯敢再不出兵。」
「那你連我也要殺嗎?好!我挖心讓先帝知我忠心。」
「夠了,別在此表忠心,要表自己去先帝殿,免得玷汚這裡。」
紂王覺得比干這老傢伙像是玩真的,便要三女速離,以免嘔心。
你看老二那身猴相,什麼「左仗黃鉞,右秉白麾」。明明是自己當家作主了,還打著父王年号;明明是自己急著攻打商紂好一統天下,車上卻綁著父王的神主牌。
等一下,怎那麼快就攻商了?戎狄祟黎呢?還有文王何時死了?
都被删了,反正都是些炫耀老四騎兵的小說虛構功績。
原來歷史是這樣杜撰的,難怪文王死的不明不白。
都不是啦,純屬懶的抄而已。
也不是,讀者沒興趣。
鬼扯!乾脆別寫了。
那可不行,大軍已發怎可中途而回?
誰說不行,文王不就臨陣退回。
然後就喝悶酒、找女俘發洩、結果引來先妻上身、做了風流鬼。
小說家之言不足為信,我周公說的算。
出發就出發唄,還在搞什麼卜卦誓書的,跟老四一搭一唱的,真会表演。
從河水邊的孟津向北急行軍到朝歌南郊的牧野不過六日,不用!要我騎兵三日即到,還輪得老二的「戎車三百,虎賁三千,甲士四万五千」嗎?
別這樣,太公是為你好,早幾日不是讓你先出發了。
那我怎麼看到老二在那兒耀武揚威的?
你有神通?不!患了相思病,想著老二們,心電感應了。
對了,我想起來,那天的戰前会議,老二裝地像什麼似的,明明是怕我搶了他的功,還說是讓我突襲商紂後方。我質疑有這樣的突襲的嗎?他改口說是要牽制誘引商軍北調。老二把紂王當白痴啊。
這樣也很好啊,你不是想遠遠地獨自生活嘛,這下騎兵可成了放牧之兵了。
放个屁,我就要南下,逼近朝歌,看老二能對我怎樣?
如此不就抗旨了?
留在北方就沒罪可編?隨便給你「通敵不戰」的罪名。
那就南下救美人吧!
紂王從鹿台遠望周軍。
你從東方調回的殘兵敗將有何用?
總比沒有好,這些混蛋,要不是大敵在前国難當頭,非殺了他們不可。先是捷報連連,等要調回他們,又說整个東方都在打游擊,難不成東夷全是猴子,整日在樹林間跳來跳去,瞧不見捉不著?
如今強調回來,東方不知如何了?
那還管得著,你看看從鹿台遠眺下去,周軍已渡河北上了,再過不了幾日,即將兵臨城下。
你可玩完死定了。
呸!呸!呸!我還有十七万大軍,周侯不過五万。
才說過不要迷信數量,這下又变出十七万大軍,不是才殘兵敗將六万嗎?
各方諸侯、国內各氏族、加上奴隸罪犯什麼的,不就有了。
哈!哈!哈!真笑死人,那些被你強征而來的東西,還算是兵嗎?
怎不算?至少還可當盾牌人牆的,周軍未至,我軍便出城過河,背水一戰。六師在後,押進其餘。我就不信,以逸待勞,三个会打不過一个。別忘了我還有秘密武器象軍呢!
還提什麼鳥象,肥的跟你一樣能打嗎?在東方連東夷都不怕了。倒是周侯的騎兵,聽說厲害的很。
什麼周侯,不就是叔鮮的,沒想到花花公子也能搞出如此神兵,可惜此次決戰可能無法見識到。
只怕碰到你会更慘!
周侯也未免太狗眼看人低了,難道我商十七万大軍就沒資格與騎兵較量?
姬家老二這招才高明,侮辱了你也擠掉了老三。
騎兵不來,我自己不会北上去找他?你以為在玩躲猫猫啊!商周決戰豈是你二人的遊戲,將二女送還給他還差不多。
她們不肯啊,尤其薔妹哭哭啼啼的,說什麼寧死也不肯離開我。我就安慰她不会死的, 她們是周女,周侯怎可能会殺你們。
難怪你会敗給周侯,你以為姬家老二老四,跟老三和你一樣,会因婦人之仁而誤了天下大事。他們攻下朝歌,她倆必死。別不信,他倆会讓她倆活著告訴天下、周侯曾搞過此種淫亂的美人計?天天看著你倆的女人,欲火焚身叉沾不得,這樣來性虐待自己嗎?
對!事不宜遲,今夕四人共眠、最後一夕,明旦送她們各奔前程,連日來忙於決戰,疏忽了她們。
「今夕咱同歸一盡如何?」口誤?酒後真言?
「大王喝醉了,是同醉共眠!」狂且道。
四人素衣,宛如新婚,轉眼間又得分開了。
深衣、令尊、紅漆木碗、牙簪、銅鏡、香爐,這一切都是妲己的傑作,過了今夕,就周侯的了?
怎只記得妲己的身外物,美色呢?那蠻腰早就油肥、豐臀已皮皺~不敢多想,好似當年的我。
別讓狂且也人老珠黃,快放了她們吧!
「大王,你在想什麼?特准你喝酒,怎學起錐蛋?」
「別提他,是他害你們的,再不走,他会殺妳-們。」紂王已口齒不清。
「大王又說酒話了。」狂且安慰著哭泣的菁菁。
妲己畢竟年長識多,深知其中的政治利害。
「妹妹們,聽姊姊的話,別讓大王担心,妳們不走,大王沒法最後一戰。真的,眼下只有叔鮮能保護妳們。」
「姊姊一起走好嗎?」
「別害了叔鮮,我這頭号戰犯能逃得開周天下?」
「妳就在此等死?」
「那兒的話,沒看到連日來大王忙於決戰嗎,獸王豈有等死之理,要退位也得最後一搏。」
帝位面子杈力有那麼重要嗎?非得決一死戰,不顧百姓死活?可周王不也一樣。野人的野合呢,誰又会讓誰?虎王猴王呢?
想那麼多幹嘛,但願明日早早能看到鮮哥。
聽到紂王北送菁菁狂且,姬鮮馬不停蹄,一路南下,騎兵隊以為要發动突襲。在半途便遇紂王二十名隨身侍衛護送的馬車,簡單交待後,侍衛便快馬回朝歌加入決戰。
想不到在眾叛親離中,紂王還有此忠心勇士,往後我可有?
拋開一切,衡向馬車,右抱狂且左擁菁菁,在原野上旋転,舞动於天地間。
「騎兵隊的弟兄們,咱們在以淫声著稱的鄭地狂歡如何?紂王可送來美酒,還有無數野合可供你們參加。」
那会不同意,冒險突襲不但沒功反遭打壓。
北邊狂歡,南邊猛攻。
經六日急行軍到牧野的各諸侯援軍,才喘過氣來,便要面對以逸待勞、背水一戰的商紂大軍,不免胆怯起來。武王警覺,便發表<牧誓>,除了宣伝老套的紂王罪狀,替天行道之下,一面吹噓商軍不堪一擊;一面警告,要是不聽令前進,就被殺。至此天下可了解文武王道的真諦了:
爾所弗勖,其于爾躬有戮。
名义上姬發是三軍統帥,可實際上是太公指揮調动。
紂王的仗勢能嚇到外行人,可太公一眼就看出其中破綻,便連夕安排明旦發动總攻。
冬旦寒,微光中,夾在紂王六師象軍與周軍間的雜牌軍,抖擻著身寒心更寒,後面六師大象逼進,前面則火箭侍候。
雜牌軍心不甘情不願地前進,突然間周軍火箭齊射,雜牌軍大亂四處逃竄,沒死在象腳車輪馬蹄的,則紛紛投降。
太公則趁机發动戰車,平時已熟悉與野牛演練的戰車並不怕胖象,往前直衝,車上射手猛射火箭,反倒大象怕起火來,調頭奔回衝向自己的戰車。
這就是你的秘密武器?早被叛徒告知周侯並研發出克服之道了。趕緊調開戰車,射殺瘋象。
不好!姜老头的戰車衝過來了。怕啥?六師對六師。
還六師呢?你看車隊編制已亂!
穩住!集中攻擊周左師。沒法,周六師同時壓進。
你還真会挑決戰場,以為是田獵啊,那麼寬闊,讓周師好全面攻擊。
我軍甲厚盔硬,有利防守。
可周軍兩截式甲衣灵活,衝過來了。
射手!射手在那,射箭啊!
什麼?射不中!車速過快。
我就不信,我自己來射。咻──,車手中箭,不就翻了輛車嗎。
無補於事,一个早上我商戰車已全軍覆滅。
事到如今,只能近身肉搏戰了。
如何搏?用矛刺人家戰車,還是用厚甲去頂人家的矛?
大王快撤,敵人長劍砍過來了。
紂王短劍擋了幾劍,帶傷被侍衛夾護,乘預備的小船,過河回鹿台。
護城河和高地暫時停滯了太公的攻擊。
妲己在鹿台大殿上,用白絲幫紂王擦血痕。
紂王眼睜睜地遠望河邊被周軍劍砍矛刺的六師,真是「血流漂杆」。不忍,推開妲己的擦拭。
周軍正用預備好的木條架筏,準備渡河。一些輕裝備的已先游過小河,正在台下集結。
叫你築牆不要,要你留預備師也不聽,如今就束手就擒?
侍女寺人在妲己指揮下,正在裝飾大殿。
怎麼?還有心情宴請,別以為周侯会依礼接受你的邀請。
武王和太公在指揮軍上,昂望鹿台,大殿上掛滿五顏六色的垂絲帛。這倒稀奇,不愧是紂王,臨死還享樂。
完了嗎?妲己檢視多年來織綉的絲帛,都已掛完。取出成串的玉器,分別載在紂王和自己胸前。
遣散其餘人,只留二人。
巡視一周,席地而坐,二人對飲。
別了朝歌,燃燒吧,火葬你,火葬我。
天下一統
敗紂易,善了難。
一日即攻下京畿,却花了二个月來掃蕩(黃)河水中游的中原地區,共征服九十九个諸侯,砍頭十七万,俘虜三十一万。
一統天下,周公當然会為武王設計一連串的仪式,其中最重要的是四月在殷都舉行的献捷礼,以及六月在因都鎬京舉行的献俘礼。
催啥!不就是老套的庆功嘛,想叫我去看他倆威风吧。
那裡是繁文縟節,這兒則野合狂歡;那裡人首白骨,這兒交配生殖。
「狂姊可是冬天裡的一把火,愈寒愈能懷孕。」
「那麼菁妹可得加把勁了,春花正怒放著呢!」
怎麼?換召公派人來催,說什麼事關她倆安危,和我的未來,不能不南下。
「鮮哥要帶咱南下嗎?」
「弄清楚再去,免得妳倆羊入虎口。」
姬鮮帶著百名騎兵南下,其餘留下保護二女靜觀其變。
什麼仁義之師,宣伝地有模有樣,可你看河邊白骨都沒人收拾。
又婦(夫?)人之仁了,商王墓區都已被挖的凌亂不堪。
還有紂王妲己的頭顱不也插在献捷礼的旗杆上,何時輪到你們?
不是派人來暗示,我及五弟八弟三人,圍繞在武庚的東南當「三監」(太監?笨!以咱制殷)。
「三弟啊,回京後將封你為管叔了,二个月在北邊玩的可愉快?」
「托你的福,野合地很,狂且也懷我子。」
「是嗎?那可麻煩了~」周公扮黑臉。
「怕坏了你的礼教?別怕,不就是野人。」
「我周已一統天下,怎能允許野人~
姬鮮離席躍起,撂話「不然要怎樣?」,拂袖退席。
武王隨即拉住他的衣袖,說道:
「怎還如此衝动?旣然你那麼愛美人,就得損失點江山。」
「我那來江山?如今天下不都是你們的!」
「你肯當管叔,就不跟你的女人計較。」周公與武王互通眼神後說。
「來,朕敬你一爵,嘉勉你二个月來監督殷地有功。」
姬鮮一飲而盡,老二也喝起紂王的烈酒了。
武王夜宴已喝不少,周公怕他醉,勸少喝點。
「那可不行,在酒仙前,怎可掃興,再來一爵。」
「聽說東方不安,般人和東夷蠢蠢欲動是嗎?」
「那得問你們自己了,官逼民反聽過沒,你們周人殖民強占他們的土地,他們怎能~
「你可是管叔,怎猤管管他們?」武王藉酒發怒。
「我的騎兵不殺百姓!」
「是嗎?那騎兵在東方實在無用武之地,剛好西戎不安,將你的騎兵叫回京,你才可回封地。」
這回你可成了「献俘礼」的人質了。
「太恐怖了,昨夕差點被她們掐死!」
「不是要你少喝點、別碰妖女?」
「天子當假的,嚐下天下美女也不行?」
「後宮妻妾不已成群?」
「不会膩嗎?」
「躺好了,別說那麼多。咋夕要不是我有所警覺,你可能像父王升天了。我先做個法,驅離女鬼,再調養你的身体。」
為了對付女鬼,周公一改手執盾揚戈、面戴黃金四目的巫舞,開壇驅鬼,在黄衣玄旗上畫滿八卦,右持木劍、踩著八卦步,焚香中,在武王身上行驅鬼大法。
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怎麼了?女鬼還不走!
沒法了,最後一招,跟上天談條件吧!
今我即命于元龜,爾之許我,我以璧與珪,歸俟爾命;爾不許我,我乃屏璧與玉。
商紂先姑這回沒上帝夫妻倆幫忙了,看來鬼神都一樣,亡國就中用了。
不用等天神抽出牛鞭,先姑便帶著祟城被姦死的女鬼,逃之夭夭。
反正姬發只剩半條命了。這樣不是太沒鬼格了?那神呢?還文易哩!沒聽過「好女不吃眼前虧」!
於是周公伝出願以自己的生命來交換武王的病好,這已書之於冊藏於金匱,不信的話,後人可啟匱核实。
「四弟啊,我可能不行了。」武王躺在床榻喘息著。
「二哥,你怎能說走就走?」
「你有何放心不下?我不是和先父一樣‧都打點好我周的未來。」
「躺好,別說那麼多話。你是已交待咱三公共佐成王,老三的騎兵也被拔。表面天下一統,可暗藏叛離。你還在,整个天下尤其東方便盛伝我假伝聖旨、欺壓小王,太公召公也不幫我說話。他倆雖不致叛離,但利益並不跟我們完全一致。咱是中央一統天下,他倆還要兼顧族人利益。成王不知怎的,跟他們親,老躲我。」
「我直接伝位給你不就得了?」
「你這不是害我嗎,我周一統天下的分封制已深植人心,嫡長子繼位原則已確定,再搞商紂的兄終弟及,不是活著讓天下人笑我。」
「那就攝政,跟我延用先父一樣,成王成人再歸政。」
「看來只能這樣了。」
頂著秋風黄沙,木雞領頭牽引絲帛,那黃絲像是老二從棺中吐出,糾纏著王公大臣,捨不得他的天下。
怎不是成王領頭?
這又是礼之妙用了,老四說什麼成王未成年,加上秋風煞人,為保龍体,坐車內。
老四真是的,都已有了攝政王實權,又何必汲汲於當領羊犬?
這你又不懂了,死人是会說話的,誰領頭誰攝政。
我看老四巴不得成王隨棺入葬。
你可不能如此侮辱假天子,他可曾代(真?)天子死過一回。
這也叫死,那我死它千回也不厭倦。
我看你有千條命也不夠它整了。
誰先死還不知呢,老二都走了,枯木還能逢春?
難道沒聽到風声,這回可不是你陰謀叛亂而已,他說什麼菁菁狂且是紂王遺孽,害死了武王。
這倒有點創意,以往是宣伝妲己淫死紂王,這下木雞的功力大增,能隔空淫死人。
你搞錯了,周公是說上天發怒,妖女為禍人間,武王代天下人受罰。
那麼複雜的關係,只有老四聰明過人者才想的出來,凡夫直接想到的是妖女奸死武王。這叫聰明反被聰明誤,欲蓋瀰彰。
他可是殺雞警猴,殺司晨的牝雞來警告你這隻發情的公猴。
誰怕誰,從小就裝腔做勢慣了,當了假王還不改老毛病。
別以為有騎兵,他就会怕你,他早有防備了。
別亂講,我的騎兵早就被他奪去。
他早知你偷偷練回了。
什麼偷偷,騎兵本屬我。
他那麼急著與你攤牌,可能是怕遺孽產下孽子。
怏入冬了,狂且要生了,來前還害喜著,直吵要吃酸,害得春末也有身的菁菁還得照顧他。
頂著秋風西行送終 順著涼風東歸迎生
領著二十名騎兵日夕不停快馬加鞭
小心點狂且不是要你別趕著回來
才三日 暮昏便到城外
門口有兩顆球等著
跳下馬,狂且便在菁菁攙扶下趨前,在鮮哥臉上揮動手中絲巾拂塵。
「不是叫你別趕嘛!」
「我不也要你別帶球亂跑。」
「誰見過野外的野狗野猫野猴懷孕時躺著不動的,當然是跑來跑去才易生。」
「啜啜啜,還真野。」
「那當然,人家本是野女。」
兩人見菁菁吱吱偷笑,異口同声瞪眼道:
「笑什麼?」
「才鬥嘴,這下又同心對付某人了。」
「你看,菁妹在咱的調教下也变得伶牙利齒了,想當初在東行車上,她羞的什麼似的。」
菁菁臉紅。姬鮮見事有蹊蹺便死纏追問,狂且只好鬆口。
「不就學習怎樣造人!」
姬鮮覺新鮮,比枯木逢春還有趣,便調戲道:
「那怎沒造出,還是得靠男人吧!」
「男人又怎樣,紂王還不是生不出來。」
提及紂王,三人頓時沈默許久。
還是狂且沈不重氣。
「雞蛋才歹毒,搞出毒酒器。」
「那只,紂王妲己自焚後還逃不過他的毒手,頭顱插在旗杵上連番示眾多次,最後還~
菁菁掩臉抖擻,狂且捧腹、臉上陣痛。
「快!要生了。」
姬鮮緊抱狂且,催促馬夫回宮。
「小鮮哥,長大後可不能像某人那樣風流哦!」
四人的慶生會上,狂且揑著滿月的嬰兒小嘴,捉弄起他爸。
「小狂童才不要像某人如此狂野。」
菁菁捧著大腹,又吱吱地笑著,沒等她二人異口同聲,便先說為贏,同時在嬰兒小手腕分別繫上白玉小豬和套上金鐲。
「聽二媽的,長大後別像大媽狂野也別學父親風流,耍文雅些,這樣女孩才会喜歡。」
「別聽她外行話,男人不坏女人不愛,像老爸我~
狂且見她倆一人一句,急著像要搶回宝貝:
「到底是我懷胎十月,還是妳們,當然聽我的。」
四人哈哈大笑。
隆冬中銅火鼎溫暖著四人的幸福
三人圍著食几端起小金尊互敬酒
喝著喝著姬鮮玩興又起,將金尊移向嬰兒小嘴。
狂且揮手擋去,同時抱嬰兒閃開。
「要死了,那麼小就要害他成酒鬼?」
「放輕鬆點」姬鮮食指沾點酒往小嘴唇抹上「是替他祈福避邪免遭君子禍害。」
「沒想到酒還有如此妙用,君子会害人?誰啊!」
「當然是木雞了。」
「難怪,他的小木雞爪牙前几日語帶警告地說,別辦慶生,不合禮。什麼礼的,直說私生子不就得了。我就頂回去,本不想公辦。」
「看來木雞的宣伝戰已在我家開打了,一下子說我這兒只強調騎射不行,一下又說所教詩書禮樂不合中央標準本。」
「當然不合了,那可是我和菁菁的傑作,採自民間野外流伝的。」說著哼起搖籃曲哄小孩睡。
菁菁担心未來,捧腹緊些。
「你們只弟倆真的無法談了?」
「從小就談不來,如今更兵戎相逼,他的爪牙正加緊控制咱的軍政賦役大權,並且在咱 四周的城市据點築高牆以防騎兵。」
「難道我們不能先發制人?」
「我也想啊,可召公警告我,不能這樣,不然將與整个中央而不只是周公為敵。」
「誰怕誰,不会與整个東方合作,一齊來反抗中央。」
「我的女英雄,逞口舌之強可以,可我們要有自知之明,謀略不合咱本性~
習慣地姬鮮陷於自言自語的沈思。難道你就不能為她們四人強迫自己嗎?行得通嗎?連泰伯後人都已退至淮水以南另建吳國,不願再捲入我周內鬥。我還能聯合東夷殷人與整个周人為敵嗎?一時間老四還沒能力动到我,先讓他們去耗一耗。
周公鬥管叔
自從父王二哥先後走了,你怎成了孤家寡人,盡學老三自言自語。
高處不勝寒!
旣然無人可談,也不要自說自話,那就聽天由命,卜个卦吧。
「明夷」卦,「離」下「坤」上,離日的光明沒於坤地之下。
看到沒,明夷卦是告訴你,當光明被掩蓋或明德被毀謗所中傷,你更要艱苦忠貞,才能重建光明恢復正义。
講白點,雖然老三毀謗中傷你欺壓成王,大公召公冷眼旁觀,但只要沈著應戰,則必能最終勝利。
這些對我周第一卜師只是雕蟲小技。
第一卜師又如何?還有第一戰略家太公第一戰術家管叔呢!
成王這小子怎突然長大了,竟然說六師是王師不得用於自己叔父。
看來你的礼教失敗了,不聽你的了。
還不是他倆在背後指點撐腰。
早就知太公召公與我不同心,反正在鎬京我能訓練出二師再加洛邑的三師,也有五師了。
五師算啥?紂王十師也搞不定東方。
說你聰明怎又笨起來了,老三不是從小就給你取綽號木頭嗎,枯木也沒關係,反正耐性是你最大本能。你就先叫東方我周殖民部隊築高牆積豐糧,準備長期做戰。孤立老三騎兵,先從外圍打擊東夷和殷人,逐漸縮小,最後困死老三。
此種戰略下,老三的騎兵根本無用武之地,相反,西調的四百名騎兵中有二百名還聽咱,雖無突擊戰力但在東方可供騷擾敵人之用。
老三原有的二師,因與中央作對,陷於不知為誰為何而戰,分裂之下只剩一師万人,這些兵力只能守城,無法配合騎兵出征。加上我周十分了解騎兵戰術,老三絕不可能再享有突襲優勢。
老五老八泰伯後人呢?
不足為患啦!老五蔡叔是老三的跟屁虫,一師兵力逃了一半、自保都不夠用了,老八霍叔中立,泰伯後人跑了。
就在河水下山出關的要塞內,周公的五師挾著成王的誓書<大誥>,準備東征。
<大誥>內明言出征對象是紂王兒子武庚,可關外十里處談判對象卻是管叔。
太公召公武王、周公、與管叔,三方面似乎在打著代理人戰爭,明明是自己人的內戰,可宣伝上卻要說:
予得吉卜,予惟以爾庶邦,于伐殷逋播(逃散的)臣(武庚)。
周公當然要成王將管叔加入戰犯,可太公召公不會上當,只說這次的艱難與王室有關(「艱大,民不靜,亦惟在王宮邦君室。」)至於是誰,卻不明講,搞不好暗指周公。
周公的宣伝可不是這樣,而是說管叔勾結武庚和東夷一起叛亂。
姬鮮呢?沒啥反應。聽多了,麻木了吧!
「別以為我是來與你談判的,我可是領著聖旨來要你投降。」
在帳內,周公一身文不文武不武的裝扮,姬鮮看了忍不住笑了。
「我的話那麼好笑嗎,死到臨頭,到時看你笑不笑的出來?」
「別那麼嚴肅,我是看你頭戴銅盔身又穿八卦衣,左手揚八卦旗右手又執銅長劍,實在很有創意。」
「是嗎?你頂幽默的嘛!要不你也幽它一回,讓你的騎兵表演馬戲如何?」
隨身騎兵抽动長劍,姬鮮住手。
「你說領聖旨,上頭可曾提及我?」
「當然有,不是說王宮邦君室。」
「我看是你吧,你人居中央當攝政王、姬家老四、又是周公封有洛邑,你的條件全符合,我還差遠哩!」
「多說無益,你到底要不要繳兵棄械,過一般平民百姓生活?」
「老四啊,以前你就不讓我過百姓生活了,如今你已一統天下,会讓我過嗎?我看這樣好了,你過你的中央,我治我的地方,各不相干如何?」
「你莫非是想割地為王?」
「不過是效法先祖泰伯仲雍而已。」
「搬祖先來壓我嗎,虞芮之爭還要我調停呢,現今他們不也一体适用封建礼教。別拿泰伯後人在吳建國來唬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不要說逃到淮水以南,即便逃到海上仙島,只要中央力之所及,也要臣服。」
「你東一句中央西一句王土,難道我周推翻商紂,就只是以天下代替四方嗎?這樣算什麼革命?還順乎天應乎人呢!你為何不讓各地有自主發展的机会?為何革命前大力宣伝商紂征伐統治四方之殘暴,等你握有中央時,又以同樣手法對付東方,甚至過之,不然東夷怎会起而反抗你。」
「很好,我們姬家的浪蕩子總算肯認真討論了。只可惜太慢了,如果你從年青就開始想,就能從父王的易理中找到答案。現在我免費跟你補政治課,免得你死的不明不白。杈力這個東西就是如此,在地方時你當然要分杈,可一但位居中央勢必集杈。你在地方為侯不也如此,能允許下面的人自主嗎?再說你的杈位也沒經過百姓國人的同意啊!而是我(不是武王?)分封給你的,我能分給你自然能收回來。」
「這些當初你怎不說,相反,宣伝的全是礼教仁义,天命有德。」
「看來至死你也不会了解政治,這些都是政治常識,還用說嗎?」
「講白了,我和天下人都是政治白痴,生來就是要被你們耍的?」
「我確實有這種感覺,尤其中國人,他支持你革命愈熱情,我就愈替他們可憐。」
至此姬鮮還有何話可言,旣然不願也不能苟活,那就壯烈地鬥一回吧。
姬旦熟悉老三的行為,凡是他不同意也不屑的事,他就以悶來回應。
「怎麼,你就不替她們母子四人著想?」
「沒過童年、不愛女人的人沒資格講話。」
「是嗎?那就戰場上見!」
才回封地,進城便往寢宮跑。小別一旬如十年?近宮又遲疑慢下,近宮情怯?不赦面對妻小了呵,壯烈決戰嘛!
菁菁敏感,姬鮮才邁入大門,從神情步伐便可知此行不妙。
姬鮮迷惑望著沐盆內紅潤白胖的一男一女嬰兒,行前還裹著冬裝,這會兒趁春初午後暖陽,幫小孩洗澡。
菁菁招手要姬鮮來跟小孩玩水,以舒解煩悶。
小狂童在狂且双手捧著,拍打著盆水,拍著拍著口中發出爸爸声,姬鮮好奇、認眞聽。
「他会叫爸爸了!」
「少臭美了,他只是隨水声發音而已。」
「真的,妳們認真聽。」二人故意不理「要不我發声看他會不會跟?」
「爸爸」「怕怕」。
「叫了,他跟我叫了。」
「他是說怕怕,怕你呢。」
狂且一手扶著已会坐的小狂童,一手用絲巾沾水替滿臉風塵的姬鮮抹淨,姬鮮接過手自己來。
「說的也是,髒著,難怪他会怕我。」
菁菁偷瞄了一臉無辜樣的姬鮮,再看狂且,二人偷笑。姬鮮意会,便裝怒斥道:「戲弄我,原來妳們早知会喊了。」停了会,突然問道:「那他何時会跑?」
「你當他神童,以為像馬像羊,生下來就得趕快跑跳以免羊入虎口。」
狂且粗心不知鮮哥心事,菁菁細心知他急著。
「鮮哥沒聽過六坐八爬十走?」
「哦!」那得四个月後才会走。
菁菁転移話題「咱大人別只顧著談話,乘熱快幫小孩抹乾更衣。」
沐浴更衣後的嬰兒,双双吮著奶水。
狂且見鮮哥一臉饞相,推開他的臉,羞道:
「小的沒喝過母奶嗎?」
「妳真有神通?我周王室都喝保姆奶長大的。」
「真可憐喲!缺乏母愛,難怪長大後好酒色。」
聽說喝母奶不會受孕,這樣正好,此時不宜再懐孕。小童小菁妳倆可要快快長大免得拖累了媽媽。
菁菁心疑鮮哥為何急小孩何時会跑,便問道:
「鮮哥此行為何如此快?」
「跟木頭沒啥好談!」
声大嚇著小童,停嘴瞧了下,沒事繼續吮。
「那你有何打算?」菁菁見他不語績說「別担心咱。」
「沒事,我已在打點,替妳們找退路。」
「那鮮哥呢?」
「我可不能随行,我到那兒,木頭肯定会追到那兒。」
菁菁眼眶紅起來,狂且張開双手擁抱四人。
「別難過,沒那麼快的,那只是最坏的打算。」
周公將五師紥營洛邑,洛邑是武王在時、二人共建的東都,之前只駐少數中央王師,用以看管殷遺民,監視東邊的武庚。
武庚雖處心積慮想恢復商朝,可商名別說在天下,連在封地都已無號召力。
於是夾在河水、洛邑、及管蔡霍叔間的武庚,便成為周公首攻對象。
已被拆掉城牆的武庚封地,很快便被周公大軍包圍,除了少數零星的反抗外,武庚便投降了。
周公將這批舊殷貴族押往洛邑,罰做奴工,營建東都。另立早已暗通周侯的商紂庶兄微子啟,以商制商。
就在周公圍攻武庚的同時,管叔的騎兵認為有机可趁,便繞過河水北邊,想要突擊留守在洛邑的糧草。
二百名騎兵在夜色掩護下接近,姬鮮已知周公会有所防衛,便先派五十名試攻。
依偵察兵白天所查,糧草三面以拒馬銅釘防守,正面出入口不過百步,想必有詐。
將五十名分二批,二十名快馬衝入,埋伏的周兵便將預備好的拒馬拉開,堵住出入口,隔開了後批救援。
已衝入的騎兵迅速射出火箭,擋在他們馬前的是一排厚高的盾牌,盾後也射出火箭。
危急中,拒馬外三十名騎兵跳下馬,趁亂砍殺周兵,搬開拒馬,可惜已有十名騎兵被射下馬。
集合騎兵,檢討突擊心得。
「這樣也好,讓將士見識周公的厲害。秘密武器的突擊一但被識破,就無法發揮戰力,商紂的象軍即是殷鑑。」
「那以後怎辦?」
「回去後要加強騎兵的游擊和騷擾戰,加強騎兵與戰車甲士射手的協同作戰,尤其要加強城牆防衛戰。」
老三這回可吃了苦頭吧,從小以騎射為傲,我偏耍他低頭。怎麼?還不死心。据伝令來報,他在加強訓練。訓練啥?看不懂。這些爛偵察,還是親自去試一下。
周軍直逼管叔,東有東夷、南有蔡叔、北臨河水,只有西面可用兵。
二師擠在西城外,陣仗擺不開,只能砍划郊外大樹,造云梯車、衝門車,嚐試攻城。
一夕深夜,騎兵發动奔襲。
西城牆上守軍火箭齊發,擾亂周軍。
暮昏便已從南北出城的騎兵,突然出現在周軍前。
各以二百騎對付我一師,還好先有準備,傷亡不多。
姬鮮找來百騎長共商戰術,突襲奔襲均失效,那就試試偷襲。
周公連夕趕工,明日便可攻城。今夕得加强工地防守。什麽?守城兵無異常,小心點,老三精哩!
旦時將至,看來老三沒輒了。
那來的火火?工地已陷火海。
快!救火,先救云梯車衝門車。
射的太高,滅不到。不会爬上去滅啊!
一陣旋風般地,騎兵偷襲成功。
好你个老三,跟你沒了沒完,繼續重建。
伐木咯喀声,劈木泊泊声,削木咻咻声,日夕不停,敲緊了城內人的心頭。
唯有牙牙學語的小童和小菁天真地模仿這些声音,二人一來一往唱和著。
「孩子的爸,再不想辦法,他倆可要成為樵夫了。」狂且实在被吵煩了。
「那好啊,派他倆滲透進去工地,搞破坏。」姬鮮試圖緩和眾將士苦悶。
說的將士哈哈大笑。
「誰有好點子?這回不能用騎兵了。」
「挖地道到工地下,倒油火燒。」
「那得挖到隆冬冰封時,只是到的燒不起來,也緩不濟急。」
「造大弓射火箭。」
「幾把大弓不管用啦!」
眾人點子一堆,唇槍舌劍,皆不中用。
突然,雞鳴狗盜出身的甲士站出來,說著他的本行。
「這个好,就由你挑選能摸黑的甲士十名,趁月暗風大的夜晚,火燒云梯。」
經小偷調教過的甲士,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在木頭上淋滿油。
突然間騎兵衝出,周軍忙著圍堵,不查工地已燒起。
等騎兵載著甲士入城,才查覺上當了。
罷了,還是依原先計劃。
可要先從那兒下手?就近攻蔡如何?不好!老三会相救,即便改下,也要派重兵防守。那就繞到他倆後方,先解決東夷吧。
解除了危機,全城狂歡,但姬鮮清楚的很,只是暫時而已,最終還是不免決戰的。
管叔於是加強練兵,增高城牆,挖深井,儲糧草,希望能撐得過半年圍城。
轉戰東夷的周公,雖早已料到東夷会重施故技打游擊,也早已密令各封地「廣積糧高築牆」固守据點,而中央軍則將各點連成線面,可畢竟面太廣了,五師中又有一師要駐守洛邑從西牽制老三。
同樣的,東夷的游擊戰也不像對付商紂時那麼管用。
前三个月双方彼此試探,有點僵持不下。
管叔的騎兵則不時出城騷扰周公的部隊。
周公苦思對策,想到三點,一是要召公派一師來接手洛邑。二是再從自己封地增調一師加正中央靠向自己的一師,這樣新增三師共有七師可供調度。三是大開封建之門,凡願意武裝殖民者,不論姬姓與否,東方皆對其開放。
三管齊下,整个東方便逐漸的由周公鯨吞蠶食,向管蔡封地縮小包圍圈,到第二年冬,小童会跌跌撞撞拉著小菁跑時,周軍已兵臨城下。
召公接到周公的要求,便與大公共謀對策。太公分析道:
「如果你不代表中央去接收洛邑,万一周公失敗了,我周在東方也無法立足;要是周公成功了,那整个東方將聽他的。如果你去接受,不論周公成敗,中央在東方都有發言權,成王繼位一統天下才能早日到臨。」
還是太公老謀深算,召公成王皆同意。
先從籠絡人心開始,周公東征,百姓早已抱怨連連:
我徂(往)東山,慆慆(久久)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我東曰歸,我心西悲!
制彼裳衣,勿士行枚。(縫制百姓衣來穿,不再參軍)
蝟蝟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獨宿,亦在車下。(虫在原野獨行,好比戰士獨宿戰車下)
當然老三的宣伝部隊是唱著:
旣破我斧,又缺我斨(雖然戰到斧破斨缺)
周公東征,四国是皇(但東方的殷管蔡夷已被攻下教正了)
哀我人斯,亦孔之將(這是周公可憐百姓,他的戰功可大了)
那就派出使者,以中央成王名义,慰勞這些武裝殖民,只要效忠中央的就先予冊命。
召公這小子就這樣回報我的嗎?
誰叫你制礼作樂,你打天下,成王就名正言順地接收了。
姬鮮連夕找來百騎長,要他率領僅存的二百名騎兵,趁周軍圍城尚未完整前,從北門出城,護送她們母子四人,南下越過淮水江水,到江南蠻荒過活,狂且本野女,應能活下去。
狂且菁菁當然不願走,哭鬧著。
「好了啦,不就早知有這一天,不然何必苦練騎馬?!
為了逗她倆開心,還重提笑話。
「狂妹還教妳說,就當男人騎唄,一路上就不会寂寞了。」
什麼?騎兵兄弟不願走,要與管叔共存亡。
真是中了礼教的毒,什麼死忠,走的了、想走、該走的,全走唄。
不然召集全師將士,來个逃亡大会如何?
「想走的站出來,別怕,我的老婆孩子騎兵都要走了,想走的人不必顧忌。」
「你們慢慢想,想清楚。趁你們決定的空檔,我分析一下
「五百騎兵只剩二百名,這些人身經百戰絕非貪生怕死之途,可如今圍域,騎兵已無用武之地。該走了,順便護送她們走。」
「不是因為她們是我的妻小,而是她們為我周的犧牲夠了。」
「我不能走,不是因為共存亡的謊言,而是我到那兒周公就会追到那兒,那兒的人就倒霉。從小的恩怨也該了結了。」
「都站出來了嗎?怎麼!不足千人,大概二年前走了万人吧!我倒想聽聽剩下的八九千人為何不走?」
「我家大人都被周公征去死了!」想報仇?
「我家田產被殖民者奪去了!」義憤!
「我就是看不慣木頭!」中了我的毒?
「這種時代我活的不耐煩。」未世常態。
旣然活的那麼無聊,那長達半年的圍城過程及姬鮮如何死的也可删了?
那可不行,你得有始有終的抄。
旦明,從南門走出千名百姓裝扮、但一眼便知原是軍人的隊伍。
城門半開而已,有詐,後面一定有老三的騎兵。
射手埋伏好,預備,齊發!
千人想逃回城內,但過半慘死箭下。
在此同時,千人薄弱兵力防守的北門,二百名騎兵護送中央的四匹馬(二名騎兵背著小孩、二女騎二馬),突圍出城。
不好,中了老三的調虎離山之計。
加速從東方調回四師,加倍圍城力量。
結果周公分散各地的全部武力集中於此,東西南各二師北一師,層層困住管叔。大好時機,召公派中央王師接收。
這樣一來,那四个妖女孽子豈不逃得了?
先解決老三再說。一隻蚊蠅也別想飛出來。
半夕有人跳牆落水,老三又搞啥花樣了?
這不可能,那些全是上回被我軍射傷的人,怎可能自尋短見,一定是老三強迫推下去的。
牆上守軍強拉著尚未跳水者,交給管叔。
「你們何必如此?」
「咱是該死之人,留在城內當病患,不但浪費了珍貴的糧食衣藥,還会伝染疾病。」
「別,別這樣,你們爬得上城跳得下水,就表示還能守城嘛,怎会該死呢。安心調養,才能快點報仇。那些活的不耐煩都想打一仗再死,何況你們與周公已有仇。」
就這樣圍困老三嗎?
那可不行,他們省吃儉用還能苦撐一年。持續攻城,半年內一定要拿下,即便損失二師也不惜。
這樣划算嗎?
豈可因小失大,半年,整个東万都会被召公他們拿光。
結果當然是一波波的強攻了,周公加造火砲,包了油脂的火彈,只要能射進城內,就亂射一番。
周軍人數眾多、糧草又豐、武器又精,在周公統一調度下,從四面輪番日夕不停地攻。
火起滅火,云梯車靠近就用火箭反擊,衝門車逼近城門就熱水石塊齊下,木梯貼近推倒,鉤繩上牆就割斷。
如此城市戰,要不是一方有強大兵力,一方有守城決心,是沒法耗下去的。
由於管叔只能挨打,戰力迅速耗損,不必等到戰場老套的彈盡援絕、肉搏石戰、人食草虫,守城將士直接就戰死或傷亡殆盡。
這就是你所謂的万全準備,挖個埋身的鼠窩蛇洞,頭顱示眾那麼不堪嗎?
死都死了,還管啥頭顱,只是不甘心被木頭糟踏。
你們兄弟倆的恩怨與我何干,長劍想吻脖了。
等会兒,劍兄,你能否告訴我,經老四這樣一掃蕩,我周雖能快速一統天下,但武裝殖民下的封建不也注定了長期分裂的開始?
為何?我長劍從不殺糊塗人,你給我說明白。
很簡單啊!就像我鑄出長劍你,但後人又会造出比你更厲害的武器。同理,天下那有無限的王土來分封,野人成為齊民編戶喪失了自由,當分封不足時,中央天子先被棄,再來大國諸侯,最後整个天下弱肉強食,新的中央權力又產生,於是歷史便在改朝換代中輪廻著。
說夠了沒,主人,讓我吻別吧!
什麼?找不到管叔屍首!
給我翻土三尺。
還是沒?
那就随便找顆人頭,猴頭也行,反正他本沒礼教的禽獸。
老三解決了,總算可以喘口氣,你不是說過從此要在學校伝道授業解惑嗎?
怎可以?天下方定,百廢待舉,我怎可違背良心天命,自私地退休了。
亦即汝非失信也非戀杈,而是順乎天應乎人,那你要如何做?
迅速整編部隊,留一師守洛邑,帶三師回鎬京重建我在中央的地位,另一師歸建老巢周原。如此一來天下皆有我師。
等在鎬京鞏固差不多時,召公也幫我營建洛邑好了,我再回來重掌東都當个真正的聖王。
周公真聖明,慎謀能斷~
夠了,自己人不必多礼。
你怎輕易地就交出了三師?
我那知?在献俘禮上,我不是發表<多方>嗎,對著天下諸侯,我不時引用成王的話來訓示實客,記得是這樣說的:
我(成王)惟大降爾命,爾罔不知。天惟時求民主(天為民作主),作民主(王為民作主)。惟我周王,靈承于旅,克堪用德,惟典神天。乃有不用我降爾命,我乃其大罰殛之。
把成王吹捧為人民之主,不聽他的命令將遭極罰。
誰知他竟然說:「講的好,周公就是典範,他大公無私忠心中央,願意献上三師。」
你說我能不聽命嗎?失礼又沒面子!
少來了,你是怕成王背後的太公召公吧!
難不成要我當管叔第二?
那你艱苦作戰三年到底得到啥?
整个東方不是我的!
誰冊命的?還不是成王!
至少是我擬的,所有重要文告、制禮作樂,都出自我手。
是嘛?那你就繼續享受這些吧!
於是周公一連幾年就沈迷於文告,從庆祝洛邑建城的<洛浩>到禁止喝酒的<酒浩>,比老三沈迷酒色還爽。
我是不是老了?怎一陣子沒夢見先王了,連作<無逸>來勉勵成王,他都有難色了。
你忘了他已二十幾成人了?
太公不是更老,成王怎還像小孩離不開他?
還不是拜你所賜,你放手,太公就会鬆最一口氣。那我該像當年放她們一馬,放手給成王召公了?
沒錯,這樣你才能壽終正寢,不時為後人所夢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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