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前評多本析論中國人性格的書之論基在現代化理論,但也沒必要評本Alex Inkles and David Horton Smith著、何欣譯《邁向現代化》(台北︰黎明,1981)舊書吧?
《邁向現代化》和《開放與封閉的心理》《現代化:抗拒與變遷》雖皆黎明出版有關現代化之舊書,但「現代化」「邁向現代化」「開放」和「封閉」等在後現代之現在仍流行著,不信?輸入這些關鍵字找找看!
啥前/後/現代化的,三階段現代化說、萬歲!萬萬歲!
第一階段是20世紀50——60年代的現代化研究,其理論成果是經典現代化理論。第二階段是20世紀70——80年代的後現代研究,包括對經典現代化理論的批評和發展(依附理論與世界體系理論),以及後現代主義和後現代化理論的興起。第三階段是20世紀80——90年代的新現代化研究,湧現了一批新的現代化理論,如生態現代化理論、再現代化理論(反思現代化理論)、繼續現代化理論和第二次現代化理論等
這麼說來,你以下的舊文才真舊了?
這有啥?類似「新xx」的借屍還魂、看多了,簡直罄竹難書!
《台灣共犯體》第三章、說文解字(五)現代化
人類史上最大的社會變遷是源自英國並如波浪般擴散的「現代化」。完整的研究應含三個層面:一、社政經文化現代化的表層現象。二、對現代性的中層之分析,如韋伯的新教倫理和資本主義精神、批評理論的異化論和工具理性。三、深入到主體論、存有論、和真理論。如西方現代化有其理性主體、人的有限存有、神與自然的絕對超越等之深層。反之,中國則是德性主體、人的無限存有、神與自然的既超越又內在。一般現代化只介紹表層,一些觸及中層,但很少深入裡層,即使有如林毓生也不充分。
1、現代化與理性化
現代化(modernization)的本質是現代性(modernity),而現代性表現於現代的社政經文化結構和現代人格(一六0p141),這二者皆可用韋伯的理性化來貫穿。由拙著《緣現論》析判可知,韋伯的理性化雖能洞見西方理性文明,但因將之視為深層價值,於是被理性芻化,而不知牢籠並非理性的異化,而是理性的自然結果。
2、傳統與現代
現代化論者雖皆認為傳統與現代有異,但有些認為二者對立,有些認為現代是由傳統延續而來。就史實來看,延續說正確(一三二p137-8,一六七p141-3)。但就理來看,對立說才能自圓其說。
首先以理性分辨傳統與現代的是韋伯,將之發展至極的是Parsons為主的結構功能論,其他社會學家則有類似的區分,如Durkheim的機械連帶與有機連帶,Tonnines的社區與社會,Maine的身份與契約,Redfield的鄉村與都市(一六七p78)。
Parsons以人在社會中行動時所採取的模式變項來判別傳統與現代--特殊性對普遍性、擴散性對特定性、品質對成就、情感對情感中立、自我導向對集體導向。他認為現代社會對行動的評價是以整個社會共同適用的普遍原則而非以特殊原則為基礎。個人的情感範圍是狹窄而非擴散的。人的評價應以其成就為主,而不以與生俱來的品質或個人家世背景為標準。對於一般社會目標人應情感中立。最後,社會的集體目標優先於個人的滿足(一六七p80-1,一六一p84-6)。
由於現代化乃依現代理性而來,而現代理性又是西方論證理性的表現,故現代化無論在理論或實際上,均不可避免地帶有西方種族中心的偏見。
艾愷認為現代化就是西方自文藝復興以來理性化的結果,由於現代化以理性和效率為最高標準,所以必然走上功利主義。完全以功效為判準,當然就產生道德真空、價值失落、及無意義的世界(一六五p12、21)。也因如此,所以反現代化並非後進國家的專利,早在西方現代化過程中就已出現不少反對。
金耀基認為不少人因以下誤解而反現代化:一、以價值判斷方式將現代化誤解成西化。二、誤以為傳統到現代乃直線演化。三、誤以為現代化乃經濟現代化。四、將傳統與現代二分對立(一六四p146-9)。他認為傳統與現代並非對立(p145)。現代化是包含了都市化、工業化、世俗化、和民主化等的「綜協的整體」(p150)。但他忽略了自己在〈中國的傳統社會〉對傳統社會的分析和批評是以現代理性為判準,其實他也說:「不錯,現代化這個說詞無可避免地含有一種價值意味」(p157)。
3、現代人性格
Inkles在《邁向現代化》認為現代人格並非西方偏見而是適用於任何文化,且可設計出一適用於任何文化地區的「現代人性格量表」。他認為社會的現代化必須有個人現代化為基礎,現代人格非但不會像反現代化者所說的犧牲精神幸福,相反的,心理更健康(一六八p6,11,13,15,16,25,527,531)。他認為現代人格有以下特質:一、樂於接受新經驗。二、準備接受社會改變。三、積極地表達意見。四、積極地獲取形成意見的事實與知識。五、期向未來和現代,而非回顧過去。六、相信人能控制環境,改善不合理的法律。七、對生活有長遠的計劃。八、相信世界和他人值得信賴。九、重視專門技術,接受以技藝做為報酬的基礎。十、相信現代的教育與職業。十一、更能了解和尊重他人。十二、相信普遍化規則而非袒護親友(p27-34)。與之相對的則是傳統或權威性格。
Portes在1974年的〈個人現代性與發展〉對所謂個人現代性--參與、同情心、雄心、個人主義、世俗主義、平等主義、訊息靈通、消費取向、都市癖好、地理流動(一六七p129-130),提出三點批評。一、個人現代性與社會現代化是辯證而非直線演化的。在後進國的情況是:1、有效組織的團體而非眾多現代性個人更能促進現代化。2、現代化組織不足,現代人太多,反造成失望、挫折、甚至革命。3、更多的現代人移民至先進國。二、傳統文化並非同質且未必無助於現代化的發展。三、個人心理的現代未必有利於社會的現代化:1、大眾現代性中的消費取向不利於經濟發展,公平分配取向亦然。2、世俗主義有礙於支持發展所需的意識形態如民族主義、集體主義……(p138-149)。他認為現代化是西方成功後的意識形態,充滿了價值判斷(p132-3)。
針對上述批評,Inkeles反駁如下:一、現代人特質並非西方特有,故非文化帝國主義。但其辯解不一,一方面認為這些特質是歐洲傳統(一六八p25,一六七p106),一方面又說不可盲且地將它強加在發展中國家(一六八p25),而忘了自己說的可適用於任何文化。說現代人特質是描述義而非價值判斷(p507-8),又說:「構想一種價值中立的個人現代性測量似乎並不可能,甚至也沒有意義」(p25)。二、個人現代化沒義務替現代化的負面性驗證,且負面性未必與現代化有關,現代化未必會捨棄傳統(一六七p104-5,120-3,一六八p39,504-5)。
台灣的現代化理論霸權--楊國樞更有以下的合理化。實證發現台灣的現代負面性--精神官能症、酗酒、躁鬱症等隨現代化程度增加而增加(一七一p86-7),但個人現代性愈高則心理愈健康(p91)。楊氏合理化成心理健康是量的特徵,人人皆有,但負面性是質,只對能力、知識、和容忍力低者產生影響。由於這些條件差者占少數,故整體而言,社會全體和個人的心理健康皆隨現代化而增加(p93-4)。
楊氏合理化有以下謬誤:一、實證得知條件好者如醫師、經理、股票業務員、銀行職員等,其患精神性疾病率甚至比條件差者高(二五二p141)。二、以量和質來區分心理健康和疾病,這已預設了現代化的正面性才正常,而不知負面性正是被現代化芻化的結果。三、如果了解個人現代性的內容其實是根源於現代理性,那根本沒必要花那麼多人物財力來驗證現代性愈高心理愈健康的假設,因那只不過是自說自話而已。即使有任何反證也可被合理化掉。故號稱實證科學的現代化理論並非科學。
即使到了20世紀末,香港和大陸學者仍在現代化的迷思下,延續著楊國樞的看法,藉由對香港和大陸的實証研究,認為中國傳統價值與現代化呈現負關係(一0八二p325),甚至重覆「現代化與心理健康呈現正相關」的論調(p335),而不對質疑者的批評做合理的辯駁,更不用說去調查現代化地區的精神疾病等身心不健康的情況。其實只要在研究方法上能突破現代化理論所謂的实証科學,如实地觀察研究華人世界,將發現中國伝統价值與現代价值是旣合協又衡突地並存,且伝統价值未必無助於現代化,而所謂的現代化又常常產生負面的人際關係、功利、色精化及其他生態硬坏、官僚脔化、人際疏離、社会脫序等(一二六八p.219-251,一三四一p.91,一三四二p.28,299-312,一三四八p.288-295)。
4、公民文化
相對於以制度和心理的量化為研究現代化之取向,Almond和Verba在《公民文化》認為「參與政治系統的民主體制還要求與之相適應的政治文化(八五八p14)……作為被內化於該系統居民的認知、情感和評價之中的政治系統(p16)」。他們透過多國性研究,認為與英美民主政治相配的政治文化--公民文化--是結合了傳統的村民的臣民文化和現代的參與文化而來,具有平衡消極服從和積極參與、忠誠共識與反叛分歧的特質(p541)。他們以政治文化中的自我態度和政治系統為標的,認為鄉民文化尚欠政治角色(首領、酋長、巫師)專業性分化,對政治系統的輸入出和自我參與均不重視;臣民文化已有政治角色分化但對其它二者亦不重視;參與文化除了重視輸入出外,尤其強調理性而非情感評價的參與(p19-22)。
雖然他們真正的評價在參與文化,但經實證即使英美公民文化其理性參與者並不多、加上參與過度不利於民主之穩定,故他們退而求其次--公民文化,並質疑公民文化是否能像現代化一樣移植至其他文化(p9-10)。
不只如此,旨在保護公民權利及對抗國家極權的西方公民文化,不但不是如理想所宣傳的如此理性,其實質仍是種「泛政治化」,意圖透過「公私區分」來保護統治階層的特權,雖然西方的此種「泛政治化」異於中國傳統「臣民文化」的「泛政治化」,但中國從民初以來傳自西方的「公民文化」並未造成「公私區分」的「公民文化」,相反,只是由上而下動員式的「公民模樣」(一一00p1-16)。(這好比中國傳統的「天下觀」並未因傳入西方的「民族國家觀」而變成「主權國家」,二者從孫中山、蔣中正、毛澤東、蔣經國、鄧小平、江澤民到李登輝陳水扁等統治下的兩岸皆然〔其實新加坡和香港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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